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聪想了想懒得辩解,刚才他来柴非办公室时柴非办公室里的动静儿也不小。周聪接着道:“柴董正在外面等着呢,我跟他说要打个电话问问就到您这儿来了,您看……该怎么办?”
“凉拌!”柴非冲周聪吼一嗓子心里憋火,这个周聪总是让柴非恨也不是爱也不是,就连帮个忙也跟看热闹似的,不弄的柴非手忙脚乱不算完。
周聪听柴非吼笑嘻嘻的也不生气,抱着手臂站在门边不进屋也不离开。
“我老爹现在在哪儿?”柴非边忙活边问。
周聪指指柴非身后的方向道:“门外,徐秘书正陪着呢。”
东方红整理完了仪容走过来帮柴非整理,东方红给柴非整理衣服柴非自己整理袖子、头发和脖子,看到周聪闲闲的站在一边道:“你……你快点帮我准备准备,光站在那儿干什么?”
周聪听了踱着方步走进屋里,到柴非桌边停下放下手里的几份资料到柴非桌子上,回头看柴非整理的差不多了才道:“喏,借给你充门面的,事后一定记得要还。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柴非没工夫和周聪生气,走到板椅上坐下对一边的东方红道:“去,拿个本子过来记事。”
东方红走了几步回头问:“记什么事儿,您要排日程还是要我做摘要记录?”
柴非指着桌上周聪刚撂下的资料道:“这些、就记这些……你不告诉我这都是些什么我哪知道是哪本天书。”
东方红笑着到隔壁屋拿笔本,周聪帮柴非整理桌子,柴非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搁,好不容易感觉稍微舒坦点了,忙对周聪道:“好了好了,你看看哪里还缺点儿什么没有?”
周聪看着柴非直摇头,柴非以为还有地方看着不对,周聪慢悠悠的道:“差不多了,我看再没什么不对劲儿的了。”
柴非瞪周聪一眼才道:“好了好了,快把我老爹请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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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聪点了头往隔壁的屋子走,柴非看了奇怪的问:“你不是说我老爹在门口等着么,你走这边儿干什么,那边儿、往那边儿走快。”
周聪看看锁着的门板再看看柴非,不赞同的道:“那边儿?从那边儿开门你怎么解释?我看还是这边儿吧,要问起来就说那边儿的门锁坏了。”
柴非让周聪说的有点愣,眼瞅着周聪施施然走出门去才道:“这家伙看着老实,骗起人来一个顶仨啊。”
说完这句柴非又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儿,刚才又急又乱的柴非没想起来,周聪出去请柴老爹了柴非才想起还有追踪报道这么个隐形炸弹。不知道柴老爹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不知道柴老爹知不知道追踪报道的事儿,刚才柴非光顾着为柴老爹突然来视察的事儿做准备,忘记问问周聪知不知道柴老爹来公司的目的。
柴非胡思乱想的时候周聪已经领着柴老爹进了办公室。柴老爹进总经理办公室四处一打量,桌是桌、柜是柜、椅子是椅子,窗明几净的让人一看就舒坦。转过头再看人,柴非站在桌子前半边儿脸贴着纱布,新任助理东方红捧着笔本站在一边儿,柴非桌上敞开摆着几本技术期刊,周聪笑眯眯的站在柴非身后靠着门边儿……说不上哪里不对,就是这几个人的组合让人看着有点儿别扭。
柴老爹咳嗽一声再看柴非,终于觉出哪里不对劲了,柴非脸上贴了纱布遮着柴老爹的手掌印儿,刚才柴非和东方红拉扯的时候蹭掉了纱布一角的胶带,现在纱布正耷拉着半边儿露出柴非痕迹未消的小半张脸。
从柴老爹进办公室的时候柴非就低头站着,站了半天感觉有人正看他,柴非抬头正对上柴老爹探究的眼神儿。柴非愣了愣,瘪瘪嘴冲柴老爹喊了声“柴董”又低下头。
家里家外是两码事,在家里再怎么闹别扭使性子到了外边该怎么办怎么办,不能让别人看笑话。公司里主从上下尊卑有个基本的秩序,私下里再亲再恼到了公事上就得做出个规范的样儿来,否则家不家、业不业的,谁看了都得说不像话。
柴非喊完柴老爹没答应,调头转向一边儿看着窗户外边道:“你先整理整理咱们再说话。”
听了柴老爹的话柴非心惊万分,心道:怎么就让人看出来了,不是已经整理好了吗,刚才周聪看了也说没什么破绽。
柴非偷偷回头看周聪,周聪指指自己的脸腮冲柴非眨眨眼,柴非不明白周聪的意思一脸疑惑的表情,周聪看了直叹气,叹完气连指带比划加口型……柴非还是不明白。东方红眼尖,刚才着急整理衣服头发没注意,这时候静下心了斜眼一瞅正好看见柴非露出的小半张脸上的手指印儿。
周聪比划了半天柴非不明白,转头再看东方红,东方红一脸的醋意酸气儿,柴非突然想起什么,开了抽屉拿出镜子一照立马明白了柴老爹的意思。
被蹭下来的胶布已经不太粘了,柴非对着镜子贴了几次都不牢固,动动脸纱布就又掉下来。柴老爹还在等着,柴非对一边儿的东方红道:“快去拿点儿布胶带来。”
东方红冷着脸不愿去,柴非瞪一眼东方红道:“磨蹭什么,快去!”
东方红撂下笔本,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去找胶布,柴非看着柴老爹的背影连大气也不敢喘,放下镜子也轻手轻脚的,就怕惹柴老爹不高兴。
过了会儿东方红找来胶布,柴非伸手去接东方红不放手,撕下一块胶布要给柴非往脸上贴。柴非不让但东方红很坚持,柴非心道:你这时候粘糊什么,刚才那阵儿又没个体贴心、笑模样。
柴非眼角瞟着看柴老爹没回头,又看东方红手里捏着胶布,心里一迟疑把脸靠向东方红让她帮忙往脸上贴胶布。东方红冲柴非笑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亲热,柴非心里一热差点儿没把东方红搂怀里,刚想到这儿东方红的手落到柴非脸上,手指头按完胶带又使了大劲儿按在柴非伤痕上,火辣辣的一下疼激的柴非差点儿蹦起来,柴非“哎哟”一声没忍住喊出来,柴老爹、徐秘书、周聪都看向他。
东方红一副没事儿的表情,柴非一个人捂着脸腮疼的直呲牙,柴老爹看到了喘口气再叹口气对徐秘书、周聪、东方红道:“你们都出去,我有话和你们总经理说。”
周聪、东方红直接往外走,徐秘书离开前对柴老爹道:“柴董,我在外面等您。”
柴老爹点点头,看着三个人陆续离开办公室,周聪走在最后,离开前把门给两人带上关好。
屋里就剩柴老爹和柴非两个人,柴非捂着脸不出声,柴老爹看着柴非的样子直摇头,边摇头边道:“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儿,总经理不是总经理、领导不是领导的,整天就知道跟他们一起胡闹!”
柴非低着头听柴老爹训,柴老爹和柴非说话必然以训人开头,说句软点儿的话也是夹在训人的话里面,听的人得想老半天才能明白过来柴老爹说了什么。
柴老爹接着道:“你这样能让人不操心吗?我管你……我管你那是为你好,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哪个爹妈不打骂、管教孩子,哪个爹妈不是为了孩子好?你要真能做出点儿……你要是长进了做出点成绩来,你老妈和我就都放心了。”
柴老爹铁铮铮的汉子,年轻时候凭着一股拼劲儿、倔劲儿闯出一份家业,从来不说服软的话、也不会说软话,对柴非说出这么几句话已经搜肠刮肚用尽了所有的心思了,这些话比柴非从小到大加起来听到的暖和话还多。
柴非听的眼里含泪,心里一股一股的热气往上冒,没往别的地方去直往眼底冲,冲的柴非眼皮泛酸,不知为什么就有想哭的意思。
柴老爹说完抬头看柴非,问柴非道:“你……你有什么想说的?”
柴老爹有这么一问是因为上次吃饭时圣手说过的话,圣手说:……不能什么事都往柴非头上一扔就算完,得听听柴非的说法,给柴非机会解释。这样才能正确指导柴非,让柴老爹、柴老妈真正放心、省心。
柴老爹记住了圣手的话、给柴非机会解释,从教育方法来说、从柴家的教育传统来说都是质的飞跃,而柴老爹为柴非做了这么大的改动也说明柴老爹确实关心柴非、爱护柴非,关注柴非的成长、在乎柴非的感受。
柴非想明白这些心里又激动又懊恼,心道:不该惹柴老爹生气,不该瞎混日子,不该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和柴老爹闹别扭。
柴老爹问:“你有什么想说的、你想说什么都说出来吧,我听你说。”
柴非摇摇头再摇摇头,声音嘶哑的回答:“没……我没什么要说的,您说的对……以前是我荒废了时间,让你们失望,是我的错,以后、以后不会了……”
柴老爹点点头不说话,柴非也不说话,两人沉默无语,屋里就剩下柴非一声一声吸鼻涕的声音。
过了会儿柴老爹问柴非:“你脸上的伤……还疼吗?”
柴非一抹鼻涕冲柴老爹露出个龇牙咧嘴的笑容道:“不疼了、早不疼了!”
柴老爹摇摇头不知道该气该笑,柴非接着道:“男人流血不流泪,疼……疼也没关系,我没事儿!”
柴老爹一听这个笑了,对柴非道:“男人流血不流泪、男人流血不流泪,那你流什么猫尿?”
柴非抹把鼻涕再抹把脸,半边儿脸上的纱布被眼泪浸透了,半边儿脸被抹的花花搭搭,柴非边哭边道:“我没哭、我这不是哭……我、我就哭这一次,以后不哭了。”
柴老爹听了道:“行了行了,别哭了,越活越回去了,跟个女人似的。你好好干,我和你老妈看你以后的表现。”
柴非连连点头,心里下了一百二十个决心一定要干出个样儿来给柴老爹和柴老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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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柴非抹干眼泪擦净脸,柴老爹又道:“这几天你在公司先适应适应,要是能待得住……待得烦了你就看看资料,等有空我让周聪给你找点事儿做。”
柴非连忙点头答应,这时候柴非的血正热着,柴老爹让柴非干什么柴非都能不停顿的点头。
说完话柴老爹又简单交待了几句,交待完就要离开晨辉公司去市郊的研发基地。柴非恭恭敬敬的听柴老爹指点,一副又小心又谨慎的模样,不光是因为柴老爹的脾气大柴非被柴老爹从小管怕了,也是因为柴非心里有事一直惦记着追踪报道的烂摊子,生怕柴老爹知道后翻脸,再挨柴老爹的骂。
不过柴老爹似乎完全不知道追踪报道的事儿,进了办公室以后没怎么发火也没提过今天的报纸,连柴非前几天闯祸的事儿也没提起。
柴非听柴老爹说要走,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空空的,一瞬间有点恍惚没反应过来柴老爹要走竟然没冲他发脾气。紧张了半天、担心了半天的事儿没发生和期待了半天的事儿没发生的感觉不一样,可柴非这时候竟然觉得有点遗憾。也许是被柴老爹谆谆教诲感动的,柴非有些回头的意思,所以私心里不想骗柴老爹也不想瞒着柴老爹什么事儿。
从柴非的角度考虑长痛不如短痛之类的想法也有可能,但柴非前一天刚被柴老爹训过、揍过,柴非自觉没那么大的觉悟再痛一次,但潜意识里柴非还是很担心的:万一报纸追踪报道的事儿柴老爹知道的晚了来不及收拾,到时候想收拾收拾不过来那就麻烦了。
柴老爹说要走,柴非眼巴巴的看着柴老爹去开屋里的门,心里想着到底要不要说、到底说不说、说还是不说……柴非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也没阻止柴老爹开屋门。柴非和东方红办公室相连的屋门也关着,柴老爹走到总经理室门边开门柴非一时间没想起有什么不对。柴老爹拧着门把手,柴非的屋门“咔嗒”一声应声而开。
柴非愣了愣、柴老爹也愣了愣,柴老爹回头看柴非,柴非傻站在原地忘记了该怎么说话。
柴老爹问:“怎么不开这边儿的门?”
柴非想起周聪刚才说过的话,迅速回道:“这边儿门坏了……”
柴非说完自己也愣了,话说了一半儿接不下去,柴老爹皱皱眉头道:“这门不是好好的吗?”
柴非支支吾吾道:“一阵儿一阵儿的,这……有时候好用有时候不好用,正打算找人来修呢。”
柴老爹看着柴非胡掰扯没说话,等柴非说完了才道:“你呀——整天都在忙些什么!”
柴非让柴老爹一句话说的没音儿了,低着头当鸵鸟。柴老爹打开门,周聪、徐秘书、东方红听到声音到走廊里看着柴老爹从总经理室出来,三个人表情各异都不说话。
柴老爹临走前又想起什么,对柴非道:“对了,今天碰到我一个老同学,晚上约好了一起到‘海天聚’吃饭,你既然到公司来了也别急着回去,晚上跟我一块儿去,跟着多学学多认识几个人。”
柴非点头说好,柴老爹道:“好好整理整理,晚上我让徐秘书来接你。”
徐秘书迎上前跟着柴老爹一起往外走,柴老爹走过周聪身边走到东方红面前停下,看了东方红半天、想了半天,最终没说话出了公司。
东方红等柴老爹走了转身回办公室,周聪站在走廊中间,离助理办公室的门近、离总经理室的门远。周聪看东方红脸色不好,摸摸鼻子舍近求远走总经理室的门进屋。
周聪进屋一看柴非正站在桌前翻资料,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周聪进屋柴非也没有抬头的意思。周聪看了半天、等了半天,冷不丁冒出句:“这些……你能看懂?”
柴非一听这个停下,对周聪道:“什么高技术、高工艺,关键时刻一点儿用都没有!”
周聪听出柴非话里有话,“嗤”的冷笑一声道:“这话什么意思?”
柴非停了停没说话,撂下资料一屁股做椅子里道:“你不是说要修门锁吗,怎么也不拿钥匙锁上,这样还不是一拉就开?”
周聪听完笑了,回头往外走,边走边道:“您还是接着看天书吧,看天书上有没有招儿叫猫不吃腥的。一个障眼法,您还真指望它能跟真的一样?”
柴非听了更气但拿周聪没办法,周聪说的没错儿,狗改不了吃屎、猫改不了偷腥,柴非改不了花心兼乱发情。柴非也不是真气周聪没拿钥匙锁门没把障眼的把戏做全了,柴非是气改不了偷腥的毛病、气管不住自己,最后时刻、关键的时候又让柴老爹失望。
柴非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实在没心思看书,更何况想看也看不明白。柴非想了想决定叫东方红一起,打了内线电话只听到话筒里铃声响没人接电话,也不知道东方红不住办公室还是故意不接电话。
柴非撂下电话心头有点冒火,柴老爹刚说过的话就在耳边,他这总经理当的实在没什么样儿、没什么谱,连个助理的架子都比他大,刚才是一遍叫、两遍叫、三遍叫都叫不动人,现在连电话都不接了。
柴非气呼呼的去东方红办公室找人,推开门一看东方红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有,这次不是东方红故意不接电话而是东方红人不在办公室不知道柴非打电话过来。
柴非正打算回屋,东方红推开门从外面回来,看到柴非在屋里没出声招呼直接回座位坐下,把柴非一个人撂在了原地。
柴非看了刚下去的火又窜上来,问东方红道:“你上哪儿了,怎么不在办公室?”
东方红不情不愿的回道:“刚才出去有点事儿。”
柴非听了道:“你出去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打电话找人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