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别再瞧见不该瞧的事情,他带上了几个馒头、乾肉,连甜汤都带了,这会儿就算夜里肚子饿,也用不着出太医院了
。
一进太医院,佘长君愣了下……没人?
太医院不大,一眼望去可以尽入眼里,摆药材的木柜是贴墙放的,没什么地方能躲人,确确实实是:没有人。
“平川呢?”这可有点诡怪了,他以为夜里平川应该要值夜才对呀!
桌上,放着几个珍珠跟几束药草,瞧起来是要给十二王爷的药……微微抖了下,莫非他还得送要去给十二王爷吗?
好吧!送就送了,只要御厨不在,就用不着瞧见不该瞧的事情。
不过,平川是上哪儿去了?
尽管心里充满疑惑,佘长君还是俐落得将药材弄好,开始煎药。
“啊!佘太医。”轻巧的声音从门边传来,他转过头去瞧见一张似男似女,甜美的小脸。
这是……“都歌公公,九王爷身子有不适吗?”一眼认出是九王爷贴身的小公公,他站起身恭敬的拱手。
“不不不!”都歌的小脑袋用力摇,露出不比哭开心的笑:“我不是在找九王爷,是……”
那张小脸上的娇羞,佘长君揉揉下颚,想到了一件事:“七王爷怎么了吗?”
他记得,都歌公公也是保留有小兄弟的公公,而且……这天朝里的王爷真是,该说“肥水不落外人田”还是“监守自盗
”好呢?
能吃的,没一个被放掉的。
秀气的小脸立刻胀得通红,都歌垂下脸细声细气道:“不不,也不是七王爷怎么了,七王爷好得不行,他……哎!”
唉……他是很乐见两情相悦,但这深夜里,总不会是特别跑来太医院羞怯给他瞧的吧!
“对、对不住!”发觉了自己离了题,都歌慌慌张张的道歉,接着问:“是十二王爷的药,这时辰鲁太医应是都将药送
过去了,今儿却……”
“鲁太医……”心里一跳,他依然不动声色,默默的指着小炉上正煎着的药:“再一刻钟就好了,十二王爷要入寝了吗
?”
“还没,再一刻钟应该是能等的。”顺着望过去,都歌安心的拍拍胸。
“不过,怎会让都歌公公跑这一趟?”他知道自己不该问,可是……不问他安不了心啊!
听了他的问题,都歌猛的一缩肩,明亮的大眼转呀转,僵硬得扯着唇角:“因……因为九王爷担心十二王爷,所以让我
来问……”
“喔……”点点头,这是说得过去没错,但……“在下以为,会是长风公公来。”
十二王爷身边没有随侍的小公公,一向是三王爷在照顾的,过往催药也好、拿补品也好,都是三王爷贴身的长风公公来
……佘长君知道,他其实别想别问是最好的。
只是……他绝对不是好奇,不过是奇怪这三天发生了甚么事罢了。
小小的身子一抽,都歌嘿嘿干笑了两声,指着药问:“佘太医,药好了吗?”
嗅嗅夜风里的药味,还差了一些,他摇头:“再半刻钟。长风公公病了吗?”
“没,他跟同……咳咳,他跟七王爷一样健壮得很。”都歌慌得连话都快说不清楚了,小手摆弄着衣带,似乎佘长君只
要在问下去,就打算抢着药逃跑了。
点点头,佘长君没再问,再问下去他觉得自己也会后悔。
好不容易药煎好了,都歌大大松口气:“那我就将要送去给十二王爷,佘太医您辛苦了。”
“不,都歌公公有劳了。”他拱手,听见都歌慌张得端着药走远的脚步声,在转过廊弯的时后停顿了。
想了想,他慢腾腾的离开太医院,朝都歌走去的方向的另一头散步过去。
既然平川不在,他就去点点药材好了,免得在太医院里还得听着不顾夜深人静的呻吟声。
“不知道要能不能顺利送到十二王爷手上?”等会儿,他再重煎一份好了。
连点个药材也不安心吗?缩在摆满药材的木架下,佘长君小心的叹口气,早知如此他今儿也别来了。
药库分三重,每一重都摆着十来个架子,只有第三重是摆木柜,依着药性及保存方式不同,第一重大多是干燥的药草。
一束一束整整齐齐从根用绳子绑牢,堆放在木架上。为了方便太医工作,架子及架子之间约略是稍宽于两人并肩而行的
宽度,靠北面的墙边还摆了一张长桌及几张椅子。
佘长君是很喜欢药库的味道,因为义父身上也总是带着药草的香气。
“原来,姑母说得是这么回事……”唉!坏心的姑母!
从木架的缝隙间,他能很清楚得瞧见北边长桌前交缠在一起的人,虽然烛光摇晃得有些大,但还是清清楚楚得瞧得出来
是谁。
他记得,九王爷过了年就到而立之年了……的确是一点也不特别的长相,清清秀秀得过目即忘,同其他王爷相较起来,
常常让他记不牢。
“啊……平、平川……”嘴唇的形状倒是很漂亮,在烛光下闪着诱人的水泽,微哑的呻吟着。
唉……果然,能进药库的、这时候还待在宫里的太医除了他以外,也就只有鲁平川了。
闷闷的在木架下缩成小人球,他不想瞧着鲁平川一脸沉醉,扳着九王爷小小的下颚,缠绵的吻着。
身为太医,老是要帮那些王爷们把风已经够累得了,为啥非得还把到太医的风呢?
“靳水……这儿好吗?”不好!扁起嘴,佘长君把脸闷闷得埋在膝头里。
“啊啊……别、别这样……平川……呜……”九王爷的声音原本就偏低偏柔,呻吟起来的确让人心里痒痒的。
平川似乎也这么觉得,身子撞身子的声音突然变重了。
“哈啊──呜呜……平、平……啊──”
听起来,九王爷快要喘不开气了,虽然心里抱怨连连,佘长君还是不由得探头瞄了眼……平川啊!原来你平日里的爽朗
是装的吗?
摇摇头,平川那张称得上英俊的脸挂着胡狼似的笑容,一手握着九王爷的腰,一手则在九王爷身下不知摸索些什么。
脸一红,佘长君不由自主想起这几天和义父在一起的时后,义父也很喜欢这样从后头抱着他,一边玩弄他的小兄弟……
捂着脸,他几乎羞得无地自容。
“呀啊──”九王爷猛的惊叫一声,是平川就着相系的姿态,把他翻了过来。
“靳水,瞧着我不好吗?”平川甜腻的低语,九王爷颤抖得放下了捂在脸上的手,眼睛却仍用力闭着。
搔搔脸,佘长君时在看不下去了,这天朝有谁吃人的时候能有点克制的?
“啊啊──”九王爷似乎到达顶点了,平川只是低声的闷笑。
叹口气,他偷偷的在木架间爬来爬去,收集需要的药材,等等平川回太医院定会需要这些药的。
身为堂堂天朝的太医,他为啥非得在大半夜里,像只虫似的在地上爬得这般小心翼翼?
还好需要用到的药材用不着到第二重药库去,没一会儿就收集齐了。
“不行……平川……我、我会……会死的啊啊──”
平川今年才二十五,正是少壮之际呀!九王爷……偷偷瞄了一眼,九王爷软软的倒在桌上,两眼无神,任着平川贪婪得
贯穿摆动。
多多保重,他至多也只能回太医院熬补汤了。
第8章:剪不断,理则乱
新皇帝的登基大典结束,太医院的劳累却还在持续中。
“为什么这回王爷都不走呢?”老太医甲端着热茶,唉……的叹口长气。
“兴许是为了等皇上熟悉政务。”佘长君淡淡的这么回道,不过就连他自己也不是很相信这句话。
显然,大伙儿都不以为然,默默的啜着茶,吃着点心,什么话也不回。
要是这些王爷这般有良心,五年前就不会跑得一个也不剩了,当太医虽然与政务无关,这些个王公大臣心里些啥,他们
可是清楚的哪!
搔搔脸颊,佘长君放下正剥着的草药,看了缩在窗边一直没开口的鲁平川。
“平川,九王爷有说甚么吗?”
一听他问,鲁平川猛的从椅子上弹起,慌慌张张的摇手:“不知道不知道,我啥也不知道!”
怎么瞧,都是知道什么的模样。佘长君跟几个老太医们交换了个眼神,同时朝鲁平川走去。
“别……别问我啊!靳水知晓我说出去,会气我的!”被大伙儿逼的没办法,鲁平川苦着脸,高大的身影几乎要贴到墙
上去了。
摊摊手,佘长君弯着唇:“平川,你知晓规矩的。”
“是啊!”老太医乙拈拈长须,挤眉弄眼的:“太医院里,什么都不是秘密。”
“那怎么不问莫离前些日子哪儿去了?也没来值夜。”一狠心,既然要陷他于不义,鲁平川也只好拖人下水了!
三个老太医同时朝佘长君瞧去,他无所谓的耸耸肩,轻声道:“真要问吗?”
“不用,不用不用!”老太医甲用力摇头,咧嘴一笑:“佘老提过了,莫离病了。”
“病了当然得好好休息。”老太医丙跟着用力点头。
“嗯,在下病了。”点点头,他倒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三天他算“告病”啊!
莫怪义爷爷要他别担心,就算不再是天朝的太医提典,义爷爷的权势……还是说人望?对太医院都有一定的影响啊!他
得好好学着点了。
“你同九王爷的事,不就大伙都知道了吗?”老太医乙狠狠的给了最后一刀,平川苦起了脸。
对他摊摊手,佘长君也不是存心要把这件事情说出来的,谁让平川吃人吃到忘了时间呢?直到第二天早上,老太医们都
到了,他总得交代为啥炖了补药,又为啥挡着大伙,不让进药库呀!
垮下肩,毕竟寡不敌众,又有把柄落在人手上鲁平川只能闷闷道:“是……王爷们听了不好的消息,关于逍遥侯的。”
“逍遥侯?”佘长君眨眨眼,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来,啪啦啪啦翻开。“逍遥侯病了吗?”
他记得逍遥侯每天都得服药延命,当时候带了半年份的药走,算算时间,该回京城了。
“总不会,逍遥侯打算继续待在西域吧?”老太医乙心惊的问。
“这太乱来了。”佘长君直接下结论,将翻开的小册子递给打伙儿看。“逍遥侯的药没经过看诊,不能随意使。”
“所以王爷们才都没走,只让二王爷去一趟西域探消息。”
“二王爷?”一挑眉,佘长君难得露出不以为然的神采。
“还有……”既然都说到这儿了,平川看来打算全说了。“皇上的事情……”
“皇上?”老太医丙眼神一亮,左右张望了下压低声音:“是说,天朝已经有两位皇上被太傅拐了。”
“这回的太傅是?”老太医乙低头沉吟。
“杜诗吟。”他一直觉得这个名字不伦不类,不过瞧在杜太傅是难得的“正梁柱”之下,就当作没这回事好了。
“杜太傅下个月要成亲了不是?”
“成亲成着成着,成到男人床上也不是……咳咳,我不是这个意思……”猛然惊觉说错话,平川连忙咳几声遮掩。
“总不会……”佘长君轻扬眉,想到了什么。
“总不会?”一听他开口,所有的人都凑上来,平川也是一脸期待又害怕的模样。
笑笑,他摇头:“没有,莫离只是想到,该送伤药去禁卫军那儿了。”
真要他说“总不会”是什么,他也还真说不出来,只是这几天瞧了瞧杜太傅、瞧了瞧杜太傅的夫人、又瞧了瞧杜太傅夫
人的兄长……那位夫人的兄长似乎是禁军统领啊!
他只是个太医,什么也没瞧见、什么也不知道,什么秘密也没有。
所以,他对上平川松口气的脸,淡淡开口:“不过是这些小事,九王爷怎么不给说?”
平川用力抖了下,瞧他的模样像是打算从窗口翻出去逃命似的!
“哦!还有罗!”老太医们眼睛一亮,像捕虾的网子似的包围住平川。
“佘长君!”平川气得大叫,他只耸耸肩。
这不过就是之前替平川把风,以及替九王爷熬补药的小小回礼罢了。
“那在下就送药过去了。”
连寻常的送药都不成吗?闷闷的缩在长廊底下,佘长君看着手上的药叹口气,这是第几回因为送药瞧见不该瞧的事了?
上一回,似乎是送药去周校卫府的时候哪……
可这回……太医院每个月都会送一批新的伤药去禁卫军那儿,从来也没出过乱子呀!就连先前逍遥侯同夏将军不清不白
的时后,也从没让他瞧过什么不该瞧的。
这天朝里的人真该同逍遥侯学学,既然要歪成那样,至少吃得干净俐落些。
唉……他现在说再多似乎也是一点用也没呀!
“段破军,请你自重。”至少,这回他瞧见得不是什么吃来吃去的,也算好事一件吧!
不过,他以为杜太傅应该要是跟“正梁柱”才是哪!
“这句话,你说很多回了,你嘴里没别的话好说吗?”抓着杜太傅的是……果然,他先前就觉得有诡怪了。
真糟,秘密见多了,光捕风捉影也能捉到正主儿,他可是一点也不开心。
先前他就一直想,段将军瞧着杜太副的眼神,热切得不像是妻舅瞧着妹婿的眼神,杜太医存心躲避段将军的动作也颇为
明显……老实说,杜夫人段姑娘没瞧出来,还真吓人。
“杜某只有这句话。”冷冷的声音不亢不卑,听不出来究竟是不是心有不满。
摇摇头,若说是要拒绝,这种方式倒像是欲迎还拒呀!
“笨太傅!给他一巴掌啊!”细弱的声音尽管很小心翼翼的没让廊上的两人听见,但一般躲在廊下的佘长君却听得一清
二楚。
这声音娇嫩嫩的却中气十足,软绵绵的却棉里包针……还真熟悉呀!是谁呢?
偷偷贴着廊下的石竹循声移去,难得遇着把风的伙伴,是该好好交际交际。
“偏偏这句话我听不见。”瞧不见段将军的脸,可光听着那挑扬的声音,佘长君又摇摇头。
杜太傅要全身而退,恐怕是很难的事情吧!
“笨太傅!赏他两巴掌!快呀!”娇嫩的声音激动的颤抖了起来,就从长廊与石屏交界的地方传来,一抹小小黄色身影
就趴在廊边偷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