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更加明白了，如果他不是和林子寒这么像，大概何翌永远也不可能看他一眼吧，甚至连和何翌相遇不可能。

何翌带他买衣服的店，消费异常奢华，若不是和他有交集，王强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踏入这样的地方。

连想都不敢想。

大多时候都是何翌咋自说自话，嘴里口口声声叫着“寒”，连挑衣服都是和家里那些差不多一个款式的。王强穿在身上就觉得胆战心惊。他习惯穿廉价衣服，路边摊或者超市大减价，几块钱一件的T恤、十几块钱的裤子球鞋，即使是很多人看都不愿看一眼的土气衣服，王强都不觉得比身上昂贵的可怕地衣服穿着难受。

何翌对他好，却总是按照给林子寒的标准，何翌买东西并不是为他而买，何翌的温柔给的是林子寒。

很难受很难受。

他就像一个衣架一样，任由何翌把一件件的衣服放在他身上，被夸赞了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但他要忍耐。为了将来有一天何翌能够意识到他和林子寒是完全不一样的人，让他能够爱上他，他宁可现在忍受这一切。

就算现在还爱着林子寒又怎么样，人不可能永远活在过去。何翌现在只有他了，和一个已经不在的人相比，王强知道，他更有优势。

让他爱上自己、依赖自己，然后有一天，告诉他：“我不是林子寒。”然后让他爱上忘情这个人。

因为他们这么像这么像，他和林子寒，几乎是同样的存在，就算他曾经也怀疑过，但林常说像、何翌也差不多把他们当成了同一个人，所以只要他和林子寒一样，何翌就一定会爱上他。

爱的不仅仅是林子寒，也可以是他，王强。

虽然他很普通很平凡，虽然他对于爱情并未抱有太多的幻想，但他这一次却动摇了，然后打算献出真心。

用真心换取真心，他觉得，只要自己对何翌好，何翌就会爱上他。

而不仅仅是爱上一个替身。

但是他的出发点就错了。他想变得像林子寒，他打算让自己变成和林子寒一模一样的人，这样的他，又怎么能让何翌爱上的是王强而不是一个替身？

买了衣服二个人在外面吃了饭，何翌带着他去魅力之夜。

并不是第一次来魅力之夜，但还是有点不能习惯这里的气氛。他平时工作之余除了做家务、休息就是看看书，偶尔看看电视剧，普通的BaR都没去过，更不用说这里还是同性恋酒吧。

每次来都不自然。

林常每次看到他来，眼神里都带着说不清楚的神色。但他在那天之后没有再和王强说话，王强也不习惯去主动找人说话。

“等一下带你去见小 他们，你一定很想小凡吧？”何翌拉着他的手一副兴高采烈地样子。

就像小学生一样，看起来很可爱。

王强很紧张。什么“小 ““小凡”，他又怎么会认识。让他们看到他，不知道会不会刺激到何翌呢……

“不用担心，”跟在他们身后的林常突然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的事他们已经知道了。”

王强感激地抬头看着林常，但他却后退了几步又回到他们身后。王强没有忽略他眼睛里复杂的神色。

和外面消费的普通包间不同，这里是专门留出来给特别客人的房间。

都是给何翌的朋友留的，他们似乎经常来魅力之夜。

刚打开房门，就看到四个男人站在宽大的沙发上，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不少的酒水茶点。

看向他们这边的四个人同时愣了愣，脸上额表情很古怪，像是见到鬼一样。

夏 城、季凡、谢家树、段子星四个人默契地表情一致，微微张开的嘴说明了他们的惊讶。

如果不是见到鬼，那这个人可真是……太像林子寒了。林常说的时候还不以为意，但真的见到本人，他们也没办法说不像。

不论年纪的话，简直一模一样。

但不管怎么像，他们都知道，这个人不是林子寒。

林常把门关上就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六个人，安静地有点尴尬。

“你们怎么了，见到寒都这副样子。”何翌似乎有些不高兴，抱着王强的肩膀走到他们面前微微垂下眼睛看着他们，“寒回来了，他原谅我了。”

沉默。

夏 城在一旁皱着眉、季凡的脸色有点苍白、谢家树和段子星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也没有说话。

“你们怎么了？”何翌的声音有些扭曲。

“没、没什么……”季凡从沙发上弹起来，很紧张的样子，“何、何翌啊……”

“你们不高兴寒回来？”

“不是……不是这样的。”季凡双手绞着衣襟，有些无措。

“不是？那你们的表情时怎么回事。”

“我们怎么会不开心，小寒愿意原谅你我们也终于不用天天对着你臭的要死的脸，干嘛不开心。”谢家树哈哈笑了几声，结果没人应和，自己觉得没趣一样住了口。

王强站在何翌身边，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颤抖的多厉害。

何翌的颤抖，也感染得他心里带着绝望，他感觉何翌心里的惶恐，他也害怕，他甚至颤抖得比何翌更厉害。

“ 、 城……子星……你们也说点什么……”

夏 城没有接话，倒是段子星看到季凡难过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平时利索的嘴也不怎么会说话了，半天才勉强组织处一句话：“我们喝酒吧。”

“对，今天是来喝酒的，庆祝翌和小寒重新……”

“何翌，你清醒过来吧。”夏 城打断了谢家树的话。

坐在他身边的季凡拉着他的衣襟：“ 城……你、你别……”

夏 城把交叠搭在一起的移开，站起身的时候高大的身子给人一种压迫感，他冷冷地看着何翌，根本就没看王强一眼。

“你难过不知道林子寒已经死了吗？你这样疯疯癫癫的，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才甘心！”

王强差一点叫出声。握着他肩膀的手指，正像铁钳一样紧紧地箍进他的肉里去。

疼，很疼。但心里更难过地发疼。

何翌双眼阴鸷地盯着夏 城良久，二个人就像蓄势待发的野兽一样，站在他们身边的王强双腿颤抖的几乎站不住。

他没想过会实在这样。

何翌不说他也不说，他和何翌一样，把自己当做林子寒，然后他们可以相安无事，可以他有些绝望地期待着爱着。

但是却被别人说了出来，事实摆在他们面前，就算何翌再不想承认又怎么样……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在他身边的这个人，并不是真正的林子寒。

王强觉得自己的嘴里有些发苦。

突然何翌双手按住他的肩膀让他面对他，看了他的脸好一会儿，又把他推到夏 城：“小 ，你看，这怎么会不是寒，你哪只眼睛看他不是寒？”说完后低低笑了几声。

王强听着他的笑声，牙齿开始打颤。

“从头到脚都不是，林子寒已经死了两年了。”

“你胡说！他明明在这里，你看他不是好好的吗？眼睛、鼻子、嘴唇，全部都一模一样，夏 城你眼睛瞎了是不是！”

“眼睛瞎了的人到底是谁？翌，你连自己的爱人到底长什么样子都分不清，你的眼睛还能看到什么？”夏 城一把将王强从何翌手里夺了过去，一手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的脸几乎贴到了何翌脸上，“就算他长得再像，就算连眼神都一样又如何？何翌，难道你真的觉得他就是林子寒？你根本是在骗自己！”

“我没有……”

“你有。”

“他是寒。”

“他不是！”

“他是寒。”

“他不是林子寒，他叫王强！”

“他是寒……”

“……”

“不管以前是谁，现在，他是寒，他是我的小寒，他是我的爱，他叫……林子寒。”何翌垂下头，

高大的身躯在昏暗的房间里，脸罩在阴影中，看起来让人难过。

王强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架在他们中间，最无辜的是他、最可怜的是他，但是好像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无辜的可怜。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觉得自己可怜，他真正可怜的是何翌，是这个，刚刚还说出伤人的话的人。

谁让他爱他呢？就算他口口声声告诉他“我其实我只是把你当做一个替身”，他还是没办法生气。

何翌其实就像一个孩子一样，起码在爱情方面。

“寒，你是林子寒，你是我的林子寒，对不对？你不叫王强，你是属于我的，你叫林子寒，对不对？”

被何翌抓住胳膊，眼睛对上他痛苦期待地目光，王强咬紧了嘴唇。

“你告诉他们，你不是什么王强，你叫林子寒，何翌的林子寒。”

为什么要逼我呢……为什么要让我连自己的名字都舍弃呢？

我只是想要你的爱，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只是……想要你的温柔……但是却霸占了属于林子寒的一切。

何翌抓着他的胳膊，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王强垂下头，嘴角挂着一丝悲哀到极致才会有的笑容。

“我叫……林子寒……”他说了，放弃尊严连从出生就跟着自己的名字都不要了，“我不是王强，是……林子寒。”

如果何翌只能爱林子寒，那么……他可以不做王强。

第17章

“我叫……林子寒……”王强低垂着头，落寞伤痛的表情谁都不忍心多看，“我不是王强，是……林子寒。”

何翌放开抓住他胳膊的手，却在下一秒将他牢牢箍在怀里：“对，你是寒，是我的林子寒。”

好冷，他的怀抱明明很温暖，为什么却感觉好冷……

他的唇贴在王强耳边，每说一次王强就颤抖一下。

“你是寒，你是林子寒，没有什么王强，你是林子寒。”

一句一句就像魔咒一样，王强听得心惊肉跳。

这种疯狂的执着让人心痛、心酸、心寒。

王强能够感受到夏城看着他后背那种鄙视、不屑、夹杂着怜悯的眼神。

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不管别人用什么眼神看他，他都不在乎了。他现在只想得到何翌的爱，就算让他失去自我也没关系。只要有他的爱、他的温暖、他的怜惜、他什么都不要了。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要做到的并不仅仅是不要“王强”这个名字，他还要抛弃以前和林子寒所有不同的地方，要完完全全变成一个何翌心中的“林子寒”。

那四个人什么时候走的往前并不知道。

何翌把他的上身压在沙发上，扯开他的衣裤，没有任何润滑扩张就进入了他。

连接吻都没有，只是下半身在做着机械的活塞运动。

下体崩裂的感觉并没有那么强烈，麻木了的不仅仅是精神还有肉体。

太痛了，因为太痛所以麻木，麻木了就不会更痛。但为生命心里那是这么难过。为生命即使相连的地方被塞得满满的，还是这么空虚……

覆盖在上方的身体，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何翌一次次的叫着那个人的名字，每一声声嘶力竭的，王强觉得心里堵的厉害，摇摇晃晃中几乎睁不开眼睛，似乎看到了上方有人在朝他笑。

那么熟悉的脸，那么熟悉的眼神。

像他，又不像他。

空中那个人，突然扭曲了笑容，愤恨的直视着他。

王强恐惧的瞪大双眼。

他似乎看到他张开嘴，他听不到声音，但他看到他在说话。

他说，你得不到他的。

他说，何翌是我的。

他说，你不配。

他说，不管你做什么努力都没用，何翌是我的，他只爱我一个人。

他说，现在的你，好丑。

他说，你会遭到报应的。

身下被不停的贯穿着，在几乎要撕裂他的律动中，何翌放慢了速度，抱着他的后背闷哼着释放出来。

王强全身冷汗淋淋，像是刚从一场雨中走出来一样，湿漉漉的汗水和激情无关，在这场性爱中他甚至连勃起都没有。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林子寒。

他看到林子寒的嘴唇在说什么，他读懂了。

林子寒一直在看着他们，看着他夺走了他的幸福，看着他霸占了他的爱情……

那么痛恨的眼神，因为性格太相似，他能够明白那种眼神中的一切感情。

林子寒说他会遭到报应的，其实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会被狠狠的上海。但是……没办法放开。

心，好难受。做错的，又是谁？

他是不是太贪心，他是不是错的太离谱……但是，不管怎么样，他已经决心不会放手，这是他一生以来，唯一的一次执着。

“寒……”何翌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寒，永远也别放开我，抱紧握。”

王强机械的将双手放在他赤裸的后背上扣住，磕在沙发边缘上呗压得麻痹的腰几乎承担不住二人的体重快要折断了一样的疼痛着，但他却没有吭声。

但王强没有想过，他的力量要从哪里得到，他可以撑住何翌的重量，但怎么撑得住，何翌给他的伤。

何翌的内心并不像外貌看起来那般坚强。他太不完美的爱情让他太恐惧太脆弱，王强不想伤害他，迁就了他就只能伤害自己。

但他一点都不后悔。

如果说何翌能给他想要的温暖和爱情，那么他也可以为了何翌改变。得失得失，有得必有失。

王强从不认为自己幸运，每次抽奖连末等奖都抽不到，他不敢买彩票，不敢碰任何运气，因为他知道他命不好。

这一次他晕倒了何翌是多大的幸运，不想让机会从手边溜走。要抓住就要改变自己，他知道，当他爱上何翌的那一刻，已经注定了，他不能再做王强。

不能做王强，不能像原来的王强那样存在着。他要给何翌一个梦，给何翌一个完美的情人，给何翌，他想要的那个人。

成为林子寒，成为他最依赖的人。

让他把爱都给他，就算何翌只想给林子寒这一切，但如果他变成林子寒，何翌就会给他他想要的。

所有想要的……

其实，他所有想要的，也仅仅是卑微的让人心疼的一丝温暖而已。

对于很多人来说，为了一点点的温暖做到这种程度，实在是不折不扣的傻瓜。但王强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傻。

因为不曾拥有所以渴望，活的太可悲，不是争取不到而是没有人给他争取的机会，不管是关爱还是温暖，没有人愿意给他，。所以一旦得到一点，就算是虚假的，他也义无反顾的想要永远维持下去。

没有感受到的时候只是希冀，而真正尝过那种被人包在掌心中呵护的滋味，就像吸食毒品一样，再也戒不掉。

激情散尽，赤裸的身体因为汗液的蒸发全身冰冷，心也随着体温的冷却而冷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味道。

何翌把头稍稍抬起来，看着王强的脸。

他的眼神说不上清澈也说不上迷茫，但与他四目相对，王强的全身止不住的战栗起来。

那种眼神让他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盯着他的唇，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出惊天动地的话来。

“你不是寒，”他说，“不对，你不是寒，寒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