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端午经常出镖，一走就是短则十多天，长则二、三个月，许愿哪次都没有遇到端午。

许愿本是享受的主儿，喜欢晚睡晚起，现在从最低层捞生活，改变了很多，每天起得比鸡早，干得比马多，睡得比

狗晚，吃得比牛少。最怕有病，一有病就把辛辛苦苦攒的钱用光花尽，这天，许愿浑身发冷，知自己病了，也不敢

休息，仍早早起来把菜送到各买家处，实在是头晕恶心，不得不回家静养，一天没吃东西，昏昏沉沉的，晚上偏又

电闪雷鸣，下起暴雨。许愿从小就怕雷雨夜，有了端午后，总是紧紧地缠着端午，现在爱人不在，没有了温暖的怀

抱，没有了炙热的亲吻，没有了甜蜜地呢喃……许愿冷冷清清悲悲切切凄凄惨惨抖抖擞擞地过了一夜，第二天，老

天可怜见的，许愿烧退了，并且也不再害怕雷雨夜了。

终于听说端午回来了，许愿居然激动得都点发抖，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王久儿见他面色异常，好像要中风的样子

，忙推了推许愿，说“许老板，你怎么啦？不舒服？要不要看大夫？”

许愿这才回过神来，推说天热有点中署，王久儿抬头看看天，明明是阴天，怎么可能中署？

许愿回家自己的住处，心脏跳得这个欢，如不用手在胸膛上按着，怕是要跳出来了。他太想送给端午一些东西来表

达自己的爱意，可是钱又不多。爱一个人，就想把最好的东西送给他，就想宠着他看着他粘着他……打住，不能再

往下想了，许愿起紧收回心思，寻思着怎么不太花钱又能表达自己的心意的礼物。

忽然那个温暖的下午浮现出来……那日，许愿与端午在青州城闲逛，两人只留半步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许愿

觉得端午不在身边，回头一看，端午停在一个卖馅饼的摊位前，正热切地等着馅饼出锅，可能刚开始烙，一时半会

的出不了锅，许愿在旁边等得不耐烦，有点生气地说“快走吧，这东西哪好吃，快走！”他看见端午热切、明亮的

、如同孩子般欢快的眼睛黯淡下来，端午没说什么，很听话地跟在许愿的后面走了，但端午还是回头看了看馅饼，

很不舍的样子。现在许愿才想起端午当时是多么的容忍可爱，是的，端午一直在超乎想像地包容自己。许愿心里有

点发酸，同端午在一起时，自己很少考虑、顾及他的感受，他也从来不说自己想要什么，许愿高兴时想着法儿地哄

端午，不高兴时理都不理，端午一如水一样的平静，天底下到哪还能找到这样的爱人？

许愿来到房东家，跟房东的老太太学烙馅饼。馅饼的制做看着容易，做起来难，和面这关许愿就过不好，不是硬了

就是软了，烙出的馅饼大多是露馅的，外形不好看，似乎口感也不行。火侯也掌握不好，不是糊就是没熟，一个小

小的馅饼让许愿忙活了大半夜。烙得不好的馅饼，许愿当然舍不得扔，只好是自己吃了，连续吃几顿露馅的馅饼后

，许愿一见馅饼就想吐，觉得自己都快长成馅饼脸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许愿终于在第多少次失败后，烙出了人生第一张好馅饼，许愿把做好的馅饼装进食盒里，借着送

菜之机，递给王久儿，让他转交给端午。

端午刚起床，来到院子里伸伸胳膊，动动腿，准备练一上一套剑术。端午是妖时，不用特意的锻炼，就有着超人的

力量、速度、攻击力，现在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会生老病死，从事着高危险的镖师行业，一天不锻炼都不行。

院子里栽四棵木桩成四方形，各自距离一丈左右，木桩如碗口粗细，地下埋了二三尺，地上有五六尺，顶部以横木

穿架，使各桩相连。从架顶悬吊或高或低小沙袋二三十个，每个沙袋内装上铁砂或细小石子。端午手持三尺木棒，

为避免戳破沙袋，在棒头上包缠着棉絮，而后以劈、刺、抹、点、撩、扫等各势剑法，忽前忽后，忽高忽低，忽左

忽右，轮翻击打沙袋。因沙袋小而随着击打立即弹复，端午必须随时躲避，以免遭击。端午一会儿单手练习，一会

儿左右手互换，一会儿双手握击，快捷穿梭迅速击袋，好似兔起鹘落，极其迅捷流畅。看得王久儿眼睛都直了，等

端午停下来，王久儿把食盒放下，双手鼓起掌来，大声嚷嚷着“午师傅真厉害呀！”

端午平复了呼吸，看见王久儿脚边的东西，努努嘴问道“那是什么？”

王久儿才想起事来，拿起食盒递过去说“午师傅，你在青州是不是有个老乡，叫许愿的，这是他特意给你做的馅饼

，让我务必交到你手上，你闻闻，还真香呐”。

端午呆了呆，怎么许愿也来京城了？又阴魂不散地纠缠自己？其实端午并不太爱吃馅饼，馅饼是瑞瑞的最爱，因为

爱着瑞瑞，也就爱屋及乌了。记得有一次，自己想吃馅饼，回味从前与瑞瑞的欢乐，惹得许愿不高兴，把自己叫走

了，没吃上。时过境迁，自己已经学会了遗忘，许愿这个混蛋又找上门来了。

痛过之后就不会觉得痛了，有的只会是一颗冷漠的心。

端午看都没看一眼，就说“我最不喜欢吃馅饼了，你要是想吃，就拿去吃吧，嗯，还有，许愿那个家伙不是个好人

，以后你离他远点。小心他出卖你”说完，端午头也不回地进屋了。

王久儿很惊讶，端午一向是温和、善解人意的，从没有在人后说别人坏话，这个许愿怎么得罪他了，让他说的这么

难听？王久儿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就打开食盒，看见圆圆的、油滋滋的馅饼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应该是肉馅的吧

，一定好吃，王久儿急忙拿起一个馅饼狠狠地咬了一口，肉香四溢，太好吃了。

许愿第二次送馅饼时，王久儿有点不好意思地对他说，馅饼被自己吃了，端午还告诫自己不要同许愿接触。许愿的

脸很难看，王久儿小心地问“许老板，我看你也是个实诚人，怎么同午师傅结怨了？午师傅这人吧，脾气很好的，

有的人冒犯他了，他也不说的，在镖局里是个大好人。”

许愿嘴角抽了抽，勉强挤出一丝笑“那个，以前是我不懂事，伤了午师傅，现在我改邪归正了，想同午师傅和好，

也想请你多多美言”

吃人家的嘴短，王久赶紧说“谁年青时不犯错？我年少时总跟别人打架，有一次把同村的人脑袋打开了瓢，我父母

怕人家送我见官，把家里唯一值钱的老牛送给了那人，又借了一些钱，以后我家耕地时就是我在前面拉着，我家过

年时都没吃上一口肉，后来我长大了，才知道父母的不容易，这不，我出来当镖师，只是功夫不太好，只能打打杂

。午师傅功夫很好，就是太忙了，不能好好教我”

只要听见有人说起端午，许愿心里就舒坦，好像那人在夸奖自己一般，不，比夸奖自己还好，就象，就象自己的珍

宝显于人，人们不断的称赞，自己得意满满的。许愿忽然又问“当镖师很危险吧？午哥有没有受过伤？”

“当然危险了，午师傅受过伤的，午师傅是个硬骨头的男人，不论多么重的伤都不吭声的，真是条汉子”

这把许愿心痛的，恨不得立即冲进镖局，把端午的衣服除去，仔仔细细地察看一遍，到底是哪儿受伤了？有没有疤

痕？有没有后遗症？

许愿详细地问端午身体健康、心态状况，就像父母向孩子的朋友打听自家孩子的情况，事无巨细。闹得王久儿都有

点心烦了，许愿见他露出不耐的样子，赶紧不问了，同他道声谢，匆匆离开了。

不吃没关系，我接着送，接着送，一直送到你不好意思吃馅饼为止。许愿在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打气。许愿也想把那

块墨玉赎回来，但一年期已过了，他彻底失去了那块被哥哥爱抚过的美玉。等以后有钱了，一定买块更大更好的玉

送给哥哥。

许愿只要知道端午回京了，一定会起早贪黑地做馅饼，趁热送过去，时间长了，镖局里的人都知道许愿这么个人，

少不得劝端午看在他真心悔过的面上原谅许愿，端午的心很烦。

许愿坐在马车上送菜，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同一个人站在一起，许愿心脏没来由的“突突突”直跳。这是一

个薄雾的早晨，阳光微弱的撒在路边的大树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新的味道。那人身姿挺拨、半垂着头，耐心地

听着旁边人说话，这个剪影有着氤氲的轮廓，有着一种温暖人心的感觉，一种轻松，舒缓的感觉，天地间仿佛只剩

下这个人。许愿内心勃勃欲动，连晨雾都因着这股激情而变了颜色，变成一种燥动而火热的深红色。

晨雾的味道，真好闻，总会让人闻到希望。许愿停下车来，深深地呼吸着，眼睛却舍不得离开那个人，那个侧影。

端午正同翠屏谈话，翠屏再一次想说服端午同她一起走，端午拒绝了，他和缓地说“我现在是人类了，会死的，说

来可笑，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年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死亡，人的寿命是不可知的，人的生命是脆弱的，每

次走镖时，我们的人都会有伤亡，干这行很危险，所以我不会同你在一起的，我不想有一天我死了，留下你一个人

无尽的哀伤”

“午哥哥，你同我在一起就不要当镖师了，我们隐居在东进山里，不与人类接触，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我每天给你

做饭洗衣服，我们可能还有宝宝，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多好啊，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有足够的钱养活咱们，

还可以养好多的小宝宝，午哥哥，你想象一下，孩子萦绕膝边，欢声笑语，我们一起尽享天伦之乐那该多好啊。”

端午轻轻地拉来翠屏的手，轻声地说“我是个怀旧的人，所以我看不到你和未来。”

翠屏的脸上立即显出想挠人的表情，她咬牙切齿的说“端午，我觉得，这人世间最可恶的事情就是我听你说你和那

个人渣之间的混帐透顶的感情……”

端午闭上眼睛，无奈地说“别说了，都给对方留点颜面吧，我现在不想同任何人有任何感情，只想平静地走完余生

，你可以象朋友那样来看我，也可以彻底忘掉我，选择权都在你那儿，但请你不要评价我的感情。”

翠屏久久的看着端午，现在的端午越来越呈现成熟男人的魅力，含蓄内敛、沉稳谦和，普普通通的衣服穿在他的身

上总是干干净净，大方得体，浑身散发出淡淡的太阳香味。

这样的好男人为什么不是自己的？

这样的好男人为什么不是自己的？

翠屏绝望地看着端午，端午的目光是清澈平静的，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让这样的眼睛为自己改变，这样的眼睛不可

能散发出异样的光彩。

翠屏想起自己与端午上千年的交往，突然感到心里一阵隐隐的疼痛，觉得实在是太疲倦了。她不禁热泪盈眶，接着

泪珠沿两颊潸潸而下，她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他，像个惊惶失措的孩子似的。端午也一言不发，只轻轻地把她搂在

自己怀里，翠屏伸出双臂，绕过端午的肩膀，扣在端午的后颈部，她把头埋在端午的胸前，默默地紧紧地贴着端午

的前胸，就这样酥软地靠着他，就这样紧紧地抱着他，她陶醉在他温暖的怀抱中，眼泪渐渐干了。啊，就让他这样

拥抱着，清晰地感到他的心脏强有力地均匀地跳动。有一刻，两人的心跳似乎同步了，但这不代表什么，没有激情

，也不觉得紧张，像一个最亲爱的朋友，只有端午，这个跟她有着共同的回忆和异于人类的经历，这个熟悉她早年

和目前情况的人，才能给她这样的拥抱。

翠屏抱了一会儿，松开端午，深深地看端午一眼，转身消失在薄雾中。端午侧过头，看看她的背影，也转身回到镖

局。

在翠屏抱住端午的一瞬间，许愿几乎要跳下马车，冲上前去，他僵硬地坐在车上，死死地盯着前面，差点没把翠屏

的身体用目光烧出一个窟窿。

许愿忘记了翠屏这个不死的美丽的情敌，现在相见分外眼红，原以为等自己挣够了钱，再追端午，看来得提早行动

了，不然名草有主就没希望了。

许愿回去自己租的房子里，连夜写了一封长信，把自己的情况一一说明，明确提出要与端午重修旧好。一夜反来覆

去睡不着，天不亮就起床，细细地剁肉馅，精心地烙了几张馅饼，把信包好放在最上面，下面是热气腾腾的馅饼。

许愿把食盒递给王久儿时，千叮咛万嘱咐说这里有封信务必交给端午。

端午起来后，真有点饿了，昨晚与同伴喝了点酒，没吃多少主食，现在有点前腔贴后腔的感觉，也不知道开饭没有

。洗漱完毕，端午伸伸腰，活动活动四肢，压压腿，除了饿之外，哪儿都很好。这时王久儿敲门进来，将食盒放下

，再三说，里面有信务必要看。

端午一看这个食盒都来气，很不想理它，那馅饼的香味却不断缕缕飘过。端午想馅饼一定不是许愿做的，少不得是

从街上买来哄自己的。这一想就更想吃了，于是把信放在旁边，拿出馅饼吃了起来，嗯，还真不错，口感软嫩、唇

齿留香，也不知在哪家买的。端午一气吃了所有的馅饼，把手洗了洗，拿起那封信想看又不想，很矛盾很纠结。

最后还是撕开信封，展开信粗略地看着，许愿在信里说，当年母亲生病府上又不出钱治疗，借高利贷是迫不得已，

之所以没对端午说起这事，是怕端午着急上火，本想把酒楼卖掉，同端午一起来京城重新开始的。那日徐城、张含

风自己找来，又胡说什么用端午抵债的事，自己严词拒绝，还痛骂他们一顿的。

端午放下信，并不相信，自从跟了许愿，端午内心一直没有安全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自愿或非自愿地离开他，被

许愿出卖过一次，端午早就成了惊弓之鸟。信上写的如果是真的，许愿为了母亲不得不借高利贷，最后破落、两个

大男人即使身无分文。只要有力气，终不会饿死的，一定是许愿内心架不住徐城的诱骗，又想出卖自己，幸亏自己

跑得快，许愿现在回头又来啃自己，以为自己太好说话了。端午把信用手攥成一团，扔到角落里，又怕被人看到，

弯腰捡起来，撕个粉碎，推开窗，纷纷扬扬地扔到外面。

许愿见端午看到自己的信并没有反应，知他不相信自己，只好继续以柔克刚，慢慢感化他，经常送馅饼，剥好的核

桃，许愿以前最愿意吃核桃，但核桃不好砸开，许愿就欺负端午让他用手指捏开，有时端午手劲大了，核桃会细细

碎碎的，许愿心情好时，许愿就会在端午的手心中舔食，心情不好时，少不得说端午两句，端午有时也会生气，不

愿意理许愿，往日打打闹闹的情形，现在回忆起来格外温馨珍贵！

由于许愿不松懈的坚持，镖局里的人开始很同情许愿，纷纷劝说端午原谅许愿，劝得端午心烦，他知众人理解错了

，以为只是友情，只有端午知道许愿在温和讨好的小绵羊的伪装下是什么居心，端午想赶快成家吧，好让许愿死心

，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翠屏，既然对那个自己曾经深爱但不断伤害自己的人彻底失望，不如找个爱自己的人，可是

，可是现在端午找不到翠屏了，也不知她去哪儿玩耍。只好大张棋鼓地找到媒婆为自己保媒相亲。

24.大结局

许愿听到端午要提亲了，心里这个不是滋味，没想到端午真的死心了，许愿可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于是他打听到媒

婆的住址，也拿了点东西去拜访，假意求媒婆也为自己作媒。两人闲说着，许愿假装无意的问起“听说龙威镖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