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D系列一(COLD SLEEP冷影情深)——木原音濑
木原音濑  发于:2012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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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听着他们的述说,透觉得好像在听陌生人的故事。
晚上七点,透终于跟以往的同事,也就是石井在餐厅碰面。
“我真的以为你出车祸死掉了。”
他跟那个女人说着同样的话。
“你还真是命大啊,跟车相撞居然没事?”
石井从制服胸袋里拿出香烟点着。
“不是,是我没看路,才会撞上旁边的路灯……”
石井停下抽烟的手。
“等一下,应该不是单方面的车祸才对啊。你发生车祸没多久,我一个同事就说他当天有经过现场,看到挤在两台撞得

破烂的车之间,满身是血的你被送到医院,还说你大概没救了。”
看到男人自信满满的口气,透也觉得奇怪起来。之前的状况是藤岛告诉自己的,但石井却说不是单方面的车祸。
“当时交通还因此阻塞了满长一段时间,应该是不小的车祸吧,不过新闻或报纸却都没有报导,才想说你跟对方大概都

没什么大碍吧。后来你没露面就直接离职,连公寓也退掉了,想去探望你也找不到医院,所以大家才说你是不是真的死

掉了。”
男人吐出一口白烟,顺便递了一根给透问他要不要抽,透婉拒后男人露出苦笑。
“这感觉太奇怪了,你该不会没抽烟吧?”
“是啊……”
“你以前可是个大烟枪耶,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丧失记忆连人的兴趣和嗜好都会改变吗?”
无法跟过去比较的透也说不出所以然。
“算了,无所谓啦。以为你死掉之后我也想过很多,为什么新闻没有报导呢?大家都在猜,可能撞到你的是个名人或是

跟警察有关系的人,所以事情就这样被压下来了。事实到底是怎样?”
“我……也不清楚……”
“那你现在在干嘛?”
“我借住在朋友家,因为没钱只好去打工……”
“没钱?你不是有存款吗?”
石井歪着头。
“没有啊。”
“不对啊,应该有将近五、六万的存款才对。你之前有告诉我要做到明年三月,等钱存够了之后就要辞职。”
“但是藤岛没有给我存折啊……”
“谁是藤岛啊?”
“就是现在照顾我的人,好像是我之前的好朋友……”
石井皱起眉头。
“那男的真的是你的朋友吗?我从来没听你提过这个人。”
疑问愈来愈膨胀起来。跟自己最初听到完全不同的车祸状况,还有应该存在却未出现的存折。透明明是来打听自己的过

去,却愈听愈怀疑起藤岛这个目前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
“劝你还是跟对方谈谈比较好。”
透暧昧地笑笑。他真的有勇气向藤岛提出疑问吗?车祸的真相……还有存款的事……。就算自己的存款是被藤岛给偷了

,证据又在哪里?就算他没有偷自己的钱,透在住院时也受到他不少照顾,那点存款要给他也无所谓……但他还是无法

释怀。
跟有偷相较之下,透还比较害怕藤岛没偷。倘若一问之下确定自己没有存款,还让藤岛知道自己有所怀疑,他一定不会

高兴吧?目前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出现裂缝,如果再加上这件事,只会更添尴尬而已。藤岛若只是不高兴也就罢了,万

一他责问自己“我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而心灰意冷的话怎么办?
想太多的的透脑中一片混乱。他想探听的并不是藤岛的谎言,只是想多知道一点失忆前的往事,才专程搭车到这里来。
“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石井歪着头。
“这怎么说呢……虽然你脾气暴躁又喜欢打架,但也就是个普通的男人啊。不过现在比以前的感觉要沉稳多了就是。”
石井的说法跟那个女人一样,自己是个喜欢打人又脾气火爆的男人。如果能再多收集一些碎片的话,就能拼凑出一个完

整的自己吗?
“还有没有其他人认识我?同事也可以……”
面对透的追问,石井抱着手臂沉吟。
“朋友喔……我是没听说你有女朋友啦。对了,那个不知道是不是你女友?有个女人在你离职之后打了好几次电话到营

业所来。”
“女人?”
“就是要打听你的下落啊。我接过她好几次电话,问个没完的。”
怕女人再打电话来时找不到人,透把藤岛的电话和地址留给了石井。看到地址的石井还吃惊地说“你住得真不是普通地

远”。
跟石井分手已是晚上九点,因为石井说再不回去的话老婆会念。透虽然想再听他多说一些,但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

强求。走出店门,看出透有点沮丧的石井拍拍他的肩膀说“我知道你很辛苦,要加油啊”。
“你想知道什么就打电话到我家来吧,要是那个女人再来找你,我会第一时间跟你联络。”
道完了谢在车站分手,不到一分钟石井又跑了回来。
“我想起来了。”
他白色的呼吸随着话声跃动着。
“不是什么大事啦,你之前很少谈到自己的事,不过有一次忽然说到‘存够钱之后想去念摄影专校’,好像是想当摄影

师吧……”
就这一句话,把透犹如迷雾中的过去和现在给衔接起来了。他道了谢,石井也腼腆地笑笑后转身离去。
一直想叫自己去上摄影专校的藤岛,和过去想念摄影专校的自己。到刚才为止,他还以为藤岛是把自己的梦想投射在他

身上,没想到原来以往自己想做的事,藤岛也非常清楚。
石井说他没听过藤岛这个名字,但一个连名字也没听过的陌生人居然知道自己的意向。而且在他失去记忆之后,竟然还

想继续帮自己完成这个愿望?
藤岛说可以资助透全部的学费。就算透拿自己那五、六十万存款去用,大概光是付入学金就差不多没了,对藤岛来说根

本一点好处也没有。
他下意识觉得对不起藤岛。早知如此他就不会那样口出恶言了。如果藤岛换个方式,比如说“失去记忆之前的你非常喜

欢拍照,也希望能去上摄影学校。所以你想不想去试试看呢?或许可以想起什么,或是在学习的过程中发生兴趣也说不

定”的话,搞不好自己就会动心也不一定。
他没有把重点说出来。但藤岛一向就是这样的人,说话的态度相当保留。那种可以相信他俩的感觉让透放心了。听到石

井对藤岛的疑问时,他心中虽然相当不安,现在却觉得可以全面相信那个男人。
他的确很重视自己,用他近乎拙劣的方法……。透在巴士里沉思,到这里本来是想拾回自己的过去,没想到却反而更进

一步了解到藤岛这个男人的心思,说奇怪还真是有点不可思议呢。
越过县境后雪就停了。透到达车站前的巴士站已经是午夜零时。外面虽然冷,他回家的脚步却很轻快。走了十五分钟,

就看到打工的那家便利商店的灯光,接下来就是自己所熟知的道路了。
比起生活了几年的那间破烂公寓,走在这条路上还比较能让透安心,有一种回家的感觉。早上出门时他还气呼呼地想“

要是记忆恢复我就不回来了”,现在却有种温暖的感觉满溢心胸。他知道自己该回到哪里。他想早点回到那个温暖的家

,想早点回到那个关心自己的人身边。
他站在玄关前看着手表,已经是零点三十分了。藤岛知道他今天不用打工,搞不好正在担心自己没留纸条却这么晚还没

回来。
透轻轻推开门,他怕藤岛已经睡了。走廊上虽然黑暗,客厅却透露出光亮。
“我回来了。”
看到沙发上透出来的后脑勺,紧张的透故意不经意地说:
“外面好冷,搞不好快下雪……”
咚的一声,让透忘了把话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绕到沙发正面,看到桌上倒了一堆空酒瓶。而藤岛盘腿坐在沙发中间,手

上还握着一瓶琥珀色不知名厂牌的酒。透仔细一看,连他脚边都躺了两只空瓶。喝到泛红的脸、混浊的眼睛、凌乱的头

发、从长裤中拉出来发皱的衬衫、垮在颈脖间的领带。透从来没看过藤岛这么邋遢,着实吃了一惊。说得下流一点,透

甚至觉得藤岛是那种一生都不会自慰的人种。他举起右手的瓶子狂灌了两口后,啪一声放在桌上。猜不出他是酒后乱性

还是心情不好,透啼笑皆非地看着这个在沙发上摇来晃去的男人。
“透。”
总是用“你”或是“高久”这种疏远方式来称呼透的藤岛,今天居然直呼名字。那不稳的语气中可以嗅出一丝愤怒的因

子。
“你……你到哪里去了?”
难得藤岛也会大舌头,大概是喝醉了吧。
“对不起,没事先告诉你还这么晚回来。”
透乖乖道歉。藤岛窥探似地凝视了透半晌,忽然无力地垂下头。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为什么?”
“……我还以为你……恢复记忆了。”
透坐在藤岛对面,立好那些空瓶子。
“我就算恢复记忆也会回这里来啊。我不是因为没钱缴房租被赶出来吗?想回去也不行。”
藤岛遮住脸,整个人往沙发倒去,反射性抬起来的腿踢了矮桌一下。透赶紧伸手过去接住那些差点落地的瓶子。
“没想到你也会喝酒啊。”
“废话……”
他的语气虽然带刺,跟平常的疏远完全不同,甚至让透感到一股尖锐。看到藤岛如此心情不佳,他虽然知道早点回房比

较好,但有些话不能不说。透在膝盖上摩擦着双手。
“……我今天会晚回来是因为到之前租的公寓,还有去找以前的同事。”
藤岛忽然坐直身体。
“你、你说什么?”
“我想找到以前认识的人,跟他们聊聊天或许可以藉机想起些什么……”
“谁允许你这么做!”
被藤岛劈头大骂的透不解地眨眨眼睛。男人紧握着双手,肩膀开始细细颤抖起来,一看就知道真的生气了。
“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我昨天不是就……告诉过你了吗?”
被藤岛没头没脑地否定,让透想起之前下雪的寒冷。在寒风中行走,长时间在巴士和电车中摇晃,他还是什么都没有想

起来。但他并不后悔走这一遭,起码知道了藤岛对自己的关心。
他原本想说完事情后跟他道谢,感谢他这些日子如此照顾自己。然而现在,心中的感激早已烟消云散,完全被气愤的感

觉淹没。
“不回去怎么知道有没有意义?”
藤岛闭上眼睛摇头。
“虽然不见得想得起来,但可能性也不见得是零。”
像是不愿再听透说下去一样,藤岛直接把头撇到一边。
“而且还不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不安一直盘据在我心中,我才会想要去寻找过去啊。”
短暂的沉默后,喝醉的藤岛撇着嘴角说:
“没有意义的事……”
觉得一股血气忽然上升的透站起来,从上方瞪着藤岛。
“你哪能体会我的心情?我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却被你要求做这做那的,你怎么能了解我的痛苦?

那跟我完全看不见前路,连前方的悬崖都看不见,而你还叫我往前冲有什么不同?你怎么能了解那种茫然的感受?你绝

对无法了解!”
藤岛拍了沙发一下。
“从零开始的生活真的让你这么痛苦吗?在食衣住都不匮乏的状况下,要你重新开始真有这么难吗?你到底在什么不满

?没有不满怎么会想要找回过去?你告诉我啊,我会照你的意愿去做。你当着我的面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根本无法沟通。就算对目前的生活没有不满,他还是对“这种感觉”挥之不去。这就像有人给了一个看不见内容的盒子

,还交代绝不能打开也不能放手。但凡是人都会产生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更不用说还有不能放手这个前提了。
想不起来的记忆也一样。明知过去的记忆被封印在脑中某个角落,却看不见也想不起来。然而看不见和想不起来并不能

让自己忘记或是放弃,那种“想知道”的感觉会永远存留在心中。
“你要是真的为我着想就不要管我,这样我就不会对你说的话感到有压力。”
男人低下头。
“你说话啊!”
藤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下一个踉跄又坐回沙发上。他叹息着搔乱自己的头发。
“……我不再干涉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藤岛的话让透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弃了,差点有想哭的冲动。但不示弱的他反而更大声逞强。
“好啊,我就去做我想做的事,再也不靠你的力量!”
决裂的话语不受控制地从透嘴中奔泄出来。他反射性地跑出客厅,随便套上鞋子就冲到外面,仿佛甩开踌躇似地全力快

跑。
到了深夜的公园,柔软的感觉落在脸颊上,是方才稍歇的雪又开始下了。他用袖口遮住鼻子吸了几声,眼泪也断线般随

之落下……。他不想去多想自己掉泪的原因。
他看到公园对面亮起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灯,然后俯视着吸入融雪后发黑的地面,缓缓朝光亮处走去。他想不到自己还能

去哪里……。
今晚上夜班的是楠田和吉井。吉井跟楠田一样专上夜班,也满常跟透配班。他的性格大刺刺,就算在没当夜班的时候跑

到里面的休息兼换衣室占床睡觉也不会抱怨。不过等吉井进来休息的时候,透再怎么厚脸皮也不好意思再赖下去,就拿

了张折叠椅坐到收银台一角。
他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现在是午夜三点半。窗外的雪不知何时愈下愈大。空无来客的店内所流泄的音乐声,听来竟令

人有几分不耐起来。
“所以你是跟藤岛先生吵架后跑出来的啊?”
听完透的话,楠田抱着手臂叹了口气。
“我只是去找以前的朋友问问事情而已,他居然说我这么做没有意义。我才会气得……”
“我是能了解你想知道过去的心情啦。那你有什么收获吗?有没有想起些什么?”
透垂着头丧气地说:
“……男主角就这样恢复记忆,永远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什么意思啊?”
“我的理想啊。”
“原来你什么都没想起来啊”,楠田还给了他最后一击。透坐在椅子上,像不安分的孩子般摇晃着。
“失忆之前的我脾气好像很暴躁,听说还会毫不在乎地打女人……”
“你会打人啊?”
楠田讶异地看着透。
“还真是看不出来哪。”
“那是我失去记忆之前的事啊。”
知道楠田是在开玩笑,透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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