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流放 上+番外——河汉
河汉  发于:2012年0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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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响雷,而是一首层层叠叠的交响乐。现在交响乐没了,他反而觉得别扭。

这天晚上尤禹一直觉得不怎么踏实,他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空心神不宁。这么长时间下来,他的神经已经被摧残得只有

发丝细,稍微一点异常的风吹草动就能让他琢磨半天。他现在特别会观察梁上君的神情,已经能够做到一边训练一边注

意着梁连的一举一动。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珠子就像不听使唤一样,一不留神就瞟过去了。

有时候看见梁连仰着头望天,通常这种时候就表示纪王八又想出了什么整他们的鬼点子。或者梁连在看他们训练会轻轻

皱眉,这就表示他有点生气,接下来他会亲自端起一把95突,给他们做示范。再或者,梁连会萧索地站在风口,风吹得

他常常要眯起眼睛,可是他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像在罚站。这样的时候很少,可是尤禹捕捉到时,就觉得那一刻梁连出

奇地真实,他的眼里似乎有个微笑的弧度,奇怪的是他从来看不见他的嘴角在弯。

尤禹今天看到了梁上君深锁的眉头。他很确定梁连在为了某件事烦恼。他还看见纪策一脸坏笑地走在他身边,说什么“

提前也好,提前了好让他们多回去几个,还节省子弹”什么的。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所以他睡不着,身体自发地处于备战状态。

尤禹的预感没有错。

同一时间,隔壁那个单间的水泥房里,梁上君拿着哨子仍然在纠结:“纪策,这个训练对他们来说还是太早了,我当时

怎么就被鬼迷了心窍,整出了这么个合你胃口的计划?”

纪策低低地笑出来,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你也看到了,伽蓝的规则就是这样,用最大的强度最快的速度筛选精英。人

的潜力是无限的,孩儿他娘你放心,咱们孩子都是好样的。”

梁上君一开始听他说还算上道,越到后面越不靠谱,什么孩儿他娘,什么咱们孩子,这纪策分明在耍他。

他一怒,张嘴就要骂,谁承想纪策一下抓起他的手把哨子塞进他嘴里,顿时一声尖锐的哨音响彻训练场。

嘟——

“紧急集合!”

第十五章

好歹这些兵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小小的夜间拉练难不倒他们。他们一个个从床上挺身而起,起床的时候眼睛都还没睁开

,有的人甚至还在接着呼噜,所有的动作都是在条件反射的作用下完成,直到冲到门外,听见梁上君喊“立正”的声音

,他们才从梦中惊醒,正式停止呼噜。

这一天晚上真的是月黑风高,山上黑漆漆地什么都看不见。梁上君巡视了士兵们一圈,他离他们那么近,可是仍然看不

清什么,可想而知这种黑度多么纯正。梁上君对他们的速度和状态都比较满意,唯一的不足就是,他会发现一些亮晶晶

的光反射,于是他下了一个命令:“擦干口水!”

刷地一声,几个黑影整齐地一动,“亮晶晶”消失了。

梁上君给他们每人一把95突,还有1个基数的弹药,然后带他们跑了三公里越野,来到一个更加黑漆漆的地方。

大家都觉得很奇怪,怎么今天这么好心,只跑这么点越野?而且是这么个偏僻的地方,能干什么?尤禹心里的不安越来

越大:完了完了,恐怕这回真的是个狠手,指不定这一翻花样玩下来又要走几个人。

死一般的寂静中,尤禹突然意识到,纪策不在这里!从刚刚到现在,他都没有听见纪策的任何声音,表象上看这是好事

,可是潜意识里他知道,这才是最恐怖的事!

梁上君出于好心,给他们两分钟时间熟悉周围环境。大家也不是等闲之辈,心里都大概有了个数,在他们所处的这个位

置,有持续的左横风,风速大约每秒8-12米,属于强风,修正时,若距离200米则修正1/4人体,表尺3、4、5,减去2.5

,应该不是很难。

这时候梁上君一声令下:“向目标射击!”

97个人全傻眼了,了解了风力,了解了射击要领有毛用啊?最关键的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目标在哪里,这一丝光都没有

的,怎么打?

他们还没有明白什么回事,靶场里开始有些响声,是对空放的枪,位置飘忽不定,间隔时间也不定,听声响至少在700

米开外,每一枪都干练果断,尤禹一下子明白过来:操!是纪王八!纪王八在做什么?……再操!考他们盲射!

士兵们终于反应过来,声音一停立即举起枪向声源射去。靶场上噼里啪啦的枪响跟放鞭炮一样,杂乱而疯狂,风里的火

药味非常浓烈,在这种浓重的深夜里,更让人觉得窒息。

可是士兵们全都像失去了理智,发疯般地消耗着自己的子弹。他们在这种不能看见目标的环境下,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扫

射,至于声源究竟在哪里,那么多杂音,又距离那么远,他们哪里还顾得上。他们只知道对面的敌人是纪策,那个挨千

刀的纪策,不打白不打!

此时的纪策倒是悠哉游哉,一共60个靶位,他在每个靶位前的壕沟里对空放了几枪,然后就脱身出来,晃悠到了梁上君

的身后。

那边的枪声响彻云霄,远远盖过了他们这边的说话声。

“这都什么心理素质啊,”纪策唉声叹气,“夜战能力几乎为零。”

梁上君也不好说什么,事实确实让人失望,他始终不太赞同这项训练的提前进行,原因就是他早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纪策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知道梁上君的脑袋瓜子里总认为这些兵还是孩子,还很年轻,有足够的时间去训练和磨砺,所

以他总是尽量避免伤害他们的自尊心,想给他们一些喘气的机会,等他们适应了再去考核。但是,纪策还是那句话:“

他们谁走谁留,我说了算。”

为了不让梁上君再继续跟自己过不去,纪策扔给他一支95,问:“你有信心不被我扣分么?”

梁上君接过枪,嗤笑了一声,反问:“你觉得呢?”

纪策看着他走向射击点的背影,不由微笑自语:“这破态度,谁惯出来的。”刚说完就自动闭嘴了,他摸了摸鼻子,叼

上根烟,数着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声音里的某一种枪声。1、2……16、17、18……一枪又一枪,干净利落。就只有这支枪

的声音敲在了他的耳膜上,连回音都那么响。

谁能惯出来这样的人,骄傲,倔强,强大,又那么柔软。

他没资格说什么,因为他早就意识到,自己也同样在纵容着那个人。

纪策自己也拿了一把枪,跪姿,六十发点射。他打完的时候,听见梁上君在打最后的六枪。

鬼使神差地,他举起枪对准了那个人的心脏。

纪策不喜欢射击心脏,因为这不是一个瞬死的致命伤害,他的目光从来只锁定在人的两眉之间,最没有余地的位置。但

是在枪口对准梁上君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瞄准了心脏。

就那个位置,他甚至可以听得见血脉冲击的声音……

还剩三枪,梁上君屏息静气,回忆着声源的位置,在黑暗里瞄准,扣动扳机。三、二……最后一枪。

啪——

这一枪扣下去,梁上君突然转身把枪对准了身后的另一处黑暗。这是个没有经过他大脑处理的举动,一瞬间他感觉得到

心脏被咬住的恐慌。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那一处黑暗里隐约立着个人影,松散地站着,一把95斜靠在腿边,枪托支在地上,安稳而随性。

梁上君收起枪,站起来走过去,那种惊魂未定的感觉仍在持续,尽管明明什么事也没有。

“纪策……你在干什么?”

纪策淡淡地说:“闲着无聊看着手痒,我打了几枪玩玩而已。”

“哦。”梁上君应了声,这才想起来有个地方不对劲,“60个靶都打完了?你在我之后开枪的吧,你这什么速度啊!”

纪策不答,他甚至没有看向梁上君的脸。刚才那一枪他终究没有打出去,那一刻的感觉让他自己都很惊诧。犹豫,手指

僵硬,心跳的声音混乱了他的视听,最后他只能站起来,靠着枪休息。如果这是一个任务,他彻底失败了。

靶场上的枪声渐渐小下去,子弹打完了。纪策径直走向士兵们的身后,把他们拎起来,全体立正站好。

他的脸色不太好,士兵们都感觉得到,他的整个气场都很吓人,好像他们所有人都欠了他几百万。

他说:“两人一组,格斗练习,爬不起来的那个,一百个俯卧撑。”

这个命令的变态之处在于,“爬不起来”的那个,还得去做俯卧撑。

于是大家都知道,这人绝对受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刺激了。

刚开始士兵们就那么做做样子,都是自家兄弟,哪舍得下重手,你一拳我一脚地打过来踢过去,格斗术的一招一式被融

会贯通地用上,打得跟大清早推太极似的。

纪策还不了解他们么,登时火了:“你们他妈的都是娘们啊!一个个在那搔首弄姿给谁看?打架都不会打,你们还是不

是男人!”说完他把鲁达明拎了出来,两人面对面站着。

鲁达明的格斗术是这拨人当中比较出众的,平时训练的时候就有点独孤求败的意思,这次跟纪策正面对上,所有人都对

他寄予了厚望。

结果纪策当场给他们上演了一个一招制敌,鲁达明压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摔在了地上,随后纪策跪地一磕,一拳砸在了

鲁达明的腹部,鲁达明差点把晚饭都给吐出来。

纪策打得不爽快,越发火起:“你他妈还手都不会,由着我摔?我手上要有把匕首你就给我捅了几十个窟窿了!你还是

不是个兵!起来!我叫你起来!”

他一脚踢过去,鲁达明侧身躲开,随后就像个被惹毛的虎崽子,冲上去就是一通老拳,纪策这才算满意,跟他一招招打

起来。用头撞,用手撕,用脚踹,他们已经超脱于格斗之外,整个就是在厮杀,还是野兽派的。

旁边的士兵全看傻了,都是自己兄弟,没仇没怨的怎么互相撕?但是情势逼人,他们只能“自相残杀”,心里唯一肯定

的目标就是:为了有一天打倒纪王八!拼了!

所谓的“力量根源”理论,再一次派上了用场。

他们撕咬,做俯卧撑,再撕咬,再俯卧撑,用血汗的事实证明,他们不会有“爬不起来”的时候,只要还有一口气在,

就能够不倒下。

天蒙蒙亮的时候,纪策下令停止格斗,指着远处的靶子对他们说:“那是你们昨晚的成绩,有没有脸去看?”

他们一个个鼻青脸肿的,眼睛肿的快要睁不开,努力往靶子上看,看清楚后顿时心灰意冷。

纪策冷冷地笑:“一万四千五百五十发子弹,没有一枪命中要害,很光荣吧。”

“报告,有人命中的。”队伍里一个声音小小地抗议。

梁上君抚额长叹。

果然,纪策张嘴就扣了那人两分,然后狠狠地泼他们一盆冷水:“我知道有人上靶,有119发子弹打在了靶上,60发在

头上,59发在胸口,是吧?你们以为谁这么走运能打出这成绩?”

士兵们愣了愣,目光在梁上君和纪策的身上扫了下,最后集体沉默。

“全体扣5分!现在整装回营地!跑步走!”

梁上君在记录分数的时候问纪策:“我扣几分?”

纪策漫不经心地反问:“你为什么要扣分?”

梁上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不扣分?我最后一枪脱靶了。”按常理来说,纪策扣他的分更加严格,这一枪脱

靶至少扣他两分。

纪策错开他询问的眼神:“我说不扣就是不扣。”

纪策说得没有情绪,梁上君心里奇怪,还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哽住。他想起来自己打最后一枪的时候的惊魂未定。微微

皱眉,他看着纪策的侧脸,一下子竟说不出话。

那时候不是错觉,那时候确实有个枪口对着他,那时候,真的有一只枪鬼咬住了他的心脏。

他们手中都握着自己信任的枪,所有的狙击技巧都烂熟于心,可是他们在同一时刻收获了同样的结果——脱离目标。

梁上君知道自己是因为恐慌,那么纪策呢?

心口莫名地抽了一下。

枪鬼弹无虚发,不是吗?

第十六章

一般意义下的夜间射击训练是在微光条件下进行,例如荧光、月光,最不济也有星光,再加上白光瞄准镜,狙击手至少

能知道目标的位置,能勉强测距。像伽蓝这种完全黑暗条件下的射击,依赖的就不是视觉了,而是听觉和记忆。

对目标听声辩位,过耳不忘,这两样是特种侦查兵必须熟练掌握的技能,因为他们大部分的任务都是在深夜的暗处完成

。必须确保在无光或暴盲的情况下能够依靠听觉保命。

纪策对这项训练的要求尤其严格,他不仅要士兵们能分辨发声源的方向,还要判断出距离和移动轨迹,是动物发出的还

是人为发出的。最后那些兵差不多要精神分裂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耳朵都是竖着的。

两周下来后颇有成效,主要体现在纪策人在大老远的地方,还没靠近水泥房,里头的人就瞬间安静,能从他的脚步声判

断他在哪,还有多久会出现在他们跟前,穿的军靴是新的还是旧的,靴底有没有沾着烂树叶……

这一轮训练刷下去的人是最多的,走了26个,把梁上君的心都给揪死了,吃东西也没胃口,连着两顿都没吃,结果当天

他的胃病就犯了。他的胃病就是那次在爱沙尼亚落下的,之后时好时坏,其实也不是没得治,就是他没空好好调理。他

疼得满头大汗,到处找药,可是翻遍了所有地方就是没有,没办法他只好蜷在床铺上死扛。

纪策送走了这一拨人,心情终于轻松下来,他本以为梁上君这次铁定要跟他大吵一架,就算不吵架也要给他摆脸色,没

想到他这次出奇地安静,什么麻烦也没找他,说实话他还真有点不适应。

纪策回到靶场,正巧碰见张伯端了个煤炉出来烧水,他就过去帮忙。张伯一见到他心里就高兴,乐呵呵地拉着他说话:

“今年的兵蛋子都不错啊,都坚持到现在了,你也真舍得赶他们走。”

纪策点头:“嗯,都挺好的,但是离伽蓝的标准还差一点,张伯你也知道,我不能害他们啊。”

张伯叹了口气:“是啊是啊,都是拼命的事儿,不能儿戏呀。”说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笑道:“哎对了,今天怎么没

瞧见那个梁小子,平常送人走的时候,他不都会来找你吵两句的么?你劝劝他啊。”

纪策嘿嘿两声笑出来:“您老也发现啦。他这人是小孩子心性,其实他明白得很,该走的不能留。但他心里不舒服,就

想找我撒个气,别理他,没事儿。”

“梁小子也是个好苗子,他刚来这里,能做这么好已经很难得了,纪策,你也别太为难他了。”

张伯是真挺喜欢梁上君的,他觉得他有主见有担当,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有时候跟他说话还带着点腼腆,好玩得紧

。上回外出训练回来,他不晓得从哪儿弄来两个大鸟蛋,乐颠颠地就给张伯送过来,一个用白水煮了,一个用文火炖了

,非要看着张伯好好地吃下去才肯走,还让张伯评定下怎么样好吃,说下次野战的时候试试,可把张伯乐死了。

纪策心想他哪里敢为难梁上君,梁上君跟他说话都敢用“朕”怎么怎么地,“爱卿”怎么怎么地,嚣张得一塌糊涂,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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