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揽清风(多情剑客无情剑)下——越舞风
越舞风  发于:2012年0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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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如果韩逸北因此而死,心平会为此伤心欲绝。为了不让爱徒难过,所以,他才会做下如此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他坐在床前,心绪起伏,虽然疲倦,一时却也没有睡意。而那躺在床上本该安稳睡觉的韩逸北,睡的丝毫也不踏实。虽然丧魂钉之毒被封无霆以内力驱除,但已著实的伤害了他的身体,何况,又受了降龙金鞭与素玉寒冰剑之伤,内忧外患,双重夹攻之下,不知何时,阵阵寒意已涌了上来,很快便发散到四肢百骸,竟是彻骨冰寒,只冷得他激灵灵直打冷战,虽在昏迷之中,也是紧紧裹住身上那床唯一的棉被,下意识缩成了一团。

奈何身上的这床被子,便是拼命裹死了,也只叫做一床薄被。深秋之夜本就寒凉,封无霆内力深厚,一床薄被倒已尽够,但对此刻的韩逸北来说,如何够用?便是蜷缩成一团,也是无济於事,不由呻吟出了声。

正在出神的封无霆,忽然听到韩逸北的呻吟之声,以为他毒伤反复,吃了一惊,急忙起身去看他,却见他团团裹著被子,身体不住的打著战,似是冷到极点的样子。弯腰去摸他的额头,只觉微微有些发烫,想是高烧的前兆。

看韩逸北抖个不停的样子,似是非常痛苦,封无霆微蹙起了眉。要再渡内力给他,帮他御寒吗?然而今夜自己的内力已经消耗太大,再渡真气过去,已是力不从心。微微倾过身体,低头看著韩逸北,封无霆也有些犯难。虽说救人救到底,但也不能因为他冷,就去把火心平的被子扯来吧?那心平如何受得了?这好一个歹一个的做法,可谓愚蠢之极了。

犹豫了一下,看来只有唯一的方法了。他直起身体,解去束发的带子,脱了外衣,除去靴袜,翻身上了床,拉开韩逸北扯著被头的手,侧身钻进了被中。事实上,忙了半夜,他早就累的半死,正常也是该睡下的时候了。这屋内就这一张床,已被韩逸北占了去,不和他挤就只能垫张草席铺些稻草睡到地上去。夏日还好说,这秋凉露重,可真是自虐之极的行为了。挤一张床就挤一张床吧,反正都是男人,也无可无不可。何况,自己的体温也可以起到保暖的作用,韩逸北总可以好过一些,算是一举两得。

身体又冷又痛,仿佛掉进了冰窟一般的痛苦,苦受著寒冷煎熬的韩逸北,忽然感到一具温暖的身体靠近了自己,真如雪中送炭一般,求之不得!那温暖的诱惑,令他不能自已的想要索取更多的热度,不由自主的便贴了上去,手臂一张,已紧紧抱住了那温暖的来源,再也不肯松手。

“哎!”封无霆不由吃惊的叫了一声,就算他上床是有让对方暖和点的意思,但毕竟不是那暖壶,可是有知觉的活人,被这麽死死的搂著,可不好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轻一些,这样我怎麽睡?!”他轻斥一声,有些吃力的转动身体,调整身体的角度,好让自己能以比较正常的姿势躺下。或许是听到了他的叱喝,虽是神志不清,韩逸北还是本能的听从,松开了一些力道,只是不肯放开。怀中的身体,真的很温暖,源源不断的热力从他身上发出,那彻骨的寒冷,似乎也已不是那麽难挨。

那人身上散发出的干净清新的气息,让人没来由的安心。丝丝缕缕的头发掠过他的面颊,那种温柔的触感,更是有种说不出的舒适。这气息,这感觉,都不是熟悉的,然而,却又是那般的亲切。虽是昏昏沈沈之间,也隐约知道,怀中之人,并不是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对方到底是谁?朦胧而深沈的渴望中,他只想到了那镌刻在心头,魂牵梦萦的名字。

先前在地上,还可支持,然而当真挨上枕头,躺了下来,这放松的姿势,便令封无霆感到了无比的困倦。很快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似睡非睡的状态中,却听到了对方低低的呓语。

“风……风……”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韩逸北传染过了病气,封无霆突然打了个冷战!

天!

韩逸北是病胡涂了吗?竟然这样叫自己!

听到这个“风”字,他第一反应就不是以为那人口中的风,指的是自然界的风,比如说是抱怨风太冷了,而是老老实实的就联想到自己头上,并不是他自恋。而是因为,他正是被人如此的,在某种特殊情形下,叫了两年,不是这种反应才怪!

被百花夫人软禁了两年,没有任何共同语言的他们,名义上是夫妻,实际上,也就是一个不情愿的男人,被迫和一个他不喜欢的女人硬凑成一对而已。闺房画眉,秉烛夜谈,共话巴山夜雨,这样缠绵多情的相处方式,对他们这对孽缘夫妻,根本就是奢谈,无异於白日做梦。

两年来,跟她在一起最多的时间,恐怕就是在床上。而,在那令人羞耻的记忆里,印象极之深刻的,便是在身体交缠的激动时刻,对方就会不停的如此在耳边唤著他……

风……风……风!

猛然翻身坐起,瞪著那勾起他恶劣回忆的始作俑者,一瞬间,真有种将其扔出而後快的冲动。然而,看到那人眉宇间浓重的忧伤与悲愁,无名的怒气,不知何时,已不知所踪。

那个人,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存在著什麽样的感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虽然他一往情深,自己却是不能响应。他始终都想不明白,那人对自己的感情,从何而来?为何至死都不肯後悔?虽然他昏睡的呓语,唤起了自己非常不好的回忆,却也不是他的错,迁怒於他,实非理智。

“唉……”轻叹了一声,他终於又躺了回去。韩逸北高兴叫什麽就叫什麽吧,随便他了,封无霆有些无奈的想。毕竟,他唤著自己的时候,抱的并不是轻亵的念头。何况,现在的他正是神志不清,浑浑噩噩,恐怕自己都不清楚在叫些什麽,又能和他计较什麽呢?

感受到失而复得的温暖,低低的唤著他的名字,韩逸北紧紧的拥住了他。被抱住的瞬间,怀中的身体有刹那的僵硬,但最後还是放松了下来,却是由著他了。

这一定是场梦吧,因为,若不是在梦中,那人,怎麽会如此顺从的让自己抱著,任自己汲取他的温暖,贪恋他的气息,却没有将自己推开?如果这是梦,真是一场太过美好的梦。在梦中,他可以如此的拥抱著心爱的人,如同,真正的有情人。如果,只有在梦中,那人才是自己的有情人,那麽,他但愿就此沈睡下去,永远不要醒来。

第三十二章:无情剑,有情人

身为朝廷正二品的将军,韩逸北离奇失踪之事,震惊朝野。因失踪之前,他从六王爷手下接过了围剿玄英门的任务,因而此次之事,第一个令人想到的,便是与这群凶狠残暴的江洋大盗脱不了干系!

一连数天的毫无音信,以致於除了六王爷和杨氏夫人,不愿相信韩逸北已经遇害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已认定,这位年轻的武将,已被人暗杀,如今,正不知葬身在何处的荒岗中。京城上下几乎翻了个底朝天,茶楼酒肆,青楼楚馆,稍有可疑的人物,无一例外的被当成嫌疑犯,抓到衙门问话,然而,却是毫无所得。

而即使是杨氏夫人,也无法说清楚,他究竟是什麽时候,在自己的府中便神秘失去了踪影。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他一直呆在书房,在自己入睡之前,都未回到寝室。谁知次日清晨,侍从准备侍奉他上朝的时候,便发现已经失去了将军的踪影。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不见的,好好的一个人,竟然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消失了。

杨如倩根本不相信,他是被人掳走的。因为以丈夫的武功,便是遇上世外高人,在自己的府中被掳走,也不可能令人毫无所查。唯一的可能性,只能是,他是自己离去的。因为他是这里的主人,非常熟悉府中地形和值夜情形,所以才能够避开巡夜的侍卫,悄无声息的溜出府去。

因为,这一点,她自己也能做的到。

然而,如果是他自己离去的,他是要去做什麽,还是要去见什麽人?为什麽,一去,就下落不明?

“若是你自己离去的,难道又是因为他?为什麽会悄然离开,是想要逃避这次的王命吗?”心中窜起那令人不安的念头,随即,却又被另一个更不安的想法所替代,越发的忧心如焚。

“不,换了别人,也许会这样做,可是你,不会的。便是再不愿意,你也不会选择逃避。难道……你真的遇到……?”

这念头一起,杨如倩顿时心头猛烈抽痛,只觉如滚油煎了一般,难以忍受的焦虑和痛苦。她不愿意相信,丈夫会遇到不测,可是连日来的杳无音讯,又逼的人快要发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样的煎熬,令人如何忍受?

正在此时,侍女匆匆跑来,一见到她便道:“夫人,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有关将军的下落的!”

“什麽?!”杨如倩心中大震,急忙接过信,一把撕开封笺,一行龙飞凤舞的草书赫然映入眼帘:“韩逸北无性命之忧。”看到这八个字,杨如倩手一软,几乎连那薄薄的信纸都要拿不住了。她抬起头,颤声问道:“这信,是谁送来的?”“是一位公子。”侍女忙答道。“人呢?”“一转眼就不见了,追也追不上,不知去了哪里。”

看著夫人的神色,不知信中写了些什麽,侍女也不由著急的追问道。“夫人,将军他……到底怎麽样了?”

信上没有落款,但杨如倩已隐隐的猜到了送信人的身份,知道信中所言非虚。历经了数日的煎熬,终於得到丈夫还活在人间的消息,心中已是一块大石落地。虽然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麽事,但只要知道他平安,早已无心追究多余之事。

“飞扬,你没事就好……如果是他,我想,你对他那麽好,他不会伤害你的……你还活著,真是太好了……”她颓然坐了下去,似哭似笑。数日的不眠不休,过度的紧张与疲劳之後的突然放松,她只觉得一阵晕眩,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披著大氅,坐在小院之中,一脸苍白的男子躺在躺椅之上,闭著眼睛似睡非睡,任秋日的阳光照在自己身上。而在他的对面,是一身村姑打扮的俊俏少女,坐在小凳上,吭哧吭哧的洗著衣物被单,刚刚劈了柴烧了水,现在又来洗衣服,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勤劳的小蜜蜂。

抬起头来看著对面的男子,少女用手背抹了把额上的细汗,忙了半天,真是有些累了。“飞扬大哥,外面风大,你冷不冷?要不要我送你回房休息?”

“不用,这里很暖和。”韩逸北微微睁开了眼睛,伸出手微微挡住照到脸上的阳光。抬眸看去,秋日的天空蓝的出奇,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在这澄天碧海的广阔之中,享受著温暖的阳光,心情莫名的宁静。洋溢著某种难以形容的,近似神秘的舒适与安祥。

昏睡了三天,也高烧了三天,虽然现在终於醒来,但身体却是非常虚弱。毒伤的後遗症且不说,所受的外伤,让他整个左臂都无法动弹,否则便痛得钻心,只能静卧养伤。

然而,这些,都不是他仍留在这里的理由。如果他要回去,封无霆是不会不送他回去的。那人性情高傲,虽然明知自己与玄英门为敌,却仍然不屑於做出在他看来是属於下三流的行为。换了旁人,如此大好的机会早就求之不得,便不杀了他,也至少幽禁於他,或者,干脆废了他的武功,一劳永逸。

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因为他自己,根本……不想回去。

有多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感觉了?如此宁静,如此安祥,仿佛世间一切都不存在,只有这阳光,这空气,这天空。融化在无垠的蔚蓝里,静静的守在心爱的人身旁,这,是一种怎样奢侈而极致的,幸福。

“哎呀,掉进去了,掉进去了!”

细嫩的童声在院门外响起,与此同时,院里的两人也听到了哗啦的声音,抬头一看,一个大大的纸风筝正挂在头顶的树梢上。一男一女两个小童可怜巴巴的站在门口,往里张望又不敢进来。“姐姐……”

“进来吧!”没等小孩子说出口,火心平已笑开了。挂在树梢上,小家夥如何拿的到?於是拿了晾衣服的竹竿来帮著挑下来,虽然是简单到简陋的风筝,小孩子却当成了宝,捧在手里小脸笑开了花。那小女孩颇腼腆,小男孩却伶俐,拿了风筝并未立刻就走,还不忘道谢。

“谢谢姐姐,谢谢哥哥!”

哥哥?

韩逸北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小家夥,你喊错辈份了,你,该叫我叔叔才是吧?”“叔叔?”似乎不太理解叔叔和哥哥有什麽分别,小童满脸的困惑。大概在他眼里,比自己年长的男子,若非老头子,便统一称之为“哥哥”?

见小童一脸茫然,火心平忙接口道:“你叫哥哥也不错,你叫我姐姐,我叫他大哥,以此类推,当然你也该叫他哥哥了,若不然,岂不是我也要叫他叔叔了吗?”

“哈哈哈哈哈!”听到火心平如此的推论,韩逸北笑不可止,饶是伤口一笑就痛,还是笑开了。“对,你们都没错,是我错了。哥哥……呵呵,都三十多岁了还被小孩子叫哥哥,我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青春长驻啊!”

见他笑的这样开心,本来见到生人还紧张的小孩子,也渐渐不害怕了。眼前的大哥哥和姐姐都和蔼可亲,小孩子本就天真无邪,很快便忘了生疏,加上火心平又去拿了些红薯干来给他们吃,更加心花怒放,也不去放风筝了,竟然就和两人亲近起来。韩逸北本就喜欢孩子,见这两个孩子如此可爱,也不顾自己身上有伤,强支著病体,逗起他们来。

匆匆赶回来,未及进门,远远的便听到小院内传出火心平和小孩子的嬉笑声,其中还夹杂著韩逸北的笑声。火心平倒是越来越会玩了,又从哪招来的小孩子?疑惑的迈进门,便看到火心平与两个小孩子闹成一团,而本是躺在躺椅上的韩逸北,此刻正支著身体坐起来,看著他们玩耍,神态之间,竟是说不出的怜爱与宠溺。

“师父,你回来啦!”一抬头便看见封无霆进门,火心平忙跑了过去。“信送到了吗?”“嗯。”封无霆点了点头,看了看那两个小家夥。“他们是……”“是来捡风筝的,顺便陪我们玩一会儿。”火心平未及回答,韩逸北已先回答道。

“哦。”封无霆已看到了那放在墙角的风筝,微微笑了一笑。“看不出来,你这麽喜欢小孩子。”这句话,他是对著韩逸北说的。“是啊,很喜欢。”韩逸北点了点头,神态之间,略微的带出了一丝黯然。

他成婚已有多年,却一直不曾有孩子,虽然妻子不能生育也非人力所及,终归是件憾事。看到别人娇女爱子,说他心中无所动,那纯粹是自欺欺人。怎麽可能,真的,无所谓呢?

“既然喜欢,为何不纳妾?以你的身份,纳妾根本算不得什麽。”

诧异的抬起头,想不到封无霆竟会关心起自己的私生活。以他的性情,自己有没有子嗣,纳不纳妾,与他何干?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的事,他根本懒得一顾,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令韩逸北惊讶之余,还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如果只是为了生个孩子,我当然可以纳妾。只是……明明知道自己没有心,却还要做出这种事,对那女子未免太过残忍。我不希望,将对方当成生育子嗣的工具,因此,便是夫人终身不能生育,我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听到韩逸北这样的回答,不知为何,封无霆竟并不感到意外。沈默了一会儿,他才说道:“苏映雪交游广阔,朋友之中不乏奇人异士,无双神医靳玉峰便是他的知交好友。如若不然,不妨让他请来靳神医为尊夫人诊治,想必……可以实现你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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