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按住了额头，虽然极力阻止自己去回忆，然而，回忆仍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恨她，不止是因为他被其废去武功，软禁了两年，更加是因为，在她那里，他真实地体会到了，身不由己的滋味，以及，灵魂与身体互不兼容的痛苦与屈辱。

第二十七章：屈辱

沈月将封无霆带回了自己的居所：百花山。没过几天，便为自己和他办了婚事。虽然婚礼时并无宾客，但也一般地有傧相喜娘，行过夫妻之礼，“明媒正娶”，结为真正的夫妻。可是，封无霆完全是受她的控制，根本由不得他不情愿。被人强行挟持著拜天地，送入洞房，这种滋味，著实难受。

这时的封无霆，虽然武功尽失，力量连普通人也不如，但是百花羞仍不放心，生怕他逃了，时时刻刻都命人看守著他。只是这样的事，难道能维持一生一世吗？百花羞没有多想，因为想深了，也没有好处，反而会觉得担忧。

因为今天的婚礼，封无霆被强行换上了大红的吉服，原本苍白的脸色，被身上豔丽的红色所映衬，冷漠之中，反而多了一种迷人的魅力。但他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恶劣。

“封无霆，今天是你我成亲的大喜之日，来吧，你我共同饮下这交杯酒。”百花羞走到他身边，斟满了杯中的美酒，推到他面前。

封无霆面色阴沈，丝毫不理会她。百花羞不禁一笑。“我可是听说，你喜欢饮酒，特意为你准备了最好的酒，你闻一闻，绝对香醇无比，是你见所未见的。”

她将酒杯轻轻摇晃，顿时奇异的芬芳扑鼻而来。

“这酒可是非同凡品，是我的独门秘方酿制而成。你就不尝一尝吗？”她神情妖媚的笑道。可惜无论她怎麽作态，封无霆也只是紧闭著双唇，转过脸，看也不看她一眼。

“你不喝是吗？”她笑了起来，端起酒杯到唇边，喝了一口，突然，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凑上前去堵住了他的嘴，将酒全部吐进了他口中，随後满意地放开了他。

封无霆吐之不迭，饶是这样，仍有酒水流下了咽喉。他一手捂住嘴，咳嗽不止。“怎麽样？你是乖乖地自己喝呢，还是要我再像这样喂你？”她斜睨双眼看著他，又倒满了杯中酒，送到了他面前。

他纵然不情愿，可是，却怕被她用刚才那种方式强喂，在人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万般无奈，只得皱著眉头喝下了杯中的酒。酒味虽美，然而，此刻喝在口中，却只感到阵阵的苦涩。

“好喝吗？”百花羞笑道：“这可是百花精华所酿，寻常人，一辈子也喝不到的！”说著，她握起封无霆的手，柔声说道：“交杯酒已经喝过，今夜你我洞房花烛，相公，咱们早些安歇吧。”

“不要碰我！”封无霆猛然甩开了她的手。百花羞愣了一下，随即又是一笑。“相公，你何必这麽死心眼呢？人生在世，及时行乐而已。你我已有夫妻之实，今日又有夫妻之名，我会好好伺候你的，相公。”

说著，她走上前，将手搭在他肩上，轻轻地移到胸前，去解他的衣襟。封无霆一把攥住了她的手，不让她继续动作。他的脸色铁青，想起当日身中离魂香，和百花羞发生关系之事，就愧恨交加。

百花羞缩回了手，轻轻笑道：“怎麽，你还在生气？其实我那也是为了你好。我知道你嫌我没有姿色，所以才让你把我当成心仪的女子，完全是为了你。”

“亏你还说得出口！”封无霆怒道：“你也是个女人，怎麽能这样不知羞耻？！”

“不知羞耻？”百花羞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我喜欢男人，就叫做不知羞耻？那你们男人，三妻四妾，寻花问柳，就是天经地义吗？大家都是人，凭什麽女人就活该成为男人的玩物？！我百花羞偏不信这个邪，我要男人向我臣服！”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封无霆，说道：“你遇到我，只能算你背运，想要抗拒我，你是万万做不到的。你不要以为，女人没有办法强迫男人，你若不信，我就让你长长见识，好好体验体验。”

话音未落，她出手如电般抓住了他的胳膊，左手一挥，扫去桌上所有的酒肴，顺势一使劲，竟将他压在了桌上！

“你要做什麽？！”封无霆大吃一惊，要反抗起身，双手却被制住，紧紧地按在桌上，压过了头顶，形成了一种极屈辱的姿势。“做什麽……相公，你说呢？”尚未等他回神，百花羞的脸已经贴了上来，贴著他的耳畔轻笑道：“相公，你是拒绝不了我的……”说著，她低下头，便堵住了他的嘴唇。

强烈的厌恶涌上了心头，可是，虽然愤怒之极，无奈四肢自从服药之後，就根本使不出力气，只能任人轻薄。这样的屈辱，令他不堪忍受。更可怕的是，虽然心理上倍感屈辱与愤恨，但是，身体……这身体的感觉是怎麽回事？不知何时，体内一股热气正逐渐涌了上来，很快全身火热，一种本能的欲望急速升起！

“怎麽回事？！”他大惊失色！

“怎麽回事？”百花羞轻轻地笑了起来。“你知道那交杯酒，是什麽酒吗？那是我独门的秘方好酒，叫做百花迎春酒，换句话说，就是催情酒。你喝了下去，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支持不住，到时候，你只有求我救你了！”

从来没有这样，彻彻底底地栽在一个人手里，封无霆直瞪著她，恨得几乎发狂。那酒是春药？可是，却完全没有一点异状！片刻之间，药性已经彻底发作，五脏六腑都像火烧一样，只觉得空气异常灼热，如同呼吸著火焰一般。他不断地喘息著，却又不甘心就这样屈服，只是狠狠地瞪著百花羞，恨不能把她撕成碎片！

“你别这样看著我呀？”百花羞轻笑道：“怎麽老是瞪人呢？真是可惜了，这麽漂亮的眼睛。”她吻向了他微颤的眼睫，轻轻地笑著。他猛然转过脸，只难耐地喘著气，双拳紧握，十指几乎掐进肉里，竭力忍受著身体的痛苦。

“解药，给我解药！”

“解药？我就是解药。”百花羞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你求我呀，只要你求我，我就会让你舒服的。”

“不！不！”封无霆发狂地吼叫：“我不要你，我不要你！不要碰我！”就算是死，他也不愿被这个所痛恨的人占有，可是，春药却是死不了人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痛苦，根本没有办法解脱。他宁愿吃的是毒药，也好过现在这样难堪的情形！

面对他的倔强挣扎，百花羞只是冷笑。“是吗？那我就看看，你能支撑多久？我这百花迎春酒，就算大罗神仙也受不了，看你能忍到什麽时候？！”

她并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压制住他的双手，看著他的眼睛。看著他，因为那药物的催情作用，而难受地喘息著。虽然竭尽全力的抗拒，但是理智仍是逐渐崩溃了。他的眼神开始涣散，神情也变得迷乱起来，理智的忍耐，已将到了极限。

“你……还要我走开吗？”她轻柔地俯下身，在他耳边询问。封无霆没有回答她，全身都因燃烧的欲火，而不能自主地颤抖著。

难受，真的是好难受！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往著下腹涌去。如同被烈火燃烧一般，那种无名的火焰，一波波汹涌而来，烧灼得他痛楚难当，“唔！”他紧咬著牙关，却还是抑制不住地渲泄出一丝呻吟。“你难受吗？”百花羞轻笑著，撩拨地在他的颈上轻咬，动作虽细微，但封无霆此刻的身体，已敏感到了极点，仿佛一点就要爆炸，如何还禁得起这样的挑逗？“啊！”他无法克制的大叫了一声，不知哪来的力量，猛然一把推开了百花羞，整个人骤然弹起，未及冲出两步，已栽倒在了地上。

他痛苦的喘息著，伏在地上的身体，不住地痉挛抽搐，但灵台残存的最後一丝清明，却令他始终不肯屈服。此情此景，令百花羞也不禁摇头。“真是个倔强的人儿，都到这份上了，竟然还能死撑著？可是，你再怎麽熬，也只是白受罪，到最後，你还是受不了。”

说著，她蹲了下来，伸手抽出他的腰带，一只手轻易便探入他的衣襟里，轻轻地，却又充满技巧性的抚摸他的身体。“别傻了，你以为你反抗的是我麽？错了，你反抗的，只是你自己的身体，所以，你是根本不可能反抗的了的……”百花羞在他耳边低语。

“不，不！我不要你……我不要你！”封无霆猛然打开了她的手，他这负隅顽抗的反抗，终於激怒了百花羞。“都这时候了，你竟然还这样抗拒我？我就真的那麽让你讨厌？好，你有种，就这样撑到死，你不求我，我绝不救你！”

她怒气冲冲地坐了下来，冷眼观看著眼前人的垂死挣扎，看著他绝望地抗拒著身体的痛苦，在地狱般的火焰中烧灼。可是，越是抗拒，就越是痛苦。越来越强烈的欲望，令这种抗拒将近崩溃。身体的欲望，叫嚣得越来越强烈！

好热，好痛苦！

“啊！”他终於丧失理智地狂叫起来，无法再支撑下去了，实在太痛苦了，比死还要痛苦，不要说面前的人是百花羞，便是活夜叉，他也认了！

他猛扑上去，一把抱住了百花羞，疯狂地吻著她。被欲火烧得头脑一片空白，他终於完全屈服在了本能之下。

“哟，你终於肯抱我了，你不是死都不肯让我碰你吗？现在怎麽这麽热情起来？”百花羞嘲笑道。

看著眼前人通红的脸颊，星眸半睁，眼神迷离，薄唇微张，额前，脸上，晶莹的汗珠点点渗出，想不到这个冷漠之极的男子，竟然有这般撩人的时候，可这种难得的风情，却是因为药性所致，想到这里，反而更令百花羞生起愤恨之心。她用力一挥，一把推开了他！

封无霆身体失去了重心，登时再次栽倒在地。四肢已经全无力气，这一摔倒，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不要……”眼看百花羞要弃之而去，他什麽也顾不得了，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腕。“你要干什麽？干嘛抓著我不放？”百花羞蹲了下来，明知故问地戏弄他。

“我……”他仰起脸，不知何时，眼泪都已流了下来。“救救我……”“救你，也不是不可以。”百花羞笑道：“只要你求我，我就救你。”

他已经痛苦到了极点，所有的理智和自尊，已荡然无存。“求你，求求你！”他拉著她的衣袖哀求，泪流不止。他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暴虐的刺激，好难过，比死还难过，他想要，想得好苦！

这冷得像冰一样的男子，这昔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顶尖杀手，竟然落到这样不堪的地步，真是绝无仅有的情形。他的冷傲，他的自尊，早已丢到了九霄云外。看著他迷乱而疯狂的眼神，和那哀怜落泪的模样，直令百花羞胸中郁气一扫而空，得意万分。她伸手抚摸他的脸，轻笑道：“瞧你这楚楚可怜的样儿，真让人心都软了。你要是早点听话，又何至於此呢？好吧，我救你，我救你啦。这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呢，春宵一刻值千金，别再浪费时间了，让我们好好享受吧……”

罗衫寸解，翻云覆雨。然而枕席之间，不是恩爱夫妻，却是夙世冤家。

第二十八章：危机来袭

回想当年如此的情景，至今也令封无霆感到羞愧。他生性何等高傲，可是，当药力发作，完全失控时，竟然不顾廉耻地向百花羞哀告乞怜，甚至於落泪哭泣，真是颜面无存。这种奇耻大辱，令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无法原谅自己。

而且，这样的事情，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简直让他痛恨欲狂。明明是彻底厌恶著那个人，明明丝毫也不愿意和她肌肤相亲。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就算再不情愿，可是，面对著百花羞，他丝毫无法抗拒。

为了彻底收服倔强的封无霆，百花羞在他身上做下了手脚，他不知那是什麽手段，只知自打那夜过後，他的身体，在她面前就变得极其敏感，根本不需用药，只要她施以爱抚，便能产生和用药一样催情的作用。不是不想抗拒，可结局都是同样的历史重演。在那个时刻，再顽强的理智，也如洪水决堤一般，土崩瓦解。高贵的灵魂，却由於身体的本能，最终屈服於原始的欲望之下。人类的灵魂与肉体竟然会如此矛盾，让他感受到了深切的痛苦。

那两年的生活，对他而言，是不堪回首的。充斥在心中的屈辱与憎恨，让他脱困之後，唯一想做的，便是杀人泄恨。可是，百花羞却怀上了他的孩子，虽然那个孩子的孕育，根本不是出於他的意愿，却终归是他的骨肉。虎毒尚不食子，何况他是人？对孩子的母亲，纵有再多的憎恶，却无法迁怒到那无辜的骨肉头上。

可是，心中积压的满腔怨愤，却不是那样轻易就能化解得了的。若不是那可恨的木夫人，他怎会受此奇耻大辱！虽然金盆洗手多年，可毕竟是杀手出身，愤怒与仇恨交织之下，除了杀人，没有别的想法。於是，明知杨如倩是韩逸北的妻子，他还是选择了下手。

只是，怎麽也没想到，最後，承担了自己滔天怒气的，却是在整个事件中，最无辜的韩逸北，险些成了自己掌下的亡魂。

唇边泛起了一丝苦涩的笑意，或许，他也算不得无辜吧……

如果不是他对自己动了不该动的情，整件事都不会发生。身为男子，却对同为男性的自己动了爱恋之心，这本就是不可原谅的错误。只是，明知他对自己的感情非同一般，却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与关怀，自己……就没有错麽？

思绪一片混乱，理不出头绪。很少这样认真的考虑过自己的问题，也许韩逸北说的对，一直以来，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事，除了玄英门的基业，便是有关东方君的事，这些，几乎占去他生命的全部。当他开始思索起自己的事时，才发现竟已是斩不断，理还乱，纷乱如潮。

他靠在床头，神思飘忽，直到少女的声音响起，骤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师父，你回来了吗？”

他抬头看去，火心平已跨进门来。

几乎无论何时，火心平都是一脸的春光灿烂，无忧无虑，快乐逍遥。他喜欢她，有她在身边，烦恼也会少了很多。可是，前提是，他们只是单纯的师徒关系。刚才那些话，如果不是她一时冲动，而是真心的话，那这一直能为他解忧的少女，就会成为他最大的烦恼。

还好火心平没有再提起刚才的话题。而是笑嘻嘻的弯下腰看著他。

“师父，你又板著脸了，在想什麽呢？我跟了你好几年，从没见你开怀大笑过，好象你从来都不快乐。师父，做人啊，就图个舒心自在，快快乐乐，干嘛自寻烦恼，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呢？”

听了她的话，封无霆淡淡的笑了一下。“我没有自寻烦恼，而且，我一向如此，并不是不快乐。”

“师父，你又骗我了！”火心平皱了皱眉头。

“我知道你在烦恼什麽。就是为了飞扬大哥要打玄英门的事吧？师父，其实你何必操心呢？你都离开玄英门那麽多年了，根本和你不相干了，管他的死活？要是对你好，还说不好意思，可是哪里好啊？根本是想杀了你啊！师父，你就别管这事了，我们一起到很远的地方去，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好不好？”

“我怎能不管啊……”封无霆叹息了一声。“玄英门到底是我恩师创下的基业，实在不能眼睁睁的看著它毁了，否则怎麽对得起恩师的在天之灵？而门主，即便她对我无情，我也不能对她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