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太过自我，他不会允许自己的东西抛弃背叛，如果他主动离开，程天不满不高兴，那么他所有的努力和忍受便都白费了。

方知然听完吕言的那些话之后，只是长久的不能够言语，从前的他从未想过那么多，只是单纯的喜欢程天，单纯的想要和那个人过一辈，如此而已。为什么喜欢，时间过去太久，他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了，不过大概就是喜欢吧。

而如今，心底的那个人，已经变成了顾乐铭。

方知然已经那种倾尽一切都不顾去为一个人做事的心情已经不在了，而此刻他才发现，不管过了多少年，当他心里真正装进一个人的时候

遇见程天的时间，方知然冲着程天微微一笑，没有平日里礼貌疏离淡淡的样子，这样程天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为什么方知然忽然有了这样的改变。但对与他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好的现象，程天看着试探着方知然说：“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

方知然温和的回答说：“好。这段时间都可以，你定时间吧。”

“顾乐铭不会介意吗？”程天狐疑的问。

方知然故作难受的低下头不说话，程天见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便一脸我明白的拍了拍方知然的肩膀说：“没关系，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看你周末的时候有安排吗？没有的话我们去吃个饭，慢慢说怎么样。”

方知然点了点头，然后转移话题道：“他们还在等着。”

说完方知然便抬步从容的离开，程天看着他的背影，眼睛里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然后在心里说，顾乐铭啊顾乐铭，这是你自己给我空子钻，所以怪不得我趁人之危了啊……

二人各怀心思继续讨论，讨论会结束后方知然接到了顾乐铭的电话，说这个周末让他跟着回去看老爷子。

老爷子好不容易回家一次，他们在一起都快有四年了，还没有去看看老爷子，这于清理都说不过去，于是方知然想了一下便让顾乐铭等等，和姜奕然商量了一下，说这个周末给他三天的假期。

和顾乐铭约好周五了去顾家老宅，方知然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上一次见顾爸爸的时候有顾妈妈在一旁，所以还好一些。听说顾老爷子早些年还上战场打过战，军装戎马一生，那种气势光是想一想，就让方知然有些不自在了。

若是放在平常，倒也没什么，但他这样的身份，确实自在不起来。

姜奕然把方知然的工作都挪到了前面几天，方知然忙得不可开交，每天只能够睡上三四个小时，有些时候在车上也会睡着。但是他一有空闲的时间便会想他故意接近程天，然后通过接近程天，找到程天做的事情与顾乐铭工作室有没有什么直接联系，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顾乐铭。

思来想去，方知然还是决定自己小心一些，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顾乐铭比较好。顾乐铭知道了就算工作室真的出什么问题，也肯定不会让他去的，他却十分想要帮顾乐铭，不想让他的事业就因为一些阴谋诡计而毁于一旦，所以这一趟，他势在必行。

周五很快就来到了，方知然在公寓门口等着顾乐铭，几日不见，顾乐铭清瘦了许多，不过看起来还是很有精神。顾乐铭等着方知然上车，就习惯性的拉过人来，在他的脸颊边轻轻的吻了一下，放开人之后顾乐铭才笑着说：“紧张？”

方知然心口不一的说：“还好。”

“那就好。”顾乐铭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紧张的不会说话了。”

方知然挑眉，做出一副睥睨天下的摸样说：“我像是那么没种的人？”

“等着什么时候我好好的看看。”顾乐铭似笑非笑的盯着方知然的某处。

方知然转头懒得搭理他。

顾家老宅在ｂ市的郊外，比较偏，那里几乎都是军官家属所在地，车子开了约莫两个小时才能看远远看见顾家大宅的轮廓，方知然在心中咂舌，果然是吃皇粮的啊……顾家的装修颇有古风，顾乐铭距离顾家大宅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便将车子停了下来，然后对方知然说：“走吧。”

方知然有些微微的诧异，不过倒也没有多问，只是跟着顾乐铭一起下了车。牵着手走在路上的时候，顾乐铭笑着和方知然说：“老宅这边除了老爷子的专用坐骑，其他人的都不许开进去的。包括我老爸。”

“原来如此。”方知然了然的点头，心知顾乐铭是给他解释为什么在那里就停住，步行进去。

顾乐铭笑着说：“老爷子那个脾气就茅坑里的鹅卵石，又臭又硬，所以小时候我没少挨打。”

方知然无语的看着顾乐铭，捏了一下他的手说：“有你这样说长辈的吗？”

顾乐铭笑，“嘿嘿，习惯了。我和老爷子脾气太相似，所以从我懂事起，没少和他对着干。吵架那都是家常便饭了，后来一般情况下能够动手的时候我们尽量不动口。”

“噗……”方知然忽然想起了四年前顾乐铭在火车站抓小偷的时候，那一个漂亮的擒舀，然后他看着顾乐铭问，“你的身手该不会就是这么练出来的吧？”

“嘿嘿，差不多吧。”顾乐铭似乎回忆起了从前的事情，笑的一脸回味，“虽然在部队也学到不少，不过和那时候老爷子的身手比起来，还是差得远咯！”

十分钟的路程，顾乐铭给方知然讲了不少他小时候的趣事，等着他们进了老宅，方知然才发觉，从前去过的那些苏州园林都弱爆了，这里虽然院子不大，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说是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也不过分，他看得他都直了眼，堪比刘姥姥进大观园。

顾乐铭拉了一下已经呆了的方知然笑道：“先跟着我进去见老爷子，一会带你逛。”

方知然微窘迫的点头，“好。”

顾乐铭爱极了方知然这一副不管多少年，依旧会脸红的模样，所以逮着机会就开始舀着他调戏。进了屋子，顾乐铭眼尖的发现，上位上除了顾老爷子还坐着一个穿着军装的人，那正是田家的老爷子，他正在顾老爷子下象棋下的不亦乐乎。

顾乐铭放开方知然的手上去轻声招呼道：“老爷子，田爷爷。”

顾老爷子闻言，当即就一个冷眼扫过来，看着顾乐铭不满的哼道：“哼，臭小子，凭什么你每次叫这个老东西都是爷爷，叫你正牌爷爷就是老爷子，没规矩！”

“嘿嘿。”顾乐铭吊儿郎当的和顾老爷子抬杠，“我这不是怕您不习惯嘛……再说都叫了这么多年了，你现在才来计较这个称呼是不是为时已晚？”

顾妈妈和顾爸爸在一旁坐着，也不说话。他们对于这种场面早就见怪不怪了，倒是方知然还有些不习惯，生怕顾老爷子发火。不过顾老爷子只是冷哼了一声，便转了过去，不再理他们，继续着迷的盯着棋盘。

田家老爷子很喜欢顾乐铭，觉得这个小子要是能够进军界，他日必然比顾家的这个老家伙有出息，一听见顾乐铭招呼，他就笑眯眯的转头对着顾乐铭点头，再目光扫过方知然的时候，顾家老爷子忽然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手中舀着的棋子也啪嗒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怔怔的望着方知然，屋子里面的人都没有弄清楚眼前的状况，所以也跟着田家老爷子一起看着方知然。

方知然也很诧异，怎么这个陌生的老爷爷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所以他有些奇怪的问：“您……怎么了？”

田家老爷子忽然红了眼眶，看着方知然几次张口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顾乐铭皱了一下眉头，但是他这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只好保持沉默。倒是顾老爷子沉不住气，用手隔着棋盘推了一下田家老爷子的胳膊问：“喂，老田你干嘛？”

田老爷子开始没有反应，在顾老爷子推了好几次，才激动的转过头看着他有些语无伦次的说：“好像……”

“像什么？”顾老爷子奇怪看着他，话问出口了，才恍然大悟一般的猛然转头看着方知然，然后点头说，“确实很像！”

48.

“像什么啊？”顾乐铭这时候也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田老爷子的没有回答顾乐铭的问题，而是将目光转向方知然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方知然……”尽管不太明白这个陌生老人的意思，不过他还是十分有礼貌的回答了他的话。

田老爷子听见方知然的话之后，忽然就激动了起来，他转头和顾老爷子对视一眼，然后嘴唇略微哆嗦的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你父亲叫什么？”

方知然基本不怎么提起关于家人的事情，因为他父母和爷爷奶奶都死了，所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而此时整个老人问起来了，方知然也没有隐瞒，照实说了，最后才报上自己父亲的名字，“方沐。”

“……”田老爷子的忽然就低了头，渀佛有一盆冷水浇在他身上。

方知然转头看了一眼顾乐铭，有些不明所以，顾乐铭也是一头雾水，而一旁的顾老爷子又开口说话了，他看着方知然问：“你是c市人吗？”

方知然摇头说：“算不得，只是c市的一个小县城而已。”

顾老爷子看着田老爷子说：“老田啊……看来小沐临死都没有原谅你啊……”

“知然……”田老爷子呢喃着方知然的名字，然后恍惚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和眼前这个青年极为相似的面孔站在面前，对着他吼，你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然后便消失不见，一晃竟然已经那么多年，他还没有来得及问清楚，便是天人永隔。

“老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乐铭不解的看着顾老爷子，因为此刻的田家的老爷子情绪波动很大，从他嘴里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的。

田家老爷子几次看着方知然想说话，最终只是脸色灰白的低下头，长叹气。顾家老爷子看着自己老朋友的那个样子，心中也不好受，对于当年的事情，他都是知道的。原本找到两个孩子的时候，田雪愤恨的质问田老爷子，你竟然到了今天都还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而去找田沐问是不是因为当年因为工作原因没有参加的之后，田沐只是笑着留下一句，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便不再理会田老爷子。

顾老爷子看着顾乐铭和方知然说：“臭小子，他就是你田爷爷找了很久的亲孙子！”

此话一出，不仅是方知然和顾乐铭，就连顾乐铭的父母也十分惊诧，想不到今日在顾家会上演这么一出八点档的狗血偶像剧会在顾家老宅里上演……

“不可能！”方知然闻言，难以置信的开口否决。

顾老爷子看着方知然说：“你和你爸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会认错。而你又在c市附近……”

“或许只是巧合也不一定……”方知然说，“毕竟天底下长的像的人多了去了，况且……我有爷爷和奶奶……”

顾老爷子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你父亲当年生了一场大病，但是你爷爷并不知情，幸而当时机缘巧合之下，一对夫妻给他付了医药费，于是他病好了之后，便认了那对夫妻做爹妈，也是那会才回来找你爷爷办理断绝关系的手续……”

“……”方知然沉默着，顾乐铭也顾不得在长辈面前，上前紧紧的握住方知然的手。

方知然勉强的偏头冲着顾乐铭笑了笑，然后说：“就算你们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又能怎么样呢？”

田老爷子看着方知然说：“孩子，我希望你能够回到田家来……”

“我姓方，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方知然冲着田老爷子鞠了一躬说，“很抱歉，我能够理解您的心情，但是也请您理解一下我的心情。”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方知然的身子明显的有些颤抖，毕竟这一切来的都太突然了，一个位高权重的陌生人突然冒出来说是他的至亲，这让方知然怎么接受？顾乐铭握着方知然的手，自然能够感受到他的颤抖，所以他看着自家爷爷和田家老爷子说：“这件事情先让小然静一静吧，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

“也好……”田老爷子虽然很着急，但是也明白，这种最是着急不了，所以他只能点点头，顾老爷子忙着安慰自己的老朋友，也挥手让他们先回去。

顾乐铭和顾妈妈和顾爸爸打了个招呼就现带着方知然除了顾家大宅。出了门，顾乐铭并没有着急带着方知然回去，而是试探着问：“小然，不如我去走走？”

方知然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点了点头说：“好。”

顾乐铭带着方知然朝着树林去，一路上顾乐铭都在给方知然讲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方知然都兴趣恹恹的，最后还是方知然主动开口问：“他是什么样的人？”

“田老爷子对当年的事情其实很愧疚……”顾乐铭说，“你知道在军队里，特别是他和我家老爷子都处在那样的位置上，当年确实迫不得已，以至于来不及回去看自己妻子一眼，他心里也是很苦的。”

“那后来为什么不补救？”方知然问。

顾乐铭说：“田老爷子试了很多方法，但是田雪和田沐两姐弟根本一点机会都不给他，后来直接失踪了，直到回来与他断绝关系。”

“……是这样吗？”方知然有些迷茫，“可是我父亲从未和我说过这些事情。”

顾乐铭停下来，面对着方知然说：“小然，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田爷爷现在年纪已经很大了，我的确有私心，希望他早些找回亲人，毕竟田爷爷一直以来待我不薄，而且现在田家只剩下田爷爷一个人了，他前段时间还查出来……”

顾乐铭停顿了许久才说：“癌症晚期……”

方知然听完并没有立刻回答，心里的感觉很复杂，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亲人来……而这个亲人与自己的关系还这么复杂，并且命不久矣。

“可是你们怎么确定，我就是？”方知然带着些期许的看着顾乐铭问：“或许是认错人了呢？”

顾乐铭看着方知然说：“只要你肯接受田爷爷，去做一下dna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让我想一想……”方知然抬头顾乐铭说，“好吗？”

顾乐铭点头，把方知然紧紧的搂进怀里，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并没有逼他现在就作出决定。

49.

随便在山间走了一会儿，因为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心思，所以也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方知然便与顾乐铭一同下了山。周末顾乐铭还有事情，便早早的离开了家，并且给方知然留了纸条说今天可能要去b市附近的小山村采风，晚上不回来了。

而方知然只是茫然的坐在家中，思考着关于田家的事情……

如果他真的是田家老爷子的孙子的话，那么他和王宇伦便是表兄妹？太荒唐了……

就在方知然心烦意乱的时候，接到了程天的电话。

“现在方便出来吗？”程天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兴奋。

方知然收敛了心神，决定先把这件事情弄过去再说其他的，并且今天晚上顾乐铭不在家里，于是便说，“嗯，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