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吧，有谁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有如此这样的反应？

甚至，连封琉自己都觉得奇怪。

“啪啪啪！啪啪啪！”朱发狠命的用手里的软鞭抽着铁制的牢门，边用力便骂道：“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安生啦！再闹你朱爷爷我就把你脖子扭下来！哼！”隔了一会，朱发喘着粗气道：“每天都这么闹，你不嫌累朱爷爷我还嫌烦呢！真是气死活人，等哪天你死了朱爷爷我就烧高香阿弥陀佛了！”下作的词，飘进封琉的耳中，令他眉头微皱。

又过了会，许是抽累了，朱发才歇了手。

可是那挤在满是横肉脸上的小细眼还是狠狠地瞪着牢里那人，那凶狠的眼神，像是恨不能把里面那人千刀万剐一般！

“那个‘牢头’，这人是？”封琉状似不经意的开口询问，眼睛不时地瞄瞄被锁之人。

“他啊！封小哥你这可是问对人来，当初我老朱可是看着这个杂种进来的。这话说起来，可就长喽！”肥胖的脸上尽是得意之色，随着他咧嘴一笑，那眼角的褶皱更是多了几条。

封琉虽然不喜这个朱发，可面上也不好表现出来。

毕竟，以后要在他手底下做事。

表现的乖顺点，总是没坏处的。

“那不如就长话短说，也省的‘牢头’受累了。”封琉拿捏道。

那朱发也好似听不懂话的好赖，便道：“这人啊就是魔教第一杀手——斐榆！两年前刺杀咱大公子失手被擒，便被送了进来。”

“他就是斐榆？那个江湖人称玉面阎罗的杀手？可封琉听闻他向来只是拿钱办事，怎么又成了魔教的人？”封琉面露疑惑道。

“封小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当初他一被送进来就被狠狠抽了三百鞭！那抽的可是皮开肉绽啊！也是巧合，他左肩的衣服被抽裂，露出了虎形纹身。江湖盛传，这魔教第一杀手身上纹有虎形纹身。你说，他的身份还假的了？”

“自那后，他就一直被囚禁在这？魔教的人没有追究吗？”封琉来了兴致，想知道事情的始末。

“怎么没有！前面那个房里囚的人就是前来搭救他的，只不过啊，都被抓了！后来魔教的人就再没来过，估计啊，是怕了咱‘凛然庄’了！哼，什么魔教，还不是一群杂碎！”那朱发洋洋自得，好似是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罢了，罢了。封琉自我催眠：‘牢头’爱咋地咋地，都跟自己无关。他爱得意就让他得意去，忍下来吧！

只是，封琉心下一转。这个斐榆“封小哥，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叫你好几声都不见回应！”朱发大力的拍着封琉的肩膀，吐沫横飞道。

封琉这才回神，略一浅笑“呵呵，封琉是在想‘牢头’果然见多识广，以后可有的学了！这不，才恍了心神，没听到‘牢头’说的话。”

“是吗？”朱发哪滴溜溜的小眼里充满了怀疑，但封琉只是浅笑回之，他也找不出什么破绽，便不再追问。

“封小哥，老朱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在这安分守己好好做好分内事别横生枝节，老朱绝对不找你麻烦。不然的话”‘啪！’朱发狠狠地抽了牢房的栅栏一鞭，眼睛却是盯着封琉。

“到时候，可别怪到时候老朱不讲情面！”朱发收了鞭子，腆着那沉甸甸的肚腩转身往回走。

封琉瞬间敛去笑容，握紧拳头。

威胁吗？不，准确的说是‘鞭子加糖果’。方才的威胁就是‘鞭子’，是用来树威的；而那滔滔不绝的‘解惑’则是‘糖果’，用来‘笼络’人心。

不愧是‘牢头’，做人也滑头，知道怎么着能最快的‘收服’人心。

只是封琉眸光一闪，我也不是吃素的。不是你简简单单就能吓得住的！但人在屋檐下却又不得不低头，自己也没蠢到主动去惹事。唉，还是忍吧。咱要学着做一个‘忍者’。提步，跟上朱发的脚步。

只是在临走前，在意的回了下头。

不期然的，碰上了那个斐榆闪着精光的眸子。

那一瞬，封琉的心都震撼了！

因为，他从没见过如此清澈透明的眸子。里面似有一泓清泉，怎么也化不开。

对着这样的一双眼睛，封琉很想说些什么。可是思来想去，也只是轻轻嗫出六个字。只是短短的六个字，就已经令封琉喘息不已。

言毕，封琉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余下的，只是那个又埋下头的斐榆。

就好似，什么都未发生过。不曾，有任何改变。

若真要说有什么变化，只能说是斐榆唇角上扬的那一抹弧度‘我会救你出去’，这是那个叫封琉的孩子说的呢。呵呵，真是可笑，自己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孩子来救？

斐榆心下暗自嘲弄。

只是，还是有那么一丝的感动。有多久，没有人正视过自己了呢？好像，有两年了吧。自从被关在这里，也只有挨打的份。

而且被这磁石所制的锁链锁着，也逃不了。真是处处受制，‘磨难多多’啊！

可是现在居然有一个初次见面素不相识的孩子许下要救自己的诺言，真是令人吃惊。

斐榆眸子里似乎有甚么一闪而过，随即又动了动被磨得出血的脖颈。

封琉吗？是个好名字，我斐榆记住了！

跟在朱发身后的封琉，此时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自己这是怎么了？从刚才见到那个‘斐榆’后就不对头，还有，怎么就一时冲动说出了要救他的话？自己现在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又怎么能管得了旁人？

唉，肯定是没吃饭又受刺激所以才会导致大脑运作不正常，口不择言。

嗯，一定是这样！

封琉自我安慰，给自己找了诸多借口。

不过，‘斐榆’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听。思及至此，封琉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

“大公子，老奴已经照您的吩咐将人待到地牢了。”齐忠立于炘玉身侧，恭敬地说。

炘玉略一点头，挥挥手让齐忠退下。

待齐忠退出房门，炘玉才踱步到内室。

在那个略显狭小的内室里，只有一套石桌椅和一张石床。

而此时在那石床之上，赫然躺着一人。

那人唇微张，只言片语便溢了出来。

炘玉俯身，以听清昏睡之人那微弱的声音。

“小琉儿”那人急促的呼唤着，眉间尽是担忧。

炘玉盯着在昏睡中仍叫着‘小琉儿’的炘崖，五指紧握成拳。

尔后，转身离去。

直至他离开，紧握成拳的手，也未曾松开。

第十五章：一梦恍然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幽幽地声音，飘进封琉耳中。

似真亦幻的感知，令他有些怅然。

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今夕是何年？

也不知这句诗到底是别人吟诵的，还是他自己心中所念。

恍恍惚惚中，只觉得自己飘忽的走到一个中满白莲的池塘前。那白嫩的莲瓣，煞是好看。在碧绿荷叶的衬托下，更显娇弱喜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心下一动，不觉间，封琉竟有了采撷一支的念想。

手随心行，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封琉纤细的右手就已经伸了过去。

可耐于手臂的长度不够，还未够到荷叶边缘，身子就已经失去重心，向前倾了过去。

就当封琉以为自己肯定会要‘免费’享受一次池浴时，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后穿过封琉的腋下将他捞住。

尔后，将封琉拥进怀里。

那一瞬，封琉感受到身后人左胸处那有力的搏动。

还有，那温暖的怀抱。

封琉有了片刻的愣神，只因为那熟悉地怀抱带给他的除却诧异还有几丝喜悦。

他记得，这双臂膀、这个胸膛的主人有着如柳叶的剑眉，一双幽深黑亮的眸子。那眸子里总能倒映出清晰地影像，让人移不开目光。高挺的鼻梁上没有丝毫瑕疵，英挺、俊秀。他那有些发粉的薄唇总是紧紧抿着，不像他弟弟，时常将唇向上嘟起。

在封琉眼中，他就像一个神，一个仙人。

仙人总是一袭月白衫，面上总是一派云淡风轻，只有在他疼爱地弟弟面前，才会露出为数不多的表情。

仙人很少笑，或者说是封琉未见过他笑的模样。

唯一一次觉得仙人像个平凡人，也是在面对他弟弟时眼里透出无限的温柔。也就是那一刻，封琉觉得胸腔里似乎有什么在缓缓溢出。那种无法言明的情愫，封琉清楚地明白那是什么。可是他却只有将那份情愫埋进心底这一个选择，有些事，不是想，就能做到的。

而对仙人，封琉又怎敢有亵渎的念头？

明明清楚地知道不该去想那个人，明明知道这是没有结果的感情，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个人，那个姿态非凡宛若仙人的人，思想便会不受控制。

痴念吗？

应该是吧，明知不可能而为之，这不真真是个痴儿吗？！

最后见仙人的情景，封琉还清楚地记着。

那是在一个夏日的清晨，仙人仍旧着一身月白轻衫，风采依旧。

真的，很有风采。

就连抛碗掷碎的动作，都洒脱的令人艳羡。

随着瓷碗跌碎，封琉所见的只是被熬得浓郁芬芳的米粥狼狈的趟过青石砖地。那时，封琉悲伤的想哭。

可是无论如何也想在视野模糊前再看那人一眼，只一眼就好。至少，记住他的模样，留个念想。

当封琉将视线移过去时，目光捕捉到的，只是一个挺拔瘦削的背影。

是的，仅仅是一个背影。

封琉所能见到的，只有那被白冠高高束起黑缎似的的长发，清风拂过，发丝飘动。隐隐的，看到被宽大的长袖掩盖住的双手。再往下，是蹬着青纹绣边的白靴。这一切，绘成了一个洁白无瑕的背影。

回忆戛然而止，拥着封琉的臂膀让他莫名地心悸。

蓦地，封琉突然有些不甘心。

他不甘只是记着一个背影，他想再一次见那人，这一次，他想将那人的模样看清楚。最好清楚到，以后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心下这般想着，便大力的挣脱开那束缚着自己的臂膀。

他想转过身，好好地将那人看清楚。

封琉知道，身后的人就是他，就是炘玉！

这一次，他一定要将炘（xin）玉的模样印在脑中，刻在心上！

可是困着封琉的臂膀紧了又紧，任由封琉如何挣扎，都无法脱离。

挣到最后，封琉便有些脱力。

他力气本就小，再加上方才使了不少劲，这会子，便没了力气。

因着挣脱不开，渐渐地，封琉便放弃了挣扎。

只是眼角，开始不断的滴落咸涩剔透的液体。

越来越多的泪水，伴随着的，是封琉嘴里露出的细碎地呻吟。

“求求你至少让我再见你一眼求求你一眼就好”紧皱的眉头，滴落的泪水，近乎哀求地碎语，令听者不得不动容。

后来，封琉觉得眼睑上似乎被什么护住了。

护住自己的，是五根长长地带有薄茧骨节分明温热的物体，不经意地，眼睫微微扫过那薄茧。突地，护着自己眼睛的物体不可抑制地颤动了一下。

是手吧，封琉心下猜想到。

根据触感来说，护在眼睑上的应该是一只常见练武的手。

待封琉还未回过神来，便感到下巴被人擒住被迫转过头去。

因为突这如其来的变动，封琉不禁拿上牙紧紧地咬住下唇。这是他的习惯，只要一紧张，就会有这个动作。

下一刻，封琉的下唇便被什么霸道的啃食。那是两排整齐形状如方块般的硬物，好似自己的唇是什么美食般，辗转啃咬。啃食过后，则是被柔软的湿物轻轻舔舐。被触碰之后，唇上便传来一阵酥麻触电似得快感。

封琉也不知自己是怎的，竟好似受蛊惑般主动伸出小巧的舌头，试探地去触碰仍在唇上舔舐的湿软。

在那一瞬，封琉清楚的感受到护在自己眼睑上的手剧烈地颤动了一下。本想借此睁开眼睛，可是那只手也只是颤动了一下，并未松开。

封琉心中忽然有些惧怕，便想抽回停在唇上的舌。

可是却出乎意料的被另一条湿软，给生生擒住！

那湿软无疑是一条舌，而那舌的主人可是很快，封琉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因为唇齿间的厮磨，涎水的不断交换，还有那羞人‘啾啾’声，都令他的思维四处飘散。

受着本能驱使，封琉转过身双手摸索着勾上那人的脖颈。紧紧地，不想松开。

哪怕只有这一刻，只要能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那人的存在。封琉，也不想放手。

随着这个吻的加深，还有那人如火的热情，封琉渐渐地觉得肺里的氧气越来越少。他本就不善此道，更别说是换气了。所以，封琉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头也越来越重。

可就算如此，封琉也不愿松手。

所以，他尽力地去迎合那人。

只为了，多留那人在他身边一刻那人见怀里的人似是没了生气，便将人拉开细细查看。待了解封琉只是一时未缓过劲而晕过去时，嘴角，不禁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抚摸着处在昏睡里人的眉眼，心下竟有了一丝不忍。

那人看着封琉，心下却还在‘计较’：他还是个孩子，而且还是男儿身。是的，是同自己一般的男儿身可是他却忽视了，封琉虽不及冠却也已有十八。而他自己，就是在他父亲十八时来到了这个世上。

十八，已可以为人父。

又或者，他只是再为自己寻一个借口。

只因为他不能接受，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堂堂‘凛然庄’的长子，竟然会迷恋上一个仅仅弱冠的男子！

说是迷恋，丝毫不夸张。

想他炘玉，活了二十余载何曾对酒色动过心，牵念过？

可就是因为几日不见这人，自己竟然在一个晚上喝了整整两坛的陈年佳酿！甚至在方才，竟然主动吻了封琉！

若不是封琉半路晕厥，炘玉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贪恋的用指腹摩挲着封琉那被啃咬的泛红肿的樱唇，一下，又一下。

直到昏睡的人儿轻轻扇动眼睫，炘玉才迅速地抽回手，提气飘然落到屋外。

待封琉睁开眼时，屋内只剩他一人。

迷茫的睁着无神的眸子，心下好不凄凉。

眼睑上，还残存着那人的体温。唇上的肿胀，也提醒着他方才的忘情放纵非梦。可，徒留他一人又是何意？

心中泛苦，便缓缓地闭上了有些湿润的眼眸。

当然，也错过了隐匿在屋外那一抹月白的身影有些事来得太快，却又再还来不及体会回味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残留下的，除却无奈还有那顺着眼角滴落在鬓角的湿意于封琉而言，那就好似一场梦。

梦中的白莲虽假，可是那熟悉的怀抱，温暖的胸膛，辗转啃食的唇舌，莫非也是假的吗？

若是真，为何睁眼时，一切已不再？

恍然间，封琉只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一场很美的梦。

在梦中，他感受到那个仙人的热情，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那人的存在。

纵然他深知，这并非梦屋外，早已无那身着月白衫足蹬青纹绣边白靴的仙人。

剩下的，只有风尘掠过，沙沙悉索的声响……

第十六章：蜗牛的自由

“小琉儿~~~~~快来啊~~这里有好多的蜗牛！！！”明明是低沉富有磁性地声线，可是却饱含了稚气，不禁令人怀疑，这个年龄已经及冠的男子是否真的太过‘纯真、阳光’。远处的封琉迈着平稳的步子寻到那弯着身子不停招手的人的身侧，恍惚间，竟飘渺如仙。

望着那脸颊上滑落汗滴的大男孩，不禁微勾唇角。

很灿烂的笑容，不觉间，令自己的心也跟着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