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来由的恐惧,因为各种各种,总是不被接受。交往过多少次,就被背叛了多少次。
原谅什么的从来都没有得到过,虽然也并不稀罕。
依稀记得那时天很黑,眯着眼恍恍惚惚没有焦距地看着上方,有人在身上喘息着。
他困惑地想,这是在做什么呢。好像很激烈,这是自己开口要求的,似乎还迎合了,但是为什么灵魂还是游离着。
……
到后来也忘记了究竟是在做什么,只记得两个人激烈地缠在一起,虽然第一次很痛,但是晕眩中什么都忘记了的感觉很好,好
得让人连痛都可以不在乎。就像吸了大麻之后,明明知道是毒品,还是忍不住要一次一次去尝试。
实在是,太讨厌清醒着的感觉了。
恍惚中时间过得很快,也不知道究竟是到了什么时候,只记得天都黑透了。到最后那人终于满足地从他体内抽出来,放开他躺
在一边休息。等待喘息平复的时间中,看着上方突然就觉得很茫然很空虚,也觉得冷,就像那年躺在草地上等待着死亡带走他
的时候,仿佛虔诚地期待着什么似地。
突然很想被拥抱一下,但是最后也没有得到。
次日早晨把自己收拾干净,就平静地说了分手。
看见那个人诧异的眼神,也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只是笑笑,转身就此走了。就让他去解释成419吧,各取所需的一夜而已,也没
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是自己想要的,虽然自己也不太清楚,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只是从那以后,就很讨厌黑夜。
就这样躺了一会,谁也没有出声。
眼神空茫了一会,陆潇雅轻轻挑动嘴角算是笑了一下,把头向身边的人转过去:“曲同学,做情人吧。”
曲楝皱眉,不答,也没反对,只是轻轻地亲了他的侧脸。而后掀开被子,起身抱了他去洗澡。
“如果是想要这段关系长久维持下去,做情人吧。只要你不先说要走,我一样是可以和你多情乃至滥情到天长地久的。”陆潇
雅由着他腾空抱起来,只是伸了两只手漫不经心地环住曲楝以免自己掉下去。他累得很不想动,发音懒懒倦倦的,有些散漫的
妩媚。
一地月光洒得满地银灰,晦暗的微亮的,柔和地冷着,和人心一样。
陆潇雅躺进水里的时候,抬抬头,曲楝轻轻地蒙住了他的眼睛。阳台上依稀有风,风吹得眉前的发丝在夜里微微地动,平静的
语调徐徐吹送过来:“情人?”
应该是离得极近吧,有些温度的气息甚至轻轻拂到他脸上。
陆潇雅停下来,微弱的光线里看不见他的眼睛,只是闭着眼浅笑:“嗯?”
“那对你不公平。”曲楝摇摇头,掬起些水来给他慢慢洗,语气里有了些隐忧,“你不觉得?”
“公平?那是什么。”陆潇雅轻轻笑,“很重要吗?嗯?”他笑得毫不勉强,“嗯”的尾音带着他独特的散漫拖音,漫不经心
若没有重量就要向上飘去似地。
而后又是安静,水声在夜里很清晰,也很干净。
直到曲楝松开捂住他眼睛的手,声音变得稳定:“起来吧。”那声音听起来就如下了什么决定一般,陆潇雅有意思地看了一眼
,跟着他拉的力道从水里站起来,由着他拿着浴巾包住。然后一起往外走,这次约摸是要休息了。
“还记不记得广场上我抓住你的手的时候?”走过阳台的时候,曲楝停下来,偏过头扯过浴巾来给他擦了擦头发。低沉擦过耳
背的声音,有点暖暖的痒,像撩拨。“诶?”眼神含笑地撇嘴,陆潇雅把头往一边挪了挪,正好把颈项送到他唇边而毫无自觉
。于是曲楝就低头啄了啄。
“嗯?”陆潇雅软软地发出个气音,呻吟一声不满地推了推他,“这种情况你还能有冲动?曲同学你是多欲求不满?情人也不
是这样的。”他的手虽然是骨折里最轻微的一种,但毕竟总还是伤。包扎过又还在复原期,动作大一点依然会痛到脸色发白。
但又似乎不全是这个原因。曲楝很少说不相干的话,突然岔开话提起一个看起来没有联系的话题一定有其用意。不知怎么就有
点心慌,尤其在历经白天众多起起伏伏又还很虚弱的晚上,人总是比较容易软弱。
“现在和我说情人之类的……阿雅,你这是在——”曲楝停下步,表情让他有点看不透,握住他的肩转过来,逼他正对着自己
的眼睛,“心虚吗?”那表情说是恼火,又太平静了。说是冷静,未免过于压抑了。说是质问,却还是温柔的。
“你那时候想说什么?”陆潇雅立刻岔话,并不想去看他的眼睛。从曲楝说到‘心虚’的时候他的呼吸就开始不知不觉的变快
,像被戳穿了什么的感觉让他觉得一阵恐慌。他再一次有了逃避的冲动,再说下去,有一些事会被否定,而有些可以保护自己
的东西会面临挑战。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又希望,又绝望。
复杂的情绪纠结在里面会很痛苦,只好学会不在乎。
而理智一再提醒着,要赶快把自己封起来,不要再次的面对同样的问题,不要——重蹈覆辙……
“我抓住你的手的时候看到了幻觉。”曲楝没有强人所难,他笑笑,换了个话题。只是声音依然很低,他的心情似乎出奇的沉
稳平和,“一个逼迫我要立刻做出选择的幻觉。”陆潇雅错愕了一下,旋即眉眼弯弯笑出声:“曲同学,你不是很辟邪的吗,
也会在青天白日下看到幻觉?”还是那种非是即否的幻觉?什么幻觉这么厉害,“让一直寻找第三条路走的曲同学都能手足无
措的幻觉啊……”他赞了一声,“是什么?”
“是你。”曲楝的神色越发温柔。
陆潇雅怔了一下,笑容有那么一刻没有维系住,就那么失神地空空荡荡地看着曲楝。没完全干的发尖还在往下滴着水。一滴滴
的,带着稀薄温暖。渗进浴巾里没有水渍,只是轻薄的湿意。
(五十三)
在本来就不是平静无波的心湖里丢下第二块瓦片,那块轻薄的瓦楞贴着水面擦出水漂的涟漪到了岸边,但池中的水波却是一圈
圈的扩散开去,交叠在一起的结果是动荡水面的面积越来越大,最后扩散成心悸的感觉久久散不去。
好久才能再出声:“我?”
“我错以为你要划个门走到未可知的世界去。”曲楝没有笑,眼神很认真,“我想拉住你,等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已
经伸了手。”
明明是很可以大大嘲笑一番的事情,但因为那话语里蕴涵着的深意而导致陆潇雅努力想要做出个笑的表情,唇角勾了勾,却是
只能眸色如星地淡淡笑了笑:“嗯?”
“你是第一个能给我出单选题的人,也是第一个可以证明给我看,谋略必须向感情妥协的人。因为感情比理智反应要快,它会
在权衡所有利弊之前替你选好走的那条路……”曲楝的眸色越发温柔,“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不过你若‘不知道’,我会再说
一遍。”
陆潇雅眨了眨眼觉得有些无法理解最后还是笑了出来:“曲同学,就算我现在明白了你看中我什么,但是——你告诉我这个是
什么意思?”
曲楝的眼线往下压了压,用从未有过的认真态度,一字字说得清楚:“阿雅,你是第一个可以把我从边缘上拉回来的人,我可
不可以、做那个拉住你的人?”陆潇雅“啊”了一声,曲楝又接下去缓缓低声说道,“我们都差一个拉住自己的人,充当在这
个世界上的最后一根绳索一样的存在。所谓——同类。”
陆潇雅笑得有些颤抖,就如同灵魂的外壳上某个地方在开裂,慢慢渗出滚烫的液体,烫得他不知如何是好:“听起来不错?但
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又不爱你,真是不知哪来的自信……”他整个人都开始动摇,挣扎着想走,却被曲楝强势地扣住了。
“仅此一次,你听我说完。”曲楝尽全力压住拼命挣扎不合作的陆潇雅,正好处在靠阳台的地方,便一用力摁到墙上,强迫他
听完最后的话,“你听好,联系我们的不是爱而是恐惧,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格外珍惜。我认识的一直都是那个本质
的你,所以,”陆潇雅眼神一动,嘴唇微张还要说什么,曲楝缓慢而坚定地道,“不用怀疑。我只看着你,这辈子只看着你。
所以,不要再不安,不要再看轻你自己,在我眼里,你是独一无二的。”
“即使不是爱,也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只要你也愿意相信。”
然后他缓缓放松了力道,语气也有些苦涩:“现在我说了这些,如果你要走,也许……就真的只能是情人了。”
被在心上深深地扎了一根针,慢慢地扎进去,尖锐地痛得人快要流出了眼泪。对抗到最后疼到清醒的感觉仿佛蝉蜕过后的虚脱
,让灵魂都轻了起来,飘飘荡荡地没有着落。陆潇雅疲惫地合上眼轻轻笑:“我知道了,曲同学……也许我会试着依靠你。”
曲楝微微一震,尝试着伸手揽他入怀,这次陆潇雅没有拒绝他,安顺地任他揽了过去依靠在他怀里,起初是安静流泪,最后终
于伏在他肩头轻轻地抽泣起来。那小声猫咪似的呜咽哭得曲楝也觉得心里一抽一抽的痛,痛得都要死了。
此时已是秋深,夜凉得和水一样。月光很明亮,洒满整个阳台,连最细微的角落都照得分明。
这里只是斫水市里,最平常的一个角落。
之后。
“去休息吧。”轻柔的叹息。
“嗯。”
“先吹干头发。”
“嗯。”
“……”
“曲同学……什么时候,带我去看雪吧。”
“好。”
然后就睡着了。
居然一夜无梦,到再醒来的时候是清晨五六点,窗外淅沥沥地下着雨。
被子里很暖,彼此都没有再提什么,只是早安附加了一个代表亲昵的动作,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变化,似乎只是关系从交易中变
成交往中,而已。
但是说起来不是很久以前就已经在同居中了么?
所以其实也没有什么改变,很正常的事。只是除此以外还是有点微妙的不同,从情人到正式确定交往,这种感觉还是很新奇。
晚川优也在隔着窗栏看雨,那些雨丝像被大大小小不同的窗格切成了一块一块,但每一块都还是雨。雨从夜里两点开始下,早
上六点多停的。和陆潇雅不同的是,一个只看了五分钟,她看了四个小时。
并没有矫情地觉得冷,曲楝家里有空调。只是坐久了,累了也不想换姿势。然后觉得全身都僵得难受。心里也累,仿佛负重跳
得太久怨恨得太久,一放松再也没有力气去恨了。
到这时候,被迫丢下了一些东西,清空了心的一隅,才能腾出空间来想一些以前从来都觉得多余的东西。想今天曲楝和陆潇雅
告诉她的一些事。
她被陆潇雅嘲笑了,因为她那不折不扣的愚蠢。本来是想嘲笑陆潇雅的凄惨境况,最后却被他那两耳光给震慑了。她许给明知
白的仅仅是一些数字,她以为那已经是命脉,但是没有想到曲楝一开始就准备让它变成一个空账号。她以为可以控制曲楝的,
没有想到曲楝一直只是隐忍地在归还欠她的东西。
还有别的很多内情她都不知道,但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她已经失去了可以约束曲楝必须对她好的那张牌。既然已经无法用责
任去束缚,那么用感情也许还可以吧。
点点滴滴从屋檐滴落到地上的声响里,第一次浮起一个不太明确的念头:与其让他恨着被记住,难道不是爱着被记住更好吗。
痴痴地再坐了一会看着雨变小,晚川优慢慢翻身下床,穿着鞋子。
也许,今天该去曲楝给她联系的学校看看。
曲楝从洗漱间出来,陆潇雅还倦着,早晨没课就让他再睡一会儿,于是房间过道上只有曲楝和晚川优两个人。
“哥。”晚川优安静站在门口,看起来正是要出门的样子,回过头来看他。这一声她叫得字正腔圆,也没有再多的表情,只是
语气里有些小心翼翼的不确定,“我去学校了。周末……”她的眼神里飘过一闪而过的惶惑,曲楝替她接了口,淡淡地笑笑:
“全日制住校,一个人要小心。”
这意思就是不到大假期她是回不来的。曲楝甚至连这个都已经计算好了,但是,至少还给她留了余地不是吗?
曲楝点点头。她再看一眼,咬牙打开门走了出去。她看了一眼不断落到地面上的雨水,它开始变小,但是还在下。深深地颤抖
着吸了口气撑开伞,曲楝是不会给她打伞的。今天起她要学会面对的一个全新的世界。
陆潇雅这样的人都可以一个人生活下去而且活得很好,她没有理由不能。
面对着残酷的现实,她被迫在一夜间成长起来。
曲楝目送她踩着水离开,缓缓关上门回了卧室。陆潇雅还在床上赖着。
“小优变了很多,你和她说过些什么了?”曲楝低头亲了他,“你做的那些事不管原来的目的是什么,好像反而都帮了我。”
陆潇雅只是悠悠地笑,眉眼俱飞:“那又不是我本意。”
“但毕竟是事实。”曲楝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亲了亲他的额头:“早上想吃什么?”
早餐过后,曲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陆潇雅拎到医院,塞给医生好好地检查手骨愈合的情况。
陆潇雅那次受伤的拍片显示只单纯有骨折线,并无错位,桡骨也没有问题。麻烦的倒是外伤引发的局或关节肿胀,疼痛。算算
时间,离陆潇雅受伤也已经有了两周,按理说应该好了些,只是不知昨天会不会又造成扭伤和错位。
结果却比预想的还要好,X光透视结果显示骨折线模糊不清,这是骨痂生长良好的表现。心底有些欣慰,毕竟没有加重,看来至
多再半月一月就能痊愈了。目前陆潇雅的手还有些肿着,是局部淤血的原因,用热毛巾敷应该会有帮助。
“出院是吧?”负责陆潇雅的是个年轻的男医生,修着平头,鼻梁上架着不知道是浅度还是无度数的平光眼镜,似乎心情不错
。他展开个和煦的笑和曲楝握了握手,接着向两人做了个请坐的动作,“恭喜。是哪位签名?请到这边来填写一下出院的登记
表和结清住院期间的款项。”
虽然陆潇雅还有轻微的手腕活动受限。但已经不需要再住院了。曲楝拿着X光片蹙眉看了好一会,松了口气,交给陆潇雅。填完
琐碎的表格,曲楝把它交给主治医生,话却是向着陆潇雅说的:“阿雅,手好了的话,什么时候画画给我看吧。”
陆潇雅只兴趣缺缺地往X光片上瞥了一眼就放下了,还没说话,办理出院手续的医生抬起头呵呵一笑,看了眼曲楝又把视线转到
陆潇雅脸上,一边伸手去接钱一边逗趣到:“小伙子感情真好,是弟弟还是一宿舍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