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你自己去问,我可不敢告诉你,不然表哥肯定收拾我。”欧璨的声音里像是突然没了情绪,听得楚洛有些胸闷般的淡淡回了句,“哦,知道了,那你忙。”说完,便兀自断了线。
从来没有让师兄这么生气过,要怎么才能求得师兄的原谅,这对楚洛来说,根本就是一个特别艰巨的任务,这样的感觉,欧璨是决然不会明白的。
意大利,修罗场。
听到属下来报,纪在便有些苦涩的心寒,其实,本来,也没准备瞒着家主,因着自己实在了然,纵然是想要瞒也是瞒不住的,家主的睿智,不是自己能够揣测的,家主的残忍,也不是自己能够挑战的……
家主是让自己在这里等着,而不是传去哈得斯堡,这就意味着,这个晚上,想要轻松的熬过去,几乎,没有可能。
是有些心悸吗?纪在也不明白为什么家主进来的时候,会有如此让自己惶恐甚至胆寒的气场,低头默默的跪着,真的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怎么回事?”湮汐的面色冰冷,就连声音也是冰冷彻骨的。
“小在不明白家主指得是什么。”虽然知道,侥幸不过还是小孩子的幼稚把戏,可是,纪在却犹如垂死之人一般,逼着自己去尝试。
果不其然的冷哼一声,“胆子果然是大了,在我的眼皮底下还敢这么折腾,看来,我的近身,连我自己都陌生了啊……”湮汐不置可否的笑笑,寒眸却极尽冰冷。
纪在闻言心中阵阵的战栗,抬起微红的眼圈,谦卑的看着湮汐,“主子,小在不敢。”
“你师父说得对,”湮汐倒像是根本没听见纪在的话,自顾自的说着,“对你,的确不能一味的宠着,去,该拿什么过来就拿什么过来。”
纪在抿了抿嘴角,满心的委屈与害怕,却丝毫不敢耽误片刻,膝行到窗下的角柜中取了根极细的九股牛皮鞭,微颤的双手,捧着皮鞭高举过头,标准的请罪姿势。
湮汐伸手接了皮鞭,缓缓的开口,“按规矩来,衣裤都褪了吧。”
不敢不从,纪在的身子猛地颤抖一下,而后,屈从的褪了衣裤,而后,跪在了湮汐的脚边。
湮汐冷笑一声,像是根本没准备责打一样,回身坐到了一旁的沙发里,淡淡却口气不善的问道,“风扬到底是怎么死的?”
嘴里是咕哝了一句什么,纪在还是强撑着不发一语,其实,在家主手下十年,家主的脾气,自己断然是了解的,而今,能如此的深夜来责,那么,家主心中必然已是知晓了答案,自己远远是不能够敷衍下去的,可是,明知如此,纪在却像是怄气般的,什么也不说。
知道纪在这孩子向来心思缜密,主意颇正,湮汐倒也不生气,只是冷冷的将皮鞭扔在了纪在的眼前,有些狠绝的开口,“自己动手,二十鞭。”
惊讶的抬起头,似乎纪在的眼中有了些隐忍的泪,虽然,如此的屈辱在修罗场并算不上什么,但是,到底是自己一直敬重的主子,听着主子竟要这样的罚自己,纪在的心里多少是别扭着的吧?
冷哼,湮汐斜斜的勾起的嘴角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中显得无比的邪恶,“别逼着你主子我亲自动手,修罗场的师父没教过你识时务吗?还是,出师这么多年,你早就忘了?用不用我把你送回去,你再重新学起?”
纪在的身子狠狠一抖,要把自己送回去吗?不要,这样被送回去……又是狠狠一抖,“小在知错了,谢主子罚。”
拾起地上的皮鞭,刚要向自己的身上招呼,却听得湮汐再次冷冷的开口,“我只想看到一条鞭痕,你懂我的意思。”
“是。”纪在答了一声,随即,握在右手上的皮鞭便挥向自己的身后,臀上一条灼热的痛,纪在却生生的把呼痛的欲望咽回了心里,不敢偷懒打轻,不然,臀上不够明显的痛会混淆自己下一鞭的落鞭点,不敢移动半分,不然,晃动之后的体位会让自己达不到主子的要求,只能是一条伤痕,二十鞭只能是一条伤痕,而鞭打的是自己,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身后,这种惩罚,是残忍的,注意力高度的集中,羞耻感也更加的强烈。
一鞭狠比一鞭,每一鞭之间却少有停顿,纪在咬碎在齿间的痛,生生的逼红了眼圈,终于,最后一鞭过去,暗自舒了口气,纪在喘息着,颤抖的举过皮鞭,“请……请主子验刑。”
湮汐淡淡的开口,“风扬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是这个问题,纪在抿着嘴,却也知道,恐怕,说实话之前,主子是要一直这么羞辱自己的吧?轻阖双眸,狠了狠心,“回主子的话,是被小在私下毒死的。”
“心够狠啊,不亏是掌了刑门四年的门主,风扬不是最疼你的师哥吗?这样你都能下得去手,你主子我,还真是佩服你了。”阴冷的声音,满满的挖苦,湮汐的话有些刻薄。
有些倔强的撇开脸,纪在心中是委屈的,难道自己愿意这样吗?如果不是心疼师哥的生不如死,自己又怎么可能忍心……
“收起你的那些不服气,不过是三天前才提醒过你下不为例,到底也没想到你竟敢大胆到欺瞒主上,违佞抗令,纪在,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你主子我要是公办了你,够你被虫噬处死的?”
委屈的泪险些流下来,纪在知道,主子到底是对自己有些人情味的,自己是掌管刑门的,对于怎样司刑,自己再熟悉不过,这件事,私了也许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若真是公办,恐怕就真的要遭受非人的折磨而死了吧?修罗场沿袭的是一些古来传下的规矩,有些,的确古板残忍到了灭绝人寰的地步,想着,纪在心中也是萌生了后怕,服帖的声音有些哽咽,“小在不敢了,主子,小在再也不敢了……”
感念主子一丝一毫的疼惜,纪在心中有了那么一种被重视的感觉,就仿佛在万俟使者回来以前,那时,家主对自己,偶有的疼爱,的确是宛如梦境一般的追忆,受宠若惊……
见湮汐没说话,纪在乖巧的起身,拿过了条凳和浸泡在水中的藤杖,跪着把藤杖捧给湮汐,而后顺从的趴伏在条凳上,“纪在知错了,谢主子疼惜,请主子重责。”
湮汐来到纪在的旁边,似乎像是叹了口气般的,“小在,我疼你,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姑息不是我的习惯,这你是懂的,你永远也不是罂,我没有办法纵容你什么,这是命……”
点点头,纪在背对着湮汐,无声的泪潸然划过,是啊,这是命,这就是自己的命,痴心妄想,不过只是梦一场,梦醒了,依然还是会感慨,这是命……
“呜……”还是是埋在了臂弯里的声音,也许,主子真的是生气了吧,钝痛,撕裂了皮肉一般,在修罗场中长大,自己受过调教的身体比常人敏感的多,可是,忍耐力却是超强的,曾经,熬刑的老师就曾感慨过自己的体质筋骨,的确优于常人太多。
下唇被自己残忍的咬的泛白,双手紧紧的抓着条凳,试图卸掉击打在臀上的痛,可是,家主带着怒火的藤杖,俨然比一般刑具的威力要大,除了拼命想着曾经学过的熬刑的要点稳着自己的呼吸频率,可是,那种痛感却丝毫没有一点点的消退,为什么……
渐渐,原来还清晰的击打皮肉的声音变成了湿漉漉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敲打着一滩泥肉一般,不再刺耳了呢,臀上似乎渐渐的没了知觉,眼前阵阵是白茫茫的一片,口中迷漫的是那股熟悉的甜腥味道,额头脸颊上湿痒滚落的,是汗珠还是泪水?纪在的心底是全部的凄苦,如果说,常人痛失了亲人朋友之后,会被关怀会被照顾会被呵护着,可是,自己呢?有谁安抚过自己的心?除了痛斥责罚,还有什么?怎么从来不觉得,原来自己,也是这样的苦命?果然是,单薄如蝼蚁的生命啊……
chapter24
A城。
五哥也真是有相当的号召力,除了大哥,相熟的MIRROR的兄弟们,是全被五哥折腾了个遍,D.S的私宅,空前绝后的充满了人气……
重新回到MIRROR,到底有好些个生疏的面孔,倒也是借着这个由头,大家见见也好,出去摩纳哥跟着五哥的这两年,楚洛的心,似乎也开始有些活络了。
“小七,柯烁刚巧没任务要出,所以,我把他也带来了,没关系吧?”平心而论,邵寒还是挺喜欢这个孩子的,看似是这个孩子取代了洛洛首席杀手的位置,殊不知,邵寒巴不得小七可以告别首席杀手的位置呢,太过危险,而且,洛洛的本来就是强制被冰冻的心再经历过那次不该有的爱之后,怕已经解冻了吧,一颗温暖的心,是杀手的大忌……
楚洛一脸的浅笑,丝毫不介怀,其实,本来就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人揣测说,自己是记恨柯烁抢了自己的位置的,真是无聊!置身事外本就不了解什么,首席杀手,这种活计,自己早就腻了。
“前辈……”
楚洛显然是被这个称呼弄得一愣,发窘的红了脸,陆桐倒是从旁边乐了,“柯烁,别这么说话,大家都不习惯,你啊,要尽快的和我们熟悉起来,”这才算是替楚洛解了围,“再说大哥不是也说了,要收你这个弟弟吗?这里可都是你哥哥,要我看,你啊,不然就提前进入角色好了。”
柯烁带着些许稚嫩却总是挂着冷霜的脸总算有了些属于十九岁该有的温度,“这样不好的。”
“有什么不好?”赢赢人还不等进来,就这样接了一句,可真算得上是人不到声先到了,“这下子,我们老七总不算是最小的了,也不错啊,对不起,路上有点儿事,耽搁了……”
后头的话,楚洛听得有些模糊了,只是,一股熟悉的气息,不得不关注的五哥身后的人,这人,怎么会有如此熟悉的……微凝,再次的审视,心中却是一惊,摩纳哥遇到的,金狼?那岂不是,程御辰?
“小七,愣什么神儿呢?”赢赢笑着拍了拍楚洛的肩膀,“那,这小子跟你缘分,上次摩纳哥赌场你给错过了的那个人,记得吗?”赢赢指着程御辰给洛洛介绍,显然,丝毫不知道什么,只当是初次见面的引荐。
楚洛只是冷冷的勾了勾嘴角,微微的点了点头,这般冷淡,倒弄得赢赢有些惊讶,皱了皱眉,暗到,小七今天是怎么了?
金狼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一脸的平静,可是,也只有金狼自己知道吧,心中那种澎湃和忐忑,还有一点点的难过,洛洛充满敌意的眼神,好灼人,难道,自己被认出来了吗?应该还不至于啊……
“五哥,你什么时候还和鸩盟的人联系上了?”洛洛的话明显带着针对性,似乎也觉出了自己的失态,掩饰般的,洛洛转身的时候冷冷的抛出了这句话。
陆桐和邵寒倒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只是觉得,气氛有些诡异的别扭,还是陆桐沉不住气,“小五小七,你们这儿打什么哑谜呢?”
洛洛还是冷着张脸不说话,倒是赢赢有些尴尬的开口,“金狼曾经是鸩盟的人,小七……”
“五哥,这也太胡闹了吧?”邵寒微微皱眉,心道,五哥可真是有胆子,摩纳哥那摊子事情交给一个不是MIRROR帮内的人也就算了,又带回来一个韩国鸩盟的人,五哥到底在折腾什么?
所有的争执似乎都没有影响心中明镜一样的两个人的无声对峙,洛洛丝毫不闪躲的冷冷的扎人眼神,让程御辰有些招架不住,曾经,就算是有过那样的误会,洛洛也不曾这样的犀利过,难道,他真的看出来自己是谁吗?如果是,那么,这样的洛洛,是恨着自己的吧?
周遭有些敌意的议论丝毫没有打扰到程御辰,程御辰也一句没听进去,他的心里,只有洛洛,如此近在眼前的洛洛,可是,却像是咫尺天涯的洛洛,所有的努力,只为了洛洛,那么周遭的非议啊,敌意啊,排斥啊,都算得了什么?
而洛洛呢?心中远没有面上那么的平静冷漠,到底是曾经爱过的人,到底是自己仍然忍不住思念的人,可是,乔装成这样的通过五哥进入MIRROR,程御辰的目的是什么?对啊,他是MARS的少主,难道……如果那样,自己断然不能够再任性的错下去,小心的提防,抓住证据就一举擒获,这样,也算是弥补之前所有的过错了吧,可是,真的有那样一天,自己会下得去手吗?
苦笑,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呢?毕竟,他是程御辰,也是自己的感觉与猜测,也许,金狼就是金狼,金狼不过和程御辰有着很相似的气息,有着很相似的眼眸,就是这样简单不过,自己也许,真的是想多了呢……
最郁闷的要说是赢赢了,早知道这个叫什么金狼的小子能够把气氛弄得这么尴尬,自己说什么也不找事般的带他来了,说是要好好玩玩的,弄砸成这样……
意大利,哈得斯堡。
被感知到的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总是让人有些沉醉迷恋的,湮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有些意外的是罂早就已经醒了,站在窗边的罂,是那么的安静而美丽的……
“这么早?”湮汐开口,微笑着问。
罂显然是从愣神中回过神儿来,转过头,还带着刚刚的些许的呆滞,“恩,湮汐,昨天晚上很晚才回来吧?”问过之后,罂便有些后悔,感觉,自己就像是怨妇在责问着丈夫的晚归一般无理取闹,脸红,暗自呸了一声,自己都在想些什么,谁是怨妇?
湮汐显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笑出了声,“我们Dan,总算关心我了。”是啊 ,自从与罂同住,却从不见罂这样主动关心过自己呢,湮汐的心情,莫名的好转。
万俟罂淡淡的笑了笑,走回床边,“对不起,我睡着了。”
湮汐有些意外罂今天反常的举动,但到底还是喜欢罂这种温柔的,坐起身,吻了吻罂柔软的唇,“没关系,我没让你等我。”
罂依然是淡笑,不说话,湮汐有些皱了眉,凝视着罂,“怎么了?有心事?”到底还是了解罂的,这般安静的罂,比暴发中的罂要恐怖的多。
垂下眼眸,像是想了片刻,罂叹了口气,还是认真的问了出来,“风扬死了,对不对?”
湮汐僵了一下,但到底也没怎么当回事,淡淡的笑笑,点了点头,“怎么了?”就知道,其实,罂也是修罗场的使者,获得消息,不仅仅是自己这一个渠道,罂要是想知道什么,自己哪里瞒得住?
“修罗场的修罗杀手,都是这么扛不住刑的?”冷笑一声,罂的口气并不善。
“这话什么意思?”湮汐心中有些微怒,刚刚起床之时的好心情,消失殆尽。
“你为什么不让我见风扬的尸体?”罂转过头,凝视着湮汐的眼光有些咄咄逼人。
这样的罂,到底是惹得湮汐有些动了火,冷冷的起身,穿着衣服,“使者大人,你没权过问我的决定吧?”话说的有些怄气。
万俟罂似乎被湮汐的这话弄得僵住了,愣了一下,而后冷冷的勾起嘴角,什么话也不说,别过头去,不再看湮汐。
湮汐的话出口之后,自己也是有些后悔,看着罂这样不理自己,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般的,慢慢的走过去,想要抱住罂,不想,却被罂狠狠的推开,“家主,属下不敢。”
明明知道自己讨厌家主这个词,可是,罂似乎故意般的,每次都用这个词刺激自己,湮汐有些压不住的火,“你再说一遍。”难道人都是不能惯着宠着的吗?罂不该是这样的性子啊,怎么现在,竟如此的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