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去了吗？也许，都会过去吧？委屈，却终于也被湮汐的柔情所融化，罂终于放任自己，软软的靠在湮汐的怀里，感受着这样的温度，贪婪，却不确定，还能拥有多久……

021.

修罗场，湮汐的书房。

“主子，您找我？”纪在进门便恭敬的站在门旁，轻轻的问，实然，心底是害怕的，直觉上，主子这会儿找自己，并不会是什么好事。

也没让纪在上前，湮汐自一堆未处理的文件中抬起头，“听说昨晚，赫连隼罚你跪了一宿，是吗？”

“是，因为小在的错，师父只是略略薄惩。”

点点头，湮汐继续问道，“今早，罂去找你了，是什么事？”

猛地一抖，纪在知道，终究逃不过，要如何去回复，使者又对主子说过什么？慌神儿的功夫，下意识的便跪了下去。

“我只是问问，你跪什么？”湮汐以为自己冷冷的面孔吓到了纪在。自己不过就是随便问问，因为实在想知道罂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心情不好，仅此而已，竟何以把纪在紧张成这副样子？自己就这么可怕？

“我……，使者只是问，上次呈给您的那些资料，是不是我……”到底还是选择一半真话一半假话，纪在的心，在狂跳之中。

皱眉，湮汐本想责问纪在为什么会惹罂生气，不过，听纪在这么小心翼翼的回话，倒像是自己的罂理亏，这样，貌似也不好再追究什么吧？“那你是怎么说的？”

“属下，属下并没多说话，属下……”战战兢兢的纪在，实然是因为内心的恐惧，毕竟，他心里太过清楚，如果家主不是因为当局者迷，依着家主的犀利，自己何以能够撑到现在……

“好了，”湮汐打断纪在紧张的解释，“我不是怪你，毕竟那件事，也是我让你去查的，你不必这么恐慌，”湮汐看着纪在在自己面前这样诚惶诚恐的样子，突然竟有了些心疼，回眸往昔，似乎，自己对这个贴身的属下，都太过的严苛和冷酷，所以，才会让这个素来乖巧的人，这样的恐惧着自己吧？如此这般，实在太折磨人，于是，湮汐似乎叹了口气，淡淡的问了别的话，“小在，跟了我有些年了吧？”

猛地抬头，却在瞥见湮汐淡淡的双眸之后，再次低下头来，默默的点头，不敢多言。

“你，恨过我吗？”没来由的问话，不过湮汐相信，纪在会懂。

摇头，异常的坚定，“主子，小在不敢，小在没有。”

“是不敢，而不是不恨啊……”湮汐的微笑，似乎带着一种落寞，见纪在像是要解释，汐匆匆摆手制止，“你都尚且如此，罂就更……”收住了话头，湮汐也觉出自己的话，似乎有些多了。

刚刚还以为主子今天开了天恩关心自己，却不料，主子最后的一句话，竟还是，还是在挂心着使者，纪在的心，猛然间，再次的冰到透心凉，就知道，这样温柔的主子，哪里会是因为自己？

默默的仰视着湮汐，纪在的心底无比的痛苦，是啊，我不是使者，我注定只能这样仰视着你，而你呢，习惯了向前平视，注定不会去俯视如此卑微的我吧？无奈的地位之差，却是永远填不平的沟壑……

彼此静默，四周唯有空气流动的声音……

许久，湮汐才终于自冥想中回过神，“今早的事儿，委屈你了。”毕竟是我的命令，罂却去责问你，想必，将这所有的一切都默默的领受下来，你的心里，也会很苦吧？第一次，湮汐选择去理解自己的手下。

而这话，听到纪在的耳中，竟感动到快要热泪盈眶，天啊，自己没有听错吗？这是主子在关心自己吗？这是……

“不，小在不敢，小在不委屈。”明明是这样的感动，如若换做以往，自己一定只是会这样感受着特别的关怀，可是，天意弄人啊，这次的自己，哪里是那么单纯？刻意的隐瞒却换的主子这样的理解，天啊……良心上的谴责与拷问，原来竟这般的不是滋味。

这样的纪在，让湮汐的心，没来由的痛，不过是自己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关心，却让纪在如此的满足与感激，而自己的罂呢，就算自己再多的浓情蜜意，却依然还是换不得他的半点儿体贴，唉……

其实，缘于心疼纪在，本不想在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安排，可是，一想到罂，却还是让湮汐狠了狠心，“小在在赫连隼的身边，没有修习过窃取情报之类的技能吧？”

点头，纪在没有完全跟得上湮汐的思路，只是还沉浸在刚刚获得的感动中。

“那，过两天，先去墨艳那儿学着吧，一个月，我想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湮汐冷冷的吩咐，似乎，修罗场的主子本该就是如此冷酷，而刚刚那个似乎带着些许人情味儿的他，只是不切实际的想象。

一惊，纪在并不是笨人，只需一想，也算是知道了家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去墨师叔那里，修习回来，就意味着，家主要把自己外派出去了吧？想不到……原以为，家主疼惜自己，知道自己曾与墨师叔的过往，总不舍得把自己扔给墨师叔的，却不想，到底还是……

委屈，这次是真的委屈，却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无比乖顺的点头，“是，属下遵命。”

“嗯，你先下去吧……”湮汐只是淡淡的声音，冰冷如往。

看着纪在落寞却不敢挣扎的背影，湮汐知道自己这个决定的残忍，可是，没办法，既然罂容不得你，那么，就算你是我用的最顺手的手下，便也就只有这样了……

湮汐这个决定，确实有些残忍，纪在的心都快要痛的麻木了，甚至，出去的时候，脚步软的像是要跌倒……

回到刑门，纪在把自己甩在床上，就那么默默的盯着苍白色的天花板，头脑里时而一片混沌，时而间或澄清。

不知过了多久，纪在才终于在长长的舒了口气之后，回过神儿来，伸手，拿起放在身边的手机，打给一个想要，或者说是能够倾诉的人。

“哥，”顾磊的声音总是透着暖洋洋的快乐，“我才走就想我了？”

换做平时也许纪在会顺着小磊说，可是今天，实在是没心情，无声的笑笑，纪在开口，透着一股子无奈，“小磊，你说，过阵子，我去找你，好不好？”如果一定要离开修罗场，那么，能够求主子让自己找个去处，也算是件不错的事儿吧？

“啊？”顾磊的声音猛地扬起，显然的吃惊，“哥，你疯了吗？”谁都知道，修罗场的杀手是没有人愿意被外派出去的，想当初自己若不是为了小师哥，才不会答应那个人主动要求出去，若换了别人也就算了，可是，偏偏是小师哥，是自己心心念念要保护的人，再说，师哥明明已经熬到了执事的位置，又是主上的近身，若此时被外派出去，那岂不是等于，什么都没了？

“你不是也说，走出去，换换气氛，也是好的吗？”无奈的声音透着无力。

“哥，话是那么说没错，可是，可是……”顾磊似乎有点儿着急的解释，“可是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对于纪在的事情，顾磊是相当敏感的。上次回来就觉得怪怪的，难道……？

“没有，”纪在淡淡的叹了口气，强颜欢笑，“行了，你别跟着操心了，去忙吧，我没事。”纪在说完，便断了通路。

心烦，但到底也不该去打扰磊磊的，毕竟，他自己在外头，还那么忙……纪在想想，无奈的苦笑，到觉得自己真的越来越不懂事了……

022.

舒傲回来了。

并不只是回A城看看，而是正式的回归，回到MIRROR，回到舒氏集团……

A城。

翻修过的枫山别墅，景致较之以前，更加的旖旎，这主要是邵寒的功劳，自从正视了自己心底的那份原来是禁忌的爱，邵寒对有关于舒傲的一切，都格外的用心。

刚刚结束了MIRROR的例会，等到人都散去，邵寒跟着舒傲进了二楼的书房，关起门，空气倏尔沉寂，冷着一张脸的舒傲依旧有一如往昔的气势，而这种情形之下，邵寒只是垂手站在舒傲的跟前，不敢言语。

终于，伴着长长的一口气吐出，舒傲缓缓开口，“小寒，这番和E.I的合作，是你准的？”虽说自己回了MIRROR，但是除了参加例会，舒傲把一切的执行权都交给了邵寒，自己只是在幕后给些意见罢了。

“嗯，E.I是最大的走私军火基地，所以……”

“胡闹！”，舒傲轻微的冷哼，使得邵寒下意识的一抖，噤了声。

“对不起，大哥。”依旧低头，邵寒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太草率大意了，这才使大哥动了气，所以除了道歉，也实在不需要再多解释。

叹气，舒傲而今到底舍不得对邵寒说重话的，于是缓了缓口气，“小寒，我们舒家在黑道打拼也有些年头了，这其中的利弊，我自小就看在眼里，先时我便说过，这趟浑水，能退则退，可我没想到，你成立舒氏集团瓦解长老会这么好的情形下，竟还这么固执的守着MIRROR，”顿了顿，舒傲再次深呼吸，“好吧，我理解，MIRROR毕竟有你我，有大家的心血，你要继续，我不过问，但是，我还是不希望你越陷越深，维持现状就好，何苦非要越做越大？小寒，你会累的……”

实然，刚刚邵寒还在为大哥对自己的执着如此的不理解而有些难过，但听着最后一句，却内心一阵感动，是关心吗？大哥极少把对弟弟的关心直接这样说出口的，一时，像是眼中有些强忍的雾气，说不出口。

见邵寒微微抿紧的嘴角，舒傲心中一疼，“委屈了？”

“没，哥。”邵寒抬眸，清清亮亮的眼里带着笑容。

“是我话说多了，MIRROR交给你，我就不该这么多管……”

“哥，你别这么说，这次是小寒太欠考虑，以后绝不会这么鲁莽，是小寒的错，哥该骂就骂该罚就罚，就是别说不再管了……”低头，邵寒那小模样里带着一种讨巧的委屈和请求。

“你呀。”舒傲总算是笑了，那笑中带着些许宠溺。殊不知，看着邵寒的这番样子，舒傲是多么想上前捏捏邵寒可爱的小脸儿，可是，也只是想法罢了，还是要克制住了自己的内心啊，毕竟，如今的关系微妙到诡异，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吧？唉……

“对了，哥，腿怎么样了？”像是感知到空气中凝聚的沉闷因子，邵寒适时的换了话题。

“不碍事。”舒傲的话里透着满满的不在乎。

邵寒的眉角微皱，转身去书房的柜子里拿过毯子，边走边说，“哥就是太不在意自己了，”到了舒傲身边，乖巧的蹲下，把毯子仔仔细细的盖在舒傲的腿上，那动作自然又熟练，再次仰起头，明媚的微笑溢上脸颊，“霆哥可是说了，哥你的腿不能再着凉了，还有，一定多注意休息。 ”

“知道了，什么时候学得这么絮叨了？”说是嗔怪，可是任谁都感知得出，舒傲眼中盛满的那浓浓的幸福感……

入夜。

邵寒的私宅。

坐在沙发里头的鲍晓林多少有些忐忑，跟着头儿不是一两天了，自然也是十分了解头儿的脾气，虽说平日里对待属下是宽容又温和的，但若是真的犯了事儿，那份苛责也是毫不姑息的，而今天……

“林子，你跟我多长时间了？”邵寒一脸温和的笑，松散宽大的睡袍下，慵懒的身体软软的靠在沙发里，说不出的舒服。

“五年，头儿。” 鲍晓林有些坐不住，却依旧迫于邵寒的气场而不敢移动分毫，只能拘束于沙发的边缘，腰板挺直，姿势是怎么看怎么累。

“十五岁就跟着我了呢，”邵寒兀自说着，再次笑了笑，“那我对你怎样？”依旧没有窃入正题，邵寒有条不紊的问着似乎旁不相干的问题。

而对鲍晓林来说，这样的情形未免太难熬，身体一抖，“头儿，我……”，回想今天在例会上，舒老大听闻之后倏尔转冷的脸……，鲍晓林再也坐不住，于是索性不再坚持，站起身，面对邵寒跪下，“头儿，对不起，我……，是我错了。”

“错？你有什么错，你不过是控制提供数据罢了……”邵寒说的轻巧，像是根本不准备责怪什么。

“不是，”鲍晓林闻言摇头，“不是，头儿，我不该知情不报的，更不该帮着隐瞒……，头儿你信任我才给了我这么大的权力，可这次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我，我实在不该替你……”说到这儿，鲍晓林不敢再说下去，抬眼偷偷瞥了瞥邵寒的脸色。

“替我什么？”邵寒慢声慢语的问，眼神里却凝聚着凌厉。

“替你……”还是没勇气说出口，“头儿，我以为这样的小事儿不必……，而且军火不是贮存只是转移，我……，可是洽谈的时候真的不是……，我也不知道幕后的大股东怎么会成了E.I，我……”

“你不知道？所有的数据资料都在你的手里，所有的接洽和谈判都是经了你的手，现在，你跟我说你不知道？林子，从你跟着我，我就告诉过你凡事都要慎重细心，而这就是你的慎重，你的细心？”邵寒的声音严厉了起来，语调也不再是刚才那样的温柔。

“对不起，头儿，我知道错了。”错是自己的，的确没什么可逃避的，而且这次的事儿惹了这么大的纰漏，实然，当自己接货的时候知道货方竟然是E.I，就料到了今天。

像是再隐忍着火气，而后终于在平静了心情之后邵寒才开了口，“林子，你知不知道，这事儿要是当了众兄弟的面儿，你要怎么解释，又会是什么下场？”

狠狠一抖，鲍晓林默默的点头，倏尔眼中漾上一抹感激似的湿润，其实，头儿叫了自己到家里而不是刑堂，就是放过了自己，只是，这份苦心与大度实在让自己无比的愧疚，“对不起……，头儿，绝不敢有下次了。”低了头，没想到，犯了这样的错，自己竟依旧还是能够得到头儿的回护，这种感激，“谢谢头儿。”声音小小的，带着脸红。

“不用谢我，这次就算了，我替你扛了，敢有下次，我决不再包庇你，你记着了。”林子是自己一手带起来的人，若说就因为知情不报隐瞒自己提供错误数据便交了刑堂活剐了林子，邵寒到底不是那么狠的心肠。

“是，林子记住了，头儿。”诚心的致歉，内心真的很感激也很感动，自己真是幸运吧，虽然混了黑帮，却能够跟着这样一个大度宽容，就像邻家哥哥一般亲切的主子。

“行了，起来吧，看把你吓的，”邵寒的脸色再次的恢复着温柔，看着眼前这个略小自己几年的孩子，突然心中泛起些许不忍，“不过啊，你这事儿办得我还真想抽你，够气人的，说吧，这单生意到底谁撺掇你签的？”邵寒深知鲍晓林的秉性，这件事，绝不会是他自己的主意，若不是后头有人给他灌汤，借他百十个胆子，林子也不敢。所以，这次的事儿自己才不过多的追究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