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弟，怎么见了两位哥哥转身就走？”太子语气中有着浓浓的笑意。

胤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咧着嘴，拍了拍手，转过头笑道：“哎呀，原来是太子哥哥啊，真是好久未见了啊。”走了上去，打个千儿，“十弟给两位哥哥请安，哥哥们吉祥。”

“起吧。”太子抽了抽嘴角直接挥了挥手说道：“平日里也没瞧见你这般有礼貌的样子，今儿可是转了性儿了。”

胤俄故作委屈的眨了眨眼睛，道：“太子哥哥可真是冤枉死十弟了，十弟自来就是兄友弟恭的典范，太子哥哥这么说，弟弟可真是伤心呐。”胤俄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到小九脸色叫以往愈发的冷凝，心下叹息，眼眸中越发的深邃起来了。

“真是越发的没脸没皮了。”太子抽了抽嘴角，干巴巴的说道：“得了，你也别再我跟前儿贫嘴，皇阿玛宣你去见驾呢。”

“啊？”胤俄脸上的笑意扯不下去了，听闻这话，连忙低头看自己身上只着单衫的衣裳，太子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脸色发黑，直接怒道：“你瞧瞧你这是什么个样子！哪里有一点点天潢贵胄的样子！”

胤俄摸摸鼻子，轻咳了一声，说道：“太子哥哥先回去，弟弟收拾收拾一会儿过去给皇阿玛赔罪。”脸上有些懊恼，忙招呼常顺，道：“常顺常顺，快点快点。”急急忙忙穿上外衣，腰间的黄带子玉佩香囊乱七八糟的东西挂了一堆，等一切收拾妥当之后，胤俄匆匆忙忙的朝着皇帝的中帐跑去。

“公公~~”胤俄走到中帐的时候，正好碰到李德全弓着身子走了出来，连忙拉住他问道：“公公~~谁在里面？”

“十阿哥，您来了。”李德全看到胤俄，笑着说道：“阿哥快些进去吧。”其他的却是没有再说什么了，看到他这模样，胤俄心下暗沉，显然他已经明白了，自家皇帝老爹心情不好，胤俄脸色发苦，他算是看明白了，只要他心情不好，就喜欢唤了自己来。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胤俄低着头进去直接跪下来行礼，等了片刻，也不见自家皇帝老爹有什么表示，偷偷的抬起头，瞥了一眼，正好看到康熙瞪着自己，胤俄连忙低下头做老实状。

“起吧。”康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才让他起身。

胤俄难得的没有招惹自己皇帝老爹，乖乖的站在边上做壁画，待康熙放下手中的奏折的时候，胤俄忙动了动腿，站正，又看了坐在高处的人，心中纳闷的不行，这是怎么回事啊，找了自己来，却不说话，这是干什么啊，就让自己来他跟前罚站么？

胤俄又抬头看去，康熙这才叹了口气，很是慈爱的叫了一声：“小十啊。”

“皇阿玛，您说。”胤俄连忙接口，异常的狗腿，道：“皇阿玛唤小十来，是……”

“唉，小十啊，你且到朕跟前儿些。”胤俄觉得有些胆战心惊的，小心翼翼的挪到康熙身边，又道：“皇阿玛您有什么事儿？”您说成不？小爷胆子小，您这样的也不怕吓着你儿子。

“唉，你额娘去的早啊。”康熙叹了口气，拍拍胤俄的肩膀说道：“是朕没教好你啊。”说着康熙捏着胤俄的肩膀，一脸的沉重，道：“你额娘是孝昭仁皇后最宠爱的妹妹……却不想早早的去了。”胤俄觉得肩膀有些疼，只听康熙又道：“朕没有照顾好你额娘，如今……”康熙悲痛的转过身去，叹道：“朕也没能照顾好你啊。”

“皇……皇……阿玛？”胤俄抽了抽嘴角，真是有些吓到了，“您您将儿子照顾的很好了。”

“是么。”康熙叹了一声，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绣墩，道：“来，做这边。”

“是。”胤俄胆战心惊的坐了上去。

“唉，你如今也有十六了吧。”康熙又拿出一个奏折，看了一眼，放了下来，说道：“你和小九同年生的吧，你们自小关系就好。”

“是。”胤俄口中有些苦涩，他已然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了，看来，自己同小九的事情他清楚的知道，却隐忍不发，是想要看什么的么？还是说，自己如今的作为，让他满意了？

如今胤俄摆明了，不关心一丁点的朝政，纵使被他揪着骂上两顿，但是自己至少是安全的，康熙他信任着自己，所以这么多年来，即使被打被骂，他却始终没有远着自己，没有彻底的厌弃自己。

所以，在康熙可以容忍的范围内，其实他过的还蛮自在的。

他性子嚣张，身份又高，谁想要拉拢自己，还得要好好思量思量的，他可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谁的面子都不给的。

“唉，原本你额娘在的时候，给你瞧的是郭络罗家的姑娘，岳乐的外孙女，是个好姑娘的，只是前些年指给你八哥了。”康熙放下手中的奏折，直起身子，看着胤俄，直接说道：“朕给你瞧了许久，也是郭络罗家的姑娘，你定是欢喜的。”

“皇阿玛！”胤俄瞪大眼睛，迟疑了片刻说道：“儿子还小，倒也是不急的。”

“不小了，给你九哥指的是都统齐宝家的姑娘，董鄂氏。”康熙直接说道：“那董鄂氏家的姑娘在京中都是有好名儿的。”康熙端起一杯茶，又道：“还有你那郭络罗氏，和老八家的明慧也是表姐妹的，很是爽利的女孩。”

“皇阿玛，九哥知道么？”胤俄心中发苦，忍不住问道：“九哥却是同意了？”

“他有什么不同意的。”康熙淡淡的说道：“这次出巡，那郭络罗氏也一起来了。”说着康熙放下茶杯，道：“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也要明白。”

“九哥……真的什么都没有说么？”胤俄又一次的问道，看着康熙摇头，胤俄苦笑了一声，声音晦涩，轻声叫道：“阿玛……”他心中觉得难受极了，要哭不哭的样子，直接说道：“你都知道了。”

啪！康熙将杯子直接掷到地上，冷声说道：“你瞧瞧你都办的什么事儿！”他的皇帝老爹看起来生气极了，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你们是亲兄弟！！你知不知道你们是个什么身份！”

“阿玛……”胤俄看他虽然生气，可是却是想要板正过来的，委屈的嘟嘟嘴，说道：“儿子自小就和九哥一起长大，谁都没离了谁过，儿子喜欢上九哥也很正常。”胤俄跪在地上，往前跪走了两步，抱着康熙的大腿，委屈的眨眨眼睛，说道：“皇阿玛，儿子就喜欢九哥一个人了……再也不会喜欢什么了……”

“糊涂！简直糊涂！”康熙狠狠的敲了敲他的脑袋说道：“若是让天下人晓得，该怎么看待我们皇家！”

“儿子不管。”胤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他知道康熙是不会同意的，但是如今，让他痛心的却是小九的态度，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可是却一声都没有反驳，“呜，皇阿玛，九哥不要儿子了！”

他委屈，他气愤，虽然这结果他早已经预料到了，可是真到了这么一刻，他还是觉得难受。

79.赐婚

康熙有些头疼的看着刚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接着嚎嚎大哭的儿子，真心的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他刚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既惊又怒，恨不得直接将这两个孽畜杀之而后快，可是这两个小子毕竟是自己的儿子，难道还能真杀了不成？

更何况这小十，自小就是个顽劣的，皇祖母很是喜欢，加上他额娘身份高贵，在这宫中几乎没人敢惹这小家伙，自己为他的事情气了多少次了，又骂了多少，打了多少，可是这个孩子确是和别人不太相同，你只管骂你的，打你的，他该做什么还照样做什么，但是对着自己这个皇阿玛又有着别的孩子没有的亲昵。

康熙喜欢这份亲昵。

可是如今呢，这孩子居然走上了邪路，这让他如何不生气？如何不气恼？政事他是一丁点都不沾惹，琴棋之类的物事儿更是丁点兴趣都没有，你让他做的事情，直接敷衍着完事，却又让人说不出什么错处，真真的滑不留手。

他内心深处，在安心之下，却又有些担忧。

“皇阿玛~~”胤俄用袖子在眼睛上一抹，直接说道：“儿子心中伤心，回去了啊，不在这里碍着皇阿玛的眼了。”说着红红的眼眶眼巴巴的看着康熙，就等他点个头或者吱个声就扭头走了。

康熙抽了抽嘴角，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着小十这窝囊的样子，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了，两个都是自己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虽说他对儿子要求严格些吧，可是却也算的上是一个慈父了，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纵使儿子有错处，该打的打，该骂的骂，他还真做不出来一刀咔嚓掉自己儿子的事儿来。

这个儿子他打了多次，可就是没有什么成果，康熙他老人家深深的忧虑了，这该如何是好？如今看着眼眶红红的儿子，康熙一颗老心还颇有些不是滋味了，干巴巴的挥了挥手，说道：“你先回去吧。”

康熙看着这个儿子离开，皱了皱眉，胤俄是他的儿子，不该是这么窝囊的。

却说胤俄，伤心却是真伤心了的，但是，在康熙那里，那哭有几分真几分假，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胤俄让常顺在帐外守着，任何人都不让进，他自己进了帐子直接睡了过去，他心在咚咚的跳着，那中帐周围虽说有人伺候着的，一般人不敢在中帐附近徘徊，可是刚刚他那惊天动地的哭声，怕是很快就会流传起来了吧，胤俄皱了皱眉，想着康熙为自己和小九指的两门亲事，咬了咬下唇。

八嫂的表妹郭络罗氏胤俄也是瞧见过的，在八哥成婚之时有过一面之缘，虽是表姐妹的关系，可是相较于八嫂明慧的身份，却是低了一些的，自己的身份原就高，背后更有钮祜禄氏这个满洲大姓的支持，康熙想来不会从京中给自己联姻的。

看来，自己的嫡福晋怕是会要在蒙古找的了。

胤俄揉了揉眉心，而小九的婚事怕是已经定下了，只等着圣旨下来成婚的，这件事情早已经不可更改，自己却是一位的强求，说出那样的话来，明明知道事情终究会是这样的结果，还说出那样的话来，可见真是个缺根弦的。

难不成自己就这样放弃小九的么？胤俄紧紧的皱着眉头。

他接受不了一边抱着别的女人，一边又对别人说爱，这在他看来虚伪而又恶心，如今这样的现实早已经无法更改，而小九却是无法理解自己。

呵，或许，在这里，没有谁能理解自己的吧。

在他们看来，成亲，只是利益的需要，如同康熙，如同这所有的皇子一般，胤俄他不该是这般计较的。

话虽是如此，可是他却并不能说服自己。

胤俄陷入了一个死胡同之中，无人能够帮他，只得他自己想明白。

他的嫡福晋最后指的是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乌尔锦噶喇普郡王之女，乃是漠南蒙古的贵女，胤俄并没有瞧见过这个女孩，那日，他同小九跪在中帐前，听着康熙对他们两人的指婚，原本应该是最亲密的人，如今却是被各个都塞了一个女人进来，胤俄心中觉得难受，跪在那里，忍不住扭过头看向跪在自己身边的小九。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规规矩矩的答着话，规规矩矩的磕头谢恩，一切仿佛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般，却是也没有看他一眼。

领旨谢恩之后，两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酒桌前，两人之间只有一人的间距，可是此时却是如同一道鸿沟一般，胤俄的心中沉甸甸的，那说说不出吐不掉的情绪在他的心中翻腾的厉害。

胤俄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席间的热闹仿佛同他没有关系一般。

八阿哥胤禩有些无奈的看了两个弟弟一眼，叹了口气，拉了拉小九的袖子，示意他看不停的喝着酒的小十，轻声道：“小十的性子你也不是不晓得。”

“哼。”小九冷哼了一声，端起酒杯，一口喝掉，却是没有再看胤俄一眼，道：“八哥，小十的事情您也别管着，他自个儿想不明白，谁说都不行。”

“上次在中帐，小十他……”胤禩说的是那次传的沸沸扬扬的大哭，只是这话说出来终究有些难听了，遂道：“这许多人以为是皇阿玛生气骂了小十，却不想这几日皇阿玛对小十的态度并没有丝毫的改变，这婚事……”说着看了小九一眼，又道：“不管怎么说，你同小十都一起长大，你们两人如今这般情况，哥哥也……”

“八弟。”突然一声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说话，八阿哥抬起头来，看着四阿哥眨了眨眼睛，这才反应了过来，忙拱手行礼道：“四哥。”

“嗯。”四阿哥应了一声，只是看了小十一眼，皱了皱眉，道：“这像是什么样子，胤禟将十弟送回帐中。”

“……”胤禩有些气闷，瞥了整日里板着一张脸的人，又看了小九一眼，顿时有些疑惑了，不会他知道了什么吧。

小九站起身来，对着四哥拱了拱手，回过头来，看着略有些醉意的小十，叹了口气，伸手架起他的胳膊，就离开了。

胤禩想要跟着去，却被四阿哥皱着眉一本正经的叫住，道：“你跟着去作甚。”

“小十他醉了。”胤禩看了走过去的两人，说道。

“他们两个如今已经不小了。”四阿哥皱了皱眉，很是费解的说道：“哪里需要你这事事都要上心的？”

“……”胤禩抽了抽嘴角，这可是怎么回事，他的这位好四哥，如今怎地管起了他的是事情了。

这两人且先不提，且说小九将胤俄从宴会中扶了出来，并没有让苏勒插手，只是将小十扶到附近的帐子中。

胤俄此时很清醒，自小九将他扶起之后，他那丁点的醉意也没了，只是两人却都没有说话，胤俄也未挣扎，他们已经有好些日子彼此没有说话了，而此刻，两人却又是离得这么近，近的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小九……”最终还是胤俄先开口的，说出的话，声音沙哑的厉害，“以后我们就要这样了么？”

“……”

“我舍不得你。”胤俄看到小九沉默，只是又说着这么一句，这话语中将他这些日子以来种种的想念全都蕴含在这么一句话中，“你想不想我？”

“……”小九喉间颤动了一下，只是扭过头没有看他。

80.约定

“小九……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胤俄声音中甚至都带了些祈求，他略有些茫然的看着小九，无声的询问着，眼角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他浑然不在意，只是看着小九，心下凄凉。

小九终究还是扭过头，双手捧起胤俄的脑袋，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嗤笑道：“你哭什么？”扭过头来，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他又道：“不要问我，胤俄，你究竟想让我怎么办？嗯？”小九说话声音亲昵，但是严重却似乎布满了严寒。

他要小九怎么做？

他不知道。

胤俄觉得心中有愧，一切都是他的原因，是他给小九出了难题，而如今自己却还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无辜的面孔来，没得让人恶心！胤俄不敢看小九那种清澈的眼睛，他心中矛盾极了，明明不觉得自己有错，可是却又实实在在的是自己在难为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或许，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是窝囊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