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红了眼眶，颜琼一腔悲愤：“俊卿，这是真的！鹤夕和楚容确实已经不在人世了！”“不可能！！”俊卿眼泪滚滚而落，声音嘶哑得可怕：“不是说前几天他们还一起上街了吗？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颜琼心中大恸，艰难道：“俊卿，你冷静些！那是我和荞儿易容假扮的……这个消息干系太过重大，我们只好隐瞒下来……”俊卿喘着粗气，狠狠地盯着那两座坟，瞪大了眼睛，似乎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嘴中喃喃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只是几年不见而已……这怎么可能……”

原华看着俊卿这个样子，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心焦，在一边轻抚着俊卿的背，喁喁轻言安慰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俊卿方才摸了一把泪，安静下来，抚着那碑上的字迹低声问道：“是谁干的？是谁害了他们？”

颜琼稳了稳心神，这才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跟他们讲了一边。俊卿三人听得楚容殉情，眼泪滚滚而下。听到颜琼的推测，俊卿才冷哼道：“看来是没错了！白灵、谷梁桑青！这种狼心狗肺的人也配做姬州大陆的主人？！哈哈哈哈，真是痴心妄想！我林俊卿第一个不答应！除非踏了我的尸体过去！否则，他们休想！！”

姬君桐在旁边也恍然道：“原来如此！”转头对颜琼道：“这第二个传言，就是关于那一天晚上，在姬州大陆的西北方向和东南方向同时出现了一道贯彻天地的金光，而被普通人引为神迹的事情。灵者间风传是灵者新的帝王降世。只是，事情似乎出现了意外！”

听到这里，颜琼冷哼一声道：“意外，便是没想到会有两个帝王同时出现吧？！”姬君桐点点头道：“是的。其实关于新帝王降世的事情，在这所谓的神迹出现之前已经有了。大约……”仔细想了一下，姬君桐继续道：“应该是在神迹出现的前五六天的样子。我这段时间一直在信国游历，就隐隐听到有灵者风传，姬州大陆将出现高于灵上阶的圣灵阶，而圣灵阶将会取代现在的灵上阶君王成为姬州大陆真正的帝王，即为灵皇。随着帝王的降世，世间将会出现异象。只不过，”姬君桐摇了摇头：“谁也没想到，帝王居然出现了两位。一位出现在西北方，一位出现在东南方。现在几乎所有的灵者都在奔着这两个方向而来。君桐因为正好在落梅城附近，因而星夜赶来。路上碰上了林公子和原公子，一起来到这里。”

原华在旁边点点头继续道：“我们在来时的路上听了很多传闻，金光出现的那天夜里，整个姬国都出现了地动，不少地方大地出现裂痕，房屋毁坏、人畜伤亡；海珠城水患还没有完全解决，还有灾民在往外逃难；北原国的姬河下游出现溃堤，许多难民流离失所；宁西国盗贼猖獗，本来就令人头疼，最近似乎变本加厉……似乎一夜之间，天下间都变得不太平，所以不仅是普通人对那神迹心存膜拜之意，甚至是灵者都对这新帝王降世充满了期盼。”

姬君桐看了沉思中的颜琼一眼，继续道：“除了这两个传言之外，几乎同时，还出现许多个……可以说是匪夷所思的传言。”颜琼眉头皱得更深，生硬道：“还有什么传言？”踌躇了一下，姬君桐还是说道：“灵上作为画师的君王，一直是享有最崇高的地位，这是自不必言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最近有没有下属灵者对指令阳奉阴违或者干脆指令不通的情况……”小心翼翼地看了颜琼突然阴沉得几乎发黑的脸色，姬君桐知道自己猜对了，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道：“这个应该是跟这次的传闻有关系。”

“传言中说是，前段时间琴皇和歌神遇难实际上是真的，两人都是被……呃，画圣柳颜所害，甚至未留下后人……为了遮掩罪行，还与其他人一同易容出现在街头上混淆视听……来掩盖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还有传言说是……呃，画圣柳颜与一个普通人结合，已经灵力失去大半，由于违反天道，将会受到天道的惩罚……还有……”

“够了！！”颜琼额上青筋暴起，暴躁地打断姬君桐吞吞吐吐的讲述，眼中几乎要喷火——怪不得林陌这几天连个信儿也看不到，自己吩咐出去的事情也没有回音！给其他几个人交代的事情已经几天过去还没有结果！原来是对我这个“君王”的人品产生怀疑了？！！哈哈哈哈，真是好笑！！原本还打算当面质问白灵桑青的作为，并且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没想到他们居然下作到这种地步！！还是自己太天真了吗？！哈哈哈哈哈！原来自己才是最好笑的一个！

虽然君王是传承的，但是自古以来，君王的操守和品行都是受到所有灵者推崇的，一旦受到质疑，即使是捕风捉影，在未澄清前，君王的威信还是会受到挑战！可以说，颜琼是少有的遇到这么严重的信任挑战的君王。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屈辱感深深地击中了颜琼，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冷的光。

96.歌神后人

俊卿在旁边不发一言，默默地抚着两座墓碑，还有上面的字迹，一直沉默不言。众人守在他身边，也各自陷入沉思。似乎一夜之间，天下间陷入了骚乱，众人失去了主心骨和信任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灵者们才对新帝王充满了期待吧。

颜琼担心叶荞的情况，打发了庄文蕴去看护着他，自己和姬君桐还有原华守着俊卿。一直到天色暗沉下来，俊卿方才长叹一口气，抹去眼角的泪痕，站起来对颜琼道：“我想去看看楚容的孩子……”

点点头，颜琼转过身，在前面带路。后面三人立刻跟上。

来到主屋门前，俊卿有些神似恍惚，脚步顿在那里，久久没动。原华似乎知道他的心思，手握了他的，十指相扣，低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俊卿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愧疚又有些感动地看了原华一眼，这才握着他的手进了屋，原华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来到卧室，几人看着仍然在沉睡中的孩子，在明明灭灭的七彩光芒中看不清五官的脸，都有些沉默。俊卿上前几步，坐在床边，抚摸着那张宽大的竹床，又看看躺在里面的孩子，眼里流露出一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似乎是怀念、伤感、愤怒、委屈、遗憾等等交杂在一起，红了眼眶，几乎要滴下泪来。

坐了许久，俊卿方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刚要说话，却见庄文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对着颜琼喊道：“不好了颜老弟，叶小弟又……”庄老头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阵风，颜琼已经不见了身影，接着又是三道旋风，卷起了他的长胡子，眼前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唉！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还是年轻好啊！想当年，我庄老头也是一翩翩佳公子……哎，这个怎么形容来着？没心没肺的老庄头自己在那里苦思冥想得正愁掉几根头发呢，那躺在床上的年轻人身上的七彩光晕突然暴涨，接着慢慢变弱，慢慢变薄，渐渐地消散了……看着那年轻人慢慢睁开的眼睛，一旁的庄文蕴看傻了眼，接着惊呼一声扑出门去：“哎呀颜老弟，那主屋的小朋友……颜老弟！！！”

这边颜琼刚喂叶荞吃了一颗灵力丸，看着他的情况恢复正常这才放下了心。又看着他沉睡的脸，默默担忧着，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俊卿三人看着面前的人儿，虽然已经知道他就是新晋圣灵阶的这一更高阶的存在，可是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犹在梦中。姬君桐看着叶荞的睡颜，慢慢心里的绝望感又开始泛滥，本来就知道不能拥有这个美好的人儿，现在就更不可能了……可能是绝望到无望吧，姬君桐那一瞬间反而心中更加通透，如果注定只能远远地看着你的背影，那我愿意一辈子这样仰慕着你……

俊卿看着颜琼担忧的脸，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颜琼沉默了一下，突然抬头问道：“俊卿，你不怀疑我吗？”其实被人质疑的滋味儿真的非常不好受，但是还是忍不住要问出来。俊卿笑了：“颜兄，自打我哥哥认识你开始，我就认识你了！如果你都不能让我信任，这个世界上估计也没有几个人值得信任了。”说完拍着他的肩膀坚定道：“我相信你！你要跟我一起为哥哥和楚容讨回公道！！”颜琼听了心中感动，一种温暖的感觉包裹着他，不由得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又看到俊卿并没有感情用事，急着去找白灵和桑青拼命，又是心下暗自赞赏。看这事态一步步的发展，显然白灵那边布局周密，这个时候去找他们，面对准备周详的对方自己只会吃亏。回过头看着床上的叶荞，颜琼暗道：看来只能等荞儿醒来了……还有，自己要趁着这段时间利用一切条件来布置好，接下来可是一场硬仗……

这边俊卿想了想又问道：“那个叫无双的孩子现在在哪里？”刚才颜琼并没有跟他讲这个孩子的情况，既然无双和哥哥、楚容生活了几年，又曾经代他们下达指令，完全可以通过他再来组织一批琴师和歌者，为接下来的事态做准备。

颜琼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解释，就听到庄文蕴大叫着飞跑了进来，见了颜琼差一点撞他身上去，颜琼有些嫌弃地躲开了道：“到底怎么了？这么大呼小叫的！”庄文蕴被颜琼一闪有些头晕，站直了晕了一会儿才醒过神来道：“那个，那个主屋卧室里的小朋友，呃，醒了！”话音刚落，颜琼已经一阵旋风般地飞奔出去，接着眼前又是三个身影，三道旋风。那旋风卷起了老庄头的白胡子和白头发，他不禁感叹：还是年轻好啊！年轻人有活力！想当年，我老庄头也是……

四个人刚冲进主屋卧室，就看到一个身穿竹叶滚边刺绣深绿色长衫的少年倚坐在床头上，眼神有些迷茫，茫然地看着冲进来的四个人，没有做声。

颜琼等人却在看清这孩子的一瞬间怔住了。这孩子体态纤细，虽然只是倚着床头坐着，却自有一股风流态度，脸型和嘴唇几乎就是楚容的翻版，可是眼睛和鼻梁却与鹤夕几乎如出一辙，这样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脸上，却相当地契合，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感觉。真是个干净的孩子！即没有鹤夕太过严肃的刻板，也去了楚容那不羁的风流，有的只是干净和清爽。

楚容，你想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吧？跟哥哥两个人的孩子……俊卿心中酸涩，眼中几乎要掉下泪来。

97.楚念

颜琼上前一步，对着这孩子放柔了声音，和蔼地问：“孩子，知道你是谁吗？”灵上阶的后人一出生就会被父母亲随着灵力注入一部分记忆，所以颜琼直接问出了声。

那孩子还是没有吱声，只是仍然带着迷茫的眼神点了点头。

“那你叫什么名字？”几个人都竖起了耳朵，大家都想知道楚容给这孩子起了个什么名字。那孩子张了张嘴，眼神更迷茫了，停了一会儿，嘴唇又动了动，可是，还是没有声音。众人顿时都愣住了。

看了看四周，这个孩子似乎在找什么。原华立刻反应过来，柔声问道：“你是找笔墨吗？”看那孩子点点头。原华立刻将外屋桌上摆放的纸笔取了进来，在他面前摆了一张小几，将纸张铺上，研了磨，将笔递给他。

感激地看了原华一眼，这孩子又看了看屋里其他人，这才有些生疏地拿起笔——虽然拿笔的姿势是正确的，但是显然因为第一次用，看起来有些别扭。他想了想，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两个字。颜琼等人立刻凑上前去——

楚念。

看着沉思的众人，这孩子又想了想，在纸上继续写道：父亲说，楚是姓，念才是我的名。念，就是思念的意思。他思念着我的另一个父亲，希望我能和他一起思念。哦，对了，父亲说，他要去找我的另一个父亲去了，以后就见不了面了，所以也不能忘记思念他。写完楚念捏着笔抬起头，看了看屋里众人，皱了眉，想了想又低头写道：父亲要去找另一个父亲，为什么我们以后就不能再见面了？他不回来了吗？

几人看了眼眶都有些湿润，一时不知道怎么跟他说。看众人都不说话，楚念有些迷茫地眨着眼睛。

俊卿怜惜地抚着楚念的头发，柔声道：“你的两个父亲去了一个很美丽的地方，他们俩贪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没关系，他们不在，还有我们可以照顾你……”说话间已经有些哽咽。楚念微笑起来，眼睛变成了两个月牙儿，继续写道：父亲说了，他把我托付给了几个人，他们叫：颜琼、叶荞、无双，如果将来还有人回来说要照顾我，是一个叫林鹤晨，哦不，有可能叫林俊卿的人，那我就答应好了，这些人都会对我很好。

一边写，楚念一边抬头，于是颜琼指指纸上的字，再指指自己，楚念明白，高兴地弯了眼睛，继续写下一个名字，认识了颜琼和俊卿，眼睛乐得弯弯的。可是没有见着叶荞和无双，就眨着一双眼睛迷茫地四处看来看去。微笑着摸着楚念的脑袋，颜琼笑道：“叶荞现在在休息，等他醒了就带他来见你，至于无双嘛……他有点事情出去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等他回来我就让你们见面好吗？”

楚念立刻大力点头。

见这孩子一直不说话，原华有些踌躇地看了俊卿一眼。见他点了头，这才轻声问道：“楚念，我是俊卿的恋人原华，以后也一起照顾你好吗？”似乎脑子里也有原华的名字，楚念想了想露出开心的笑容，点点头。于是原华继续道：“那我叫你念儿吧……你介意吗？”楚念立刻摇头。原华想了想，又小心翼翼道：“你以后就直接叫我原华好了，或者叫叔叔也可以……你愿意叫我一声吗？”

楚念呆了一下，张了张嘴，嘴唇动了动，依然发不出声音。颜琼等人的脸一下子白了，难道楚念根本是个哑儿？可是，他是歌神后人啊！

楚念垂了眼睛，想了想在纸上写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发不出声音。写了半天字，楚念的字迹已经越发漂亮，他继续写道：我记忆里有很多的歌词和调子，可是我发不出声音，这是为什么啊？

写完放了笔，有些疑惑又有些期待地看着屋里的几个人，希望有人可以给他解惑。看着楚念纯净的眼神，俊卿等人一下子哑了音。一会儿颜琼方强笑道：“念儿不用担心，这是因为你父亲传承之前，灵力耗费甚巨，结果造成你短期内无法开口言语，等过段时间就会好了，放心吧！”

听了颜琼的话，楚念这才放了心，嬉笑着露出笑颜，然后慢慢试着从床上下来，脚刚落地，就有些站不稳地往前扑去，被眼疾手快的姬君桐一下子扶住，柔声道：“念儿，小心点！”冲着姬君桐弯了弯眼睛，楚念甜笑着点了点头。几人看了这场景都皱起了眉头，看来楚容强制传承，楚念有些先天不足，除了不能开口说话，连身体状况都差得厉害。

担忧地与原华对望了一眼，林俊卿开口道：“这几天我和原华就住在主屋吧，可以照顾念儿。”颜琼点点头，转身对姬君桐道：“你这几天就暂住在西厢吧。”说完不等姬君桐开口就大步走了出去。看着颜琼的背影，姬君桐苦笑了一下，不管怎么说，好歹颜琼没把自己赶出去，叹口气，自去西厢安顿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