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床上都是血迹。
君墨的肩上,胸前,所有能被百辰看到的地方都被人咬出一个个深深齿痕,几乎是咬下肉来的那种程度。
盖住君墨重要部位的白色长风衣上面,红色的血液还在慢慢晕染。
可恶,这家伙,连基础的做法都没有学会!就敢去抱君墨。占有欲还那么强!
君墨呕出一滩淤血,之前稍稍红润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
百辰脱下自己的长袖,盖住君墨的头,然后一把抱住他,直流泪。
在君墨想要推开他的时候,他隐忍着痛苦嘶哑道,“就一下下,一下子就好了。很快事情都会结束的。”
慢慢走到门内的花错,扶着墙,捂着胸口,紧紧咬破唇,神色黯淡。
最难熬的是那第一百日。
那天,君墨的嘶吼响彻花谷,所有的曼珠沙华都颤抖着它们的花瓣。
奇迹的是,一百日过后,君墨再也没有露出什么痛楚,好像他的病正在痊愈。
如果不是他还在咳血,百辰和花错也都以为对方的病痊愈了。
“我想去看看柳都。”第107日。
“你想看什么,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我只是想看看,不是想去那里。带我去山丘那。”
“好。”花错,抱着君墨,百辰自始至终都安静的跟在他们身后。
“我想看星空。可是现在好困。”
“你睡吧,等天上的星星都出来了,我就叫醒你。”花错将手附在君墨额头,微笑着。
君墨点头,“恩。星星出来了,一定要叫醒我。”然后,他才安心的闭上眼睛,含着笑意,躺在花错的怀中。
花错张大眼睛,望着天空,他认真的望着。看着天空中的朵朵白云缓慢的移走,然后又一大片的云层飘来。
花错望着天空,忍不住的想要落泪。他不敢低头,他怕自己一低头,眼泪就会忍不住的全部滚出来。他只能把眼睛张得大大的
,抬着头,死死的盯着天空。
君墨安静的睡着,恬静闭着眼。百辰悄悄的上前,给对方盖上衣服,退后之前,他欲前不前,最后终于还是触碰了下对方微凉
的脸颊,然后才退后站在他们身后。
“君墨,你看星星出来了。”花错小说的说着,低下头。他看到安静的君墨就像是停止呼吸的睡美人,没有一点动静。
他收下指着天空的手,怯懦的想要触碰对方,却还是不敢碰。他微笑着抬起头,自言自语到,“你看那,能看到完整的星座。
”
大滴大滴的泪水沿着花错的脸颊滑下。有的砸在花错的衣服上,有的落在君墨的脸上,君墨的睫毛微不可查的轻轻颤动。
终于在今晚,花错所伪装的全部微笑变得一沓糊涂。
他像个小孩子,哭的稀里哗啦。不可控制。
他忍住声音,却关不掉泪腺,哥哥,告诉我,怎样才能不痛?
站在后面的百辰露出同样痛苦的表情,他依旧沉默的站在他们的身后。
第108日,君墨开始感到疲乏,他几乎睡了一天。然后第109日。睡了一整夜的君墨,张开他漆黑的眼睛,他的脸上出现了红润
,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精神。
曼珠沙华日益妖冶,几乎在今天表现出它们前所未有的旺盛精力。
随风妖冶的曼珠沙华,把火照谷映衬的如同将三途河的火照之路搬到了人间。
君墨他自己上山,站在上山,展开双手,想象着自己是就要振翅高飞的鸟儿。然后他下山替花谷的花都浇上一遍水。
他一直保持着醉人的微笑。
“花错,百辰。谢谢你们。”
君墨站在和花错,百辰两人的前方,他刻意保持了距离。
“留不住的不强留。这一生,我觉得太过短暂。”他微笑着,站在风中,火红的曼珠沙华在他身后发疯般的摆动。
他痴迷的望着花错,“对不起。答应过你不死的。对不起。”
“不要走,君墨,你答应我的。”花错呼唤着,君墨就站在他的眼前,可是他却觉得抓不住对方。好像只要他一伸手,对方立
刻就要随风而逝。
君墨皱着眉头,他的身子若隐若现。
“让他走吧。花错。不要再强留了。放君墨自由吧。”一直沉默的百辰开口道。
花错咬着牙,拼命的摇头,泪水拼了命的往下流,就好像他身上所有的所有都想要留住君墨。
君墨更加的难受,他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百辰上前蒙住花错的眼睛,对君墨说,“走吧。”
君墨他投以百辰感激的目光,然后深深的望着花错,最后露出释怀的表情。
“求你,别走!”
花错没有动,被捂住的眼睛,泪水更多的落下,他还是忍不住的呼喊出声音。
好不容易熬到了109日。只要过了这天,他就能逆转命运了。
他不是说,他带给他因,送给他果。他是改变他命运的人。为什么,什么都没有改变。
“你说,你爱我。难道,你是骗我不成。”
“我没有骗你。”
“那么,就不要走。”
百辰在后面用手拦着花错的胸,“成就了因果,就能化仙,不受轮回之苦。君墨,走吧。不然这109日就白白浪费了。”百辰终
于看开了一切,决定放手。君墨原本就是修道之人,看着他痛苦,是他的不忍,后来君墨终于成就一切,是该放手了。
“我爱你。不要走。”花错低声的唤着,“我不懂你说的什么因果,我也没听过百辰说的什么成仙。我只知道,我爱你。”
君墨望着花错,他笑了。
他背过身去,背后的曼珠沙华就像是要燃烧起来。君墨若隐若现的身体开始逐渐凝实,他喷出一大口血,今早刚刚换上的白色
衣衫,被渲染成了一片血红。
“花错,我爱你。那么我们三途河上见。”
百辰对于君墨的决定惊讶不已,他松开了蒙住花错的手,让花错看到了眼前的一切。
“如果真的有来生,三途河上等你千年。”
鲜红的血在君墨白色的衣裳上晕开,就像是一朵朵艳丽的红花盛开。
君墨的身体缓缓的倒入花中。
“不!!!!!”花错抱住倒下的君墨,嘶吼出声。
那天的花,真的都燃烧起来,绽放出诡谲的红色。随风疯狂摆弄的曼珠沙华,围绕着抱着君墨的花错他们。
红色铺就的道路,就像是从君墨身上流出的血。沿着道路不断流淌,异样深沉的红。
说来也怪,在君墨死去的那天,不只是君墨身边的曼珠沙华,花都所有的花都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生机,纷纷开放。然后在君墨
死去后的次日,它们全部凋谢,迅速枯萎。
这景象,曾经还出现过一次就是单家少爷——单花涧诞生的那日。
世间何寻双全法,不负天尊不负卿。
第三十三章:最终章
单花涧来到了火照谷,他看着一堆枯萎的花群中,单花错抱着一具冰冷的尸体,不停的和对方说话。
“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看下一个花开的吗?你怎么这么沉默?”
“我答应过,回来就抱你,我做到了。所以,你一定也会做到的对吧?等下一个花开的时候,你就会张开眼睛。”
单花涧,幽幽的叹口气。玉罗把所有的解药都投进了血池,所以那日,花错来找他的时候,他给不出解药。
药是他喂的。造成这种结果的他,怎么都有责任。现在他来,只是因为答应过,花错一件事情。
如果无法给出解药,那么就用同样的方式,给他毒药。
百辰看到了单花涧,表情怪异,他不知道现在该对单花涧说恨,还是什么。现在君墨都已经死了。一切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君墨的尸体已经快要开始腐烂了,可是花错还是每天都抱着,寸步不离。
“你们都滚,不要靠近我的君墨!不要想打他的主意。”
只要百辰提出让君墨入土为安,花错就反应激烈。
今天单花涧看到这样的情况后,直接上去给看花错一巴掌。
“别傻了,他早死了。你这样执迷不悟,他也不会回来。这么做没有任何必要。让他安心的上路吧。”
“是你,是你害死君墨的。”
花错看清眼前打他的人,突然狰狞的站起来,要上去去抓对方,却因为长时间抱着君墨而四肢发麻,倒在地上。
他奋力的捶打着地面,嚎啕大哭。
“如果,我早点承认自己喜欢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为什么结局是这样。我不接受。”
“就算你早点承认也没有用。这就是他今生的因果。有人给他设定的因果。”
“什么狗屁因果,我这个新世纪的人,才不相信你吗这些古人的狗屁论断。我现在要替君墨报仇。”花错奋力的朝花涧回去拳
头。
出乎意料的花涧没有躲闪,他直直的接下花错的一拳。脸上的面具被卸下,露出一张和花错一模样的脸。
花错和百辰都惊讶的看向花涧。花错和百辰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君墨会服下百日蚀心散。
“你喂君墨毒药的!”
“君墨知道我不是你,他之所以喝下毒药,一个是因为你的绝情,二是因为你的多情。药是你为他熬制的。”
原来一切的一切,只是一场笑话。真相就是这么简单。
“他,为什么要喝。明明知道是毒药。”
“因为他爱你,所以哪怕是一丝你的柔情,他都舍不得丢下。所以,他喝下了,就算知道是毒药。”
“你走吧。”花错头也不抬的看着地上冰冷的君墨躯体。然后他又对着百辰道,“我永远只想到我自己。这次我要为君墨想想
。我已经强留了他109日。那么现在该放他离开了。”
花错看着君墨的尸体被火焰吞没。四周的彼岸花依旧没有生长的痕迹。无论花错怎么用心施肥,土地还是照样显示贫瘠。
百辰离开了没有君墨的伤心地。而花错选择了留下。
200多日后,百辰再次回到火照谷,他想看看君墨最喜欢的曼珠沙华长出苗没。
如血般红艳的曼珠沙华违反季节规律的绽放。
百辰仿佛看到了那人,青青子衿,墨墨子佩,就好像君墨不曾离开一样。
待他看清之后,才发现,原来那人是单花错。
他端着茶杯,就连品茶的动作,和君墨也无二致。让他觉得就像是君墨的魂魄进入花错的体内出现在他眼前。
百辰走过去,叹口气道,“你这是何必呢?”
花错没有回答他,他自顾自的说道,“火照谷的花,开了。君墨,你看到了吗?”
才说完就看到花错一口血喷出,捂着心脏绞痛不已。
他惊讶的望着花错,立刻拿起茶壶,他才发现,里面装的哪里是茶啊!全部都是百日蚀心散!
“你!……”百辰收起责备的心,然后问道,“第几日了?”
君墨总是说,花错最怕疼。现在要是知道了这个傻瓜为了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做何反应。可惜,君墨再也看不到了
。
“刚好第109日。”
百辰惊讶的站起来,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最怕疼的花错,居然为了已经死去了的君墨做到这种地步。不说百辰,就连花错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过。
他总是说,就算爱到死去活来,世界依旧转动,到最后日子还不是照样要过。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现在,他才发现,没有君墨的地方,他一天都呆不下去。
以前看过一则新闻,有个老人的老伴死了,他整日抱着对方的尸体入睡,后来,家人背着他把尸体火化成为骨灰藏到了坟墓里
。谁想到,那个老人,居然背着家人,直接抱着被子住进了坟墓。
以前,他觉得不可理喻。
不都说,情到浓时情转薄。可是他的感情,却是情到浓时情更浓。
“百辰,我死后,把我火化在和君墨同样的地方,然后和他合葬在一起。”他微笑着站起来,走到了曾经君墨倒下的地方。
“这火照谷的花,以后就随便它们生长吧。”
花错平静的躺下,感受曾经君墨经历的一切,“我来了,君墨。三途河上记得给我留上一个位置。我陪你一起来看下一个花开
。”
火照谷的彼岸花再一次疯狂盛开。
花错望着眼前火花的花朵,它们好像要把天空都要渲染成为一片血红。
朦胧中,他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呼唤自己,眼前隐隐约约的出现一个身影,非常的模糊。
他从花海中站起来,朝前方走去。
他看到一个男子,站在花海中,对他微笑。
如火如荼的花海,燃尽一切的绽开。青青子衿,墨墨子佩,才发现,原来他一直都在,不曾离去。
第三十四章
“醒醒。”
他看到君墨站在前方,他想走去,可是那个烦人的声音不断的骚扰自己。阻隔着不让他靠近前方。
“起来。”
花海消失在眼前,一切都像是假象退去。君墨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阳光照耀在自己的脸上,刺痛双眼。
熟悉的房间,一切的一切重新变成记忆。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境。
他看到眼前一脸焦急的哥哥,呼唤着他。
眼角的泪水不断的溢出来,花错突然哭起来,他没有制止自己的眼泪,只是莫名的悲哀和伤痛。好像那一切只在刚刚。
“哥哥,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我好疼好疼。”
飞机没有发生事故,花错压根就没有去登机。根据哥哥花涧的说法,他一直昏睡,睡了将近两年。
自从花错醒来大哭一场后,花错就变得安静恍惚。他时常会对着院子发呆,盯着那些花看。
“哥哥,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花错醒来后,会问一些让花涧都不能回答问题。
“哥哥,君墨说,三途河上等我千年。可是我自己就回来了。你说他会不会还在那里?”
“不会的,他见不到你,一定会来找你。”
“真的?”
“真的。”
花错把他别墅里的花都给换成了曼珠沙华,他每日每日的站在那里。就像是透过花在看其他东西。
“你又在看什么呢?”花涧现在开始花更多是时间留在花错身边。虽然花错已经醒来,可是他还是一直陷在他的梦中。
“在君墨身边的时候,我透过花看的是哥哥。现在,他不在了,我透过花,看的是君墨。”
花涧沉默少许后,问花错,“哥哥和君墨,你更喜欢谁?”
花错回头看着哥哥,他没思考过这个问题,“都喜欢。”
“如果只能选择一个,你更喜欢谁陪在你身边?”
为什么只能选择一个?从小到大,花涧哥哥就一直陪在他身边,他没有想过会有离开的一天,而君墨只是他的一场梦。他只是
不能从梦中醒来。
哥哥说,君墨只是他做的一场梦,可是他不相信,那么真实,那么伤痛。
“哥哥吧。没有了君墨,我活不活着都一个样子。”
君墨的一场梦,却要他用这一生去迷恋。没有君墨的这个世界,他就像是一具空壳,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而哥哥却是他为了
活着额活着的原因,所以他无法选择梦中一样用自杀的方式陪君墨离开。
这一刻花错的笑容和梦中的他倒在花海中的那一刻交融在一起。
……
单话涧回到房间,他的身后,一个小男孩牵着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出现。如果花错在这里,他一定能认出眼前的小男孩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