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声呼啸，像是在眼前扬起一阵阵凛冽的风，在风的漩涡之中，是那抹熟悉的身影，傲然的，不羁的，甚至是记忆里暴虐的，残忍的，冷漠的，只是，现在的你，到底是怎样的表情，怎样的身影，睁大眼睛，却只有泪，为什么，我依然看不到你？对不起，不是不听话，不是故意和你怄气，只是，我不想错过我们仅有的一朝一夕，我不知道，闭上眼，会不会就是万年之后的再次相遇，所以，原谅我的任性，最后一次……

为什么不叫喊出来呢？多疼啊，为什么要那样委屈自己，逼着自己去忍着？不要在逞强了啊，秦阔，你个傻瓜！

我恨你，恨你这个傻瓜，恨你所有的成全，所有的代价，可是，你知道吗？我更恨自己，恨自己疏忽的中了圈套，恨自己任性的连累大家，恨自己明知道你在受苦，却又没有丝毫的力气去为你挣扎……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如此待我？先是妈妈，再是他，每个人都那样在眼前离去，却只留下我独自去承受所有的物尽铅华？

不准有事，听到没？不准有事，如果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委屈的呼喊，却也只能在心中啊……

赢赢的脸颊，只有浅浅的泪痕，安静的眸子，丝毫看不出心底所有的波涛汹涌，无须担心吗？也许，只有秦阔知道，这种冷漠不过是赢赢借以保护自己的假象，这样的，才是更让人痛心啊……

其实，在一旁，如坐针毡，强忍心骤痛，泪纵流的，还有朴政彬，他无法原谅自己，无法释怀这一切源于自己无端生事而导致的所有的结果，原想只是希望师父能够留下，能够回来，却哪里知道，如今害得师父在呼啸的鞭下挣扎？说不尽的懊悔和歉然，还有无助。

下意识的瞥向缩倒在地上的赢赢，这些天默默的接触，自己实然已经不再对他敌意，毕竟是师父的……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平静？为什么毫无波澜，毫不挣扎反抗？难道他并不爱师父吗？难道只有师父所有的一厢情愿吗？难道，这些天接触的那个满心都是担心着师父的模样，是他装的吗？

室内的静谧太过压抑，师父半闭的眼，像是要迷离涣散，这怕已经是师父的承受极限了吧？可是，老大呢？为什么依然那么的镇定，依然不叫停下来，这样，难道真的是想要了师父的命吗？恐惧，满心的恐惧俨然让这个实在算不上大的孩子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焦躁，想要打乱这房子里，让人莫名其妙的安静！

猛地冲到赢赢的跟前，暴怒中扯起赢赢，“不是爱他吗？你不是说你爱他吗？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他快死了，快死了！”不是韩语，生涩的汉语，听懂的，实在不算多。

赢赢默默的抬起了眼睑，什么也没说，随即再次的瞥开，淡然，毫无反应一般。

“你……”

“小彬！”同时响起的两声，一个是喝斥，带着威严，另一个却是规劝，带着请求……

chapter57

“小彬，放开……放开他……”熙佑并没有停止自己想要说的话，是太过担心了吧？于是，顾不上自己的虚弱，只是，想要阻止一切可能的对赢赢的伤害。

猛的回头看向熙佑，小彬的眼中，是因为不解而委屈的涨红，想要开口去问的话，却在看到熙佑似乎带着别样温柔的眼神中，失去的问出口的理由与勇气，于是，僵持着，又剩下安静。

鸩盟老大的近身，心思都剔透的紧，知道老大没有下令，就相当于默许可以住手不再惩罚，那么自己，也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维持着这压抑的寂静。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到了自己的体能极限，秦阔只是知道，自己好累，好想就这么睡过去，可是，真的不能够，赢赢还不够安全，自己不能就这么……试着转头去望向玄晟赫，却看到晟赫哥回避的躲闪眼神，秦阔有些了然般，满心的苦涩泛滥，其实，晟赫哥之所以这样，自己怕是能够理解的吧？晟赫哥向来强势又容不得背叛，想来，他肯如此的给自己机会，也是出于平日里的相处与不舍吧？这么想着，秦阔的眼神倏尔黯淡，带着一种愧疚感伤一般。

最初，总是设想找一个怎样的机会去把这所有的事情都挑明给哥，只是，所有的事情的太过的突然，老天根本没有给自己机会，而后，才会这样吧？这样的一发不可收拾，这样的杂乱，这样的来不及去解释任何，只是哥，如果我说，我真的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你，对不起鸩盟的事，你还会信吗？一定不会相信吧？是啊，好苍白的借口啊，可是，这些，都是真的啊……

精明如玄晟赫怎会不知道熙佑之所想，那样的眼神……自己是故意的逃避吗？不知道，只是，内心真的在猛烈的挣扎，熙佑，我是如此待你，而你为何这般对我？不能原谅，绝对不能原谅！……可是，真的会心痛啊，真的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希冀和太多太多的不舍，说不出口！

外头的嘈杂，分散了大家的思绪，玄晟赫刚刚渐舒缓的眉头再次的攒促起来，带着说不出的不悦，“怎么回事？”口气不善。

按说鸩盟的刑房，虽不及什么大的帮派那样正式隐秘，但到底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寻来，再者，纵然是寻来，也不该如此的放肆，外头的那些手下都没拦吗？怎会如此硬闯？来者是……

还不等自己怎样反应，有些强势的推开门之后，玄晟赫自然看到了是谁，的确呢，心底刚刚飞速的闪念，果然没错，有些无奈，MIRROR的速度，还真是快呢……

玄晟赫不知，要论归因，这次，绝不是MIRROR的速度快，而是，程少主太过的心急，于公，闵熙佑曾是带过自己的堂主，这一年多，虽然没有特殊的疼爱，但到底还是照顾着的，于私，自己向来都了解自家小舅舅的手段，实在是担心熙佑哥会有什么麻烦，更何况，自己的洛洛现在还留在舒傲身边，程御辰真的是想快些结束了这件事，把洛洛护在身边，毕竟，不易的合好，自己太过的珍惜。

程御辰也不是很了解这样的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也少了一份雷厉风行，多了那么一点儿女情长，这还是自己吗？这还是……不过，倒也不觉得后悔，只要是为了洛洛，便没什么可后悔的！

跟在程御辰身后进来的，是邵寒，到底是作为‘交换人质’的，MIRROR不可能不派人来跟，而大哥，不用想也知道，他最放心的，就是自己。

邵寒显然是被眼前所见的血腥燃起了怒火，实在想不到，鸩盟的人竟这样的对待三哥和五哥吗？是愤怒呢，满腔都充斥着愤怒呢！

“玄老大，您未免太过分了吧？”冷冷的诘问，声音里却没有因怒火焚烧的抖动，淡淡的勾起嘴角，却是满面寒霜，的确，这才是邵寒，黑道上曾经叱咤过的杀手，浴血罗刹！

“是，又怎样？”话里，透着不屑的挑衅。玄晟赫到底年龄要长邵寒些许，在这混沌的黑色世界里摸爬滚打这么些个年头，足够的处变不惊。

“小舅舅！”程御辰似乎看得出着两个人暗中的互相较劲儿，出口打断，“熙佑哥不是……”不是你最得力的助手，最喜欢的人吗？为什么，你要怎么对他？

“闭嘴！”玄晟赫生平第一次这么吼程御辰，“由着你去了A城，而他，”狠狠的指向脸色苍白似有挂着汗珠的秦阔，玄晟赫不再掩饰自己的震怒，“他的身份，你依旧不知道吗？还是，为了那个杀手，你已经背叛了自己，背叛了你家？”狠狠的呵斥，是着实的生气程御辰这般的不懂事，这般的为爱消沉！

闻言，程御辰也是惊叹，没想到最疼自己的小舅舅竟也这样的责怪自己吗？瞬间的黯淡，却没有如往常一样申辩或者是忿忿，只是，黯淡，黯淡的眼神，黯淡的笑，有些苦涩，低下头，抿了抿嘴角，“于MARS，是我不忠，于程家玄家，是我不孝，可是，为了他，我不悔。”淡淡的吐出这句话，没有什么过多的语气修饰，不过在场的每个人却都知道，这是程少主的心里话。

“够了！”玄晟赫有些烦躁的挥手，愤恨不满的眼眸中，点点的心痛与懊恼，若隐若现。

无视僵持，邵寒旁若无人的走向刑架，不由分说，直奔被绑在刑架上的秦阔，鸩盟的手下刚要阻止，却在邵寒冷魅充血的眼神下噤若寒蝉，都是在黑道生存的人，周遭的杀气，任谁都敏感万分，利索的拔枪，四次子弹与铁链的碰撞火花，在场的人，无不叹服，MIRROR风堂的堂主，果然名不虚传。

玄晟赫冷笑，回眸，没有丝毫要阻止邵寒的意思，“邵堂主这是为何？”

“玄老大比我明白，”邵寒扶住全身瘫软的秦阔，冷冷开口，似也连看都没看玄晟赫一眼，“既然这就是玄老大的诚意，那么邵寒看到了，这里，我也不便多说什么，改日，我大哥必然……”

“哈哈……”玄晟赫的笑有些猖狂，“你说舒傲吗？”转瞬溢于眼角的精光，有些商人独有的奸诈，“他该是极难自保吧？”

chapter58

邵寒不解的抬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心底猛地收紧， “玄老大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玄晟赫此时倒也不着急，较之方才，竟有了些放松，故意卖弄般，玄晟赫开口竟不再是汉语，“舒傲想要漂白，你们MIRROR的长老早就不满，我不过是在你们要交换人质的时候，顺便通知了MARS，如此而已。”

邵寒并不懂韩语，但眼看玄晟赫这般的气定神闲，倒也猜出七八分，正若开口，却试着怀里的三哥猛地挣扎，虚弱的开口，“哥，这怎么可以……”满眼的不解与难过，秦阔都不再掩饰，喘息着，却轻声为邵寒解释，“MARS联同MIRROR的长老们围攻……咳咳，大哥，咳咳……危险。”

仅此几个字，秦阔像是耗掉身体贮藏的所有能量，眼皮似乎愈渐发沉，死咬着嘴唇，拼命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赢赢似乎因着药效，依然昏睡过去，自己，再不能……

“什么？”邵寒的瞳孔随即狠狠一凛，手竟也有些发抖，大哥那里……这些天来，这么多的事情，大哥早已身心具疲，而因着担心三哥和五哥，定是要自己过来韩国，那么此时深陷囹圄内外夹攻中的大哥身边，贴己的人紧紧只有四哥和小七，凭着大哥的脾气，先时既然气着小七关了小七，那必然不会将其带在身边，唯有四哥，四哥……并不是不信任，只是，四哥接手火堂和D.A之后，实然已经没有早时那般骁勇，大哥……叫自己如何的放心？

看得出邵寒眼底的焦灼，秦阔抠着邵寒的手猛地加劲儿，几近耳语，“MIRROR是大哥毕生的心血，护住，只有你了。”交代一句，秦阔恢复的些许力气，仅此几个字，又所剩无几。

“可是……”可是，就让我放心把你和五哥留下吗？

知道邵寒的为难，秦阔刚要开口规劝，便听见玄晟赫冷喝，“把他给我拦住！”

手下听闻老大的命令，自然都是吓了一跳，而后，拦住程御辰的去路，眼底有些无奈，程御辰皱着眉，“小舅舅，您要做什么？”

“我已经告诉了MARS，除了鸩盟，今天你哪里也不用去！”冷冷的声音，透着罕有的寒意，程御辰一味的挣扎，虽然知道这些鸩盟的手下终究不会伤了自己，只是到底寡不敌众。

正是混乱之际，秦阔却抓住了这绝好的机会，对着邵寒，唇角微张，仅有两个字：蓝魅。

都是心思极其剔透的人，邵寒看着三哥眼中的鼓励与坚定，倏尔明白了三哥的意思，不愧是传说中连自己挑剔的师父都忍不住夸赞的秦三少，果然，临危不乱，即使身受重伤，也依然足够冷静，心思缜密。

三哥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而今，能够帮着MIRROR转危为安的，只有蓝魅师兄，亦或者说是，端木湮汐！

“玄老大，”邵寒开口，似已经完全归于镇定，“程少主已经带来，那么，按着先时所言，您也该放了我三哥和五哥了吧？”

虽然依旧不甚甘心，但到底一诺需千金，玄晟赫咬了咬牙关，狠狠的甩出两个字，“请便！”

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玄晟赫心中对邵寒也是有了几分佩服，想不到，那头舒傲陷入那般境地，这个邵寒依然还是能够不露声色，不是说，舒傲一直对这个叫邵寒的人，情有独钟吗？难道……

不想，却依然控制不住不去看闵熙佑，微颤的背，果然被自己伤得不轻吧？也许，这样的结局……他也许会恨自己吗？也竟然，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啊……

失望，心酸，那时的玄晟赫，才明白，空荡荡的心，也许，再也无法添满……

A城。

外头是一片的混乱，回想事发到现在，不过短短的几个小时，如此看来，对方已经不是算计自己一时片刻，如料想般，舒傲索性根本不焦急，静观其变，淡定的，却有些自负。

那隐于一片泰然之下的暗波涌动，实在是让陆桐有些按捺不住，私下偷偷瞄了瞄大哥，烟圈缭绕之间，竟没一丝的心急，可怎么办？难道真的等到人家打到自己家门口，才开始有所举动吗？

“大哥……”还是忍不住开口。

微微抬眼，便扫见陆桐一脸的焦急，有些懒散的吸了口烟，却不急着吐出来，一脸的笑意。

陆桐到底是急性子的人，眉头纠结在一起，“大哥……”

“要不怎么说你们都不如小寒呢，先时你还总是不服，这种情形下，换了小寒，就是再担心，面子上，也不会露出来。”舒傲的眼中，难得的，都是激赏。

虽然倒不是妒忌老六，但见着大哥这样的毫不掩饰的夸赞老六，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吃味，什么也不说，低了头，脸上尽是忸怩之色。

“你看你看，还是不服吧？你啊……”虽说有些嗔怪，可是，舒傲的话里，却听得出一丝疼爱，“韩国那边怎样了？”

听着大哥问起正事儿，陆桐也收起了自己先前的那些个情绪，“小寒那边……”犹豫了一下，“大哥，现在，联系不上。”

眼中闪过一丝担心，不过也只是倏尔闪现，兀自点点头，像是思索了一下，“小四，一会儿，若是烁烁找到机会我们出去，你帮大哥个忙。”

猛地一凛，陆桐从未听过大哥如此的语气，更别说是求人的话，有些愣，机械的点着头，满眼的疑惑。

舒傲倒也不多说什么，笑着拍了拍陆桐的肩膀，“等下出去，你不必顾着我，有擎天（舒傲的近身，龙套系列）他们几个，我倒也不至于危险，你去帮我带小霆走。”

“大哥……”

“行了，小霆这孩子对你……”舒傲笑笑，还是没有点破，“估计，他和我是什么关系，你也是知道的吧？”见陆桐的眼神中，还是带着浓浓的不解，舒傲继而说道，“我就这么一个亲弟弟，拜托了。”

一帮之老大能这样的委求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嘱托，陆桐怎会不知道苏霆这个弟弟在舒傲心中的地位，只是……亲弟弟，毕竟不是小霆……自那天苏霆对自己说出他心底的话，自己除了震惊，便只剩下所有的担心，本还和小霆商量等到时机成熟再告诉大哥，可是，没想到事情一切都这么的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