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月光 上——季潮
季潮  发于:2012年0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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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的腕骨疼痛难当,乔伊斯不但在射击的时候失了准头,后座力也让手枪脱离了乔伊斯的控制。泰格尔神色一凛:“既然少主人不念旧情,就别怪属下不仁不义了。”

泰格尔一脚踢去,欺身上前,枪口抵上乔伊斯前额,正要开枪,手机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等等!”乔伊斯举起手上的手机,心神从死寂的冰冷露出一点喜色:“伊西利恩成功了,爱德华已经死了。”

泰格尔心下有些迟疑,他熟知伊西利恩的底细,也清楚他就是道上闻名遐迩却神秘万分的“杀手月”,他想要出手的话,爱德华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乔伊斯看出泰格尔的疑虑,按下接听键,把手机递到泰格尔面前,故意大声地说:“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问他,爱德华到底有没有死?”

“少主人……”电话那头的声音的确是伊西利恩的,只是模糊不清的几句话之后,变成了嘈杂的沙沙声,再后来又没有了信号。泰格尔犹豫不定地看着乔伊斯坚定的神色,不能确定伊西利恩说的那几句是不是关于爱德华身亡的讯息。

乔伊斯捂着伤处,声音低哑中却透着镇定:“泰格尔,我一向都很欣赏你的才华,爱德华已经死了,你就是杀了我,跟着希曼那种主子又会有什么好下场?你把枪放下,我保证绝对不会追究今天的事情。”

泰格尔端着枪的手缓缓放下了……

第四十四章

泰格尔凝视着那双幽深莫测的紫色眼眸,以迅雷之势一枪托砸在乔伊斯的颈侧,冷眼看着他破败的身体像落叶一般跌倒在白雪掩盖的大地。接应的大部队应该很快能赶过来,是杀是留,让他们决定吧,泰格尔俯下身,手指正欲摸上乔伊斯的脸来看看他是否真正陷入昏迷,一辆车子马力十足朝着他撞来,扬起的雪气模糊了视线,泰格尔躲闪不及地被撞倒在地上,一枚子弹划破空气带着呼啸的声响击中了泰格尔的后背,染红了一片泥泞的雪地。

伊西利恩停下车子,蹙着眉头看着余烟未消的枪口,弗朗西斯科赶紧跑到乔伊斯身边,抱起全无知觉的他:“康斯坦丁!”小心翼翼地探手摸上他颈侧的动脉,虽然身体冰冷,好歹还活着。

额头的沾染的鲜血已经干涸,但是灰败的脸色还是让弗朗西斯科心疼不已,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找到他,或者昨天早上就不应该让他离开。紧紧把乔伊斯抱在胸口,却听见一声轻微而痛苦的呻吟,弗朗西斯科猜想他身上应该还有其他伤口,便放轻了手上的动作,打横抱起他放进车里面。

弗朗西斯科望着远方,似乎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抬头看了看伊西利恩:“大部队就快过来了,我们要怎么做?”

伊西利恩收起手枪,走到昏迷的乔伊斯身边:“我得留在乔伊斯家,少主人交待的任务还没有做完呢。”

“我要报警。”弗朗西斯科言简意赅地说道。

伊西利恩抬了抬眉:“嗯?”

弗朗西斯科悠然说道:“希曼想要康斯坦丁死掉好让戴夫成为继承人,而前提就是现任的乔伊斯男爵亡故,所以我们必须让别人知道乔伊斯男爵活着,放大到公众视线和舆论压力之下,他们才不敢肆无忌惮。”

“好,我会帮你处理好现场的。”雪花安静地落下,渐渐盖住浓重的血腥味,伊西利恩略略沉吟:“我可以放心地把他交给你吗?”

“我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澄净的绿色眼睛闪烁着坚定而自信的光芒,弗朗西斯科勾起一抹微笑。

伊西利恩拍了拍弗朗西斯科的肩膀:“好好照顾他。”

“当然,他醒了我会通知你。”弗朗西斯科坐进驾驶员位置,体贴地把乔伊斯的座椅放平,脱了大衣盖在他身上,对车外的伊西利恩说了一句:“自己小心。”

看着绝尘而去的兰博基尼,伊西利恩微微一笑,抬眼似乎看见雪堆里面有件东西,走过去扒出一部手机,伊西利恩放在手里掂了掂,自言自语:“居然被我拨通了一个电话,不然就找不到人了。”把普拉特拉了出来放在雪地上,把泰格尔塞进车里,伊西利恩远远退开,拔出手枪,对着油箱扣下扳机。轰然一声,爆炸让汽车燃气巨大浓烟……

伊西利恩好整以暇地躲在树丛里面,看见随后赶来的车子横七竖八地停满了并不宽阔的荒地,走下来的保镖们看着还未熄灭的火焰面面相觑。在有人报告了情况之后,他们似乎想把雪堆上的普拉特和车里面的残肢带回去,远处却响起了警笛的呼啸声。还在搬运的尸体的人立刻慌乱地抛下了普拉特,只是带走了草草包装的残肢。

弗朗西斯科的动作还真快!伊西利恩不由地赞叹着医生的效率。

兰博基尼的性能被弗朗西斯科发挥到极致,快速而平稳地飞驰在公路上,朝着伦敦市进发。挂掉打给警方的电话,弗朗西斯科侧过头看了看乔伊斯依然没有清醒的迹象,紧锁的眉头也一直没有舒展。

圣拉美莫尔医院的三十五楼——院长办公楼层,然而大部分医院的员工都不知道这一层还有一个加护病房,只留给位高权重的政界要员或者富可敌国的商界巨头抑或众人瞩目的皇室成员。乔伊斯就被送进了这个隐形的加护病房,弗朗西斯科抽调了医院的精英对伤痕累累的乔伊斯男爵进行鉴定和救治。

额头的伤口已经不再淌血,干涸的血迹沾染在异常苍白的侧脸上有一种破碎而妖冶的感觉,弗朗西斯科看着躺在雪白病床上的乔伊斯如同雪地上面枯败的玫瑰。经验老道的护士长剪开乔伊斯的衣服,周身的青青紫紫,伤痕血口一一暴露出来。弗朗西斯科使劲攥了攥拳头,一向温和的脸庞都染上寒霜。

医生们知道能送进这个病房来的都是显要,大气不敢出地忙着各自的工作,检查的检查,上药的上药,包扎的包扎。半个小时之后,初步的伤情鉴定已经送到了弗朗西斯科手上。

额部创口还好,以后应该不会留下难看的疤痕;右手腕舟骨骨裂、腕关节尺副侧韧带损伤,两个月之内,乔伊斯的右手都不可以有过大的动作;最麻烦的是第六根肋骨骨折,不幸中的万幸也是断的第六根肋骨,第一或者第二肋骨骨折最容易损伤大血管、支气管甚至心脏,第七肋骨以下骨折则容易引起传导性腹痛,好在乔伊斯的肋骨骨折没有损伤到肝脏。弗朗西斯科越锁越深的眉头才轻微舒展开,难怪抱着他的时候即使昏迷都痛到难以忍受,这些外伤恐怕要让乔在床上扎扎实实躺两个多月了。

一位骨科医生给乔伊斯的右手打上了石膏,另一位骨科医生则忙着给乔伊斯断掉的肋骨做痛点封闭,以防止他醒来呼吸疼痛和咳嗽不止,因为反常呼吸运动不明显,便做了局部夹垫加压包扎。弗朗西斯科始终握着乔伊斯的左手,嘴唇轻轻吻着他的指尖,希望能够给他力量。

终于等所有的伤口都已经得到处理,弗朗西斯科给前来会诊的医生都下了保密指令,让安保部门加派人手。刚刚打发走所有人,负责案件调查的警长又找上了门,不过他曾经在弗朗西斯科的救治下捡回了一条命,本来要给乔伊斯录口供,现在也只好卖个面子给弗朗西斯科暂时不去打扰乔伊斯的修养。

整整二十四小时都没有合过眼,弗朗西斯科在放松下来之后也觉得疲惫不堪。加护病房的设施豪华到近乎奢侈,病床也完全可以睡下两个成年男子,弗朗西斯科脱了衣衫,躺在乔伊斯身边,侧着身静静看着沉睡中的那张侧脸,完美的鼻线,抿着的嘴唇,随着浅浅呼吸而颤动的睫毛……手指便不由自主地抚上苍白的肌肤,他再也不想看见乔伊斯这个样子,脆弱地好像已经断掉了呼吸,像一只被钉住的蝴蝶永远停止了翅膀的舞动。弗朗西斯科撑着手臂伏在乔伊斯的上面,嘴唇颤抖地吻上另一双嘴唇,轻轻地落下,细细地品尝,缓缓地退开,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手了。

窗外的雪还在下着,温暖的被子下,是十指相扣的手……

第四十五章

漫无止尽的黑暗,乔伊斯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朝那个方向走去。记忆停留在泰格尔缓缓落下又迅速抬枪的动作上。这里是地狱吧,不然不会这般黑暗,可是地狱为何又如此温暖,甚至带着春风般的气息?

左手好像被谁扯住,温厚的手掌和自己的相贴,力量便一丝一缕地传递过来,乔伊斯下意识地扣紧了手指,不想失去这唯一的温暖来源。只是这到底是谁的手,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你是谁?!”乔伊斯的呼喊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孩子!”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空灵的女声。

是妈妈!乔伊斯急切地寻找着声音的源头。

“回去吧,孩子。”声音透着慈爱的关怀。

乔伊斯僵直在原地,自嘲地笑了笑:“我很累,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是我的执着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但是孩子,你的路还很长,握住你现在可以握住的,珍惜你所拥有的。”

乔伊斯无措地低下头:我有什么?有什么是我可以握住的?他从来都是一无所有的……母亲的声音飘渺地难以再寻,乔伊斯突然意识到始终牵着自己的那只手,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缠绕在自己身边,声音磁性而低沉呼唤着他的名字。乔伊斯用尽一切办法想要看清那个人的脸。

刺眼的光芒取代了黑暗,乔伊斯努力睁大了眼睛——入眼的是一张英俊地如同立体刀削的脸庞,混合西欧男人的优雅和南欧男人的性感,高挺的鼻梁比例匀称,两片薄唇抿成一条线,眉眼间带着疲倦,下颚甚至冒出了青青的胡渣。是他,原来是他,弗朗西斯科,为什么你总是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待在我身边?

弗朗西斯科还在睡梦之中,突然觉得身边的人儿惶惶不安地颤动着,好像陷入噩梦之中,医生甚至感觉到他没有受伤的左手用尽全身力气来握住自己的手。“康斯坦丁,醒一醒,我在你身边……康斯坦丁……”弗朗西斯科不敢去推他,只是轻柔地把他固定在床和自己的怀抱之间,防止他无意识的动作让他的伤势更加严重。

可是乔伊斯并没有真正醒过来,只是睁了一下眼睛,迷蒙的眼波定定地盯着弗朗西斯科的脸,然后阖上眼帘又睡了过去。没有再乱动,也没有不安,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着……

弗朗西斯科坐在床上,看着乔伊斯没有放手的意思,他便也任他握着。另一只手缠上乔伊斯长长的头发,黑色的发丝柔软而坚韧,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一圈一圈绕在弗朗西斯科修长的手指上。怎么会去留那么长的头发呢,弗朗西斯科想起前天那个夜晚,齐腰长的黑发几乎铺满了半张床,像一丛海藻飘荡在海水之中……

如果可以,真想就这样拥着他一直睡下去,可是弗朗西斯科知道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索性起床梳洗一番,拉开窗帘外面已经是夜幕深重、华灯初上,回头看看乔伊斯短时间还不会醒来,拿了大衣回到了院长办公室用了一点晚餐,几位助理已经在那里等他。

弗朗西斯科打开办公电脑,把乔伊斯病房的情况通过摄像镜头链接到自己的屏幕上,然后对着助理们说道:“我希望明天一大早,英国大大小小的媒体,尤其是那些好挖隐私的小报都会出现乔伊斯男爵遇袭的报道,而那些记者会把圣拉美莫尔医院围得水泄不通。”

几位助理习惯了院长一贯的低调,骤然听到这样的指令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弗朗西斯科的笑容里面透出几分算计的味道:“交代下去,所有的员工对乔伊斯男爵入住医院的事情进行保密,记者们想要知道更多的信息,就让他们来找我。”

助理们在事情交代完之后鱼贯而出,弗朗西斯科捧着装满咖啡的马克杯,盯着窗外落雪的房顶发着呆,他的家族没有乔伊斯家族显赫,他的势力更是不可能和乔伊斯家族同日而语,他不想让曼斯菲尔德家族染上麻烦,也不想动用黑手党的力量,但是他会尽一切能力来保护乔伊斯。

弗朗西斯科的视线回到电脑屏幕上,乔伊斯已经醒了过来,懵懂地盯着天花板,似乎是在思考他目前的处境,弗朗西斯科立刻关了电脑叫上医生回到病房。

乔伊斯是痛醒的,麻醉药失去效力,全身就像火烧火燎一般,入目依然是一片刺目的白,但是没有了那张脸,那张他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可以让他安心入睡的脸,难道是个梦吗?他也像妈妈的声音一样,来得虚无缥缈,去得无影无踪。乔伊斯难过地垂着眼睛,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里面,看来希曼的诡计没有得逞,但是谁能告诉他接下来发生了些什么?

门被轻轻推开,弗朗西斯科重回视线,乔伊斯竟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弗朗西斯科对着医生使了个颜色,穿着白大褂的老者拿着听诊器走了过来轻轻掀开被子,乔伊斯才发现自己是没有穿衣服的,脸上浮起两抹绯色,张口想说话,才发现嗓子喑哑不堪。

“别动,欧文医生帮你做一下常规检查。”弗朗西斯科坐在床的另一侧,伸手握住乔伊斯的左手。

熟悉的契合感让乔伊斯安静地忍受冰冷的听诊器在身体上游移的不适,是不是梦里面给他力量的也是这只手呢?

“身体还是很虚弱,由于殴打造成的内脏损伤要慢慢修养,尤其是胃部,如果一会儿吃不下东西也是正常的,胃痉挛严重的话,就先挂蛋白针吧,这个孩子的体力严重透支了。”苍老的声音用字正腔圆的伦敦音跟弗朗西斯科交谈着。

弗朗西斯科看着欧文医生写着医嘱:“我知道。谢谢你,欧文叔叔。”然后起身送他离开,回头就看见乔伊斯用左手再拽着被子。

弗朗西斯科揶揄地说:“呵,你昏迷的时候,已经被一群医生护士看光光了,虽然我嫉妒地想要把他们都赶出去。”

终于确定被子都盖到了自己身上,乔伊斯缓缓说道:“我想要……水……”

弗朗西斯科倒了一杯清水,喂到乔伊斯唇边,看着他贪婪地吞咽着,甚至呛到而不住地咳嗽,强烈的胸腔运动毫不客气地牵动了受伤的肋骨,乔伊斯下意识地想要按压住疼痛的部位。

弗朗西斯科立刻放下水杯,拦住乔伊斯的动作,轻轻托起他的颈部:“慢慢喝,我又不会和你抢。”

乔伊斯忍着疼,视线尽可能地扫过触及的范围,然后停留在被裹成一团的右手上面:“我……怎么了?”

“我和伊西利恩救下了你,现在伊西利恩潜伏在乔伊斯家,你在我的圣拉美莫尔医院,我会保护你的。”

寥寥几句话,虽然弗朗西斯科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行动,但是乔伊斯却觉得可以把性命交付给他,明明是那么自我独立的人,怎么就会如此轻易地安躺在别人身边呢,乔伊斯自嘲地想着是不是被枪托砸了两次,整个人就傻了?

第四十六章

“在想什么呢?”弗朗西斯科看见乔伊斯盯着天花板,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

乔伊斯回过神来,讪讪地说道:“我还想喝点水。”

“乐意为您效劳。”弗朗西斯科端起水杯仰头喝了一口水,然后托着乔伊斯的下巴,吻上对方又变得干燥的嘴唇,清冽的水顺着舌尖慢慢流淌到乔伊斯的口腔,惊讶的乔伊斯不知所措地任由对方喂水的动作变成一个热切的吻。直到乔伊斯明显有些呼吸困难,弗朗西斯科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对上闪着怒火的紫眸。

弗朗西斯科仿佛一只偷到腥的猫咪:“这不能怪我,谁让你连喝水都能呛着呢。”手指钻进被子底下抚上乔伊斯的胸口,慢慢移动到肝脏附近的位置:“这里,断了一根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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