杜小蝎 上——陈小杯
陈小杯  发于:2013年0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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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知书用符纸化出了一团小火当作照明,虽然光线微弱,但他怕火太大会引来虫子,宁可手脚并用摸索跌撞得走,好几次被脚下的腐木给绊倒,又好几次整个人摔进烂泥滩里,扑得满身满脸灰溜溜的,在阴郁的林间,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人不人鬼不鬼的,说有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不过不知道是运气太好了还老天有保佑,一路上碰到的多脚,大多零星而且体型不大,一些小蜘蛛、一些小蜈蚣、一些小飞蛾、一些小毛毛虫……虽也惊得杜知书浑身起毛,但至少还能避开,不影响他前进的速度。

「怪了,臭……那个,都去参加庙会了吗?」

杜知书在一棵树下稍停了脚步,扶着树干单脚站立,举起另一只脚将脚板翻上,拔了拔倒扎在皮肉上的刺草和木屑……

鞋子都在河里啦!

刚才急着出发,也没想到要拔瘸子的鞋来穿,就这么光着脚上路,自然脚下精采。

还好他长年都在走路,脚底那层厚皮,是当年水泡反覆长了又破破了又长,最后锻链出来的,没能护到不痛不痒的程度,但至少能让他那双脚不至于痛到无法行走。

从前,师兄杜若水常常骂他「不要脸,脸皮比脚皮还厚」,因为他总是骂不走,打不离,被羞辱了还赔着笑,人家都嫌他烦嫌他丑嫌他碍眼,他却还紧跟着……

那时,师父死了没多久以后,师兄收拾了行李,就要离开……

「师兄,让我跟你一起吧,师父刚走,我们两个人一起好互相照应……」

「我不要。」

「我……我不会拖累师兄,平常帮师兄打理杂事也就……」

「我说我不要,见到你我没一天开心。」

「那……那我尽量跟在你后头,没会让你见到我……」

「被你跟着,我更不开心。」

「那我可不可以……」

「你够了没?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真的受够了!算我请求你,放过我了行不行?」

师兄,若不是对你,我不会这么不要脸。

厚脸皮,和厚脚皮是一样的,都是破了又伤了又愈合了,千锤百链,逐渐逐渐长厚的……

杜若水就像这些刺,一再一再地扎伤扎痛他,可他却连拔掉都舍不得拔,每一件伤心的事,每一句伤心的话,都当作宝贝似地牢牢的记在心中,反覆的回忆,就是痛的苦的,也舍不得丢……

拔完了一脚,杜知书换了个方向,再抬起另一脚,将手扶回树干上……

「啊哩!?」触手之处滑滑凉凉湿湿冷冷的,不像原来老树皮的质感,倒像老爹被鱼怪诈了之后摸起来的感觉……而且还微微地蠕动着……

「我操……」一回过头,两只眼睛刚好和黑暗中两枚小如豆还闪着青油油光泽的亮点对上。

杜知书连忙收手缩身,抽得太急结果整个人摔往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倒是把那两颗小绿豆眼给吓了一跳,没追上攻击他反而向后缩,除了把树叶带得沙沙作响,隐约中杜知书还听到了嘶嘶嘶不友善的怪声……

不怕不怕,蛇咩,至少他们没有很多脚……杜知书眼睛盯着树干不敢轻忽,虽然对他而言蛇比虫来得没那么恐怖,但被咬到也是不得了的痛!像他这样山上长起来的孩子,被蛇咬几乎和被蚊子咬一样的稀松平常,要是有仔细的计算,算起来被蛇咬的次数搞不好比他填饱肚子的次数还要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小被咬到大,身上累积了各式各样的毒素,后来竟对毒蛇的毒免疫了……

杜知书摸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手中顺便捡了根树枝做防身用,黑暗中他的猫眼发挥了作用,眯着眼睛仔细瞧着,蛇的型状逐渐看得清晰,两颗小绿豆装在一个又小又扁的蛇头上,细细的身子,不比那吐个没停的蛇信粗多少……

一见对手小,生性欺善怕恶的杜大天师胆子全归位了,把手中的树枝当剑耍,得寸进尺地往那条小蛇身上戳去,左戳一下右刺一下,得意得彷佛他是什么剑客,一把树枝舞得好不华丽……

「看我闪电破蛇十六剑!老子今晚一蛇三吃!炭烤清烧还要酱爆!操!明明是泥鳅还装什么蛇啊?老子的鞭都比你粗……」

浑话还没说完,他的那把破蛇闪电剑突然从手中消失,杜知书莫名其妙的低头看着自己原本抓着树枝的空手掌,怎么也想不透他是自己把剑当箭射出去了化作一道闪电,还是不小心折断了……

怪,不但他的闪电剑消失了,手掌还不知道沾了甚么汤水在上头湿湿凉凉的……搓了搓手掌,还黏得很,拿到鼻孔前闻了一下……妈的!这是甚么比大便还臭!?

嘶嘶……嘶嘶嘶嘶……

蛇吐信的声音变得比原先更大声,而且杂乱……原本单薄的独奏,突然变成了一系列的大合唱,嘶嘶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由远而近,分散到逐渐集中,而集中的中心位置,就是杜知书所站之处……

娘的!原来那些臭虫今夜好乖,是因为都躲蛇去了!?今天刚好是蛇过新年?吼……听那声音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就算真的有学闪电破蛇十六剑,顶多也只能破十六只,剩下的怎么办?一千减十六是多少……靠,紧张之下连一百减十六他都算不出来了!

没等他算出个答案,蛇群开始包涌上来,有的沿着头上的树枝攀来,有的在地上游走,杜知书手脚头并用,一下子甩头把掉在头上的蛇给甩飞,一下子用手将爬上身子的蛇给抓抛,双脚不停地跺,一脚一只,来一只踩一只,来两只踩一双,来三只……就不够脚踩了,很快地蛇延着他的裤管爬入了他的大腿上……

佛祖啊!这是现世报啊!刚才还在嘲笑蛇不如他的鞭粗,现在他的鞭就要被蛇给吻去啦……头上的蛇也越来越多,一整束甩来甩去像是他的秀发,身上也爬满了蛇,其中几条已经顺利攻占他的脸,缠得他快找不到鼻子嘴巴可以呼吸了……

「百川救……救……」

救什么啊?他在叫什么啊?林百川还等着他去救,怎么可能来救他!?

林百川啊,林百川……

从前碰到生死关头他总想得是他师兄,想着自己那无疾而终的暗恋,可这一次,他满脑子想着的,却是林百川的那句「好好照顾自己」。

临死前的脑海中闪过的画面,不是师兄杜若水的脸,而是那个空荡荡的岩壁上,那截断掉的残干……

那空荡荡的感觉,剐得心脏隐隐作痛,就像是当年师兄转身而去那一刹那,几乎将他的心给剐烂。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

用力扯开了头上的蛇群,也顾不着裤子里的那些了,杜知书嘴一张对准嘴边的蛇打算来个玉石俱焚,你咬老子,老子也咬你……

一个咬空,也不知道脸上那团蛇是怎么了突然弹了开来摔落到地面上,紧接着屁股一凉,裤子竟连着里头的蛇一起飞了……

杜知书两只手很忙,一手捂着鸟另一手遮着小屁股,转身一瞧,他的那条破裤子和蛇团原来没飞得太远,一并被一只箭牢牢地钉在树干上……

26

「百……」顾不上穿裤子了,杜知书光着屁股急忙转过身找寻他的救命恩人……

从树丛后露出了一张脸,苍白的脸色在黑暗中显得更加白,一丝活气也没有,一样有死人风味,但却不是林百川那张倾城倾国的脸,剑眉薄唇,五官端正,虽和百川等级还差得很多,但也算是一张俊朗好看的脸,粗估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

操哩,这年头,男人都长得标致又一身功夫?那他杜知书怎么混下去……

正在忿忿不平当头,突然眼睛一花,原本的一张脸竟变成了两张脸,两张脸还长得一模一样……

杜知书空出了遮小屁股的那只手,把眼睛揉得差点没出汤,再用力给自己的脸颊来上两巴掌,他担心自己不是饿昏头了,就很有可能是被蛇给咬到,毒出幻觉来了……

打完之后再仔细看,还是两张脸……

「难不成那里有张镜子?」杜知书喃喃说道,又要再打,却听两张脸中的左边的那一张开口说话了……

「北北,咱救了个白痴吗?」

右边的那一张回道:

「可不是嘛南南,哪个人会在丛林里光着下半身自己给自己掌嘴的?一定是白痴。」

「你才白痴!爷的裤子明明就是被你射掉的!」杜知书岂能受这不白之冤,立刻回嘴吼了回去。

「我哪有射你裤子?我明明只有射你头上的蛇。」

「我也没有,我也明明射头。」

「最好是!这里两支箭,你们绝对有个人是朝着我裤子射!」杜知书现在看清楚了,那是一对不仅脸长得一模一样,声音一模一样,连身材都一样高高的双胞胎少年,唯一不同的是,一人左手拿弓,另一人右手拿弓……

「是你射歪了的吧北北?」

「南南,我又不想看他屁股,干麻射歪?」

「你不想看难道我又想看?」

「说的是,那么乾瘪的也没什么看头。」

「就是说啊……」

「和我们家的鹏鹏比起来真的是难看极了。」

「对啊,看起来就不好摸,捅起来一定很没感觉。」

「喂!」竟然品头论足起我的屁股了这对兄弟是怎样!?还捅勒……难不成还要他用屁股来报答救命之恩?那我还不如给蛇咬死……

美事多想是空,但坏事一想马上就会实现。才刚想到蛇,马上他发现刚刚受到惊吓暂时撤离的蛇又围了上来。

那么多的数量,就算这对双胞胎的射箭技术再怎么神,也没可能全给射下来吧?不过一同被包围住的双胞胎兄弟看起来倒是不惊不乱好整以暇的样子……

「北北,这么多的蛇,不知道可以泡多少的酒?」

「蛇血蛇肉也补得很,够咱家的鹏鹏补上一整个月了!」

「嗯嗯,鹏鹏那么辛苦,每天都搞得那么湿,真的需要好好补一下……」

「喂,讲到这个我才想到,昨天应该轮我用后面,为什么你抢去了?」

「你搞错了吧?先前不是说好上旬我走后门你走前门,下旬你走后门我走前门,十五的时候可以大混战自由发挥,初一是鹏鹏养精蓄锐休养生息的日子……」

「……」月休一日!可怜的鹏鹏,不会是这两兄弟强押来当性奴的良家男子吧……被蛇包围之下还能临危不乱地讨论着私家的淫乱史,看来这两兄弟要不是艺高胆大,就是根本是白痴……

兄弟俩边讨论着令人听了脸红心跳的花边,手上的工作却不含糊。叫北北的那个从衣袋里掏出了一包肥肥的白纸包,打开里头装满了灰色的粉末。另一个叫南南的那位准备了一只粗厚的麻袋,麻袋大得可以装下几十条蛇,然后两个人都撕了小布块塞住了耳朵和鼻孔。

「这位小哥,请你把身上所有的洞都塞起来。」

杜知书学着他们也撕了一片衣角,将鼻子和耳朵都塞了起来。

接着,北北将手中的灰粉朝着蛇群吹撒,那药粉应该是含有什么驱蛇的成分,一碰到那粉,众蛇吓得四处窜逃,远一些的缩回了丛林,来不及逃命的见缝就钻,一下子南南的袋子中就被自投罗网的蛇给塞得满满的。

「注意你下面的洞!」北北指着杜知书,对着他大叫。

不过因为耳朵塞起来了,杜知书完全没听见,只见这厮朝着他比手画脚,一下做出扭屁股的动作,一下又用手猛抠着屁股……

好低级好不雅,看得杜知书屁股都痒了起来……似乎有什么滑溜的东西在搔着他的光屁股……

咦?身上所有的洞?我身上几个洞啊?眼睛有眼球挡着,嘴巴有嘴唇盖着,鼻孔耳朵都用布条塞着了……肚脐?不至于吧,那又不算洞……

「靠!还有一个……」用来大便的洞!杜知书这才想到自己没穿裤子,整个人弹跳了起来,不过为时已晚,惊慌的小蛇没头没脑见了洞就钻,就算被夹死也在所不惜,于是……

「啊……哎哟……嗯哼……」

还好杜知书那门除了用来拉屎之外没做过其他用途,也没便秘的毛病,小雏菊坚实紧密,加上他吃痛又紧张,两片屁股夹得紧紧的,导致那条蛇只能在洞口蹭来蹭去,一时间也不得其门而入,勉强算是保住了贞操……只是敏感的洞口被湿滑的蛇头这样搞,杜知书只觉麻痒难当外,还夹带着一种奇异的感受,又刺激又疼痛又爽,搔得他差点没把屁股给松了……

「看起来好像不错。」

北北拿下了自己耳鼻中的布条,望着在地上打滚扭动还一边呻吟喘息的杜知书,赞叹不已。

「回去记得别把所有的蛇都给拿来做补了,留个两三条吧。」

南南也拿掉了布条,顺便蹲下身帮杜知书也拿掉,但却没想到要帮他把蛇也一并拿掉……

「鹏鹏一定会喜欢的!」

「一次用两三条吗?」

「可以的,上回泥鳅不也用了三四条?」

「对齁!有一次我还把整只手臂都给塞进去了。」

「那次鹏鹏真的是彻底的湿……」

「还有鳗鱼……」

「你还说呢!差点没把鹏鹏给电死!」

「那是意外!我哪知道有电?你自己不也是有一次把蜂蜜涂了鹏鹏满身然后把他吊在树上干?害他差点没被蚂蚁咬死!」

「我哪知道那里有蚂蚁?只是想搞情趣咩……」

「……」结论一,鹏鹏不是人类,是铁打的。结论二,这对双胞胎也不是人类,是禽兽……杜知书决定,与其等着禽兽来搭救,不如自救……他从地上弹起又一屁股用力坐往地上,这样重复个几下,终于把黏在他屁股上那条蛇给压扁……

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杜知书这次没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赶紧把裤子穿回去!他把树上的破裤子扯了下来,破掉的地方随便打了几个结,勉强还能穿,至少该遮的都遮了……

「用屁股压死蛇这招不错喔。」

「创意十足。」

「那下次我们可以用屁股来压鹏鹏。」

「窒息式性爱,好赞喔。」

「……」对不起鹏鹏,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我为我提供了这对禽兽兄弟新创意而感到非常抱歉……

让他们去禽兽吧……无论如何,赶紧上路才是当务之急。

「两位禽……两位小兄弟,真的非常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杜某还有要事在身要赶路,先走一步了。」

「小哥你要走了吗?」

「这么焦急,一定是要去会相好罗!」

「要不要带个一两条蛇当伴手?」

「感谢你,真的不用了……」百川哥哥不会喜欢的……不,不是啦!是我根本不是去会相好啦!

「不然这东西拿去吧,在这种谷子里行走,没带个防身的实在太没常识了。」

南南从怀中掏出了一包布包递给杜知书,布包散发出浓浓呛鼻的药草味,杜知书认得出来,那是有钱还不见得买得到的一种除瘴草,带着它在林子内走动不但可以防瘴防毒,一些蛇虺蚊蚋大虫小虫也不敢靠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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