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寻……]浑身都是针扎似的，疼得无法动弹。我想我还没去见上帝，那我还能见到阿寻吗？

[退热就好了。]医生检查完峒木的伤口，叮嘱藏人道：[他恢复力不好，注意不要让伤口感染和迸裂。]

碎玻璃划出的伤口折磨得峒木失血过多，输血后的排异反应又让他高烧不退。藏人为此内疚得很，可是假如笠原那枪给了峒木呢？不管怎样峒木现在活着回到自己身边了，那一切都会好的。

[峒木……]昏迷中的阿寻喃呢着。堇握着他的手，默默地掉眼泪。

病房外桃生和小至心情低落，闷不吭声。

仅仅不到四天的时间，每个人的生活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池泽家的仇终于结束了，惶恐不安的堇本该去投案自首，但是鹰取藏人解决了一切。峒木在爆炸后就下落不明，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他哪去了。阿寻的伤得到了极好的治疗，可是……

[我去找仓川先生打听打听，可以的话让峒木来见阿寻一面。]桃生决定试试。

睁开眼看清周围，我不禁笑起来。还是躲不过吗？又回来了。这是藏人的房间吧，一如既往的深蓝色。

[音。]

直视着唤我的男人，这张脸不再是我想象中那么害怕了。

[池泽寻……]

藏人按住我的嘴唇，他的眼睛里是隐隐的不悦，不过转瞬即逝。

[我想你。]他的拥抱小心翼翼，但还是传达了他的激动，可这不是我要的场面。

[我想吻你。]

[求求你告诉我，峒木在哪里？阿寻需要他。]

这个三天前还躲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少年现在苦苦地哀求着，依旧病恹的容颜，但是语气里的坚持，让仓川不忍拒绝。藏人少爷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峒木和过去的生活画上句号，那自己能背叛他吗？

密实的绷带下身体在发颤，峒木偏过头去躲开了藏人的吻。

[我们慢慢来，好吗？]藏人掀开被褥，解开峒木的浴衣。满是绷带的身体偶尔裸露的皮肤是近乎瓷器的白，清透到可以看见血管。

[你这些年都在干什么？]藏人的吻细碎的落在峒木的脖子，锁骨上。[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我不想回答也不想反抗，现在起没有人可以阻止藏人了，忍伯父一走，事情又回到了九年前。可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峒木音了，我渴望过我自己的生活。不用在疗养院里终日发呆，不用靠督每月寄来的生活费换得我一天的外出自由，不用每天吃奇奇怪怪的药丸。

[忍其实不喜欢我。]峒木忽然开始说话了，藏人愣住了。[如果不是我，鹰取家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不是你的错！]

我猛地坐起身，直愣愣地盯着藏人说：[也许他后悔了，内疚了。临死前接我回日本，又在遗嘱里添了我。]

藏人有些无语了，他早该知道一直阻止自己寻找音的是父亲。

[我知道多香的精神病没有好，可是我愿意照顾她。那是我和鹰取家能发生关系的唯一纽带，但它不包括你。]这些年我思考过整件事，是该搞清楚的时候了。[笠原是超出了忍的意料之物，他打乱了老爷的计划。]

[音，你在胡说什么？爸爸，很疼你的。]

我摇摇头。[不论督对我说过什么，我都会一直记得对我好的鹰取忍。]

可能是担心我惹了麻烦，督急于同我撇清关系，否则我也不会知道自己一直活在虚伪中。

[藏人，你听清……我有喜欢的人。]

[你……你就为了那个拳击手才拒绝我的？]藏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怒不可遏。[我弄死他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我和他发生过关系了。]

[啪！]脸火辣辣的疼，嘴里一下涌上血腥味。我猜笠原大概有什么录像带之类的把戏，因为看得出藏人应该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那就让你重新沾上我的味道！]

第35章

仓川的心情简直糟透了，当他找到藏人的卧室里，医生正在帮峒木重新包扎，迸裂的伤口渗出的血，让混乱的床褥看上去很恐怖。峒木倚在软枕上，面容憔悴。

[他怎么了？]仓川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医生眼神闪烁，张张嘴还是没说话。到是峒木无奈地摇摇头，嘴角的笑也显得苦涩。

[该死！]仓川咒骂道，他想藏人太过分了。在接二连三的事件后，自己多少可以体会受害者羞忿的心情。

[仓川，可以帮我吗？]仓川是自己现在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了，我希望他帮我。[我要见督先生。]

一脚踢开社长大门，这大概是仓川有生以来做得最出格的事。但想到藏人的所为，他心头更是怒火难抑。从峒木到桃生，这些被摧垮尊严，受人侮辱的朋友，仓川没法再容忍这种事的发生。

[鹰取藏人！]

藏人深陷在座椅中，愣愣地发呆，连仓川上前楸住他的衣领时，也未反抗。

[你这个混蛋！如果当年我是同情你，那今天我替峒木揍你。]仓川毫不留情的一拳让随后赶来的秘书，保安吓坏了。

嘴角流下红色液体，藏人耷拉着脑袋依旧一动不动。所有的人都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许久……

[我……没法碰他。]从藏人的双眸中，有太多仓川读不懂的情愫。

藏人挥挥手，遣散了其他人，办公室只剩下他和仓川。

[藏人，你？]听到他这么说，仓川喜忧参半。

拭去嘴角血渍，藏人用力闭上眼又猛然睁开，盯着仓川，说：[我没想过会有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仓川默然地立在一旁，静静地听。

[从小到大，我受的教育就是占有就是得到了。所以，包括强暴峒木那件事，我没有过罪恶感，反而很高兴上帝给了我机会，他理所当然该归自己了，剩下只是时间问题。]藏人起身紧紧抓住仓川。[可是，音居然告诉我那不是爱，那是我的占有欲在作祟。你要知道……知道他说……他说多香和爸爸在等他。我……我真是吓坏了。]

当藏人讲到这，已经泣不成声了。仓川从没见过这样的藏人，无助又无奈。这九年时间已渐渐改变了很多东西。

[督先生……可能要见峒木。]

[什么！]藏人跳起来，几乎撞到了仓川。[他一定会把音送走，他一定又会把他送走！]

曾以池泽家为要挟也好，或蓄意囚禁峒木也罢，现在都没有用了。

[你把他送到哪去了？]面对守口如瓶的督，藏人几乎发疯了。

[不要企图寻找他，还是那句话让他走，给他一条活路。]督会严守和鹰取忍之间的约定，保护宇宙集团和藏人直至自己死去。

面无表情的督，藏人绝望了，这是自己跨越不了的铜墙铁壁，他心中的激情之火正一点一点地熄灭。

第36章

今天是阿寻拆线的日子，大家都安静地等在手术室门外。因为焦的重拳，阿寻的视神经遭受了损害，会不会失明就看今天的结果。

离峒木失踪也有一个月了，仓川奉命守在医院，藏人对他仍有期望。

[要是他在就好了。]

堇口中的“他”，小至自然明白是谁。可现在他恐怕是在异乡的某个地方吧。安慰性地拍拍堇的肩，小至温柔地说：[去喝点东西吧？检查结果还要在等一会，你看上去很紧张。]

心跳得厉害，担心多于期待，堇的确需要冷静一下。

[你们去吧，这里有我。]

虽然不喜欢藏人，但细心温和的仓川在阿寻住院的日子里，博得了大家的好感。堇很信任他。

桃生一会也要来了，仓川和他约好今天在医院见面。这个柔弱的少年自己总是放心不下，尤其在发生峒木失踪一事以后。仓川对峒木的歉疚转移到桃生的身上，他要照顾他到确定身心的伤痛都被抚平为止。

[咦？]意外的访客，仓川没想到赤峰也会来探望阿寻。

[你好。]

[你好。那个……]

[我是池泽寻同学的导师，听到消息就来探望。]

可能是桃生告诉赤峰的吧，听说他们是同学。不过，仓川觉得世界真是太小了，命运把大家都紧紧得系在一起。

[没想到会这样再次碰面。]赤峰想吸烟，想起是在医院又把烟放回了烟盒。

[上次见面还是在藏人父亲的葬礼上，算算已经快两年了。]感慨时间的飞逝，仓川觉得自己口吻像个老头子。

[池泽的家人呢？]赤峰左右看看。

[去休息了，马上回来。]注意到赤峰把香烟多次拿出来又塞回去。仓川看看表，估摸桃生可能还要等回才来，体贴地笑着说：[我们也去吸烟室坐一会吧？时间还早。]

[好！]赤峰的眼睛一亮。

阿寻瘦了很多，多想看看他睁开眼冲自己喊[笨蛋！]的样子，只是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阿寻。]在他的耳畔轻轻地呼唤。虽然知道他还处在麻醉中，但真的希望少年热切的目光依旧注视着自己。

[峒木先生请快点，他家人很快就会回来的。]护士好心地提醒着，[医生们都在更换衣服，待会和他们一起出去。]

依依不舍地盯着阿寻，想把他的容貌刻入自己的脑海中。我今天就真的要和他说再见了，藏在赤峰那里整整一个月，思念每天到在增加。这是不是爱呢？最后，吻了吻阿寻的额头，我背过身去。

[你这次走什么时候再回来？]匆匆离开医院，赤峰将峒木送到了机场。

我摇摇头，上次是八年。这次会是几年？每一次都是狼狈地逃开，只是这次我真的不舍，心隐隐作痛。

[医院那边大概乱成一团了吧。]赤峰不想让离别变得那么伤感。可是，我没笑的力气。把忍给我的钱都留给阿寻了，也许很俗，但是这不是我唯一可以留下的东西。因为，入关的那一刹那，有个叫“心”的东西被遗失在了日本。

（五年后）

青山公寓附近开了一家口碑不错的蛋糕店，他的老板是个漂亮的单身妈妈。

[阿寻！]堇的尖叫声在街角的小店里爆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用砂糖。啊~~~你快滚到前台去收银吧！]

堇，还不真是普通的严格。唉，今天自己也不大对劲，从早上起就心不在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阿寻趴在柜台上，若有所思地盯着门口。

[你怎么这么萎靡不振？]

抬起眼皮，原来是桃生，阿寻不理睬他。

[是不是又做梦了？]

[烦死了。]是，自己有梦见那个人了。真实的就像站在自己的眼前一样，可是伸手去抓，人就醒了。五年了，皮肤对手指的触感还记忆犹新。

[叮当。]有客人来了。

[你快滚吧！]阿寻把桃生送作堆地推进仓川的怀里，弄得他都不好意思。

[你不去吗？]仓川知道阿寻也收到了请帖，今天是宇宙集团董事鹰取藏人结婚的日子，代表有些人放弃了一些东西。

摇摇头，阿寻的心里很酸楚。今天也应该是自己和他初识的周年纪念日。看橱柜里的那款尽心准备的蛋糕今年怕也是没人吃了吧！阿寻沮丧地垂下头。

[那我们走了。]桃生紧紧地握了一下阿寻的手。

目送俩人出门，阿寻长叹口气。

[叮当。]

[你怎么又回来了？]桃生一定有忘了什么东西，阿寻懒得抬头。

[请问……]不可思议的声音。

[请问有没有卖‘幸福的味道‘？]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