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我们飞奔而来，却被金古从容地一一挡下。

50.书中

“到我身边来！你是我的！”一个声音在我耳畔萦绕，我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手中不知不觉握起一把匕首，猛然朝金

古的腹部刺去。他的美丽身影在空中旋转了一阵，终于摔在了冰面上，发出一声尖利的巨响。

我睁开眼睛，身旁站了一个颀长身姿的男人，表情冷漠，清秀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恐怕一辈子都没有扯动过嘴角的样

子，让人忍不住想接近，想抚平他皱着的眉头，想去一探究竟他心里的想法。金古的身体被细丝捆缚在十字架上动弹不

得。

他是我的主人吗？而十字架上的金古应该是我的敌人。

“你是李岩吗？”金古开始质问我的主人。

他露出一个阴霾的笑容，反问他：“你不是人类？”

金古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继续接上他自己的问题：“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这个世界太无聊了。”我的主人轻描淡写地说，“人类该为他们的自以为是尝点苦头，愚蠢，自私。”他说

的完全正确，我的心完全被他所倾倒。

“难道你就不自以为是了么？你比任何人都要愚蠢，都要自私。”那个金发男子竟然敢这样说我的主人，我亮出手中的

匕首，只等着主人的吩咐一刀砍下去。

“是吗？”李岩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愤怒，他叫过我，手中幻化出钉子和锤子，命令道，“把钉子钉到他的手上。”然后

他转过头，露出一抹骄傲的笑容，“这里虽然是梦境，可是也能切身体会到撕心裂肺的痛苦！”我的主人，即使带着血

腥残忍，也是我最崇敬的主人。

金古毫不畏惧地以浅笑回敬他，我渐渐走近他，拿起钉子朝细长的手掌钉下去，鲜血从钉子的周围喷涌而出，滴落在阴

湿的大地上，金古咬紧牙齿，脸部的表情却依旧没有什么起伏。

“看来这禸体上的痛，对你起不了任何作用！”李岩笑着说，他朝后喊了几声，叫出几个彪形大汉，架住我的身体，开

始解我衣服上的扣子。

“混蛋！”金古使尽全身的力气撑开细丝，被割伤的身体喷涌出鲜血，他用另一只手拔出深陷在肉中的钉子，疯狂地朝

我们的方向冲过来。

李岩迅速地往后一跳，颀长的身影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中。

我挥挥脑袋，看见浑身是伤的金古，心里虽然感到愧疚，但嘴上依旧不依不饶地讽刺他：“活该！”

“你没事吧！”他脸上闪出真诚的表情，他真地在关心我，我蹲下身为他包扎好伤口，“对不起！”我在他耳边轻声说

。

51.李岩

“你说什么？”他的脸上有一丝喜悦，我转过脸，丢给他一句话：“好话不说第二遍。”

金古竭尽全力地抱起我，朝天空的方向飞去，我们的身体终于穿过碧蓝的天空，回到现实的世界。

当我醒来时，疼痛传到我疲惫的身体，我转头看见躺在一旁的金古，面色绯红全身发烫——第一次——这个男人在我面

前露出脆弱的一面。我起身出门买了些退烧药喂他吃下，拿起毛巾替他拭去额上的汗水，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他，他的精

致五官更加完美地呈现在我眼前。

金古忽然醒来将我揽进怀里，在我耳边呢喃道：“走吧，我们去找李岩。”

“你知道他在哪里了？”我狐疑地盯着他，我本来还想自己先找到他然后在他面前炫耀。

“这个城市哪里最黑暗，就是他的居住地！他的黑暗还在我的鲜血里沸腾！”

我们循着黑暗的踪迹寻到了一处森林中的别墅，别墅外杂草丛生，怪石林立，金古拨开杂草穿过庭院进入黑漆漆的房内

，里面灰尘扑面，到处都是凌乱的书稿，纸张，吃了一半的食物丢弃在一旁，肮脏的衣服堆积在角落，恐怕一个月都没

动过。

“这里是人住的地方吗？”静瑶挥了挥手，捂住鼻子。

金古率先踏上木制楼梯，脆弱的楼梯在鞋子底下发出吱嘎吱嘎的申吟声。我们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走到楼上，找了

几个房间，却没有任何李岩的踪迹。在别墅最不起眼的角落，隐藏了一道暗灰色的小门，金古伸手缓缓地推开，我们跟

随他鱼贯而入，看到了床上凄凉的一幕：李岩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覆盖在他脸上的灰尘昭示着他已

经很久没有离开过身下的床。

金古过去探了探鼻息，摇摇头道：“没有气息！”

我走到书桌边，翻开一本日记：

2007年5月10日

女朋友跟另外的男人走了，理由是受不了我的怪异脾气。我一时失控，在她脑后狠狠敲了一记。

看到那一滩殷红的血，我迅速切割了她的尸体，我不是医科毕业，却在那一刻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棒的医生。我把他

们分别藏在别墅的四周，在每一处流动着她鲜血的土地上，我种了纯白的茉莉花。

2007年5月11日

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那个八婆女人，在后面指指点点，说我偷东西。我只是顺手拿的，我不是小偷，一定要找机会把

她杀了。

52.缘由

2007年5月18日

几天没写日记，不想写，心情有点烦躁，女朋友老在梦里面找我，掐我的脖子，喝我的血。别墅太大，准备卖掉换个地

方。

2007年5月19日

偶尔出来一天，看到天空上飘着几多云，电视里在播放一个漂亮女模的广告，身材还不错，有机会泡泡她。

一个男人撞了我，却朝我骂了几句难听的话。我没吭声，心里却在诅咒他被车撞死，后来听到后面一群人的惊叫声——

男人真地被撞死了。

2007年6月1日

哈哈——发现自己有超能力，只要别人读我写的小说，思想就会被我控制。从今天开始，就让我来建造一个完美的世界

。破坏后重新组合，这是多诱人的游戏啊！——反正这个世界太无聊了。

……

这个人和我好像。

我忽然走入一个黑暗的盒子里面，没有一丝光，角落里传来凄凉的哭泣声，哭泣声在听到我的脚步声后停止。

“你是谁？”是一个温和的声音。

“我是银古。”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找李岩。”我的口气有点冰冷。

“你找他什么事？”

“解放他。”

“真的？”角落里的人慢慢走近我，在黑暗中牵起我的手。

……

“银古、银古……”耳畔传来秫秫的声音。

“李岩醒了吗？”我回过头，看见依旧躺在床上的人。

“你只解放了他一半的灵魂，他凶残的那部分还留在小说里。”金古盯着飘飞在空中的半透明灵魂。

“我带你们去找他！”

“啊！”秫秫吓地躲到我身后，“鬼魂。”

“这是灵虚。”我们跟随灵虚进入一道暗门，昏暗的阶梯上点着几盏昏暗的灯光。随着阶梯的向下延伸，吵杂声渐渐从

地底传出来，在一扇肮脏的玻璃门处，灵虚停住指指里面，“他就在里面。”

我推开门，小暗房里乌烟瘴气，许多半透明的灵虚聚集在里面吸烟喝酒，打牌。李岩的另一半灵魂正坐在角落里冷漠地

盯着他们——不管是独自一人，还是和很多人在一起，他永远都是那副寂寞的表情。当他看见门口的几个人时，起身想

冲进小说的世界，却被动作迅速的金古挡了下来。

53.护水虚

“在现实的世界，你便无计可施了吧！懦弱的家伙！”

“你才是懦弱的家伙！有种到小说的世界中来。”他恶狠狠地说，他半透明的身体被金古的金发紧紧缠绕着，丝毫动弹

不得，聚集在这里的其他灵虚见势不妙，慌张地逃回小说的世界。

“回来吧！回到现实的世界。”被净化的一半灵虚真诚地劝说，“勇敢地面对所有的一切，向警察自首，坦白杀人的事

情，这几年，我们比任何人过得还辛苦。”

金发缠绕下的李岩无言地低下头，金古带着他回到躺在床上的人，施法术让两个分裂的灵魂重新合二为一。

趁着李岩醒来的之前，我们离开了别墅。

翌日，城市里的人们不再废寝忘食地捧着李岩的书阅读，这种情节烂俗的小说最多只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消遣的东西。

据说李岩——他的别墅失火，所有东西烧得只剩灰烬——恐怕也包括他自己的身体！

我抬起头——这个城市——阳光好像有点耀眼！

空气中闪着火焰的光，灼烧的裸露的肌肤通红通红。微风卷起黄沙翻了几个跟斗之后在某一处落下，静静地等待着风眷

顾它的下一段旅程。一望无垠的沙漠，望不到边际的黄色，随处可见死后留下的骨的印记——这是一个可以随时让生灵

绝望的地方。

我眺望远方，一队骆驼群由远及近地趋近沙漠中心的城，悦耳的驼铃声响彻天空。

我们从‘六木市’出来，乘着沙漠之舟行驶在浩瀚的沙漠中，海之于沙漠都为浩瀚，都为广阔，狂风来临时一为波涛汹

涌，一为黄沙滚滚，其表不同，其质皆可吞噬万物生灵。在这一片死亡之域，远远地飘来现代城市的魅影幻境，坐骑上

的人不由得振奋起精神，却又惶惶地害怕此种只为可望而不可及的海市蜃楼。

随着驼铃声的不断趋近，我们这两只游行于沙漠苍穹的队伍相遇了。我打量了一阵对面的领队，他年轻帅气，气宇轩昂

，后面的随从却大多为垂暮老者。半晌，一阵沉寂，直到原淼招呼道：“远方来的客人，是要到‘水之城’吗？”

“‘水之城’？”这是第一次听说的名字，“我只是凭着直觉走罢了。”我实话实说。

“天快黑了，就在这个背风的地方歇一夜。”他朝后吩咐所有的随从，然后转身微笑地对我等人说，“如果不介意，各

位可与我们一同在此地歇息。”

54.水

“我叫银古。”他这么盛情相邀，而我如果再没有一点表示，我跟冷血动物还有什么区别？

“你本来就是冷血动物。”金古在一旁唠叨，一群人因为他莫名其妙地话摸不着头脑。

我转身瞪了他一眼，他最近真的是越来越放肆了，经常无缘无故地顶嘴。

＊＊＊＊＊＊

黑夜的幕布随着太阳的落下渐渐拉下了帷幕，月亮星星相继登场，沙漠的夜——很冷。骆驼群围成一圈蹲下，我们靠着

庞大的毛绒绒的身体促膝而谈。经过刚才的一番介绍，我大致了解了驼群的来历：俊帅少年是守护这个城市水源的族长

原淼，这次出巡只为寻找新的水源。

“这么一个沙漠荒凉的地方，怎么取名‘水之城’，好奇怪啊？”秫秫替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原淼的神情忽然黯淡，许久方才开口道：“几十年前，这里本是山青水秀，处处都是绿树花草，不远的珠拉峰上的湖泊

供给着这个城市所有的日常用水。几十年间，人类为了自己的私欲大量砍伐森林，建立工厂，排放污染……渐渐的，珠

拉峰上的湖泊开始干涸，土地迅速沙漠化，城市里的人纷纷搬离了这儿，只剩下我们这一族还在垂死守着这片土地。”

如此描述着过去的原淼，眼中噙满了泪水，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

“人类破坏得再厉害，也不至于短短几十年间将这里变成了沙漠。”我接上他的话，这个问题似乎有点欠打。

“因为人类惹恼了珠拉峰上的守护神——珠拉水神，他厌恶着人类的贪婪与自私，所以就离开了珠拉峰。”原淼的手拽

的紧紧的。

“世间哪有什么水神，我倒是听过与水相互依赖生存的‘护水虚’，但是，‘护水虚’无法轻易离开一个地方，除非有

人类进入了它的结界。”静瑶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口气有些轻蔑地说，“不过，普通的人类是不可能进入虚的结界…

…”

“闭嘴，不许侮辱我们的守护神。”原淼的侍从佑林愤愤地打断静瑶的话，静瑶冷哼一声，别过脸。他的另外一个侍从

佐青被她的态度惹恼了，愤愤地拔出剑。

“佐青，坐下。”原淼命令他们，“他们说得有些道理，或许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佐青不满地将剑插回剑鞘，坐回沙地。周遭的气氛相较于之前变得压抑，大部分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仿佛离弦之弓

箭。

55.拯救和死亡

“那个……”原淼的声音吸引了我们的视线，他顿了顿说，“其实，我体内有一个声音。”

“少主？”佐青和佑林关切地望着原淼。

“对不起，我一直都瞒着你们，怕你们以为我是妖怪。以前，我还能控制它，最近却越来越无法承受它的力量，我怕再

过段时间就要变成另一个人。而且几十年来，只有我的容颜没有变老，就已经很奇怪了。”

也许，在他体内的便是‘珠拉’水神，我打量原淼的相貌，在他体内嗅出虚的味道。我提点他：“护水虚在你的身体里

面。”

“如果是这样，我就要带水神回到湖泊。”原淼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随从们听到他们的谈话，也都开始欢欣鼓舞

起来。

然而，几十年的时间，人类的精力早已被吸收得消失殆尽了。在护水虚离开原淼身体的那一刻，就是他生命终结的一刻

。我心知肚明，却又不愿打破这么和谐欢愉的气氛——这群绝望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稻草般的希望，又怎么能轻易

去打碎。

第二天凌晨，灰蒙蒙的天空，月亮还流连于空中。我睁开眼，不远处一条闪闪发光的大蛇，蛇身透明可以清楚看见里面

的波涛汹涌。‘虚龙’——本来只有几英尺长的身体，却因为吞食了大量的水而变得庞大，它在守护着他的主人‘护水

虚’。已经觉醒的‘护水虚’离开了原淼的身体，飘飞着到了大蛇的附近，彼此依靠着仿佛旖旎缠绵的情侣。我俯下身

探了探原淼的鼻息，他已经完全没有呼吸。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射到大地上，躺在地上的人纷纷醒过来，我们的骆驼群浩浩荡荡朝着珠拉峰前进，朝阳开始染红了

沙漠，沾染了夜之气的冷风渐渐有了太阳的温度。大蛇跟在人群后面，隐身在璀璨的阳光中。

干涸的湖底，枯死的树木，到处布满了动物的干尸——我们望着这一片死寂的峰顶，惆怅不已。

我们走进离湖不远的洞窟，地面光滑平整，岩壁上错综缠绕着枯萎的腾蔓，渐渐延伸的空间，至某一处时，突然变得宽

敞。原淼站到洞中间的水池前，释放出护水虚，虚脱的身体瞬间倒在了地上。

“少主，少主。”原淼的身体在佐青的怀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