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D系列二(COLD LIGHT冷光柔情)——木原音濑
木原音濑  发于:2012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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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发现藤岛的青年面无表情地瞇起眼睛,嘴上带着轻笑地缓缓走向楼梯,随即在藤岛想要开口打招呼之际,突地迎面挥

来一拳。被打到摔在楼梯旁的藤岛,感到一股铁腥味弥漫在口腔里,他茫然地仰望着这个动手打人的青年。
男人俯视着藤岛,耸起肩膀呼呼笑了几声,随即穿过走廊离去。藤岛无法把他跟五年前分离的小学生联想在一起。
透在高中发生暴力事件,虽然免于退学处分,却得在家反省才回到这里。那跟小时候完全不同的容貌,以及轻而易举的

暴力,虽然都让藤岛觉得退却,但他无法把视线从这个由小学生变成青年后回来的男人身上移开。
他想道歉,但一看到透冰冷的眼光就不禁退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算股起勇气跟他说话,也只落得无视的下场。有

次在走廊上擦肩而过叫住他而被轰的巴掌,肿了两天还没消。
有了一次在家反省之后,透就开始频繁地惹事生非。他占领了一楼角落的客房,有时看他整天不在家,原来是又回学校

宿舍去了,等惹事之后又回来……像这样的状况不断重演。
每次透一回来,母亲就开始歇斯底里地找佣人发泄。藤岛不知道透为何忽然回来,也不了解他何以如此喜欢惹事生非。

他唯一能推测到的,就是透可能想藉此引起他认为是唯一亲人的父亲注意而已……。
在透高中毕业前的二月,父亲在一个寒冬之日过世。佣人一早到父亲房中准备伺候他时,发现他安详地死在自己床上。

死因是心肌梗塞。葬礼办得十分顺利而无窒碍,穿着丧服的母亲表情异常清爽。
透没有参加父亲的葬礼。父亲的秘书应让有通知他这件事,但没有出席或许表示他虽然得到认知,却还是跟这个家毫无

关系的陌生人。
透在葬礼结束的两个礼拜后的周日回来。那段时间,藤岛忙于公司的社长交接典礼以及人事调动,连续几天都晚归。身

为董事长继承人的藤岛要接任负责人,当然无人有异议,但他所指名的几位辅佐,却让周围起了抗议之声。几年前,藤

岛就发现凪流的触感和质感有变,太重视需求反而让品质低下,一些老客户逐渐流失。决定以恢复品质为首要目标后,

藤岛提拔了一个生产线出身的课长担任辅佐,看在一些部长级的职员眼里当然不是滋味。
不管别人怎么说,藤岛并没有收回成命的打算。他虽然不渴望继承凪流,却有要守护下去的责任感,而且那也是自己从

小就穿惯的衣物,不能说完全没有感情。
这天虽然是假日,藤岛还是到公司去处理公事。本来可以在中午解决的事,拖到下午才搞定,回到家都已经五点多了。

连着几天睡眠不足,加上跟年长职员应对,以及雪上加霜般的大雨,让藤岛疲累不堪地回到家里,然而在推开大门的那

一剎那,却听到响彻在走廊上的怒骂声。
「……我要杀了妳!」
这不寻常的台词让藤岛慌忙走到客厅,他看到一身湿答答学生服的透,和打扮亮丽像要出门的母亲正对峙着。
「妳这个臭老太婆。」
毫不畏惧透骂声的母亲,只优雅地把手掩在嘴边。
「下流的男人。」
这时,母亲发现站在客厅门口的藤岛。
「启志,你回来啦?工作辛苦了。」
透也转过头,用凌厉的目光瞪着藤岛。
「我、我回来了。……你们在说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踏进不稳的空气之中。母亲不屑地瞥了垂着头的透一眼。
「他怪我没把父亲死掉的事告诉他。就是因为没必要我才没告诉他啊,他也正好趁这个机会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
藤岛吃惊地看着母亲。
「爸的秘书没有通知透吗?」
母亲皱起眉头。「是我叫他不要说的。办丧事已经够忧郁了,谁想看到那张惹人厌的脸?」
如此自我到无以复加的语气让藤岛目瞪口呆。母亲转过头,用极度冷静的口吻对透说:「你跟这个家又没有半点关系,

居然还像自家一样想来就来,真是厚颜无耻至极。你这个寄生虫给我出去,以后别再踏进这个家门半步。」
透紧握的双手颤抖着。
「我不走……」他抬起头,用宛如来自地狱的声音低吼。水滴从他的额头滑落。
「我也有分遗产的权利。就算我是小妾生的,跟这个家也有血缘关系,不管妳怎么不愿意……」
藤岛吃惊于透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这时母亲扬声笑了。
「有血缘关系?别笑死人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妈、请等一下!」
藤岛还来不及阻止,母亲已经把话丢了出去。
「那个男人只是把你『接回来』而已,你跟这个家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男人因愤怒而颤抖的眉头动了一下。
「妳说什么鬼话?我本来就是老爸的孩子……」
母亲不屑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你要是不信的话,尽管去鉴定DNA。那个男人在生下你之前就已经『不举』,不举

的男人怎么可能生得出小孩?你只是那个男人为了报复我而找来的野种而已。」
「妳开什么玩笑!要是没有血缘关系,老爸干嘛接我回来……」透的声音开始颤抖。
「我不是说过了吗?他是为了报复我。那个男人为了给我难堪,甚至不在乎作假自己的户籍。」
「妳说谎、妳说谎、妳说谎!」透边咒骂,边踢着旁边的沙发背,还把小桌上的花瓶拿起来砸。
「妳敢骗我!你们……为了不想把财产分给我才说谎的对不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用心!」母亲凝视着像牛般怒吼

的透。
「如果你真的有我们家的血缘,我也不是没有打算,反正几千万的赡养费我们家也不是出不起。但对一个陌生人的话…

…」
她垂下眼睛叹了口气。
「让你读书就该知道感谢了……现在还想回来要遗产?真是有够不知廉耻,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
透一直低着头。
「不过你要是真想要钱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施舍给你。你要多少钱?一百万?还是两百万?」
透抬起头,瞪大了他那总是冰冷地睥睨着别人的眼睛,彷佛求救似地看着藤岛。
「……她是……骗我的吧……」
那眼神跟当时一样。跟被母亲责打时,向自己求助的眼神一样……。藤岛能深深体会透想被肯定是父亲亲生儿子的心情

,但他无法说谎,就算他现在说谎,真相总有一天还是会被揭穿。
「那是……」
「你这个王八蛋、说话啊!」
藤岛抖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干脆地告诉他,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只要有父亲的认可,

他还是可以行使他应有的权利。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爸还是承认你的存在,你有权利拿到遗产。我会找个律师,不会让你吃亏……」
透求助的眼神掠过一抹阴影。他随即垂下头。
「启志,你在胡说什么?这孩子哪有分遗产的权利?」
透忽然大笑起来。笑了半晌之后,他抬起的脸上落下两行热泪。
「……谁要你们的臭钱!」
说完之后,就冲出了客厅。藤岛无视母亲的制止追了出去,却只能目送透的背影消失在灰色的大雨中。
没有回学校的透就这样失踪了。高中的毕业证书也寄到家里来。藤岛叫来父亲的秘书问过之后,才知道透考上了某国立

大学,便帮他缴了学费和课本费,却不见透回到学校就读。
就算他有心找,也不知道透的交友范围。后来他雇用了征信社,两个月后终于知道他在邻县的宅急便公司打工,就直接

到那里去见他。
透的住所是一栋极端破旧的小公寓。找不到电铃的藤岛只好敲门,门打开一丝缝隙后旋即关上,还听到从里面反锁的声

音。之后不管藤岛再怎么叫,门始终没有再打开。
只要工作一有空档,藤岛就会到透的住所去,但那扇门依旧没有打开。知道自己出面只会招致反效果,只好委托律师写

信给他,却还是毫无回音。最后他只好等透要出去上班的时候叫他,却被他阴暗的眼神瞪视兼拳脚相向。藤岛坐在冬雪

堆积的地上,看着透嘴边呼出来的白色气息,深深感觉到自己是多么被厌恶。之后他只写了一封信给透,告诉他有困难

就来找他,还附上自己的手机号码寄出去。
寄出最后的一封信后,他就再也没有到透的公寓去。只是偶尔从远处看着工作中的透,不敢出声叫他,对方也没发现他

的存在。
就这样过了四年,透发生车祸,失去所有记忆,也忘却了一切的愤怒和怨恨……重新回到藤岛的身边。
藤岛坐在门前回忆着往事,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醒来时室内一片黑暗,空气也变得冰冷。他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后把

灯打开。看看时钟,已经是晚上六点了。难怪外面变得昏暗起来,还飘着如绢丝般的小雨。
想到和透发生的口角,藤岛又开始忧郁起来。不管怎么说,他真的无法跟现在的透相爱。
他叹了一口气,拿起放在脚边的行李,取出里面的东西开始整理时,忽然听到敲门的声音。
「藤岛,我做好晚饭了。」
「……好。」
自己是发生口角才逃进房间的,但门外的声音听起来却跟平常毫无两样。或许是他也冷静下来了吧?知道自己不出去透

是不会吃饭的藤岛,随便整理一下行李后就走出房间。要是透肚子饿,让他等太久就过意不去了。
餐桌上的菜非常丰盛,有奶油蒸鲑鱼和奶油浓汤,以及炒野菇和生菜色拉。刚开始学作菜的透经常失败,不过时间一久

手艺也愈来愈好。虽说每天都有下厨,但如果不喜欢,手艺是不会进步的,在这层意义上,藤岛发现透似乎满有这方面

的天分。
「我第一次做奶油蒸鲑鱼,味道怎么样?」在静谧的饭桌上,透忽然问。
「……很好吃。」
「太好了。」
松口气的透高兴地微笑。他似乎是在藤岛睡着的时候外出购物,还抱怨被商店街的老板娘强迫推销鲑鱼。
「其实我想做的是照烧鸡肉,不过谁叫我先走到了鱼店呢,结果就被老板娘强迫推销刚送来的鲑鱼。」
不过平常就多拿她店里的东西,鲑鱼也很好吃……。透边说边窥伺着藤岛的表情。
「我有事想问你……」
开始有心理准备的藤岛放下筷子。「你想问什么?」
「嗯……还是待会儿再说好了,可能要问很久。」
一想到会不会又是刚才的『为什么我们不能做恋人』的老话重提,藤岛就觉得忧郁起来。要是再被追问的话,他真的不

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不会问你太伤脑筋的问题,放心好了。」
彷佛看穿藤岛的心思似地,透补充了一句。相信透的承诺,藤岛吃过晚饭后跟他坐到客厅。
但才第一个问题就把藤岛追得无路可退。
「你之前告诉过我,我们是在同一个地方打工认识的,那是什么样的工作啊?」
发生意外后,失去记忆的透问他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他原本就没打算说出之前复杂的兄弟关系,只想以一个完全陌生的

身份来帮助他,所以才编了在同一个地方打工的谎言。
「是什么样的工作啊?」
看藤岛没有回答,透又再问了一次。藤岛想敷衍他,但愈急愈想不出该说什么才好。忽然外面传来车子的声音。车子…

…车小……。
「是加油站的打工。」透哦了一声。
「我也就算了,你实在不像会在加油站打工的感觉耶。那是在我几岁的时候?」
听透问到具体的年龄,藤岛有点踌躇起来。国中生不能打工,高中生虽然可以,但是要看学校。或许说是高中毕业之后

比较没有漏洞。
「我想是十八岁吧。」
「那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十八岁的时候啰?」
藤岛翻阅脑海陈旧的记忆,想起那细瘦的身体和脏污的棒球帽。
「是在夏天的时候。」
「哦,那我们在一起打工多久?」
「大概一年吧……」
拍打桌子的砰然巨响让藤岛吓了一跳。透双手拍桌,全身充满了愤怒的硝烟。
「你在说谎。」
被狠瞪的藤岛咽了一口唾液。
「我从来不知道你可以面无表情地撒谎。」
正当藤岛焦急着不知是哪里泄漏了口风的时候,透继续说下去。
「我刚到这里来的时候,有写过要到便利超商打工的履历表吧?当时你说我高中一毕业就到宅急便公司打工,根本没有

提到什么加油站。」
他完全忘了履历表的事,真是胡涂到无以复加。这下真的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了。
「……对不起,我搞错了。」想再度敷衍过去的藤岛却被透给否定了。
「你没有弄错,只是不想说实话而已。」
藤岛愈是想补漏洞就愈被追至穷地。他缩在沙发上低下头。
「你为什么要说谎?你想隐瞒什么?我们到底是在哪里、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失去记忆前的我?拜托你

告诉我实话好不好?」
藤岛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明明不热,后颈却缓缓渗出汗水。他不想说,他不想告诉透,我从你是小学生时

就喜欢上你,还因为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而骚扰你。这不是被轻蔑就能了事的。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我?」在透的逼问下,藤岛沉重地开口。
「因为那是……我的耻辱……」为什么一开始自己要对透说谎?为什么明知他失去记忆,却还是决定不告诉他以前的事

?虽然那正好可以隐瞒他的意外,但真的只是这样吗?
他从以前就被透深深厌恶。自从性骚扰和母亲的折磨以来,再度见到他都只会遭到他如见污物般的嫌恶及轻蔑眼光。不

管他怎么道歉,透看着自己的眼神仍旧没有改变。
但失去记忆的透,却不会用那种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因为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把事实说出来,他会不会又像以前

那样瞧不起自己呢?
「无论你告诉我什么,我都不会吃惊。」透自言自语似地说。
「我的感情不会改变。」
藤岛的脑子彷佛喝醉般地晕眩起来。他真的不会厌恶自己吗?把那么羞耻的事情说出来之后,他也不会讨厌自己吗?
透的凝视眼神认真得令他感到羞耻,他说着喜欢时也是同样的眼神。或许现在的他可以接受,或许把自己爱上年幼的他

以及那愚蠢的行为诚实说出来,他会笑着接受也不一定。但是……说出来之后又如何?自己真的可以跟他相爱吗?
一旦跟他相爱,藤岛知道自己就无后路可退,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会不想把透交给任何人。然而透若恢复了记忆呢?要

是他完全忘了这段两人曾经相爱的记忆吗?就算他还记得,万一他反过来指责自己趁他失忆时,企图回到从前的话呢?

……这次可不是轻蔑就可以了事。
况且,恢复记忆的透不论会忘记或是憎恨自己,总有一天都会爱上别人,自己能否承受那天的来临?一旦接受了透,他

就必须永远承受不知他何时会恢复记忆的不安与痛苦……。
透从沙发上站起来俯视着藤岛,那种紧张感让他颤抖起来。
「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是为了只想和失忆之前的我共享以前的记忆吗?」
「不是……」
「拜托你说实话好不好?不然我只能这么想!」
听到透的怒吼,藤岛惊惧地缩起身体。他不想把过去告诉透,也不想跟他成为恋人,只要维持现状就好。他想就这样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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