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的声音说：「不要为难伊夫利特与艾尔多还有我的孩子们，我跟你一起去。」

「不！夜临，不可以！」

身体被伊夫利特使劲转过来，望著伊夫利特明显著急的眼神，我张口想对他解释，后方艾尔多的声音却又再次传了过来

——

「希亚，你看看我手中的是什么！再决定你要不要那样无耻地威胁夜临跟你走！」这次，声音的距离竟是近了许多。

我转头，一张与记忆中毫无差别的俊美容貌就这么映入我眼中，在他怀中还有一名金色短发，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艾尔多……」他们什么时候到了这里？明明那座吊桥的距离很长且又不好走，竟然可以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过了吊桥…

…

但，我满心的讶异与重逢的喜悦，很快就被他手中的物体给夺去——

那是个小小的盒子，银色的不起眼的外壳，上头有著一格一格像是螺旋状的方格。

这世上如果有所谓的能源增幅装置，当然就有减幅、也就是吸收采集用的装置，而艾尔多手上的，正是一个吸收采集装

置。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这个东西在德亚这种科技尚未进化的世界是个极其稀有的物体，但如果是在三十二世纪的地球上，就是个十分普通的物

体。在天然能源已耗损的差不多的地球上，收集能源就变成一件很重要的事，因此这种能源采集装置几乎家家都拥有。

就连我所乘坐的救难小艇，上面也有好几个能源增幅以及采集装置。

艾尔多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依然拿著那个能源采集装置对著希亚的意识体大喊：「希亚！如果你不希望我按下这个装

置让你丢脸的话，你最好自己现在就走出来，我数到三，一……」

「不用数了，原来你竟然有那样的东西，真是料想不到……」优雅高贵的嗓音，与希亚的意识体那种飘忽的声音不同，

这是个实实在在的声音，与我之前在宫中与希亚对谈时所听见的声音是相同的。

四周包围的希亚意识体就像被关掉投影装置般，影像在声音出现的瞬间全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翩然从树的另一端缓

缓步出的身影——高贵的银长发，独一无二的气质，碧绿的幽瞳……

德亚君王希亚的本体。

刚才那样出现多个意识体的诡异情景，原来真是使用了能源增幅装置办到的！

希亚有能源增幅装置，而艾尔多则有能源采集装置……

为什么这种属于地球上科技产物的东西会出现在他们手中？难不成都是从希亚所说的发现救难小艇的地方找到的？

「没想到你竟然会一人单枪匹马的进入波尔达之林。」伊夫利特冷冷道。

希亚耸肩，不愧是受过极好教养的人，连耸肩这种不太庄重的动作他都做的十分好看。「没有准备我怎么可能进来，放

心吧，所有的皇家护卫都在波尔达之林外围，你们跟我出去就能见到。」

肩上传来大力的劲道，我抬头望著以保护的姿态护著我的伊夫利特，发现他的表情是前所未见的严肃。

另一旁抱著女儿的艾尔多，表情也同样严肃凝重。

他们紧盯著的目标，都是眼前这个有著最高权力以及武力的德亚君主。

现场气氛霎时降到了冰点，我怀疑如果眼光可以杀人，希亚早就死在艾尔多与夫利特两人的眼光下几万次了。

「夜临，我刚才有听见你说要跟我走是吧……」

「他没有说！」一次两道声音，来自我身旁的伊夫利特与一旁的艾尔多。

希亚挑眉，他缓步走至我面前，在伊夫利特近乎杀人的眼光下低下头看著我怀中的睡著的儿子。「好可爱的小宝宝，我

记得他是男孩对吧，那你的女儿……」

艾尔多将一岁多的女儿护在怀中，阻止希亚窥视的眼光。

希亚见状后不在意似地笑了笑，随及立刻歛下笑容，态度转变迅速的令人吒舌。

他语气淡然地转头对我说：「我所说的都是真的，不论你信不信我，那都会有你想见的东西。我不会要你去做危险的事

，要不要踏进那也由你自己决定。」

他说完也不管我的回答转身就走，我心中忽然有股奇异的躁动促使我出声喊住他：「等等！」

见希亚停下脚步转过身，我走出伊夫利特的怀抱，抱著儿子对希亚低声说：「让我跟他们两人……还有我的女儿，说说

话……」

希亚瞥了我一眼，随即迳自走至旁前方林中倚著一颗参天大树闭目休息；我吸了口气，转过身见到的就是两个我所爱人

不赞同与担忧的眼光。

「艾尔多……伊夫利特……」话尚未说完，就被拥入一个带著蔷薇香的怀抱中，我呆呆地在艾尔多怀中发楞，才发现原

本被艾尔多抱著的女儿，不知何时已跑到了伊夫利特怀中。

「夜儿……夜儿……」艾尔多亲吻著我的脸颊与鬓角，独特的嗓音不断呢喃著我的名字。

好久没听见他这样叫我了。

这世上，会叫我「夜儿」这样亲腻称呼的人，仅有他一个而已。

嗅著令我眷恋的蔷薇香，我忍不住红了眼，原来我真的是这么想念他，离开他一年多，就像分隔了多年一样，心中空了

的部份直到再次重回他怀抱后才得以填满。

后方似有温暖的接近，回头一看，伊夫利特一手抱著我的女儿，另一手也将我圈在他怀中。

他手上的小女孩正睁著深褐色的大眼扑闪扑闪地盯著我瞧，见她瞧了会后就皱起小眉头歪著脑袋，像是在思考一件对她

而言很是困惑的事。

我贪婪地盯著女儿可爱的模样，深怕错过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与表情。

她真的长大了……

虽然一岁多的孩子个头还是很小一个，但比起刚出生的小小一团的她，真的长大太多了太多了……

我忍不住想伸出手摸摸她粉扑扑的脸颊，却又担心松开手怀中睡著的儿子会跌落，此时听见女儿稚嫩的嗓音大喊一声，

随即将短短的小手朝我这边伸了过来，奶声奶气的喊著：

「爹地……爹地抱……」

不是很标准的发音，但我还是听清楚她说的话。

原来她记得我。

之前在桥的那端时因为有艾尔多的要求她才会朝这边对我大喊，但现在却是在无人引导她的情况下，她自己认出了我，

还出声要我抱……

鼻头一酸，一种感动又复杂的情绪瞬间布满我的心房。

我抬头，只见艾尔多金色的眸子温柔的似能滴出水，独特又好听的嗓音在我耳畔轻声道：「思夜，她叫思夜。」

「思夜……」这个名字是……

「因为有你才有她，希望她能无时无刻都记著你，也代表我思念你的心。」

一股甜蜜的感觉袭上，此时我应该要笑的，但泪水却早笑容一步先落了下来。

好奇怪，人在幸福的时刻不是应该要笑的吗？为何我竟会觉得整颗心又甜又痛……

21

「思夜，爹地可爱的小天使……」

「爹地，抱……」

思夜继续朝我伸出她短短的小手，这时怀中睡著的儿子似乎也感受到周遭不同的气氛，动动他的小身子后就睁开一双同

样深色的大眼，转头对周围包围著他（其实是我）的人们瞧。

其实婴儿此时视网膜的发育还不完全，看东西应该都还是模模糊糊的，只是见他一附认真转头左瞅右瞧，煞有其事的模

样，我差点怀疑是否德亚与人类混血的婴儿比较特别，从小就能清楚地看见东西。

圆圆的眼珠转呀转，当他的目光对上前方正使劲想从伊夫利特怀中往我这爬的思夜时，我发觉儿子还短短小小的微尖耳

朵忽然动了动，然后口中忽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他的小手紧抓著我的头发与罩著的斗蓬，肉肉的小脸鼓鼓的，看起来竟然像是在瞪著思夜？

不可能吧，这孩子才多大而已，怎么可能会瞪人……

但那一付睁著大眼盯著思夜，脸颊还鼓鼓的样子真的很像小孩在维护自己东西时的模样。

另一边，思夜似乎也感觉到我怀中这个小家伙不友善的气息，一双小眉头皱了起来，然后停下要我抱的举动，就这么待

在伊夫利特怀中「看著」我怀中的宝宝。

我很想揉揉眼，可惜抱著孩子的我无法腾出手。

因为我怀疑我看到了两个加起来才一岁多的孩子，眼中竟出现了诡异的火花？！

霹哩啪啦——两个小孩中间的敌意电流正流窜著。

我无言，对于这种情景正发愁著，还好伊夫利特适时地出声趋缓了这场小奶娃们的诡异战争。

「这孩子很黏夜临，连抱开他都会哭；你看他见不得思夜过来，生气了呢。」伊夫利特腾出手摸摸我怀中正鼓著脸的小

家伙小小的脑袋，小家伙眯起眼动动头发出嗯嗯的声音，似乎不怎么乐意让伊夫利特摸。

艾尔多也轻笑出声，他的笑声就像最甘醇的酒，使人沉醉其中。「那可怎么办？总不能『姊弟』互看不顺眼吧……」

那两个字我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发表意见，又听见艾尔多在我耳边轻声低语：「我知道他是奥雷尔的孩子，可是

他也是你生的，虽然我的确不太高兴，但……」

身体被反转过来，望著那双让我沉溺的金色眼瞳，耳边听见的是让我几乎落泪的话语。「既然他已经被你给生下了，你

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们一起好好养育他们吧……」

我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一起养育他们……艾尔多接受了这个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只因为他是我的儿子。

他的包容让我宽心，同时也心痛。

这样爱我的人，我怎么舍得离开……

「夜临，别忘了我之前说的话。」伊夫利特彷佛有著读心术似的，抱著思夜在我身后说：「以后不论有什么难过或是快

乐的事，我们都要一起分享，绝不让其中一人独自承担。」

我拍著怀中再度趴回我胸前的儿子，低头不语。

「夜临，看著我。」下颚被人抬了起来，艾尔多凝视著我的眼，像是要望进我的灵魂深处。「你想去那个地方，我不会

拦你，但前提是要有我们陪同。」

「还有小思夜。」伊夫利特拉起思夜的小手搭在我的肩上，对著还处在懵懂无知的纯洁小女孩诱哄著：「爹地要带小弟

弟离开，所以我们要跟著爹地不让爹地走对不对？」

「对。」思夜奶声奶气的回。

「爹地如果带小弟弟离开了，思夜会怎么样？」艾尔多也加入诱哄的行列。

思夜立刻小嘴一瘪，要哭出来的模样。

我在心里叹气，他们两人倒是比我还会拐骗孩子，同一个鼻孔出气。

我一个人外加一个婴儿，势单力薄，怎么抵的过他们三人？

走在布满碎石的小径，我的心从踏入这段路开始，莫名的飘浮著一股躁动。

马车停在了前面的路上，我们一行人跟著希亚，两旁还有几个看似皇家侍卫的人，沉默地踏著一地的碎石，前往希亚口

中所谓发现到小艇残骸的地方。

本来我是极不愿他们跟来的，尤其是艾尔多还带著思夜，但看著思夜望著我那一付希冀的眼神，我终究还是举白旗投降

。

算了，要跟就跟吧，大不了真发生事情时大家还聚在一起，这也算是种幸福吧。

由于先前做过简单的梳洗，如今我身上已不是只有斗篷一件的窘状。穿著希亚为我准备的轻便服饰，一头及地黑长发高

高竖起覆背，上头还别了个银色的发饰……艾尔多的杰作。

对于他竟然随身携带我的发饰这点我觉得有些好笑，但深知艾尔多对我的一头长发有著异常的执著，因此当他拿出做工

精细的银色发饰后，我也只是苦笑，便由他将发饰别在我发上了。

……头皮冷不防感到一阵疼痛。

低头看著玩著我头发玩的正欢的小家伙，这路上他不知扯了我的两旁垂落的发多少次，还好婴儿的力道不大，不然我的

头皮肯定受伤了不少块。

警告似地拍拍他的小屁股，被背袋包裹挂在我胸前的小家伙疑惑地眨眨他的大眼，很是无辜的模样，随即又拉著我的头

发在手中把玩。

唉，都打结了……

啊，好像还沾到了口水……

我又气又无奈又好笑，算了，总不能跟一个才出生一个多月的婴儿生气吧，就不知道这孩子长大后会是什么调皮捣蛋的

模样。

走了一段路，我发现四周树木越来越少，周围的气氛也有著其妙的改变。

很难形容这种微妙的气氛改变，也许是因为周围逐渐荒凉的景色，才让人有这种感觉也说不定。

脚步直到一睹半透明的高墙出现在眼前时才停下，希亚转身过来，灿绿的眼瞳以一种奇异的目光凝视著我。

「这里面就是了，夜临，你是要自己跟我进入？还是要让他们也跟著？」

不知希亚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我望著半透明的高墙，里面的景象朦朦胧胧的，看不是很清楚。

想再看的更仔细点时，忽然，我心里咯了一下，原本压在深处的恐惧感突然增大，促使我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心跳也

倏然加快。

什么东西……里头到底有什么东西？

怀中的儿子敏感的察觉我的心情波动，停止继续摧残我头发的举动，圆圆的脑袋往我怀中蹭了蹭，似乎想引起我注意。

儿子的举动停止了我无意识地对里头的一切所做的臆测所引发的莫名恐惧感，我赞许的摸摸儿子的小脑袋，深呼吸平复

心跳，对我围在我身旁的艾尔多与伊夫利特道：「虽然希亚没有阻止你们的进入，但我想自己进去……」

「我不答应。」艾尔多率先出声反对。

伊夫利特也持反对态度：「夜临，我们跟著你不好吗？你也听艾尔多说过里面根本不是什么扭曲的亚空间，而是黑洞…

…」

「我知道……」我咬咬下唇，戳戳抬起头正盯著我瞧的儿子肉嘟嘟的小脸，满意的见他皱起小小的眉头，左闪右闪的可

爱模样。「无论里头是什么，我都想看一下……」

我顿了一下，又说：「艾尔多你在波尔达之森时拿出来威胁希亚的东西应该也是从里头找到的吧，所以我想去看一下…

…里面还有没有其他我认得的物品。」

身旁的两人同时沉默。

须臾，艾尔多有些压抑的嗓音缓缓响起：「你要单独进入可以，但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做出让自己受到伤害

的行为，如果你能保证这点，你想单独进入或在里头做什么事我都不会拦你。」

一只白晰的手揽在我的肩头。「夜临，别忘了我们还在外头等你，你的儿女们，他们也都在等你。」

「……」我无语，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明白他们话中的意思是什么。

他们，也在恐惧。

害怕我在进入后发生未知的事，最终选择离开他们。

此时我的心很乱，也不知道到底回答了些什么，就解开胸前挂著的儿子，交与伊夫利特后跟著希亚进入墙内。

后方传来儿子凄厉的哭声，我回头见儿子在伊夫利特怀中拱来拱去，短短肉肉的小胳膊直朝我著边挥舞扑动。

小家伙哭的凄惨，连带的连思夜都开始哭了起来，艾尔多竟也不哄哄她就放任她继续哭著。

金色的眼眸深深地凝视著我，艾尔多深邃的眸光，使我有一瞬间想落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