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大人，不要！……”

圣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喊声吓了一跳，定睛望去，声音的尽头是一脸泪水的舞，怔怔的跪在地上，此时，怀里的人儿身体一惊，圣顺势低下头，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不知何时，怀里的悠竟变成了月！

“悠呢？悠到哪里去了？明明刚刚还在的，悠，你出来啊，不要躲着我好不好？”圣一把将月推开，坐起来带着哭腔叫喊着。

月被圣一推，一时适应不过来，重重地摔到地上，不禁沉闷的“啊”了一声，仅仅用了一秒钟，起身单膝跪在了地上。

“悠……”圣看也不看跪着的两人，目光不停地在屋子里搜索着那本应出现的熟悉的身影。

“圣大人，悠没有回来，刚刚的人……刚刚是月。”舞咬了咬牙，颤颤的说了出来。

“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了，是悠，不会错的，一定是悠！”圣愤怒的看向舞，若不是看在她跟随自己22年的份上，估计此时她已经消失不见了。

“圣大人，刚刚的确是我。”月看到圣眼中的怒意，不由的一惊，立刻解释道：“本来只想帮大人盖被子的，但是大人突然抱住我不放……”月没有说下去，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红晕，反而显得一脸镇静。

“为什么没有我的允许就擅自进来！”得知刚刚的不是悠，圣的心里泛起一丝凉意，虽然怒意已经消失了一半，但是还是奋奋的责怪起来。

“因为舞听到了大人的啜泣声很不放心，又怕擅自进来大人会罪……”月淡淡的说着，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那你就不怕了么？”圣盯着月，眼瞳中泛着微微的红光，吸血鬼一看就能明白，这是圣要使用技能的前兆。

“怕，但是我更怕看到舞伤心。”月先前一直低着的头此时抬了起来，用无比坚定的眼神看向圣。

圣微微一震，转头看向同样一脸震惊的舞：“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么？”

“回大人，我喜欢舞。”月安静的说着，刚刚白皙的脸上泛起一层不仔细就看不出的红晕。

“月，你不是……不是喜欢圣大人么……”舞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先前不经意的听樱说起过，因为和樱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也没有细问，但是现在……

“我是大人的侍者，一切都是大人的，但是，我喜欢的是你。”月转头看向舞，一脸的柔情。

看到这，圣大概明白了，不愿意看见她们这么一来一去的，虽然很想为她们高兴，但是心却被悠紧紧的牵系着，说什么也开心不起来。

“好了，你们的事情自己解决吧，我不想再被打扰了。”圣侧身躺了下去，又将悠的睡衣拦在怀里，眼角的余光扫了舞和月一眼，她们手牵手出去的样子深深刺痛了圣的心，舞那有些害羞的样子像极了悠，圣不禁被这汹涌澎湃的思念打入了深深地海底……

月光柔和，晚风透过窗户轻轻抚摸着圣的脸颊，仿佛诉说着谁幽幽的思念般，透过身体静静敲打着圣那颗颤抖的心。

“圣大人，请原谅，因为先王曾经嘱咐过，所以，属下能说的，只有这些了。”山本像在等待处罚一样，头也不抬的半跪在地上，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被一脸严肃的掩盖了起来，也不知那一种才是他本来的面貌。

“悠已经知道一切了是么？”圣现在的心情极度混乱，照山本的话说来，悠和自己是亲兄弟！而且两个人只能有一个活下来，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诅咒，但是看情形，这一切都是事实。

“应该知道了吧，不然光一大人不会这么放心的睡下去的。”山本的话像巨石一样压到了圣的心上。

“好了，我已经知道了，你下去吧。”圣无力的说着，他不能想象，悠是用怎样的心境接受这一切的，更不能想象，悠在知道了这一切以后，是用怎样的心情面对自己的，还清晰地记得悠离开的时候冷漠的表情，难道，这才是天意？

“圣大人，请尽快找出杀死他的方法，不然，整个夜性吸血鬼族都会迎来灾难的。”山本顿了顿，他之前看到过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对两人的事情也了解一二，虽然这个选择会让圣无比心痛，但是，他却不能不这样做，或许，这就是王的悲哀吧。“还有，请您仔细想想，您和悠大人是不可能的，身为王者，您不但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延续纯统的血脉也是必要的事情，您要是真的为了悠好，还是成全了他吧。”山本最后的话说的很无奈，没等圣答复，静静起身，鞠了一躬出去了。

圣面无表情，像樽雕像般矗立在窗边，吸血鬼长长的指甲嵌入手掌，鲜红色的血液瞬间滴落了下来，这一切，被站在角落里待命的月和舞看的清清楚楚。

“大人……”舞轻轻的唤了一声，不见圣悠任何举动。

“舞，不管用什么办法，尽快给我找到悠。”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圣喃喃的说到，若不是因为房间里静的似乎连心跳声都能听见的话，估计都不能肯定他说话了。

“是！”舞一接到命令，立刻轻轻一鞠躬，起身要出去的时候紧紧抓了下月的手，满眼柔情的看了看月，像是在说“大人就交给你了”一般，月回握了一下舞，点了点头，舞这才匆匆走了出去。

“为什么……”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天，圣轻轻抬起头看向天空，莹润的月亮高高的挂在那里，不知疾苦的将月光洒向大地，温柔的月光将圣的身影照的清晰，却照不到他寒冷的心灵。他一直苦苦寻求的王位，却是将他和最爱的人分开的源头，蓦地想起曾经悠和他说过的一句话，若是有个地方叫做天涯海角，我们一起去好么？心头一紧，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当初如果自己答应了，或许现在就不是这个结果了，明明悠给了自己机会，是自己没有把握住，说到底，这要怪谁呢？一想到必须要和悠一生一死的生活在两个世界，圣的心就如万剑穿透般，真是造化弄人，自己是绝对下不了手去杀掉悠的，那么，难道真的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将自己的心活生生的掏出么？不然，还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死去呢？圣闭上眼睛，心里凌乱的好似不能思考问题一般。

“大人，找到悠以后，您想要怎么做呢？”月镇静的问道，她很理解现在的圣，但是，圣是王，受万人膜拜高高在上的王，所以，王不能有片刻的迷惑，身为侍者，时刻提醒望保持清醒是她的责任。

“是啊，我该怎么做呢？”圣不知道是在回答月还是在问自己，转瞬，又像是想明白一般静静说着：“如果真的只能活一个，那么，我消失好了。”是啊，如果自己的死能让悠活下去，也不枉他们相爱一场了。

“属下觉得，大人不能死。您想想，当初悠大人的样子明明是只求一死，那么，就是说他希望您活下去，您才是夜性王族的统治者，您已经不是为了自己活着了，您的安危关系到整个吸血鬼家族，我想悠大人应该是明白的，所以，当初才希望您亲手杀掉他的吧，不然，虽然他那时候还只是人类，只要他说想要您死去，您大概也会将自己的心脏奉上，悠大人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所以选择了让您活下去，还希望您理解他的心意。”月本来想圣如果明白了悠的意思或许就能站在大义这边，即使伤心欲绝也还是会照悠的意思去做的，没成想这一番话却将迷雾中的圣揪了出来，重重的摔到了地狱深处。

“出去。”圣努力抑制着自己的伤痛，月的话让他清楚的看清了悠，他的悠，为了他，选择了怎样的牺牲，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来成全他，悠对他的爱，已经超出了他所预想的范围，自己却还在这里为所谓的谁生谁死纠结不清，在他还不知道一切的时候，悠就已经静静的围着他，画出一条通向光明的大路，而他的悠，却选择了自己坠入深渊，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呢？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生气，圣从为这样深深责怪过悠，为什么要把痛苦全部自己扛下来，明明柔弱的不行，选择让圣不知一切的接受他用生命奉上的一切，怎么可能会安心呢？如果悠已经做选择了，那么，就让自己陪同吧。悠温柔的走进深渊，自己，甘愿同他一起坠入，心意，从未如此明了。

夕阳西下，深秋的风透过门窗灌进屋子里，虽然悠已经穿了够多了，却还是不能完全抵挡住这寒意。因为餐厅装修，油漆味充斥着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悠不得不将门窗全部打开透气，以便能尽快驱散这难闻的气味，好恢复正常营业，餐厅的主人，悠现任干爹已经回家去了，毕竟不营业的话也没有呆在这里的必要，只要有人看店就好了。悠勤快的已经将所有零碎的事情全部收拾完了，现在正无聊的坐在椅子上，手臂盖着眼睛，试图制造出一丝黑暗。其实并非悠想这样，但是却只有这样，才能让悠那颗不能安宁的心稍作片刻的喘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习惯黑暗了。

“天又凉了，时间还真是快啊……”悠喃喃的叹息道，起身想将门关起来，却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浑身一颤，门外站着的，是那个自己躲了三年的面无表情的女人。但是震惊只有一刻，随即悠便释然，该来的，早晚会来的。

“终于找到了呢，已经可以杀死我了么？”自己当初伪装是因为怕连累了餐厅里的人，既然现在谁都不在，不如直接坦然接受来的好。又毫不掩饰的问来人。

“大人找你。”女子内心纠结的挣扎着，当初接了任务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因为油漆的味道刺激性太大，本来是想看看怎么回事的，没想到竟找到了要找的人，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想找到他的，因为不知道大人要怎么面对，所以心里还是在挣扎着，不料他却自己走了过来。

“除非他已经找到了杀我的方法，否则我不会见他。”悠冷冷的说着，努力的用理智压过内心的渴望，其实，他是多么的期待和那张日思夜想的脸的主人相见啊，但是不能，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冲动而毁了他。

“您还是和大人去说吧，请不要让我为难。”舞此时的话没有太大的说服力，一时竟不知是不是该把悠带回去。

“现在是你在为难我，如果没有别的事，请回吧，告诉他，知道他找到杀了我的方法，或者我找到杀了他的方法，不然，我们不会见面。”说这话的时候，悠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滴血，那颗早已支离破碎的心，只是被轻轻一触，就如碎屑般散落了一地。

“圣大人……已经知道了。”舞下定了决心一样，最终理智战胜的情感，下令的是王，自己只要遵从命令就好，能做决定的，不是自己。

悠被舞的话震得一怔，难道光一全部告诉圣了么？真是过分，这么残忍的事情，一直以为只要自己一个人扛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把圣拉进来呢？这么想着，不由得愤愤起来：

“光一说的么？”

“不是，前两天刚刚听山本说的，他是您和圣大人的接生医师。”舞毫无隐瞒的回答。

“圣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是不是很伤心？……”话一出口，悠就觉得不妥起来，怎么可以将担心表现的这么强烈，虽然听到圣是这两天才知道的，自己经过了三年，已经可以接受了，但是圣要怎么去接受呢？只有经历过那撕心裂肺的痛苦才能明白那是何种滋味，但是，已经到这一步了，不能让圣悠丝毫犹豫，让他把自己当做杀父仇人一样杀掉才是对圣来说最好的方式。

“这个您还是自己去确认吧。”舞现在想的，是怎么让悠跟自己回去，只是对于圣到底受了怎样的打击她也不是特别清楚，因为没过多久自己就出来了，这也算不能准确回答的理由吧。

“不用了，我没有必要去确认，你只要帮我转达我的话就好了。”悠定了定心，自己不能去，万一看见了他，自己抑制不住了怎么办？明明自己是必须死的，尽可能的不要再让圣痛苦了。

“明明很想见，为什么要这么压抑自己呢，你以为这样的痛苦，只有你自己在品尝么？”舞撇开刚刚谦卑的态度，略带不满的说道，圣这三年来的情况，她比任何人都了解。

“见了反而会让他更痛苦吧……”悠苦笑了一声，幽幽地说着。

“是会让你更痛苦吧，你知道这三年圣大人是怎么过来的么？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从未见过他如此落魄过，每天抱着你的衣服入睡，不理世事，把自己一个人闷在房间，常常在床上一呆就是好几天，早已不是原先那个圣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他的痛苦，不是源于对你的仇恨，而是因为你的背叛！”舞到此时，已经不知道在说什么了，深深地愤怒顺着胸口蔓延到嘴角，不顾一切的吐露出来。

“我没有背叛！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他，只是……只是为了他好……”悠从开始的喝声反驳，到最后毫无底气，其实他现在也迷茫了，一直以来，他都是在这么认为。但是刚刚听了舞的话，令他一震，思索起来竟然不知是不是真的为了他好。

“哼，究竟是为了谁好。”舞不屑的哼了一声，从未这么小看过悠。

“你不会懂的。”悠叹了口气，已经这样了，怎么可能还有返回的余地？

“我想，这种事情只要让圣大人懂了就可以了，至于我懂不懂，本来也无关紧要，你还是亲自走一趟吧。”舞将话题转了回来。

“让我洗个澡吧。”悠明白，看来无论如何自己要走一趟了，虽然心意不会改变，但是，为了不让圣继续痛苦下去，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还是像原来一样的面貌去见他吧，算是最后的安慰吧，悠想着，转身作响浴室……

打开门，应入眼帘的是蜷成一团缩在墙角里的圣，怀里抱着自己的睡衣，悠的鼻子不禁一酸，眼泪差一点就掉了出来，深吸一口气，轻轻走近圣的身边……

还是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孔，整整相隔了三年，虽然三年不见，却没有一丝陌生感，仿佛只是刚刚离开过一样，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喘息声，一切都已然早早的刻在了脑海里，闭上眼睛，这一切都和自己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悠静静的坐在圣的身边，手指在他略显憔悴的脸上滑过，心里说不出的心疼。

“悠……”圣轻声呢喃着，仿佛梦中在面对什么一样，眉头紧紧皱着。

“乖，我在呢……”悠轻声回应着他，希望自己的声音能缓解他梦中的痛苦，却没怎么奏效，圣的眉头依旧紧皱，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悠……悠……”圣的声音嗫嚅起来，仿佛在经受一番苦难般，脸上的表情开始扭曲。

“我在呢，我在呢，圣，乖，放轻松点。”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得不停地用大拇指在他的脸颊上来回滑动，终于，圣的表情渐渐缓和了起来，悠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什么时候开始，圣会做噩梦了呢？记得之前圣说过，他是从来不会做梦的，依稀还记得他当时孩子般得意的表情，悠不禁嘴角上扬，幸福的沉浸在回忆之中。

“悠？”圣质疑的声音传来的同时，悠觉得自己的手被瞬时间紧紧抓住，仿佛怕自己丢了一般。

“嗯？醒了？”悠被圣从回忆里拉了出来，低头看着圣，腥松的睡眼里布满了血丝，好像几天几夜没合眼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