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冷的雨——允之
允之  发于:2012年0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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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他在药箱里翻找,又看到以前他吃的那些胃药。几个没开封的盒子和几板吃了大半的胶囊,交错着,被遗忘在很久

没用过的药箱里。这半年,没犯过病,这些治标不治本的片剂,自是不会派上用场的。少了很多疼痛,也就多了很多舒

坦,晚间开着灯,在长方形的餐桌旁,喝着夏安亲自盛好的汤,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啊。他边想边随手拿了一板药,

仔细的看了保质期,才把胶囊用水送下去。即使尝不到苦,但是胶囊碰到舌根的那种感受,已经令他不舒服。

吃了药,杨旭才拿起勺子,好好端详了这碗粥。简单的白粥,长长的米粒,已经轻微的破裂,散在青白的液体里,正是

他喜欢的样子。不是寡淡的米汤,也不是浓稠的稀饭,就是这个中间的程度,想必夏安掌握的米水比例很是到位。他咽

下去,很快的,适宜的热度就暖和了他的胃。他扭头看了看站在厨房里的背影,觉得,暖和的不仅仅是胃了。

第十三章:卡布奇诺

夏安张开手,把针线盒捧到茶几上。“哎呀,我这怎么捏住呦……”他小声的嘀咕,又朝着两只手上吹气。

“这要怎么弄?要挑破吗?”杨旭问。

“恩,挑破……”夏安指了指适当粗细的针,说:“这根吧。”

杨旭捏着针,拿出打火机,用火烧了烧做了消毒。按照夏安的吩咐,沿着水泡的四周,一针针的扎。他蹙着眉,紧盯着

那个水泡,生怕扎错了位置。“疼吗?”每扎一针,都要问上一句。

夏安摇头,把手掌附在杨旭的手腕上。

“小安,小心点,我手抖了,扎疼了怎么办?”杨旭急躁着,抬头瞪了他一眼。

夏安嘴唇嗫嚅,大眼睛里浮现的水汽,越来越满。

“很疼是不是?是不是被我扎疼了?”杨旭看着周围渗出液体的水泡,看着夏安抖着的手指,自责道。

他用力的摇头,水汽氤氲的眼睛里,泪水波光流连,仿佛要流下来一样。杨旭惊了,伸手去接,摸到的只是光滑的脸颊

“看不到,就没那么疼了。”杨旭揽过夏安,把他的脸埋进怀里。其实他自己的手也有点抖,就怕扎的力道不对,让夏

安疼上加痛。

涂好烫伤药,包好纱布,杨旭一下下的摸着夏安脑后的头发,祈祷这伤早些好。他觉得前胸湿了,怀里的小脑袋,软软

的发随着动作一颤一颤的。

“我小学的时候,帮妈妈做疙瘩汤,不小心踩到木头,差点滑进锅里去。就是那种大锅,你见过吗?”闷闷的声音,传

来,杨旭想象着当时的场景,心脏瞬间收紧了。

“我的胳膊一下子就伸进了水里,下面的水已经开了,滚烫滚烫的。小臂火辣辣的疼,红红的,起了很多水泡。我妈说

要不是我胳膊伸进去了,说不准整个人就进去了。她在下面抱着我哭,给我挑水泡。我爸爸……他就着花生米,一如既

往的喝着酒。”夏安抽了抽鼻子,像是讲一个别人的故事,“我妈不让我看,抱着我,说了和你一样的话。哥……”

杨旭收紧了双臂,就像抱着很快就要不见的宝贝一样,紧紧的。他仰起脸,看着房顶的日光灯,双眼酸涩。

在万家灯火,全家享受温情时刻的晚间,他抱着他,心想,只要你接受,小安,我会照顾你一辈子。心疼的轻抚着他的

后背,杨旭藏起情绪,笑问:“起来不?再不起来蛋糕都该哭了,它们都自愿摆在那里,没人动啊。”

夏安边吸鼻子,边移开了身体。他一手包了一个手指,看着茶几上放的西点。随着抽泣遗留下的惯性动作,睫毛一颤一

颤的。杨旭起身去湿了毛巾,来帮他把脸擦了擦。“跟个花猫似的。”

夏安听了,嘴巴立马就撅起来了。杨旭笑了,“我是你哥吧,什么都不要客气,你不高兴的时候也要讲。”

“我没客气啊……”死鸭子嘴硬。

“是吗?”杨旭挑眉。

“啊?”

“啊什么啊?今天你去物业那边交停车费了是吧?”杨旭一只手臂搭着沙发背,不紧不慢的说:“不让你交房租,你就

这个费用那个费用都去问,要不是我水电费和银行卡绑了,你连水电也交了吧。”

“可是,我也住着,我在外面住也要交费嘛。”夏安一改往日“不敢言”的个性,一牵扯到钱他就想分得清清楚楚。

“是哈,从这个月开始,你交房租,这边的房价可是很高的,你交的起吗?!”杨旭微怒,这怎么就是油盐酱醋不进。

“……”夏安习惯性的想要绞手指,可是看了看自己张开的十指,颓然的放弃了。

“好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这个家有你的一半,你看你做饭打扫,就当是做贡献了好不好?”杨旭伸出大手,揉了揉

他的发顶,“吃蛋糕吧。”

“……”夏安“哦”了一声,小声的嘀咕了句:“有这个家一半的不是你老婆吗……”

“什么?”距离这么近,杨旭怎么可能听不到。

“哥,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嫂子来了我再搬走,好不好?”夏安捧着小蛋糕的底盘,咬了一口。

“你就这么想要搬走?!”杨旭拧着眉,差点暴走。

“不是啊,二人世界多好啊,丽丽姐说,女人都喜欢男人只看着自己。”惹火的罪魁祸首很没自觉的说着,时不时的伸

出舌头舔一下嘴角的奶油。

杨旭默了,阴着脸不说话。看着夏安沾在脸颊上的蛋糕碎屑,他狠狠地给他擦拭了一下,随即抽了张纸巾把手指擦干净

。“你嫂子这辈子也不会有!”气急败坏的扔下这么一句,他迈开长腿去了浴室,用力甩上了门。

夏安疼的吸了口气,嘟着嘴看着紧紧关好的门,嘀咕:“莫名其妙,难道是失恋了?”不会不会,他张牙舞爪的坐在沙

发上,想,没听说杨旭恋爱啊,再说他这么优秀怎么会失恋……难道是因为自己刚才太没大没小了?恩,问他私事是不

太好。

夏安难得的一次多嘴,就在浴室响起的带着泄愤一般的水声中,结束了。

他下了沙发,蹲下身来,以夹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怪异姿势,喝了一口冷掉的咖啡。闻起来时味道很香,第一口喝下去

时,他感觉到大量奶泡的香甜和酥软,第二口则真正品尝到咖啡豆原有的苦涩和浓郁。味道停留在口中,他看着上面被

破坏掉形状的图案,咂了咂嘴,香醇回甘。

这个原本生活在乡下的孩子,如果没有别人告知,恐怕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种咖啡,早已被中国的小资冠上了“爱情

”的名义。

第十四章:细微之处

夏安拆了纱布,又涂了一遍烫伤膏。不知道是不是处理得当的缘故,患处恢复的不错。幸好这两天轮到他休息,不然依

杨旭的脾气又得给他请假。夏安一想起站长发黑的脸,就担心他下一秒把自己辞掉。

昨天晚上,他在客厅等到睡着,杨旭才回来。客厅只开了一盏应急灯,光线不是很亮,但是,夏安仍旧看清了杨旭不怎

么好的脸色。

他问他晚饭吃了没有,杨旭说助理定的外卖,不过还是有点饿,让夏安去给他熬点粥……

夏安也猜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过看他去药箱翻了胃药来吃,就有点生气。工作狂,难道都不知道先喂饱肚子吗?

在米里面放了几粒晚饭前事先开水焯过的花生,按了煲粥档。夏安看了看客厅的钟,已经要半夜了……

为了保持伤处的干燥和清洁,夏安缠了一层纱布,又在外面包了几层保鲜膜。烫伤的食指,并不影响他做事情,就是有

些不方便。

杨旭上班去了,他收拾好房子就去菜场买了菜,想趁着休息,做一顿丰盛点的。木耳炒肉片,清炖鲫鱼,胡萝卜烧牛肉

……现在菜价真是越来越贵,青菜的价格都快赶上肉了。边往正在煲的粥里放上青菜和香菇,边嘀咕。

把菜分门别类的装到事先准备好的外卖餐盒里,已经将近11点了。因为厨房里没空调,夏安早已汗流浃背。他赶紧去擦

了脸,把手指上的保鲜膜纱布拆下来,给伤处透气。

对着镜子做了个“fighting”的动作,夏安高呼“出发”,才拎起保温袋出门。

公交10分钟一班,这个时间段就要延误很久了,想必司机都赶在一个时间吃饭,换班换的不够及时。站台上早到的几个

人,都像沙漠里孤零零站着的树,蔫蔫的。

太阳很大,热辣辣烘烤着地面。旁边的人用手当扇子,扇着风,只是气流都是热的。夏安提着食物,在宣传栏投下的阴

影里站着。汗水从脖颈,顺着背脊,流下来。所到之处,濡湿了刚换好的T恤。他眯着眼睛,置身于这个大蒸笼里,感

受着从脚底传上来的温度,心底期盼着公交车赶紧来。

20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对于在火炉下被烘烤的人们而言,实在难挨。公交车远远的开过来,越来越近。夏安

的视线也随着它动,眼里的雀跃就跟看见亲人似的。

实在不明白,工作日,还是个大中午,车上还是人挤人。夏安挤到窗子旁,把保温袋放在胸前抱着,防止碰撒了里面的

粥。空调正好在他头顶吹着冷风,刚过了一站,夏安身上的汗就被吹干。他想调整一下扇叶的方向,可是看见身边一个

胖胖的大哥,吹着风很享受的样子,他就没伸出手去。

每一站都会上来新的乘客,下去一些人。夏安往后门靠了靠,环抱着栏杆,保持平衡。

下车的站点,开过了杨旭所在的写字楼。他又往回走了百米的样子,进了装修豪华的科技大厦。

前台小姐正在聊QQ,看见夏安站在那儿看公司LOGO,不太情愿的站起来,问:“请问你找谁?”

“哦,我……我找杨旭。”夏安走上前,回答徐玉,说完想了想不是很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徐玉睁大了眼睛,不确定的问:“你找我们老板?”

“哦,对。”夏安真想拍拍自己的脑门,怎么能直接说杨旭呐,起码也得说杨经理啊。

“请问您是?……有预约吗?”徐玉问。

“其实我没什么是事,这是午饭。”夏安不好意思的把保温袋放到前台的桌子上,脸颊上染上淡淡的红晕,“就……就

是定的外卖,对,外卖。”

他说完,转身就走出了海天的门。轻握着拳头,夏安面带窘色,心里暗想,真是糗死了呀。幸好饭菜送来了,这样就是

再忙也会吃掉的吧……可是,不知道他是否吃过午饭了……

懊恼的揉了揉头发,他觉得先前晕晕的脑袋更晕了。

从开着冷气的大厦里出来,就是如火骄阳。夏安顶着大太阳,觉得比先前更热。还没走几步,汗水就开始往外冒。

旁边24小时的“可的”,挂了一张巨幅可爱多,诱人的很。夏安小小的咽了一下口水,摸了摸口袋,除了一张公交卡,

空空如也。他过了人行道,沿着树荫往站牌走。正午的太阳,高高的挂在没有半片云彩的天上。炽热的光芒,像要把人

的水份吸走一样,孜孜不倦的照射着。抬手擦了汗,不小心碰到手指的伤,火辣辣的疼。要是把这些汗水放在太阳下烘

烤,说不准能晒出白花花的盐,他想着,随着人流上了车。

徐玉觉得疑惑,哪家的外卖小弟这么不懂规矩……她把保温袋转了个圈,也没有发现什么标志。最后,徐玉决定把它交

给陈小双。

她刚要离开位置,就看见杨旭和金景吾一行人把来创业中心的工作人员送出去。呼,视察的终于走了。还没有退去职业

笑容的杨旭,回头就看见徐玉要走不走的样子。“小玉,你有事?”

“啊?”本来徐玉想着去找陈小双,杨旭就在这,她愣了一下,还是决定表现一下,“杨总,刚才有个人送来的,说是

外卖。”她递过去,加了一句:“指明给您的。”

杨旭这才看见徐玉手里拿着的保温袋,这不是夏安带饭的那个嘛……

“是个男的?”杨旭接过来,看了看其中一根拎带,果然有一处被磨出了毛边。他心里愉悦,笑出声来,“是不是个

170cm上的男生?”

“是……”徐玉看着没等自己说完离去的老板,吞下了要补充的话,“长得还挺可爱的。”

金景吾在后面,请徐玉给自己订一份午餐,还特意嘱咐,晚上他们仍旧要加班,希望徐玉订好餐再下班。

杨旭把保温袋放在茶几上,去独立的洗手间洗了手,才兴致冲冲的打开袋子。黑色的木耳,绿色的菠菜,橙黄的胡萝卜

,奶白的鲫鱼汤……真真的色香味俱全了。杨旭看着被装在小小保鲜袋里的汤勺,还有夹在餐盒里的筷子,不是一般的

感动。这个小家伙儿,细节之处总是做的很周到。知道自己不喜欢吃软塌塌的米饭,他竟然特意煲了青菜香菇粥。杨旭

喝着温热的汤,想起来夏安曾经买的那本养胃食谱,眉眼含笑。

第十五章:吃饱喝足

吃饱喝足的杨旭,把餐盒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塞进垃圾袋里。陈小双进来送咖啡,杨旭刚从洗手间出来。

“杨总,您的咖啡。”陈小双看了一眼放在那边的袋子,大献殷勤,“这是要丢出去的吧。”

杨旭点了点头,说:“直接带出去吧,对了,能帮我换一杯绿茶吗?”他拿起茶几上的保温袋,放到柜子里,心想晚上

把它带回去。

“……”怎么没人接电话,杨旭拨了一遍固话,又拨了一遍手机,还是没人接。

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电话那头接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扯了电话线的缘故,开始就是哧啦哧啦的声音。

“小安?”因为没人回答,杨旭不太放心:“小安?”

“呼……杨旭家。”夏安在那头咕嘟嘟的喝了几口水,听着那头唤自己的声音,才知道那就是杨旭。他放下杯子,说:

“哥,是你啊。”

“你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杨旭一手拖动鼠标,看着下面传上来的标书电子版。

“哦,我刚回来,公交车要等的嘛。”他用手扇了扇风,呼呼喘着气,“外面好热啊。”

杨旭看了看拉着的窗帘,单从办公室的明亮程度,就知道外面太阳有多大。忽然间,那些感谢的话,赞美的话,都堵在

他的胸口,搅得心里酸酸的。

“哥,饭你吃了吗?”夏安见那边杨旭沉默,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恩。”杨旭在一个问题上做了个红色标记,又叮嘱了几句手指不能碰水什么的,就把电话挂了,专心的审查。

夏安热的要命,看着摆在灶台上的剩饭,一点食欲也没有。他把手包了一下,先冲了个凉,然后把食物放进了冰箱。等

着晚上再洗碗吧,他边把餐碟放进洗碗池边想。头晕晕的,只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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