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方以晨将手里的刀收回道,“你可以走了。”
中年男人顿了下,转身大笑着离开,方以晨左手握住自己的发颤的右手眯起眼,他不信,安源的伙伴怎么会是想要掐死自己的人呢?但是他必须给那个人一个台阶下,其实在自己用刀指着对方的时候,这人恐怕脑中已经闪过好多个可以杀了自己的办法。
但是对方似乎是在克制,克制自己不能杀他,所以方以晨更加想要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或者说,这个男人身后又会是谁!
39、
自从安源在那天突然出门后,就一直开始忙碌起来,一整天都几乎看不到人影,问小江,小江也是支支吾吾地讲不清楚,方以晨心里担心吧,但是又不方便问,毕竟自己也瞒了安源那么多事,只是为了对方着想,所以不想让对方担心,恐怕安源也是这么想的吧?
所以方以晨更加不敢问对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只是隐约觉得似乎是跟自己有关,难道是有人跟踪他的事情,已经被知道了?不,应该不可能。
方以晨眯起眼,将手里的计算器搁在桌上,微微叹了口气,看了眼桌上的账单,心里也没了底,小江拎着饭盒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方以晨正在算账,于是凑过去坐到他的对面咧嘴道:“是不是愁生意不好啊?”
“只出不进,最多只能算是保本而已。”方以晨当然不能说自己担心的其实不是账单,虽然这也算是一部分,因为从开业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月了,眼看着快变赤字了,方以晨就头疼,他的存款本来就不多,家里要用的也很多,自己也不是省钱的人,实在是学不会怎么过精打细算的日子,啧,这么下去可不行。
反正安源的存款是不能随便动的,最好他的钱能存起来,自己赚的可以贴家用,方以晨拿着计算器再算了一遍,小江却已经开始开吃了起来:“我说一个人就比较好,房租交了,吃饭么,够吃就行了,一整天也不怎么呆在家里,水电费都省了,说起来你们要交房租,又在家里吃饭什么的,估计一个月是花不少吧?”
“嗯。”这是事实,方以晨自然没有否认,况且自己完全属于不会计较钱的,所以等月底的时候,才会发现钱是一点也不够用,看了看时间,随口问了句,“安源呢?又有事情么?”
“嗯,接了活,在外面,估计要一段时间吧。”小江含糊不清地说道,也没说接了什么,最近这两人都有些神神秘秘的,方以晨揉着额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最后还是拿出袋子里的餐盒,吃了起来。
原本还担心那个跟踪他的大叔,但是方以晨确认对方应该不是为了杀他,而他唯一能想到的一点就是,除非有人在利用自己,然后给安源制造麻烦,不然为何对方想杀自己却还要在那晚救下自己呢?想到这个可能性的方以晨不禁打了个寒颤,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安源岂不是很危险?
看到方以晨的脸色有些发白,小江将肉吞了下去,不是吧,家用真的要很多?也没见嫂子用啥奢侈品啊,竟然让嫂子脸色这么难看?怪不得老大要拼命赚钱了!
小江是打定主意,准备单身一辈子算了。
这天夜里,方以晨瞌着眼皮,坐在客厅一直等着安源回来,看到时钟一直跳过了一点多,也没见安源的身影,方以晨窝在沙发上,心里更加不安起来。
直到门外传来钥匙的声音,方以晨这才惊醒过来,抬头看过去,安源看到坐在沙发的方以晨,有些诧异,心里也顿了一下,大概猜到对方想要问些什么:“怎么还没睡。”
“等你。”方以晨起身,走过去,抬起头问道,“你只要告诉我,你现在做的事情,会不会有危险?”
安源抿着唇,半会儿摇摇头:“不会。”
方以晨松了口气,他相信安源,所以也不想刨根究底,顺其自然就好,绷紧的神经总算是松懈下来,方以晨就觉得很困了,安源无奈地搂着他进卧室说道:“先睡吧。”
扑在床上,方以晨没说什么,似乎已经死睡着了,安源将他的拖鞋脱下,把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坐在床边,安源看着对方的睡眼,单手撩起方以晨额前的发丝轻叹了声:“对不起,”
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他这句抱歉,是因为他对以晨的撒谎,也是因为自己让方以晨担心而感到抱歉。
但是这件事情,他真的不想让方以晨知道,这只会增加他的担心,只要自己在这之前解决好这个问题就好。一想到父亲那边的事情,安源就握紧了拳头,无论如何也不能讲以晨卷入这场纷争中,只有这一点,是他最后的底线,现在只希望那个人明白。
日子还跟以往一样,方以晨每日就是早上起来,去看店,安源每天都会打电话给他,但就是看不到人,虽然晚上对安源回来还是有些印象的,但是那会儿实在太困了,所以两人打照面的时间都没有,方以晨明显人就显得没什么精神了。
另一边,安源却忙着改装车子还有跟阿K之前谈过的事情,他手里掌握的资料还不够足以打垮他父亲,他要十足确保能将他父亲从那个位子拉下来才能行动,在这期间他不能做露出马脚,而跟他合作的人,也是必须信得过的。
“安源,你不会以为这些东西就能把你父亲拉下来吧?”中年男人笑着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眼里却完全没有一丝的笑意,他在安源父亲手下做了二十多年,也没办法成功上位,这个突然跑来说要合作的安源,他本来还抱着不小的期望,不过看样子,似乎也帮不了什么忙。
“当然不是。”安源坐在这人对面,将手里的烟掐掉,抬眼道,“所以过来找秦叔。”
秦叔呵了声,瞧着眼前跟他父亲几分相似的青年,秦叔有些不明白了,安源的父亲对安源还算不错,当初虽然掐断了他妈的医疗费,也是因为他妈的确是活不下去了,安源向来都是知明理的人,为什么非要跟他父亲对着干?难道安源真以为对方是他父亲,就不可能对他怎么样了?
能站在那个位子的,六亲不认又算什么,况且这会儿又急着招安源回去,恐怕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所以若不是安源亲自来找他,他还真要考虑怎么铲除眼前这个小辈了。
喝了口茶,秦爷浑浊的眼珠在安源身上转了一圈,还不能让这个人消失,既然有人能站在自己同一个战线,留着也无妨,若真要到了那时候,才去掉也不迟。
想到这里,秦叔眯起眼,仿佛像是普通的疼爱小辈的长辈一样,亲切地说道:“安源啊,既然你想要的,秦叔自然会帮你的,到时候,别忘了秦叔这份就行了。”
半会儿,秦叔笑了声:“听说,你有个伴侣了?”顺势还瞄了眼安源手上的戒指,然后笑道:“这事儿也不通知我一声,不然秦叔肯定给你准备个大礼。”
“秦叔,不用了。”安源当然知道这老狐狸在想些什么,就算是自己完全没有接手的意思,但是却保不准将来的事情,所以秦叔自然会留有一手,若他没有猜错的话,等到成功的时候,再让自己消失不见,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但是秦叔,在你做出那事情的时候,就该会想到,我安源也是在那人身边呆了五、六年的,要说狠,虽然比不上这老狐狸,但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个道理,他是会懂得的。
敢用以晨来威胁自己,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安源从里面出来,阿K坐在车内正等着他,看到他一脸疲惫地出来,问道:“事情怎么样了?没问题吧?那只老狐狸是不是威胁你?”
“没,只是看来我们做得还不是很够。”安源勾起唇角,眼里一片黑暗,自己唯一的底线都被踩到了,该怎么反击,他自然心中有数。
阿K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发动车子,阿K瞥了眼身边人,仿佛又看到了两年前的安源,心里甚是没有底,希望这次能如了他的愿吧:“那边车子,我都已经挑选过了,到时候你再看看,若是不合适的,推了吧。”
“嗯。”安源靠在靠背,闭上眼睛,只是想要简单地生活而已,为什么就如此的困难,还是说两年前自己离开那里,的确不该么?若自己有能力的话,也没人会用以晨来威胁自己了吧?想到此,安源吐声道,“既然你都挑过了,都接了吧。”
“这样好么,你这段时间都没好好休息吧,若是出点什么事情,我可担当不起。”阿K说道,这段时间安源就像是魔怔了一样,拼命地赚钱,还要调查他父亲的事情,甚至连警察那边的人都牵扯上了,若是这件事情不能解决,又牵扯甚广……
“没事。”安源睁开眼睛,看着前方说道,“都接下,至于那边的事情,暂且就先交给老段吧。”
“那警察可靠么,看上去就像是个急功近利的人,这种人……”阿K有些不放心道,“那你的情人怎么办?这种太危险了,难保有人会拿他来威胁你,就好比秦爷。”
阿K早就猜到秦爷肯定用方以晨威胁过安源,不然安源不会露出这种脸色。
“这种人反而比较容易沟通。”安源眯起眼说道,“他已经安排了个人在以晨身边,说是以前的同事,所以以晨暂且算是安全的。”
“那就好。”阿K点点,“那我们先去山上,你改的车子今夜就要出赛了,希望别出些什么状况才好。”
“嗯。”安源点头,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打开手机一看,是方以晨的短信:在外面小心点,晚上天凉,你车子后座上有件毛衣,记得穿上。
安源马上就回复了一句:我知道了,晚上让小江送你回去。
明显感觉到安源身上收敛了煞气,阿K摇摇头,够让爱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啊,若是放在两年前,打死他都不会相信安源会是个这样的人:“方以晨啊,我真想瞧瞧你的对象到底长什么样子。”
安源弯起嘴角,不复刚才的脸色,反复看着刚才的短信说道:“以晨么,你见过的。”
“哎?什么时候的事情?”阿K嚷起来,安源笑着说道:“下次带你见见他吧。”
方以晨看到安源回复的短信,心情自然好了许多,店里正巧来了客人,方以晨立马搁下手里的手机,去招呼人,来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盯着那一堆玫瑰瞧着,应该是要准备送女朋友的,方以晨走过去问道:“需要点什么?”
“啊!”
小伙子吓了一跳,见到方以晨这张熟悉的脸,半天也反应不过来,方以晨笑笑,开业到现在,这种事情碰得多了,所以也见怪不怪,于是笑着又耐心地问道:“是要送女朋友的么?”
小伙子脸微红,说道:“嗯,准备求婚用的,要99朵红玫瑰。”
方以晨挑眉,给新人准备花束什么的倒是有好几次,求婚用的,还真是第一次:“好的,请稍等,不介意的话,可以坐在那里,若是有别的事情的话,可以在半个小时候再来。”
“哦好,我还要去挑戒指,等会儿再过来拿。”小伙子露出一口白牙笑道。
“好的。”
方以晨将已经剪好的玫瑰挑了出来,数了下,一共也就五十朵,还差四十多啊,方以晨数了四十朵出来,然后带上手套开始修剪,速度还算是挺快的,用驼色的包纸包上,再用粉色的丝带装点好,方以晨将一大捧花搁在桌子上,瞥见自己手上的戒指,方以晨突然想起自己将戒指套在安源手上的时候,安源露出那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个傻瓜,方以晨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回忆着那天的场景,嘴角露出的笑意让刚推开门的人看得不禁顿住了脚步。
“这么快就回来了?”方以晨感觉到门口吹进来的风,立马拿起玫瑰花,结果抬头一看,嘴角扬起的弧度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方以晨没想到会在自己的小店里见到白弘文。
“白爷……”方以晨不知道该说什么,拿着玫瑰的手也忘记放下。
“路过,就过来看看。”白爷走进来,将门带上,只不过是多了一个人而已,不大空间里顿时变得更加狭窄,方以晨将花放下,勉强笑道:“白爷喜欢什么花?”
白爷淡淡地扫了眼方以晨,没说话,而是继续瞧着周围摆着的花束,有些花是方以晨做的样品,像是捧花这类的,还有一些吊兰挂在墙边,给留有大片空白的墙面顿时增添了不上亮点,虽然屋子不大,但是却看得出来店主是用心经营这家店的。
“这花很好看。”白爷看了眼方以晨前面的那一大捧的玫瑰花。
“是有人求婚用的。”方以晨看到这些花,这才想起刚才那个腼腆的小伙子,这会儿估计在挑选给女朋友求婚时候用用戒指吧,估计短时间是回不来的。
白爷嗯了声,算是知道了,然后将视线转到别的花上面去了,方以晨从玻璃窗内看到外面的车子,还是白爷一惯坐的车子,车内是谁看车就不得而知了,一想到那个李凯,方以晨就觉得浑身难受得紧,再看向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的白爷,方以晨问道:“白爷是要选花送人么?”
回过头,白爷像是在思考什么,点点头:“邀人共进晚餐,要选什么样的花?”
方以晨听到他这么说还是真是有些意外,不过听闻白爷情人出了名的多,而且也对那些人比较温柔体贴的,送花也是合情合理的。
“百合怎样?”方以晨倒是挺喜欢这种洁白的花朵,送人也不错。
“你喜欢?”白爷望着他,看得方以晨不得不撇过头,然后微微点头,含糊不清道:“没有人会不喜欢花的吧。”
“那就百合吧,你看着来吧。”他倒是很大方地坐到桌子前的椅子上,看着方以晨弯起数着百合,然后从水中抽出来,用布擦干后,到桌子上慢慢开始修剪跟包装,白爷就坐在他前面,方以晨一开始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手也有些颤,一个不小心竟然将裁纸刀划破了食指。
伤口不大,豆大的血珠却已经渗出,方以晨刚想要找出纸巾,手却被人握住,直到手上传来湿润的感觉,方以晨这才瞪大眼,然后猛然抽回自己的手。
白爷唇边沾染着红色的液体,在他白皙的脸色上承托得更加鲜明,方以晨退后一步,整个人警戒起来,白爷微微蹙眉,掏出手帕将唇上沾着的血擦掉,淡淡地看了方以晨一眼说道:“小心点。”
方以晨侧头,从抽屉找出创口贴自己贴上,然后迅速地将花包好:“一共七十五块。”
白爷从口袋中取出一张一百递给他,方以晨低头刚要找钱,对方却淡淡回了句:“不用了。”
说完,然后从柜台前挂着的小卡片中,抽走了一张叶子形状的卡片,出去了,方以晨手上握着那二十五块,深吸口气,将心理的恐惧压了下去。
但是食指却传来一阵一阵灼热的疼痛,方以晨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白爷回头看向屋内的人,笑了下,然后进车:“走吧。”
买了戒指的小伙子开心的回来了,正要找个人分享,看到方以晨有些发白的脸色,没吱声,方以晨缓过来,对着客人笑道:“祝你成功。”
小伙子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嗯了声,他也希望自己能成功。
看着要去求婚的客人,方以晨这才露出了笑意,仿佛已经忘记刚才发生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本以为结束了,结果快到七点的时候,门口停下一辆车子,方以晨本来不以为然,但是看到陈威拿着白日里他卖出去的那一束百合时,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