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大人的眼力果然精准。”言下之意已经承认了华忆憬所言。

“残月组”的倌伶们本就很能言会道，而玥华更是个中翘楚，所以玥华的“演戏”能力也是最“真实”

的，让客人即使明知是“演”也会随着玥华的“脚本”完全融入其中。

“我早说过不必见外，你还是叫我忆憬吧。”摆摆手让玥华换个称呼，华忆憬对待玥华的态度很是和善

，看不出刻意为之。

“呵，好，既然忆憬这么看得起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玥华从善如流的改口，顺便端起酒壶为两

人都斟上一杯酒，“这是你喜欢的桃花酿，我可让人特意准备的，你是第一个品尝我们老板新酿好的这

一批哦。”

“哦，那今日我可真是运气好，你们老板每次酿制的坛数都那么少，即使赶上日子还不一定能喝上，果

然上玥华你这儿好处多。”华忆憬听到桃花酿的时候眉梢一挑似乎有点意外也有点惊喜，说罢便执起酒

杯浅尝一口，“果然是上好的桃花酿，今日算是来对了。”

“那也不枉费我让他们准备的这两坛了。”玥华很了解华忆憬的喜好，说到桃花酿那还是他们认识的源

头呢。

华夜阁的老板欧阳奕枫有一手酿酒的好手艺，这也算是华夜阁出名的另一部分原因，毕竟来到华夜阁不

但幸运的话能见到特别的倌伶还能喝到上好的酒，美人在怀美酒在手也是一种极大的满足感。欧阳奕枫

也很照顾自家人，每次新酿的酒他们有想要的都可以拿走一两坛，对于嗜酒的人来说，在华夜阁绝对可

以不缺酒喝。

不过桃花酿的数量很少，因为欧阳奕枫酿酒还要看心情，如果错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那也可能忘记要

人收集桃花瓣封藏起来待其他时间再酿，那一年可能就尝不到这种醇香又不烈的酒了。

去年第一批桃花酿酿好后，玥华就拿了两坛放在房里。一日心情不错想浅酌一番，于是拎着一坛酒去后

院花园，看着没什么人在园子里便寻了个墙边石桌边坐下闲适独处。喝了半坛子更是来个兴致，索性运

起轻功跃上旁边树杈上继续喝，大半坛子下肚后渐渐也有了醉意，毕竟那可是酒不是水，于是把酒坛放

在另一旁的树杈上自己侧躺着小憩。哪知那几乎是百分之一的几率，向来很浅眠的玥华这一觉竟然睡熟

了，而且还睡的颇不安稳，不知梦到了什么还是睡得不舒服，他的手胡乱动着连带着树枝一起晃动，酒

坛子一歪掉到墙外去了。

好巧不巧这面墙也是这条街的尽头，外侧隔不远就是一条废巷子，平日里也不会有什么人走动。这一日

也不知怎么着什么事都有些蹊跷，正在追查一件案子的华忆憬探访到那巷子附近，隐约闻到桃花酿的浓

香，想走近确认下却差点遭受无妄之灾，幸好那外溢的酒香让华忆憬躲开了下落的坛子。

坛子碎裂的声音也惊醒了玥华，他伸出脑袋看着墙外，正好与抬起头的华忆憬四目相对。可以很明显的

看到华忆憬有些惊异的眼神，不过一会儿便恢复了，还扬起一个笑容，“可惜了这坛好酒。”

“有机会我请你喝。”同样扬起笑脸，不过却开口回以一个亦真亦假约定。

“说到做到。”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华忆憬就离开了。

本以为这就是一段小小插曲，玥华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三天之后轮到他挂牌时候的一张帖子上就出现

了“讨酒”二字以及署名“华忆憬”这个人。

再次相遇，有些吃惊的人换成了玥华，没想到就那么一句算是客套的话竟让对方真的记下了。

“堂堂华夜阁头牌之一的玥华公子不会说话不算数吧。”看到玥华的惊讶，华忆憬到是先开口为强了。

“怎会，只是没想到那日险些砸到的竟是堂堂丞相之子刑部尚书华大人，是玥华无礼了。”转身对自己

的随身小童说道，“小清，去让他们备上几坛桃花酿。”

“看来今日有口福了。”听到玥华对小童的吩咐，华忆憬笑容更深了。

“自然是让大人满意了。”既然对方只是想来“讨”这份人情，那么他也不必扮演什么角色了，索性玥

华也做自己就好。

很快桃花酿就送来了，华夜阁内的人可以直接把酒坛子也抱回去，可是待客的酒却都是分装在酒壶里的

，之前玥华吩咐的言下之意也就是让多准备几壶达到两坛酒的数量。

看到酒来了，华忆憬也不客气的直接拿过去一壶径自斟满，“就是这香味引我过去的。”慢慢饮下，喜

上眉梢，“不枉我特意来这一趟。”

“既然喜欢，大人今日就畅快的喝吧。”反正华忆憬也不图他什么，几乎酒而已还都是对方付账，玥华

倒是乐得轻松。

“好，今日也享受一夜美人作陪的美酒良宵。”说来，像这样因为一坛酒而上门的客人即使在华夜阁也

是不常见的。

那一夜他们也没有很多交谈，毕竟还算是陌生人，除了聊聊桃花酿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甚至可以

说是很无趣的。不过也因为有了这一夜，让华忆憬成了玥华的固定客人。

第二次正式见面时隔近一个月，华忆憬破了上一宗案件之后。

可以不演戏自然是最好的，所以玥华也喜欢招待华忆憬，不过多备一些桃花酿就好了。有了上一次的经

验，玥华也自然不需刻意讨好之类行径，而这一次华忆憬显然也是“熟门熟路”了。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他们倒是话渐渐多了。

华忆憬不愧是刑部尚书，虽是闲谈也很像调查：“玥华是哪里人？”

“毓日，我在这里出生，自幼就没离开过。”

“父母尚在？”

“不在了。”

“毓日富足，一般人家也不会让孩子来这里吧。”

“我爹早死了，是娘一个人生我养我，可是娘身体不好，没过几年就去世了，我是邻居们养大的，大一

点之后就自己找活干了，之后老板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来这里，我就答应了。”提到娘亲的时候，玥华

显得有些伤感。

“你很坚强。”

“大人过奖了，糊口罢了，不过在华夜阁过得也很满足。”

“其实……你很像我曾经看过的一副画像中人。”顿了顿，华忆憬有些迟疑的开了口。

“难怪大人会找上我。”微微挑眉，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原因。

“那是家父的一位故人。”显然华忆憬不愿多提。

“那是我的荣幸。”

华忆憬偏好桃花酿，但是这酒也不是常常能喝到的，后来一次他上华夜阁时候正好这一批告罄，玥华只

好吩咐小清拿出自己“私藏”的另一坛出来招待。经过一段日子的接触让他对玥华的本性也有了一定的

了解，这种人虽身为倌伶却不会看低自己，甚至还会以自身的独特气质去影响他人，难怪坊间对他赞叹

不已。华忆憬本就是看人结交的，且玥华也很似一位听父上常常提到的故人，因而他也愿意和玥华交朋

友，或许还可以慢慢了解玥华是否与那位故人有关联。

既然是朋友，称呼也该有所不同，所以华忆憬在那次之后也主动提到让玥华改口直接以名相称，玥华虽

应下了但不是从此都直接唤“忆憬”二字，察言观色的本领也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玥华你有心。”面对玥华的时候可以比较放松，他既不是官场中人也不是会犯事之人，可是他很会看

人说话，所以不需要特别应对就显得容易相处了。

“呵，今晚这第一壶算我请你的。”玥华似乎真的很开心。

“想要分享喜悦么，好，那我也不客气了。”笑了笑，华忆憬继续喝酒。

“尽管喝。”

“反正是我付账，对吧。”

“忆憬你可是富家子弟，区区几坛酒钱不过一顿应酬而已，何况这些桃花酿可是我特意抢来最新鲜的。

”

“在你这喝酒可不知酒钱哪。”

“多谢华大人赏脸了。”

“你呀……”

“我敬你一杯。”

“……”又一杯饮下，“我这阵子都不过来了，有个案子要处理，你帮我留几坛桃花酿等我回来祝贺和

解瘾。”

“希望能早日破案，你这客人我可喜欢。”

“你不觉得这句话太暧昧了？”

“有吗？反正又没其他人听到，何况这也是事实啊。”玥华眨眨眼，露出一副俏皮的样子。

“在我面前就别演了。”

“是，是。”

“你今日怎么这么开心？”时间尚早酒也还有不少，不如再多聊聊。

“还记得和你说过的以前照顾的小弟弟么。”玥华也恢复正常的状态。

“嗯，你不是说他后来闹脾气疏远你了，怎么，你们和解了？”不然心情也不会这么好吧。

“差一点。”玥华的语气有些可惜。

“那你确定不是高兴太早？”听说因为误会造成他们产生隔阂，既然没和解那不是没成功？还是说，玥

华其实是胸有成竹知道结果了？

“你不要泼冷水，没把握我也不会主动出击了。”玥华挑了一下眉。

“那就希望下次见面能听到最终结果了。”

“当然。”

因为第二日就要出城查案，喝完全部桃花酿后华忆憬就先离开了。

玥华也就准备直接回后院自己卧房休息，路过若雨门前看到屋内还有光亮于是停了下来，听到声音才知

道原来是若雨在弹筝。

然而仔细听便可听到若雨的琴声有些杂乱，很清楚这绝不是因为若雨少训练一天，玥华扬起嘴角，“小

雨儿，你应该好好面对现实。”

就这样，一个在里面弹琴一个在外面聆听，直到房内的蜡烛熄灭不再传出声音，玥华才轻脚离开。

第六章

前一日称病没有离馆，众人因知晓若雨的性情加上筝一度遍寻不着，虽不知最后怎么回到他那里，不过

总算是让管事们全部松了一口气。

其实若雨已经可以不必日日都去训练，甚至他还可以指导其他人了，不过照他的话是所谓精益求精，所

以他仍是每日都会保持。

华夜阁的训练之所其实就在后山，只不过中间的通道是一条地下隧道，山上密布着树丛和一些毒草，听

说还有猛兽出没，而且即使去了也出不来，所以很少有人会上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如果兔子松鼠也

算猛兽的话，那山上的确不少，至于所谓的有进无出，不过是华夜阁老板欧阳奕枫在山脚、山腰、山顶

分别设下的五行八卦迷阵罢了。

那隧道据说是本来就有一段，后来欧阳奕枫分别找不同的人继续一段段开道，最后形成完整的地下通路

。而山上风景怡人，山顶是欧阳奕枫自己的房子，如果在华夜阁找不到他就肯定在那里，山腰处则是一

间间的木屋，这里就是供倌伶们练习技巧的地方。

华夜阁里也有训练的地方，不过那多是单独指导的时候使用，所谓外出训练，无非是训管管事根据欧阳

奕枫的指示察看每一位倌伶相关技巧的时间，同时也会把欧阳奕枫想要他们“再学习”的内容教导给他

们。

最早时候是欧阳奕枫亲自指导他们，然后人渐渐多了他就干脆写出手札，交由从其他倌馆挖角过来的训

练员“培训”新人，再之后就开始让资历久的倌伶担当训导者。只有经过教导，才能参加欧阳奕枫制定

的考核，合格的倌伶就能开始接客，否则就要继续学习直到能被认定为通过测试。

因为有人曾玩笑：华夜阁都像是专门训练小倌的学堂。对此欧阳奕枫的回答是：既然要开倌馆当然要开

最特别最好的，别人家怎样我不管，我们家就是要让所有人根据自己的能力学到一技之长，用最佳的管

理让大家受到尊重，而且即使不做小倌也能靠技能养活自己。此言一出，不但颠覆了传统倍受轻视的娼

妓行业，还给了倌伶们心安。

华夜阁倌伶们出众的重要原因也在于此，他们是心甘情愿从事这个行当，而且也没有人会觉得自己很卑

微，即使他们做的算是下九流，也能理直气壮的说出他们是靠能力挣钱。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那所谓的分组挂牌接客了。这个分组可不是其他倌馆那种烂俗的头牌新人雏儿什

么的，而是根据不同特点不同能力的倌伶分成不同的组别，例如若雨所在的“夜影”和玥华所在的“残

月”。入了华夜阁，经过最基本的训练之后，你可以自行选择到哪一个组别继续学习技巧，一旦最终通

过该组的考核就能正式成为其中一员。当然如果训管管事觉得你不适合，也会和你建议并征求你的意见

从而调整。总体来说，华夜阁的内训真的很像学堂管理，而且倌伶们的自由度都是很大的，所谓的卖身

契约只要愿意还可以提前要求赎回。

每个组别的头牌除了和大家一起训练外还有独立的空间能够额外的进行自我调节。欧阳奕枫的手札有很

多他们从未听过的新奇知识，所以也让他们从中不断学到新的东西。

若雨最善筝，因而大多数都是自己练习相关技巧，而欧阳奕枫也不知从哪里找到许多上佳甚至珍贵筝谱

琴谱，时常让他受益更多。至于玥华，大概算是最“不务正业”的一个了，因为除了学习琴棋书画和鉴

别知识外他的训练很多时候都是看坊间杂书。对此欧阳奕枫的解释是：那些杂书都是野史和通俗故事，

了解这些对演戏那可是有很多好处的。

若雨拿回了筝也就不再因故继续称病，新的一天的训练自然也就照常了。不过大概前一天劳心筝的遗失

，夜晚又因为疲惫睡得有些不踏实，总之早晨起床时，脸色不太好。

小砚知道若雨的性子，也就没有多问，早膳完毕后若雨起身做准备时，他也赶紧将找回的筝用棉布包好

放进盒子里，方便等会一起带走。

到了后山先让小砚将筝放在自己单独的训练房里看着，然后就去新来的孩子公用房间听训导师傅授课。

今日是教授“敏感点”和“仪态”。不论你卖身与否，既然做了小倌就必须了解这些，毕竟完全什么都

不懂的小倌在倌馆是不可能存在的。若雨对于这些早已学过了，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另外的“身份

”──辅教，这也是欧阳奕枫想出来的头衔，是专门用来称呼协助师傅训练新人的每组头牌或者资历久

的倌伶。他们本身就是小倌，而且以前亲自学习实践过，因此由他们在旁指导，新人们就能更快的适应

和了解。

除了连现在可以接客的倌伶们都很少见的“蝶”组，可以说彼此间在最初都是相识的，而华夜阁每次训

练的新人都不多，对待每个人的方式也都一视同仁，所以彼此之间激烈的竞争倒是不常见的。

若雨本就是气质出尘的人，所以关于仪态方面就常常由他担任协助授课师傅。至于敏感这方面，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