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不想做罪人啊,不想……
伯父说的对,如果我们相爱,注定会是我,毁了你的一生,我,注定是,祸水,逃脱不了的,宿命……
可是,怎么办,我发现,我真的爱上你了,要怎么办?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所以啊,而后,静默吧。
记忆之中,真的是第一次这样的冷战,彼此无言。
湮汐没有去哄罂,是因为他的自尊,他的骄傲,他的难过,他的在乎……
罂没有去哄湮汐,是因为他的委屈,他的惶恐,他的倔强,他的不知所措……
有多久没再尝过烈酒的滋味了,湮汐迷朦之间,有些枉然,似乎,这样的自己,真的有负端木家族的重任,就是这般不争气吗?不过是爱,即使舍弃又能如何,本就是修罗场的家主,本就不应该有爱,又何苦,太过强求,不认命,又能怎样?端木家族是被诅咒的家族,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就毕竟要付出这样的代价——这个家族的继承人,一辈子都不会拥有真爱,这,竟真的是不可逆转的吗?
生命之中,如果再也没有相爱的力量,那么,就算站在世界的顶端,身边没有他陪伴,又怎样……
005.
湮汐是个相当自律的人,这是多年以来的习惯,所以,即使宿醉之后,湮汐也并没有放任自己休息或者只是睡个懒觉。
清晨,迷茫的睁开眼,看见床上空空荡荡的另一半,倏尔,昨天的一幕幕再次席卷自己的心,落寞……看来,罂还是没有原谅自己吧?还是在怄气吧,所以,才会整夜未归,自己……到底要怎样哄他?头痛,揉了揉额角,湮汐起身,头还是有些沉。
越是醉酒,越是清醒,湮汐有些讨厌自己的特殊体质了,昨夜辗转到很晚,思来想去,的确,是自己太敏感了,什么时候,自己竟小气的连罂的一句话都不能容忍了?这样的自己,还真是差劲啊……
无奈的叹气,出门,却意外的看见自己的老管家竟站在门口等着自己,这是?
“金叔,这么早?”湮汐的嗓音有些沙哑,“您不必这么辛苦……“
“Steven,”金管家抬眼看着湮汐一脸强压下的疲惫,有些不舍,知道这两个小子又在闹别扭,可是,感觉上,这次似乎有些严重了,“Dan还在琴房。”
脑袋嗡的一声,要说刚刚湮汐还是处在半朦胧状态,那么现在,可算是彻底清醒了,“什么?”皱眉,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而后,抬腿就要往琴房方向走。
金管家拦了下来,“等等,Steven,我想和你说说……”每每公事上的时候,金管家总会叫湮汐家主或者称呼他的名字,可是,如果是私事,是以长辈的口吻叫着Steven,那么,就会是规劝,甚至说是教导也不为过,毕竟,老管家是看着湮汐长大的,而湮汐也把老管家看做是长辈,也是极其尊重的。
换做平日,湮汐一定会耐心的听老人家说完,可是,今天不行,“金叔,我先去琴房。 ”心中是急躁的:琴房开着空调,罂赤裸的身子在那样冰冷的温度中……,天啊……
“不,你这么过去,你们还是会怄气的……”老管家也是为了湮汐和罂好,实在是太怕他们彼此之间,弄得更僵。
湮汐心中着急,哪里管得金叔缓缓慢慢的语气,于是,也不多废话,抬脚就走。
“唉,你先别走,听我说……”
“金叔你别跟过来。”扔下这句话,还有愣在那里的金管家。
琴房。
湮汐推门而入的时候,一股子冷气扑面而来,直接冰凉到心底,看着罂蜷缩着安静的紧闭双眼的样子,湮汐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
急躁的过去罂的身边,而后,伸手探了探鼻息,这才放下心,还好,只是晕倒。
一瞬间,心脏像是再次回温,一股热血这次直冲脑际,太阳穴突突地疼,刚刚蹲的有些急,眼底片片的黑,有些眩晕,湮汐都有些无奈这样的自己了,是有多久,没这么紧张这么慌乱过了?
不过,没犹豫,湮汐脱了自己的睡袍,裹了罂冰冰的身子,之后抱起,出了琴房。
想了想,实在是怕回到自己的房间,罂醒来会不开心,湮汐顿了顿,转身,抱着罂,去了罂在哈得斯堡里专用的那间在三楼的屋子。
忙了一早上,总算是都安顿好,看着罂睡梦中安静的样子,湮汐有些发愣,像是自言自语,“Dan,你这样多好,不会和我怄气,温柔的样子多好……”
眼圈有些涩,心中又是一番苦痛的纠结,于是掩饰般的起身,调了调罂的输液速度,极其的细心……
在那么冷的地方,哭过之后又赤着身子昏睡在地上一晚,想不发烧都难,看着罂透着不健康的分红色的脸,苍白毫无血色的唇,湮汐真是说不出的难过和后悔,罂,你怎么这么傻,怄气就非要这么折磨你自己吗?我不是让你出去了吗?为什么你还是要这样的和我怄气,为什么……
看着罂不安的皱紧的眉,似乎要醒的样子,湮汐抬眼看了看时间,的确,自己放在罂药里的安眠剂量不多,罂也是该醒了吧……于是,叹了口气,虽然不舍得,还是轻轻的出了房间,怕罂还是不愿意看见我的吧?这么虚弱的身子,自己还是不要留下来刺激他了……
下楼,吩咐了下人悉心照料,湮汐揉着发疼的额角,心中尽是苦涩。
金管家正巧进来,本想对湮汐罚得罂高烧的事情替罂说句公道话,可是,看着这样疲累和憔悴的湮汐,竟也不好意思指责什么了,毕竟,湮汐对罂的爱与回护,自己是的的确确的看在眼里。
“金叔,有事?”看着自家老管家这么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湮汐索性先问了出来。
“呃,没,你不去陪他吗?”迅速的换了句话。
摇头,湮汐的眼中罕见的落寞,“他不愿意看到我,”小小的声音,却又似乎突然觉得尴尬了,于是扬起了声音,吩咐着,“金叔去帮忙照顾一下吧,让他好好歇着。”又是仿佛自嘲的一笑,“我还有事,赫连隼在外厅等着呢。”
说完,湮汐转身出去,以为很好的掩饰了心底的难过,却不知,这抹故意的强势和倔强,被老管家完完全全的收在了眼里,于是,老管家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叹息:谁都知道,修罗场的主人,是多么的多么的有权力,仿佛想要拥有一切都可以,可是,又有谁知道,修罗场的主人,是多么多么的孤独,甚至想要寻求守护自己的爱,都这般的小心翼翼……
人啊,有得,必有失,而得不到和失去的,往往才是你想要的,矛盾啊,但,这就是人……
哈得斯堡,外厅。
“主子,MIRROR那边的事情,您真的瞒着万俟使者?”开口说话的是等待在此多时的赫连隼。
湮汐只是点头,并没多说什么。
“万俟使者也许会误会您,这不好吧……”
闻言,湮汐抬头,瞥了眼赫连隼,眼神带着些许的犀利,“什么时候,你也开始管起内堡的事了吗?”
“不,属下妄言了。”倒算不上战战兢兢,但是,赫连隼深知,湮汐怕是不喜欢自己多问多说关于万俟罂的事情。
“你妄言?年会上你的爱徒对罂的那番评价,没你的默许吗?哪句不是妄言!”明显带着气的话,惹得赫连隼皱着眉,愣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是那次年会上,自己的徒弟纪在出言不逊,怕是惹到万俟罂了,不然家主也不会如此计较了……
“属下知错,管教不严,回到修罗场,自会去领责。”赫连隼丝毫不解释,既然主上要怪罪,那么解释也是狡辩,自是修罗场训练杀手的人,修罗场的规矩,赫连隼甚至比湮汐都清楚。只是小在,赫连想想还是生气的,虽说那次回到修罗场便已狠狠惩戒过纪在,可这小子,当真是放肆得越来越不像话了,年会上那次,自己当真是一点儿都不知情。
“不必,”湮汐拦了赫连隼的话,要说赫连隼哪里都好,就是凡事都太认真,太正式,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更出了名的直言不讳,开不得玩笑,湮汐颇为无奈的放下了公事公办的架子,开口道,“赫连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何苦自己揽过去?依着哥的性子,纪在的那番话又怎么会是你的默许?再者,那番话虽说忤逆,但也不是完全的没理,这我都知道,只是……”抬眼看了看赫连隼恭敬的脸,湮汐叹口气,缓缓开口,“罂他太敏感,回来的时间太短,给他点儿时间。”
点头,赫连隼回到,“是,属下知道了。”
无奈,从小,湮汐就习惯在非重要和非正式场合叫赫连隼,哥,可是,就算自己这么叫,可是人家依旧属下属下的自称,竟似更为惶恐,自己就这么可怕?湮汐想着,心底便有了些焦躁,但是,脾性使然,自己很少在下属面前胡乱的发脾气,于是,强压了烦躁,转移话题,“顾磊那边怎么说?”
“请您放心,有您知会,其他帮派大多还是忌惮着修罗场,自然不敢趁人之危,顾磊说,MIRROR的重组和舒氏集团的建立,都还算顺利。”
“恩,那就好,不然只邵寒自己,心力憔悴,忙不过来的。”没把赫连隼当外人,湮汐自顾的说着。是帮着罂为MIRROR尽心呢,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了,罂会不会欣慰,或者满意。
“恩,还有一事,顾磊说,赢少爷离开了A城,他分析,大概是因为舒傲的事情。”
“八成是来哈得斯堡向罂要人来了,他啊,不变的急脾气……”
“家主要怎么处理?”
“罂没时间让他打扰,你们把这事儿就拦了吧,”淡淡的吩咐,“不,算了,你们还是别出面了,这样吧,告诉欧璨一声,他会处理。”
{ Tips:这也就是《TIMELESS》里为什么赢赢来找湮汐和罂的时候,都找不见人,之后,欧璨郁闷的当了挡箭牌,哈哈…… }
“恩,属下马上去办。”赫连隼毕竟是行动派,恭敬的说完,在湮汐点头默许之后,转身走了出去。
再次回到安静中的湮汐,心底明明担心着罂,可是,却不敢去看,于是,也只能无奈的自嘲的闭上眼,唯有,陷入沉思……
好心痛,就像是整颗心都被狠狠的撕扯,我们终究回不到过去吗?终究,罂要向其他的人一样,那样惧怕着我,终究,要那般仰视着那个所谓的高高在上的我吗?
这些,我通通都不想要,我不需要你做帮手,不需要你做下属,不需要你做近身,更舍不得你会在必要的时候替我去死,我只想让你做我的情人,做我能够说心里话的知己,难道这样也不可以吗?罂,你何必要事事战战兢兢诚惶诚恐?什么时候你才能明白,我对你的疼宠是独一无二的,是一生一世的,是永远不会变的啊,无论你怎样的任性,无论你怎样的胡闹,甚至是曾有的背叛,所有的所有,我终究都会原谅你,可是,为什么,你却依旧不愿意相信我?依旧不愿意给我个依赖我的机会……
难道,我在你心底,真的,就那么的,不值吗?
006.
Eric.金走进罂的卧室的时候,罂已经醒了,倚靠着床头,脸色别样的苍白。
老管家微笑着走过去,说服自己不要去问罂刚刚那抹消逝在眼底的黯然到底是为了什么,只装作一脸轻松的问,“醒了?好些没?”
罂点点头,似乎想要微笑,却也只是无力的微微咳了两声,“没事,您不用担心。”
“又逞强吗?你都不知道,这么胡闹,今早可是把湮汐吓坏了。”老管家故意这么说,他知道,这两个别扭的小孩儿,也许需要自己的调节。
果然,罂的眸子一瞬间的光亮,之后,又陷于黯淡,“他,还在气着吧?”不然,怎会在睁开眼睛的时候,没有他在身边,印象中的湮汐,即使自己再惹他生气,到底,也总会在教训完之后,陪着自己的,可是,今天……当睁开眼,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只看见这个自己并不熟悉的房间装饰,一瞬间,心底的失落,那种空洞,像是就快要哭出来。
不管自己是不是害怕会连累了汐的一切,不管自己是不是担心会成了那个难听的祸水,但是,自己总归是自私的,总归是希望,汐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着自己,心底是这样想着的啊……万俟罂,你果真很自私!
“没有,他是怕你不愿意见到他……”老管家的话,绝对的语重心长。
“真,真的吗?”像是心底的死水,一瞬间又再次的活过来,罂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容易满足的。
“Daniel,你是怎么了?”老管家难得对罂皱了眉,“这个样子,不说湮汐,就连我,都要生你的气了。”
金管家向来特别的宠着罂,这般还算不上是疾言厉色的责问,已经是老人家对罂说得最重的话了。
显然,罂也是一愣,但总归是聪明的,自然也知道老管家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自嘲般的苦笑,“对不起,金叔,其实……这样的自己,我也不喜欢……”
有些幽怨的叹气,这样消沉的罂,说着这样委屈的话,老管家又是没来由一阵难过,“傻孩子啊,”伸手揉了揉罂的发丝,“有湮汐做你的后盾,修罗场的那些不重要的流言蜚语,还有必要在乎吗?只要,湮汐是相信你,湮汐不怪你,不就可以了吗?何苦,这么为难自己……”
“并不是为难自己,金叔,我是不想为难湮汐啊……”
金管家没料到罂会这么说,一时之间的微愣,而后,心是莫名的痛,老管家能够明白罂的心思——虽然,罂已经回到了修罗场并得到了家主的肯定和谅解,可是,毕竟曾经叛逃过十三年,这十三年,湮汐可以丝毫不追究当做没发生,可是那些修罗场的手下爪牙,哪里可能仅仅凭借湮汐的回护和放任,就接受并臣服于这么个相当于空降的修罗使者?湮汐想要树立罂的地位,不让罂在修罗场感到尴尬受到伤害,老管家几乎能够想到那之中的艰难。恐怕,罂现在之所以会这样,也是怕湮汐再这么长此以往,会寒了那些忠心的手下的心吧?还是在为湮汐着想呢,这孩子,真是用心良苦,唉,明明都是在为对方着想,却为什么非要用这样彼此猜测和伤害的方式呢?
罂是心思剔透的人,即使万般的没精神,但老管家冥思之中的感叹,他还是能够看出些许,“金叔,您别操心了,这次的事,”顿了顿,罂有些不好意思的瞥开眼光,“是我的错,我会去认错,只是,现在没力气。 ”孩子气的笑笑,老管家还是第一次看见罂肯服软,心中是欣慰的,可是还有些不放心,“怎么认?又去自己讨罚,还是去云台自己跪着?”深知罂的脾性,那些也许不是怄气,只是自责,可是每每这样,不但罂自己不好过,就是湮汐,也心疼的不行,这样彼此的折磨,又何苦?若罂用这种方式向湮汐认错,还不如老实的养病了。
一丝红晕浮在病态白皙的脸上,罂不好意思的低低笑着,“不会了,金叔,我保证。”
得到罂这般的保证,老管家这才释怀一笑,心道,这个看似难解的扣,也总算是平安解决,罂啊,这孩子,如此懂事,哪里仅仅是招人疼?也不怪熟知他的人会这么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