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来历

“啥？”叶荞傻眼了：“我有传承自你的灵力？那……那那，这么说来，我是你做出来的？你，你算是我……父亲？”叶荞最后两个字说得小小声，简直是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想起最后一句话代表的意思，又立刻跳了起来：“我活过来了，是不是就代表着你要死了？”

啊——想到刚开始时颜琼的话——“毕竟，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总有一天，你要一个人走下去……”叶荞大急，立刻跳到颜琼身边，急得滴溜溜转：“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不会是真的吧？你骗我的吧？”虽然这个人无赖得很，但是却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人，对自己也很好，真的没有了，那……叶荞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惊慌，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涩和难受。

颜琼看着叶荞急坏了的样子，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把叶荞拉进了怀里：“傻瓜，没事的，我暂时……应该没事的吧。”颜琼有点不确定，现在应该没事吧？将来……唉。

叶荞正着急，也顾不得又被人抱在怀里，只一个劲儿地求证：“真的没事吗？你不是说传承者新生后，父……辈的人就会死吗？”似乎接受不了自己跟颜琼是“父子”关系，叶荞简直无法想象。

“先别急，我们并不是真正的父子。”

“啊？”叶荞立刻瞪眼：“怎么回事？”

还是说到这一步了。颜琼看着叶荞，叹道：“荞儿，你的身体里并没有我的魂魄。你的魂魄，其实是我召唤来的。”

叶荞登时呆住了。颜琼索性继续说下去：“我今年已经三百三十六岁了——灵者的寿命比普通人长得多，灵上阶的君王基本上寿命都在一千岁左右。九十六年前，我的灵力达到了君王级，接替了父亲的位置……这么长的时间，我一直都是一个人。”颜琼眼里带着些叶荞从来没有见过的孤单和彷徨：“我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因为地位的限制，能交往的人很少很少……”颜琼的声音很缓，慢慢地说着：“我开始还强忍着，或者闷极了就到街市上逛一逛，可是却少有可以真正说说话的人。一千岁的寿命，普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在我来说，却像是一种酷刑，根本难以忍受下去。但是灵者担负着护卫的职责，是不能自轻生命的。我于是就非常想有一个人可以一直陪着我。直到……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得到一本上古流传下来的书，想到了一个办法。”

颜琼握住叶荞的手，看着他道：“我用自己的头发为引，以莲花为心，荷叶为肺腑，注入自己一半的灵力，动用了招魂术。我在姬州大陆最高的姬州山顶唱了三天三夜的往生歌和求索歌，寻找与自己的灵魂最契合的亡灵。然后，”颜琼盯着叶荞的眼睛：“然后，你来了。”

叶荞一呆：“你是说，我是你召唤来的？”想起自己刚见到颜琼时他奇怪的话，终于明白了。

颜琼点了点头：“是的。”随后垂了眼，声音低沉下来：“我不知道会把你召唤来——招魂术之前没有人用过，我是第一个用的人… .我明明召唤的是亡灵，可是不知道怎么却把你召唤来了……”颜琼的手紧了紧：“我知道你肯定会怪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跟家人分离……我，我对不起你……”颜琼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把真相说出来了，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叶荞。

叶荞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你的意思是说，我跟你没有父子关系，你是不用死的对吗？”

颜琼一呆，但还是答道：“是，现在来看，我是应该不会立刻死去的。”然后有些疑惑地问道：“荞儿你不怪我吗？”

叶荞一阵恼怒：“怪！怎么不怪你！你这个混蛋，开始干嘛不告诉我？！我还以为隐瞒了自己的来历，还怕你怪我呢——没想到根本是你的错！”

颜琼一阵羞愧。

肩上被拍了拍，颜琼抬起头，叶荞的眼睛带上了笑意：“不过，你的招魂术没有问题，我当时……”叶荞眯了眯眼睛，想到当时的场景：“我当时应该确实是死去了，隐隐约约听到你的歌声，就不知不觉来到了这里……”

颜琼一听顿时如释重负——原来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根本就没那回事儿！真是白担心了！欣喜若狂的颜琼一时冲昏了脑袋，一把把叶荞揉进了怀里，劈头盖脸地狂吻了过去——

“啊！”颜琼捂着受伤的眼睛一脸哀怨。

“啊个头！再敢随便碰小爷，小心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叶荞晃着拳头恶狠狠地说。

“那我不随便的话，就可以吃着了还兜着走吧？”颜琼嬉皮笑脸。

“你给我滚！！！”叶荞大吼。

22.喜欢

颜琼握住叶荞又挥过来的拳头，用手包住，一把抱进了怀里，按住他不断挣扎的身子，哄到：“荞儿，还有件事情很重要，你要好好听我说。”

叶荞咬牙切齿：“既然要好好说话，就快把我放开！”

颜琼直接当没听见，抱紧了怀里的身体，突然哑声道：“别闹！”

叶荞身体一僵，不敢动弹了——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他分明感觉到颜琼身体的变化。叶荞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如果颜琼要强来的话，他一点胜算都没有，于是立刻听话地乖乖没动。

颜琼平缓了一下呼吸，这才开口道：“荞儿，从明天起你要跟我一起修习灵力，你的身体状况有问题。”颜琼的嘴唇有意无意地摩擦着叶荞的脸颊和耳朵，还有热气不断地吹到他的耳朵里，叶荞不自在极了。

顾不得这些奇怪的感觉，叶荞有些吃惊地问：“我身体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吗？”

颜琼正色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招魂术不够成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你没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嗜睡了么？还有上次，就是，咳咳……我……失控的那次，其实是因为你的灵魂有飞散的迹象不得已……”看了一眼叶荞要发飙的脸，再不敢胡言乱语，立刻将上次的事情迅速讲了一遍，说完后一脸委屈地看着叶荞。

叶荞愣住了，是这样吗？嗜睡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注意到了，以前一直以为是因为前世睡得太少，今世要补回来——虽然这个逻辑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但是，但是原因居然是这样！刚想细问，手里被塞了一个小盒子，身体也被放开了。

叶荞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放着三颗黄豆大小的半透明小丸，虽然不甚清晰，但是仍然可以看到里面漂浮着不断运动着的斑斓色彩。叶荞想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这些是你上次给我吃的药？”

颜琼点点头，无所谓地道：“你还不知道吧，我不但是灵上阶的画圣，还是七阶药师！”说完一副臭屁的样子，满脸写着“快来夸我啊”，洋洋自得。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丸药，是用你的灵力做成的吧！”叶荞联想到颜琼为了让自己修炼灵力，把所有的真相都掏了出来，显然跟自己灵魂不稳的事情有关系。如果修炼灵力可以让灵魂稳固，那么显然上次自己出现状况，除了灵力，还有什么可以把自己从鬼门关上拉回来？！想到这里，叶荞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酸涩，这样很费灵力的吧。

颜琼知道叶荞天资聪颖，想到也很正常，但是看到叶荞又是不安又是歉疚的表情心里又大为不忍，立刻调笑道：“如果很感动的话，就亲我一下吧？！”说完指指脸，一副流氓的样子。

接着脸上就被轻轻地亲了一下。

颜琼看着叶荞缩回身体红了脸的样子，先是没反应过来，然后是狂喜。试探地叫了一声：“荞儿？”就将叶荞又抱进了怀里。见叶荞没有挣扎，便慢慢将嘴唇印到了叶荞红润的唇上，轻轻辗转舔吮。叶荞闭上了眼睛，乖顺地任颜琼吻着，脸上两片红晕更深了。看着这样的叶荞，颜琼简直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自己狂喜的心情。忍不住用力撬开叶荞紧闭的齿关，舌头就闯了进去。

扫过叶荞的上腭，颜琼卷住不停瑟缩着后退的叶荞的小舌，不断地吮吸，舔舐着。感觉到颜琼硬起来的分身，叶荞有些惶恐，这种陌生的体验让他身体发软，有些站不住，不由得伸出手搂住了颜琼的脖子，整个身体都贴到了他身上。

颜琼紧紧地抱着叶荞，嘴唇移到他耳后，舔了舔，感觉到叶荞缩了缩身体，又含住了他的耳珠吮吸着，叶荞有点发抖，这让他有点害怕，还有点，期待。

自己的长衫被拉开，叶荞顿时身体绷紧，但是仍然没有反抗。这时颜琼却突然停了下来，拉上了叶荞的衣襟，紧紧地抱住他，不停地大口喘息着——这个时候喊停，真是需要太强的毅力啊。叶荞有些疑惑，不禁扭动了一下身体，颜琼低吼道：“荞儿，先不要动！”叶荞吓得有点僵硬，但还是立刻停住了，呆呆地看着颜琼，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过了好一会儿颜琼才平复下来，放开叶荞，轻声问道：“荞儿，你喜欢我吗？”

叶荞一愣，他应该说“喜欢”的吧，自己都准备好要被那个啥了……但是那仅有的两个字却像是有千斤重，怎么也说不出口。

颜琼叹了口气，正色道：“荞儿，你没有拒绝我，我很开心。但是，我想跟你一直在一起过一辈子。所以，”颜琼郑重地说道：“我必须要等你喜欢上我才会和你真正结合，起码，也要等你知道了什么叫做喜欢。”苦涩地一笑，颜琼继续道：“我不想你因为感动跟我在一起，以后我怕你会后悔，会恨我。而且，”颜琼的声音更涩了：“毕竟你的灵魂不稳很可能是因为我的原因，你不必觉得欠我什么。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叶荞有些不太理解这些话，但是他知道颜琼是为了他好，所以没有再吱声，点了点头。颜琼又抱了他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23.凤兮凤兮

走在路上，颜琼的脸色显然不太好。虽然别人看不出来，叶荞整天跟他在一起，就算不用看的也能感觉出来颜琼心情不好。

看了一眼前面带路的深蓝色长衫挽着高髻的从人，叶荞紧跟两步，拉拉颜琼的衣角：“颜琼？颜琼？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颜琼扭了头，这还用说吗？心里一阵别扭，不就是出来摆个摊儿吗，偏偏又遇见那个什么姬君桐，遇见也就罢了，下午都要收摊走人了，又派了从人过来力邀府上一叙，小荞儿没有什么经验，听到有银子赚就忘了上回被调戏的事情了？颜琼愤愤地想着，忍不住瞪了叶荞一眼。

叶荞缩了缩脑袋，虽然上次被调戏了，但是那个姬君桐似乎并不让人讨厌，有颜琼在旁边陪着，又不会出什么事情。再说了，给皇室的人画画像，肯定有很多银子吧，说不定人家大手一挥，他们后半辈子——哦，有点夸张，但是肯定够他们摆很多次摊儿的了吧！颜琼那个懒家伙，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他如果能赚钱，还用我答应吗？想到这里，叶荞又理直气壮起来，狠狠地回瞪了颜琼一眼！

颜琼心里一凉，难道小荞儿生气了？又不敢真的把叶荞惹毛了，立刻低声下气地贴过去做狗腿状。叶荞暗暗想：果然是那句老话说的对啊——那个什么来着——

困难像弹簧，你弱它就强，你强它就弱！同理——

颜琼像弹簧，你凶他就好，你好他就凶！哼！

也不理颜琼在身边转来转去，大步向前走去。

越往前走，路就越偏僻，但也越来越幽静。一条小径两旁栽满了各种花木，有些开着不知名的红的黄的白的花。有的花大若碗口，有的小如桂花。花香幽幽，让人心情愉快。

叶荞有些疑惑，不禁压低声音问道：“这个姬君桐不是皇族中人吗？怎么不住在皇宫里？”

颜琼一听叶荞终于肯搭理他了，立刻颠儿颠儿地跟上去答话：“姬君桐在皇室中的地位很超然，一向不参与皇族事务。今年算起来应该有三百岁了吧？一向半隐居在酩城郊外。”开玩笑，所有对荞儿有企图的人都要调查清楚，然后对症下药！哼，敢跟他争荞儿，真是是不可忍，孰也不可忍！！

还没有走到路的尽头，就能看见前面的木质建筑，一排小屋隐在葱茏的树丛间，显得格外清幽。隐隐有歌声和琴声传来——

凤兮凤兮栖于梧，环顾四方尽迷途。

渺渺人海难寻觅，心有戚戚无处诉。

终日零落何所悟，怨尤己身多踌躇。

但得比翼双飞去，千荆万棘亦坦途。

颜琼听了词，忍不住撇撇嘴——就凭一首酸诗能打动我们小荞儿的心吗？一回头，看到叶荞嘴角带笑，眯着眼睛细细地听着的样子，一阵酸溜溜的——我也能唱给你听啊荞儿！

正想着，拐过弯儿就看到眼前豁然开朗。大门洞开，两边是一排木质的栅栏。右边一片巨大的桃花林，因为已经是秋日，早已芳菲不在，仅有一些小小的毛桃稀稀落落地挂在树枝上，左侧一片李子林。

姬君桐一身白色长衫，散着头发，在右侧的桃林里坐定，面前一张琴，正边弹边唱。看到两人进门，也没有停下，冲二人笑笑，一直又唱到“千荆万棘亦坦途”方才停下。

整了一下衣衫，从琴后走出，叶荞这才发现姬君桐没有穿鞋，光着一双脚，走在仍然带着绿意的草地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感，初秋的风吹起了他的头发，一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这样看去有一种难以言语的魅惑，看起来真是赏心悦目。

叶荞心中一动，主动走上前去，无视背后瞪眼的颜琼，拱手道：“姬公子有礼了！真是琴声好诗也美啊。”

姬君桐显然有点受宠若惊，毕竟上一次叶荞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但是仍然立刻回礼，动作比叶荞标准太多了：“小公子过奖了。”正要邀请两人入座，就被叶荞的声音打断：“姬公子叫我叶荞即可。”随后又有些迫不及待地道：“姬公子可否借笔墨纸砚给我一用？”想想又觉得有些唐突，补充道：“突然有感而发，在下唐突了。”

姬君桐摆摆手，一边吩咐下人去准备，一边笑道：“叶公子太客气了。”

顷刻间，琴旁被摆上了一张长几，然后很快被铺上了纸张，摆好笔墨。叶荞也不客气，上去提起笔，略一沉吟，立刻开始在纸上挥毫。

不到一刻钟，一幅画跃然纸上。皎皎月光中，有一身白衣的青年赤脚踏光而来。硕大的月亮上有隐隐约约的暗色，似乎是亭台楼阁，青年人嘴角带笑，一双桃花眼似嗔非嗔，似笑非笑，衣角带风，翩然翻飞，半边桃花林中树影扶疏，落英纷飞，似乎还可以看到有花瓣缠绕在那披散的发间留恋不去。形态栩栩如生，似乎还能听到细微的风声。

叶荞手里依然提着笔，悬在画卷右上角略一思忖，立刻下笔，题道：

凤兮凤兮何彷徨，我自风流多向往。

但恨此心意已属，唯求知己遇他乡。

姬君桐看着这画这诗，喃喃道：“是我遇见你晚了吗？”心下怅然，发了一会儿呆方才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这幅画，躬身一礼：“谢叶公子赠画赠诗，了却君桐心愿。”复抬头，又道：“虽然叶公子拒绝了在下，但是君桐依然不甘这样放弃。在下不会纠缠公子，但是若有任何用到君桐的地方，君桐定当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