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无常之易受难攻 上——花逐月
花逐月  发于:2013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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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黑一白,吸引了街上游魂的注意,孤梦河冷哼一声,欲再度出手,却发现手臂用不上力,乌琰伞蓦地被人夺去,浑身被一种莫名气场禁锢得动弹不得,刹那之间,耳边有人吐气如兰,轻声道:“如何,你服不服?”

孤梦河侧首一瞥,又见到了那张熟悉又令人憎恶的面庞,虽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风雅气度,眼神里却藏着琢磨不透的深邃,“呸,趁人不备偷袭,小人之举!”

“呵,怎不说你功力不济,来不及看清我的身法……哼,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白楼幻松了手,将乌琰伞扔在地上,踱至一边,手中折扇轻摇,恍若浊世中的翩翩佳公子。

“三日前,你于悬风崖带回来的人根本就不该死,不该死的人就必须令其还阳,若非如此,身为无常勾魂使,则必遭重刑伺候,你一人受罚事小,连累了在下便事大了……哼”白楼幻言语之间已掠出数丈。

“那人如今身在何方?”孤梦河沉声道。

“嘿,那就得问你手中的法器了……”白楼幻止步回头,从腰间摸出罗盘,胸有成竹的向前走去,边走边说道:“不过没了你,白某也能找到他,只是你不要再横生枝节了……正事做不了,倒忙倒是帮了不少。”

第十七章 少年叹

白楼幻翩然没入灰蒙蒙的雾气之中,犹如羽毛嗖乎飘向远方,孤梦河又撑起乌琰伞紧随其后,二人走了许久,终于拐入一处僻静的死巷子里,巷子边是一座大门紧闭的店铺,斑驳的朱漆凋落,萧瑟无比,白楼幻停下脚步,轻叩门扉,半晌无人回应。

“鬼医宋?在不在?”白楼幻朗声问道,却许久无人开门。

“谢王草你不要了?白楼幻话音未落,大门“兹呦”一声猛地开启,呛人的灰尘扑面袭来,惹的孤梦河猛地咳嗽了几声,大门之中探头探脑走出来一个佝偻着身躯的耄耋老翁,白须邋遢地落在地上,一袭蓝色布衣上打满补丁,浑浊的眼球轻蔑地扫向二人,仿佛久居深山老林的隐居者,与尘世格格不入。

“哈哈,还是谢王草的魅力大啊,我白某人的薄面你倒是不肯给了?”白楼幻拿扇子扫着灰,慢慢踱进了这座宅子,宅子里扑鼻一阵药味,还夹杂着些许腥臭,总之难闻至极,倘若在这屋里里待久了,怕是要晕厥过去,孤梦河嫌恶地抬袖捂着鼻子,俯视着鬼医宋,却被鬼医宋眸中的杀意吓到,不禁移开了目光。

“白大人?白大人前世乃妙手神……”鬼医宋话未说完,竟被白楼幻的折扇封了口,堵住了他的半截话,白楼幻眼角渗出丝丝笑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其不必多语。

孤梦河听及此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却见白楼幻嬉笑着接话道:“嘿嘿,妙手阎罗嘛,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痕!”哗地一声抖开折扇,清风徐来,撩起额前几缕青丝,更显风流不羁,孤梦河却俨然不将其放在眼中,嗤鼻道:“果然前世坏事做尽,死后沦为阴差。”

“孤将军说的极是!若论杀人放火,我岂能与你论高下,烽火狼烟,杀人不眨眼,一屠便是一城,滥杀无辜的本事总不能跟你们这些当兵的比啊!”白楼幻云淡风清的笑道。

“呸,巧言令色!”

“白大人,不知其次前来,所为何事?”鬼医宋提起茶壶为二人斟了两杯茶,一时间茶香袅袅,氤氲满屋,消散了些难闻的药味。

“三日前,有人途径此处,误闯了你的宅子,你可曾记得?”白楼幻说着从腰包里摸出了一颗草药,徐徐交到鬼医宋手中,鬼医宋咪成细线的眸子登时睁大,细细打量了一番那颗药草,迫不及待地从白楼幻手中夺过来道:“哈哈,有的……只是……只是”鬼医宋支支吾吾地背过身去,声音渐沉渐低。

“只是什么?休要吞吞吐吐,谢王草已给了你,还不从实招来?”白楼幻将折扇轻敲了一下檀木桌的边缘,发出一声脆响,惊了鬼医王一跳,这才发现鬼医王浑身瑟瑟发抖,哆哆嗦嗦地不肯面对二人。

“人呢?”白楼幻道。

“人……人……人已被我用做试药之用,神志怕,怕是不清醒了!”鬼医王颤抖地回道。

“你!”白楼幻怒极提起鬼医王衣襟,鬼医王本就矮小,这下双脚悬空,滑稽地扑腾着双腿,满脸恐惧地望着白楼幻,眼中尽是求饶之色。

“我……我也不知道此人与白大人有干系……”鬼医王推脱道。

“哼,阎王爷早已明令禁止你拿枉死城中新来的游魂试药,你竟大胆妄为,故意引他们入你的鬼巷馆,我若上奏阎王知晓,看你能活至几更?”白楼幻“啪”地松手,鬼医宋“轰”医生重重摔在地上,狼狈不堪,更显可怜。

“事已至此,宋某也别无他法……”鬼医宋默默地向后退去,“啪”地一声打翻了桌上的茶碗,白楼幻惊觉气氛不对,忙抬袖堵住口鼻,怒视鬼医宋道:“哼,竟想在白某面前耍把戏,你还欠些火候!”

屋中烟雾弥漫,越来越浓,刹那间已伸手不见五指,鬼医宋趁机遁地杳无踪影,白楼幻用白骨伞拨开毒雾,冲入内室,赫然瞥见药桶中浸泡着一个面色憔悴地男子,满头青丝凌乱地搭在面颊上,看不真切面容,只觉其奄奄一息,病入膏肓。

“咳咳……”方才孤梦河虽眼疾手快捂住了口鼻,但还是呛入了些毒物,一时只觉昏乏体匮,头晕目眩,此时扶着墙角不住咳嗽,活像个病恹恹,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公子。

白楼幻向那破旧的木桶走近几步,用扇子抬起那男子的下颚,拨开湿漉漉的发丝,总算看清了他的长相,唇红齿白,五官俊秀,若不是面色苍白,失了生气,倒也算得上个秀美的公子,白楼幻略略出神,只觉此人眉宇之间与某个故人如出一辙,那一皱眉一凝神之间,分明就是那个人。

那个人,那个青衫磊落,立于飘渺云巅的人,但凡说出其大名,必让武林人士为之一震,二十年前忘尘门的大弟子莫负天,与这药桶中的落拓孤魂竟长得如此相像,白楼幻细细端详了良久,有些出神,往事浮光掠影穿梭过脑海,令其不忍回首,不忍细想。

二十年,春秋大梦一场,足以让风华正茂的少年褪去青涩,成为浊世中随波逐流的一个沧桑老人,白楼幻不忍细想,从小药囊中摸出一粒药丸,帮药桶中的男子服下,稍顷,那男子秀美微蹙,渐渐睁开了眼,恰似少年人那般清澈的眸子,如一泓清潭,怔怔地望向白楼幻,讶然道:“你是?”

“叶谦然,你命不该绝,在下乃阴间勾魂使白无常,将在三日内令你重返阳间……”

“不,不,不,我不要回去!”叶谦然忙不迭从那药桶中立其身来,似是遇到什么惊恐的事情般朝后退去,一脚不慎,竟随那木桶一道向后跌去,药水溅撒在地,叶歉然如落汤鸡般失神的倒坐在地,戒备地瞪着白楼幻,瑟瑟发抖。

“哦?”白楼幻略一沉吟,皱起了眉。

“总之,总之我宁愿做这枉死城中的孤魂,也不回忘尘门!”叶谦然决然地撇过头去,狼狈又可怜,不复昔日风采,落魄不堪。

“说来听听?”

叶谦然紧泯薄唇,双眸喷火,就是一言不发,不肯吐露半句,仿佛有莫大的沉痛记挂在心,不愿说于外人听。

“好,够倔的,忘尘门里锦衣玉食也就配养出这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纨绔公子了!”白楼幻说着冷笑瞥了眼孤梦河,沉声道:“好好看住他,我且去忘尘门探个究竟,他若不肯还阳,就算我们强行将其押解至人间,也是徒劳无功!”

“一步错,步步错,十殿里酷刑变化多端,你不为你自己,也要为陵王一门想想,呵,勾错魂可是大罪,白某才不愿同你连坐!”白楼幻眸光似电,冷若冰霜,撇下二人离开了这破旧的屋子。

白楼幻步出屋外,抬眸望天,依旧阴霾密布,枉死城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终年不变,任人世间沧桑变幻,枉死城里顶多多住上些孤魂野鬼,略显拥挤,这便是阴间,充斥着绝望与哀嚎,没有救赎,没有光明,在永无边际的黑暗中沉沦,在这苍茫天地间反省过往的罪孽。

去忘尘门一趟,睽违二十余年,竟不得不再踏上那曾经熟悉不已的长星山。

白楼幻心中难得起伏了一下,早已波澜不经的内心因这忘尘门三字激起了涟漪。

“呵,到底还是忘不了!”白楼幻自嘲地笑了笑,向远方行去。

第十八章 忘尘门

长星山高耸入云,烟云缭绕处峰峦叠嶂,苍山松翠,浅山氤氲在一片薄暮之中,宛若仙人隐居之地,当真是“渺空烟四远,青天坠长星”的磅礴气势。

忘尘门坐落于在长星山山巅,历史悠久,建基百余年,大有“天下英雄出忘尘”之说。

“一入此门,永忘红尘!”白楼幻望着青灰色大石上朱漆勾描的大字,不禁苦笑,武林中纷纷扰扰,追名逐利,争权夺势,何以忘尘?再说这忘尘门即非庙宇又非道观,如何论得上出世?只是开山祖师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时光湮灭,寂寥无痕,当初那般寻得桃源,红尘皆忘的意境已成为传说。

此时正是薄暮时分,天边残阳如血,忘尘门的雕梁画栋披上霞光,更显得金灿夺目,别具气势,飞舞的檐角,巍峨的亭台楼阁,乃至移步异景的山水,莫不是足以入画的美景,令人心旷神怡。

白楼幻却无心去赏这人间美景,忘尘门的一草一木就算化作灰他也记得,儿时常嬉戏在此,那路是再也熟悉不过了,脚步似乎不听使唤,不由自主地向前走着,似是无心实也有意,就这么踱着步子走到了剑波湖边。

湖上水波不兴,偶有微风拂面,真是再惬意不过了,白荷盛放在碧水之间,婀娜多姿,亭亭玉立,远远望去,却见湖心有一平地而起的楼台,仿若悬在半空之中,只是凋败不堪毫无美感,徒增了无边苍茫,无限寂寥。

剑波湖自二十年前那场风雨后,早已成为忘尘门的禁地,除了守卫弟子,再无闲杂人等,这楼也成了孤楼,新入门的弟子又称此地为鬼楼,每到月圆之时,总会听到悠扬的笛声自湖心传出,待到细细搜寻之时,却又寻不到半点踪影,若是去问老弟子,每个人皆故作神秘,讳莫如深,仿佛不敢触及此事。

暮色渐晚,夜幕低垂,天色越发黯淡下来,白楼幻凌波踏浪朝湖心掠去,那一片废墟,埋藏了二十年悠远记忆的废墟,破败不堪,简直令人无法窥得其原本雕梁画栋的华美模样,没有人看得见这残垣断壁间曾承载了怎样的荣耀风光,那昔年旧影空落落的照在白楼幻秋水一般的眸子里,笑世事无常,人事凋零,又岂是一人可以主宰的?

剑波湖,白楼。

二十年前,每当月华初上,在湖边游赏,便可窥的漫天繁星如织,星光月影照得湖面波光粼粼,宛若万镜映天,璀璨夺目,而悬浮在湖心的那一栋小楼则恍然瑶台仙境,氤氲在一片浅浅月色之中,当然,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白楼中更住着一个神仙也似的人物,关于此人,传说甚多,但二十年后,江湖中却再也无人敢提及此人,提及这万镜楼台中的旧影旧事,再说,人走茶凉,繁华一时也不过过眼云烟而已。

江山代有才人出,不过区区二十年,武林间腥风血雨,早已换了另一番天地,谁还记得当年那个他呢?白楼幻思及此处,幽幽朝满目疮痍地小楼走去,小楼虽废,但大抵的轮廓尚在,楼上的飞檐,雕花的窗子,凌乱的家具物什,虽则凋败却依稀是旧时模样。

白楼幻用扇子隔开蛛网,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他有些心烦,这本是一处窗明几净的所在,想那些年曲水流觞,宾朋满座,想那些年丝竹管弦,好不热闹,可这一世风雅也经不起岁月洗刷,年华冲走了辉煌,梦想,淹没了一切一切。

当年的他,看起来像个笑话,那般不可一世,趾高气昂,嚣张跋扈,不过是少年成名,众星捧月,便就真以为这世界少了自己,便会天崩地裂,现在想来,没了自己,忘尘门依旧在江湖上屹立不倒,真正记得他的还有谁呢?

打翻的砚台,墨迹早已干涸,清风入帘,鬼影婆娑,甫一踏入便觉往事历历在目,竟是不思量,自难忘,书柜空空落落,一片狼藉,仿佛被人洗劫一空,曾经的他是个爱书惜书之人,私藏珍稀撰本古籍无数,那一场变故之后,这些书卷亦不翼而飞,也不知最后落入了谁的手中。

冷月如勾,高悬西天之上,夜风习习,抚过这一片废墟,到底意难平,“呵……”白楼幻长叹一口气,兀自低吟道:“白楼一幻浮生乱……”人生终究不过黄梁大梦一场,这传说中的白楼也有凋败不堪,碾落成灰的一日,世事总是如此无常。

漫无目的的游荡在白楼之中,脚步不听使唤的朝前迈去,冥冥之中似乎有所指引,折扇拨开一片狼藉,门板的夹缝中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机关?”昔年他浸淫机关之术,在这白楼中设置了好些精巧的小机关,旁人绝计无法解开,但对于他来说却是小菜一碟。

“七巧玲珑宝盒,呵,这玩意儿竟然还在!”白楼幻从一丝细小的缝隙中抽出一枚镂雕精致的小盒,仔细端详了几分,随意拾起一段枯树枝轻轻一挑,手法娴熟了无痕迹,轻易便打开了小匣子,但见匣子里静静躺着一片灼烧过的白纸,白楼幻双眸登时一亮,往昔刀光剑影霎时间在脑海中翻涌。

“天机图残卷?怎会藏匿于此,这白楼中的机关还有孰能通晓?”浮光掠影从眼前飘过,昔年的敏锐与机警犹在每个毛孔之间穿梭,月辉静静流淌在这废墟之中,楼外却似有轻微的动静。“有人!”

白楼幻心下一凛,立下裁决,默念法咒,微弱火光自手心燃起,徐徐朝白楼残骸燃去,熊熊大火某地燃起,火舌一瞬间将白楼吞没,白楼幻携了天机图残卷退避至剑波湖岸边,静静地望着这一切,仿佛这白楼的兴衰更迭与他没有半分关系,哪怕这栋楼与楼里的故事二十年来不曾一日从脑海中隐去,但终究还是个梦罢了,烧了这旧梦,忘了前尘。

这一幕惊扰了蛰伏在白楼外地黑衣刺客,只见黑衣人长剑出鞘,划破寂静长夜,蜻蜓点水,直直朝湖边大树掠去,不一会儿已藏入后山树林之中,消失了踪影,白楼幻亦紧随其后,来者行了一会儿,停在一株大树上,眺望湖心,方才起火的骚乱已惊扰了守卫弟子,四面八方赶来扑火的弟子蜂拥而至。

剑波湖一时停留了许多弟子,但有些修为颇低的依旧只能隔岸观火,掠至湖心白楼起火处的皆已是轻功炉火纯青的高级弟子,不时有弟子交头接耳道:“诶,这小公子刚去世,门中便怪事连连,莫不是冷师伯还魂作怪?”

“呸,呸,休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小公子未赴华山之约,诡异猝死已让门主分心,这一个月后的武林盟主之争开战在即,若是此时出点差池,我们这忘尘门可就真的风雨飘摇了!”一个眉清目秀的蓝衣青年目光笃定地望着师弟语重心长道:“赶紧灭火!据说白楼里还藏着好些秘密,如今也不知道怎地起了鬼火,烧坏了宝贝可就没法跟门主交代了!”

“知道了!”一脸青涩的忘尘门弟子用大桶取了一波波湖水,像烈火浇去,可无奈火势之大,竟是扑也扑不灭,白楼本就由木材制成,如此大火,若是烧完可真真是体无完肤,化为灰烬了,熊熊烈火,火光冲天,映在每个人脸上,有种奇异的美感,宛若朝霞漫天,又如黄昏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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