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无常之易受难攻 上——花逐月
花逐月  发于:2013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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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谦然,我不知道那秦灭是何人,我为你把过脉了,你体内真气不输我半分,你觉得自己运不了功乃是内心的魔障啊,如今你爹爹都将你弃之不顾了,你何不为了自己开创一番天地,今日若拿下忘尘门,这门主宝座自然是你的,可忘尘门若是夷平了摘星楼,我恐怕叶隐天这老狐狸也不会将门主宝座让给你!”

狄沐飞在这生死一线之际,心中心心念念的依旧是叶谦然的安危,他慕他君子如风,可这个叶谦然却总是不领情,昨夜种种不过是做给狄浅与莫负天的一场戏而已,若不做这场戏,叶谦然哪能活到今日,若不是今时今日事态急转直下,叶谦然哪能留命到这时?

“哈哈哈……叶隐天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啊……果然未曾当叶谦然是你的亲生儿子!哦……不对,他本来就不是你的种,哈,反倒是你口中不齿的那个孽种!”狄浅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狄沐飞身后,争锋相对地望着叶隐天,似望尽了这二十年的隐忍不发。

“莫负天跟你,谁都对不起凌茵无!你们不配,一个不配承受茵无的爱,一个不配陪在茵无身边这么多年!”

“真真是料事如神,算无遗策啊……事态发展至此,连狄浅何时出现说得话,一字一句也未曾有偏差……”孤梦河撑着油纸伞立在一处假山旁,淡然地望着这一切,忆起白楼幻交代的种种,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千算万算都被你算出来了,为何你不肯为自己算这一卦?

秀眉紧蹙,薄唇轻泯,“我看不穿你……”孤梦河黯然叹道,摘星楼山山水水似悉数化作了幻影,那个白衣轻飒、掩唇轻笑的男子就那么一回眸,江山变色,日月无光,惊了流年,乱了生死。

第三十三章 三生九梦

“嘀嗒、嘀嗒……”分不清是水声还是从那个白衣男子身上淌下来的血,滴在岩石之上。万籁俱寂,只闻得这声音,更显得清晰而可怖,仿佛心跳要漏掉一拍。

水滴久则石穿,人活太久便想着求死。无间地狱之中没有日夜之分,昼夜之隔,有的只是一波又一波痛意来袭。

火红散发着炎热的岩浆从高耸的山坡渐次滑落,无数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在敲打着烙铁,而断魂的受罚者则被一根细长而结实的铁链锁成一排,那长锁不偏不倚堪堪从心脏处洞穿,行人每走一步,心就被钩子勾住一下,扯得生疼,若是不走,便会有长鞭袭来,将你打得魂飞魄散再死一次。

熊熊燃烧地火焰地狱之中还有一个巨大宛如熔炉般的火焰池,池子里沸腾地融浆滚烫滚烫地喷出火舌,毒蛇地信子一般欲卷走靠近它的一切活物。

一波又一波的人被绝望地扔入这火焰池中,霎那间化为灰飞烟灭,可不消一瞬又重塑筋骨般缓缓升出来一个人,如此反复,日夜受罪,以至劫数,无时间绝,故称无间。

而无间地狱最可怕之处还不在于这肉体上的惩罚,而是精神上的摧残,你看着你眼前的人无论男女老少皆日夜受苦,你心中已彻彻底底了然自己要面对的极刑。

比未知还要恐惧的是你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你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步入死亡,那比不知何时死亡来袭还要可怖,吞灭了任何希望,若堕此狱,从初入时,至百千劫,一日一夜,万死万生,求一念间暂住不得,除非业尽,方得受生,以此连绵。

妄焚火,业可尽吗?

“哈哈哈哈……”一声狂妄的笑声吸引了众囚徒的视线,他们将浑浊地眸子锁定到那笑声的来处。

只见天地业火祭坛的中央有一个男人被浸泡中池子里,池子上面是烈火炙烤,池子下面是寒潭十尺,在冰与火的双重考验,外加“地灭刑”地不断折磨之中,他笑得那么狂妄,笑得那么肆意,笑得要直冲云霄,灭了那天庭,更看不起这区区地府。

疯了,疯了,这是个疯子。

所有人都呆怔地望着这个新来的男子,有好事者走向前去仔细端详他的面容,更是大惊失色,倒不是因为这男子貌丑,这地狱中最不缺的就是容貌极丑之人,反而是那种让天地为之动容的绝色少之又少,听闻新上位的小阎王是一个,而小阎王身边的风雅四杰中便有两人占了余下的名额。

其中,便有那白无常。

深陷火焰血池中的男子被折磨地宛如一副骷髅,下巴瘦得越发尖削,更显得棱角分明若宝剑出鞘,寒光四射,仿佛你一碰到他,便会割破手,深陷地眼窝让他琥珀色般剔透地眸子如深渊般望不到尽头,最可怕的是他还在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啊?疯子,就是个疯子,无论是受罚者还是施刑的奴隶都难得默契的有了一致的想法——眼前这个长得秀气标致的男子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疯子。

“看着都疼……”那施刑地动了动手里的钩子,努了努嘴,一张皱巴巴地脸迷惑不解地疑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三生九梦,浮楼幻境,一切不过海市蜃楼都是虚空而已,白楼幻比谁都清楚作为没有肉体的魂魄,他们所受到的折磨都不是实际的折磨,只是在他们眼前描绘一副炼狱幻境而已。

可正因为是幻象,所以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正当众人因这男子而聚在一起之时,人潮之后忽然走来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她衣饰之繁复华丽,头钗步摇之精美简直世所罕见,流云裙裾极好的衬托了她的身段,一抬首一头足都美艳得不可方物,火光冲天照在她明眸皓齿上让她越发地艳了,艳色绝伦却绝无媚态,反倒洒脱英朗。

她毫不扭捏地走到那奄奄一息的男子身边,吸了一口烟枪,将那缭绕烟雾吐在那男子脸上,那男子立刻呛得咳嗽了几声道:“咳咳……千日忧,百日醉,谢谢……”

“诶,你这又是何苦,当年你与鬼医森罗刹惺惺相惜,他便告诉你废了一身武功与法术便可消除‘地灭刑’的痛楚,你看看你现在这样,空有‘风生水起,三生九梦’这样的绝技,可这病怏怏地身子如何使得啊?”

“谁说‘三生九梦’没有用?”那男子抬眸一笑,端的是风月连城,俊雅不凡,便是比作那人间谪仙,仙界逍遥子都不为过。

“你的意思是?”那面容姣好的女子凤眸微敛,恍然大悟道:“果然啊……你这个家伙……”

“呵,还是孟婆心思玲珑,白某那点小心思都被你看透了!”白楼幻说着心中不由记挂起了孤梦河,那个远去人间的孤梦河。

无间地狱之外,人间风波未熄。

孤梦河眼见局势一发不可收拾,便赶去了桃花坞,那里桃花开得如火如荼,小池塘里十里荷花随风摇曳,清露踏着涟漪,那四个失踪的人此刻正完好无损地呆在那个幻境之中,他们当那里还是摘星楼那个深不见底的暗狱,柳扶风还在肆无忌惮地进行着自己的报复,却不知道那一切都是白楼幻信笔一勾,描摹出来的幻象。

三生九梦,只闻三生不见九梦,昔年冷又仙冠绝天下的有轻功“风生水起”,传说这功夫一掠数丈,踏月无痕,纵是再难缠地高手也伤不了他毫厘,而冷又仙医者之心也从未伤过他人,乃是一门极其厉害的自保功夫,而另一招则是人们只闻过其名的幻术——“三生九梦”。

天底下识药理,善炼药的神医多则不多,但也绝非罕见,哪门哪派不是豢养了几个医术高超的神医,可能医身子的多,能医心的,放眼五湖四海,踏遍明川大山,便也只有那一个醉白楼冷又仙。

但冷又仙的入幕之宾无论最后被医好与否也绝不会透露有关“三生九梦”的任何细节,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一个传说,至到二十年前冷又仙神秘失踪,也未曾有人再提及过。

孤梦河忆起那日月色朦胧,绛河清浅,月光下那个人仿佛透明了一般,似一不留神便会羽化飞仙,他缓缓地摊开那柄白骨折扇,将自己唤到身边,耐心地传授道:“三生九梦之幻境你已见过一次了……”

“哦?便是那日你害我杀害黎伴那次吗?”孤梦河的眸子闪了一瞬。

“白某是害你吗?白某那是帮你!”白楼幻说着合拢扇子用那玉柄折扇在孤梦河倨傲的下巴上勾勒了一番笑道:“吩咐你的事情可都记住了,记住了我便将那令牌给你,办成了这桩事,今后你我两不相欠。”

真真是两不相欠了,那个白衣轻飒的男子早就拔剑怒斩了黄泉路,他都拿自己去赌了,我孤梦河还有何所惧?

小王爷两手抱拳,左右手纤长的手指骨骼掐得铿铿作响,罗刹刀在腰际闪着寒光。

他想起自下地府以来,这个白楼幻虽然三番五次地戏弄他,言语下毫不留情,可真要说干上何坏事,倒也一桩也没有,娘亲常说这世上有刀子嘴豆腐心的人,难不成这个白无常便是此种人?

想到这里又不禁莞尔。

“呸,那个白无常的心哪里有豆腐那么软,他明明就是块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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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切!”白楼幻在无间地狱里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垂头丧气地望着孟婆苦笑道:“莫不是那孤小王爷在骂我……”

“你又在担心他了?”孟婆生得真是美艳,寻常男子若是多望她几眼,魂魄早就散在她一双潋滟的秋瞳里了,可白楼幻对着这个绝色大美人却仿佛对着自己的兄弟般呼来喝去道:“那你还不快去!”

“我凭何要帮你!”孟婆的纤纤玉指骤然扣住白楼幻整个下颚,指甲恨不得镶进肉中,已有血丝分明。到底是地府中人,心肠够狠,谁都不输了谁。

“哈哈哈,当然不是凭了你我这多年来的交情,你自己心中当十分清楚。”

白楼幻那双琥珀色剔透地眸子真是太好看了,尤其在那妖邪的火光映照下,仿佛纳入了三千世界,时而繁华旖旎,时而静如秋叶,可偏偏是幻化无穷,让人揣摩不透。

孟婆有些醉了。

这样一个穷尽所有美好的词语都不足以描绘的妙人却即将在灰飞烟灭在这无间地狱中了,自己心中纵有万般不舍又何以言说,况且这个人心中日夜记挂地要么便是这三界的秩序、人间的冤魂,要么就是那孤梦河,哪一丝哪一寸有过她的位置?

风雅四杰,一场笑话,当年辅佐在老阎王身边的人,黑白无常已换过一轮,黑无常甚至换了好几轮,一直守在阎王身边的恐怕只有她跟崔府君了,可崔府君真当自己是太子太傅一般,待那小阎王太过宠溺,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做什么事情都失了理智,只为保小阎王周全。

而自己呢?怕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不是委曲求全对转轮王所犯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这白无常怕是命不久矣,自己不帮他,还指望谁?

孟婆想着便起身,却是迟迟不愿转身离去,白楼幻见了又好气又好笑道:“诶呀,难道号称铁石心肠的孟婆对我白某人动心了?”

明明身体受到了重创,明明是冰火两重天的严酷刑罚,他怎么还笑得那么云淡风轻,仿佛是陌上花开少年游,彩蝶翩翩戏狂蜂呢?

“快走吧……他来了……”白楼幻敛起了那玩世不恭的笑意,艰难地抬起手臂推了一把孟婆道:“还不快走!”话音未落,秦灭已乘着一缕黑风而至,巨大的乌翅收拢起来藏于身后,孟婆也忌惮了几分,当下便匆匆离去,可依旧是一步三回头,不忍不舍。

孟婆心中很清楚这么多年来白楼幻是如何对付那秦灭的,此番落在秦灭手中必讨不到好果子吃,虽心急如焚却也只好加快了脚步,她得去帮孤梦河,就当,就当完成白楼幻的“遗愿”。

第三十四章 冰释

柳扶风在三生九梦中获得了极大的快感,可疯狂的杀戮之后是更荒芜的空虚,是欲壑难填的难受,这些人都死光了,自己还活着干啥?一统武林?笑话……

自己等了这么多年不过是想手韧这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尤其是那个害死凌茵无的莫负天,如今人也死了,心愿达成,下一步该怎么走?

妙算谷出来的人从来会安排好前尘后路,可是柳扶风没想到这快感如此突如其来以至于心思细腻的他都没给自己编排好后路。

“柳扶风……”这声音仿佛自远古传来,又如此清越,兼或有些熟悉的感觉。

柳扶风循着那声音抬眸一望,江山变颜,山水换色,这里哪还是什么地牢,分明就是姹紫嫣红的一片桃林。

那墨衣男子撑着一柄油纸伞,踏着浅水溪涧缓缓步来,看似柔弱,而腰间却悬着一柄刀,阴柔孱弱的人佩着刚烈的刀,有种奇妙的相衬感。

“你?怎么又回来了?”柳扶风站在这桃花坞中,却丝毫觉察不出心绪的起伏,却仿佛心上一片荒芜,缺了一块。

柳扶风眼见孤梦河来者不善,当下细细在心中推算了一番前因后果,似恍然大悟般蓦地睁大眸子道:“不好!中计了!”

中计又如何,此番怕是再难逃脱升天,一时大意便是断了后路,韬光养晦皆付诸东流。

微风拂面,柳絮轻软,却仿佛有一层轻纱薄软如雾似梦,有人分花拂柳而来,唇角那三分浅笑未曾淡去,那轮廓渐渐在脑海中清晰又化为浮云飘散,柳扶风当下已了然自己中了白楼幻的圈套。

“纳命来吧,没有秦灭相助,你也不过是个肖小之辈!”孤梦河说着已拔出了刀刃,艳阳下映衬着这少年将军的脸更添了几分艳色,可眼神中英武杀伐却是多年征战沙场的颜色,血痕涌动,狂风烈烈,一时扰了这三生九梦!

“秦灭不是说好了将会助我一臂之力吗?柳某此生定要让忘尘门、摘星楼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柳扶风指天发誓,眉宇间戾气更重。

“你活不到那天的!”拔刀破风,身形已动如飞燕,直直朝柳扶风掠去,柳扶风修长的手指中间挟着三枚“柳叶镖”翩然向天空撒去,那飞镖在空中竟幻化成无数柳叶,密密麻麻如江南三月绵密不断的雨丝,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孤梦河持刀抵挡住这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却终是近日疏松了武艺,颇有些抵挡不住。

退,连退三步,孤梦河黑色衣摆被风撩起,飞沙走石从鬓边擦过,柳扶风一点也不是弱不禁风,孤梦河白皙的面庞被暗器划过,擦破了皮,滴滴血淌到刀上,那刀刃寒芒一闪,仿佛是喜获甘露一般变得赤红,带着主人再起向柳扶风展开了猛烈地攻击。

正在二人你来我往,僵持不下之时,一声娇喝从天而降!刹那之间白雾弥漫,宛若雾锁横江,烟尘迷乱了双眼,竟是谁也看不清谁了,而那若隐若现的轮廓分明是个风姿绰约的妙龄女子,那女子渐渐走到孤梦河身后沉声道:“小王爷,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你的,你别再记恨他了!“

孤梦河一怔,忆起自己踹对白楼幻那无情的拳打脚踢与言语摧残说起来是做戏却有三分情真,下手也委实重了一些,自己心中所记挂着的不过是那三枚令牌,可未曾想到那个拿自己下注做赌的白无常竟然还不忘派了孟婆来助自己一臂之力。

“夺魄刀下烟尘乱,黄泉路上无归人!”孟婆口中念念有词,翩跹的身姿翻身一跃,足尖轻点孤梦河手中宝刀,身影在空中划出一段缭乱的弧线,杀意凌然节节逼近柳扶风。

那夺魄刀仿佛听到了召唤一般从孤梦河手中脱手而出,在天空中亦划出一段优美的弧线,却是刀起人头落,将柳扶风生生劈裂成两半,这血肉模糊地景象也只消一瞬便消失殆尽,风中的烟尘宛若化尸粉将柳扶风瞬间融化,只闻得渐渐消弱的惨叫随风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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