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天机妹子口气倒是挺硬。”沁澜的注意力一下子便落到了花千岁头上。

“反正我是小号，死再多次也没什么面子问题。”花千岁继续敲“可爱”的表情，“但是，我绝对不会看着别人这样对我的人而不问不管的。”

“……阿沁师姐，小岁，你们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这么剑拔弩张？”我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场火药味十足的对话，见其他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愿便只好亲自披挂上阵，“阿沁师姐，叶流年是我带来的，他早就已经跟小岁去了花朝。”

“小梓忆，什么叫剑拔弩张？——这明明是惺惺相惜！”沁澜笑，敲了个“摸头”的表情，“天机妹子确实可爱，这年头能这么狂的姑娘也没几个了。”

“姐姐，我才没有狂呢！”花千岁亦回了个“抱抱”的表情，我瞬间觉得我刚刚说的话着实太蠢。

“不过老实说，我们和剑誓的关系谈不上恶劣也绝称不上好，叶流年……你跟我们一起真的没关系吗？”沁澜正色问起叶流年。

“小岁愿意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她愿意跟着谁我就陪着她跟着谁，其他的事情我似乎没有必要去考虑。”叶流年敲了个“扯脸”的表情，字里行间透着的洒脱让人为之敬佩。

“玩游戏玩到你这份上，才是真洒脱。”沁澜敲了个“强”的表情符号。

“阿年最好了！”花千岁自豪地给了叶流年一记飞吻。

“——前辈，求夫妻恩爱秘笈！”醉非醉立刻单脚跪在了叶流年面前。

“走吧。”而欧阳如墨刚敲出两个字，就立即放弃了副本。

第四十三章

“晚上请吃饭？”穆白看着我。

“嗯。”我摸了下伤口上的绷带，淡定应声。

“真请？”他继续看着我。

“真请。”我也抬头看向他。

“……你不觉得这种办法其实很蠢吗？”他顿了半晌，突然扶额。

“那么聪明的穆大少爷，请您给我提出个不蠢的办法来呗。”我微笑，好整以暇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于是，穆白不再吭气。

事情的起因，是穆白对我提出的“迂回战术”深表怀疑。

昨天晚上摸出苏慕之后我就下了线，因为花千岁说要继续去找GM理论的时候我想起了正事——为了巴山夜雨的大家，墨梓卒这个号不查不行。于是我提前找了个借口下线，向唐彩问到了唐哲的电话号码，并把我明天晚上打算请唐哲吃饭的事告诉了穆白。

当时他并没说什么，可第二天一到公司他就直接冲进了我的办公室。

“阿麟你有没有想过，人家干嘛要为了个不相干的人去找这个麻烦？”穆白深吸一口气，换了个角度，“是，也许如你所说，那个叫唐哲的警察大哥玩游戏真的跟我们一样十二万分上心，可他干嘛要冒着被处分的危险私下去找人查别人的游戏IP呢？——就糖糖那种情况即便他本人报案公安局都不会受理，你这样去找唐哲不根本是无理取闹么！”

“我说了，就是试试看而已。”试着安抚他的情绪，我尽量使我的微笑在他看来不像是神经病，“而且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直接报案好了，以恶性商业竞争的名义。”

“……苏沐麟，你疯了。”结果，穆白还是把我当成了神经病，“先不讲你泄露客户隐私有违职业道德，天盾集团是什么背景？它随便告你个诽谤就能把你扔进牢里看十几个春去秋来！还说我冲动……你其实才是最冲动的那个好不好！！”

“我只是说说，你干嘛那么激动……”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我决定不再跟他讨论我这么做的可能性，“总之这顿饭是请定了，你也去定了——唐哲答不答应是他的事，试不试才是我们的事。”

“糖糖知道你这么说的话一定爱死你了。”穆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那你爱我吗？别忘了，巴山夜雨这一帮人里面也包括了你，你也不想某天一上线就发现自己必须挂几千个小时的红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谢谢你啊，要是像我这样全副武装了他都还能盗走我的号，我就追他到天涯海角拜他为师！”穆白咬牙切齿。

唐哲晚上恰巧没事，所以就应承了我这顿饭；而唐彩在得知我请客成功后，不仅大吃一惊还表示万分好奇。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我哥在非节假日时间被人成功拖出去呢。”唐彩在电话里由衷感叹。

“三三，这就是男人间的战友情啊。”我笑着调侃。

“啧，你确定不是四射的基情吗？”唐彩语带不满。

“……什么？”我没听明白，这跟激情有什么关系？

“不，没什么。”唐彩咳嗽一声，接着道，“对了阿麟，小一方他……你们又是个什么情况？他这几天一个劲地在拜托我帮他跟你说好话呢。”

听到唐彩提起沈一方，我这才重新想起自己还要去找他问点事情。

“没什么情况，就是上次吃饭时我们把关于游戏的一些问题谈崩了而已。”我笑了一声，安抚着道，“有时间我会给他打电话的——毕竟我都给他收拾残局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会被他几句话气死吗？”

“那就好，虽然我一直都很同情你，但好歹小一方也还是我们的师弟。”唐彩松了口气，“那没事我就先挂了，下回见啊。”

“嗯，下回见。”笑着挂了电话，我深吸了口气。

——希望在非原则问题上，唐哲会是个好说话的人。

我们和唐哲几乎同时到达约好的餐馆。

在看见他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看了眼表，时针正好指向18：00整，分秒不差。

“如果知道你会这么准时的话我一定早点到。”我笑着摇头，朝他伸出了右手。

“幸好你没有早点到，要不然你还得等我。”他也微笑，伸出手来和我握了握。

“作为请客的那个，等你不是理所当然吗？”我看着他，正色道。

“谁请谁还不一定不是。”他摸摸鼻子，笑容越见含蓄。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兼同事穆白，他也是《天下贰》的骨灰玩家。”我们一边朝餐馆里走，我一边给他们互相介绍，“穆白，这位就是唐哲。”

“难为你上次碰着这么个不靠谱的家伙还能顺利抓住那帮贼，不容易啊。”在和唐哲握手的时候，穆白看着他，突然感慨。

“哈哈……穆白你说笑了，要是没有他见义勇为，我们现在可能还在满大街地蹲守那群混蛋呢。”唐哲礼貌地回到。

“说起来，唐哲你是哪个服的啊？”刚一落座，穆白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查户口了。

“我在福建服，那个服就一个区，好找。”唐哲拿起茶杯给我们都摆上，然后挨个倒满茶，“你们呢？”

我闻言忍不住扭头看向穆白，发现他也在看着我。

“我们也在武夷九曲啊，好巧！”下一秒，穆白立即接上话去，“这么说……你也知道武夷九曲最近不太平了？”

“平白出了个技巧高超行动无常的盗号贼，区里当然不太平。”一听穆白说起这个话题，唐哲的表情立时便严肃了，“只可惜这样特殊的情况根本无从立案，否则我一定会将这些盗号的混账们绳之于法！”

“那么，你有试着去查被盗号的IP吗？”我忍不住问。

“……你问这个干什么？”唐哲闻言看向我，目光骤然警惕。

“我们正巧有个朋友不慎遇害，所以我们非常希望能够从你这里走个捷径。”穆白紧接着道。

“看来，这顿饭……还真不好吃啊。”唐哲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我们的意思，进而抽了下嘴角。

“唐哲，请相信我们，我们也只是希望能帮下朋友——武夷九曲最近因为这个盗号贼闹得沸沸扬扬，被害者现在虽然还不多，但谁又知道下一个被盗者又会是哪个人呢？”我认真地看着他，语气诚恳，“更何况查查IP地址做个短期监控也不是什么原则上的问题，这个事情其实可大也可小……”

“——等一下，短期监控？”唐哲一下子就听出了重点，“你的意思是，你……有盗号贼的ID？”

“咳……虽然你也许不会相信，但他确实开过一个号找我。”我咳嗽一声，冷静地道。

“你怎么确定他就真的是那个盗号贼？”唐哲继续道。

“因为他如炫耀办地说了不少内幕，甚至包括一些盗号的动机。”回想起墨梓卒说的话，我就一阵头痛。

这下，唐哲沉默。

“看来，我们确实需要从长计议了。”半晌之后，他沉声道。

“对了，你还没说你武夷九曲的号叫什么呢。”这时，穆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出声。

“哦，对不起我忘了。”唐哲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继而正色道，“我在武夷九曲的ID是欧阳如墨，你们呢？”

我刚刚端起茶杯喝的一口茶瞬间全喷了出去。

——他……他刚刚说他是谁？欧……欧阳如墨？！

第四十四章

“……苏沐麟你怎么了？”唐哲看着拼命咳嗽的我，一脸古怪，“难道我的名字有什么问题？”

“咳……咳咳咳……”我一边咳嗽一边摆手，示意他我这一口茶喷的跟他那名字没半点关系——本来就没关系，只不过……这个世界也太小了点吧？这个情况也太狗血了点吧？？这到底是有多扯淡啊？！我跟欧阳如墨打游戏打了这么多年竟然一点都没发现他是跟我一个城市的！

而且最坑爹的是，这个人竟然还是唐、彩、她、哥！

“……黑子，早知道你是你的话我们干嘛还费这么大劲跟你在这九曲十八弯啊。”穆白嘴角抽了半晌，终于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唐哲愣住，随即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

“难道！”他也睁大了眼睛。

“我是阮默白。”穆白叹了口气。

唐哲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猛地看向了我，我也在他看向我的瞬间止住了咳嗽。

这不是恰巧，而是我被他眼神里的东西镇住了。

说不出唐哲这一眼里到底包含了多少复杂的东西，但至少有两样是最显而易见的，那就是……炽热和惶恐。

“苏沐麟，你……”他踌躇片刻，终于缓缓开口。

“你想问我是不是言麟？”我接过了他的话。

唐哲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但眼神却更加灼烈。

——现在他眼里连惶恐都没有了，他已然认定了我是言麟。

不自觉地伸手抓了抓头发，我暂时移开了目光；毕竟第一次被不是问我借钱的人这么看着，是个人都会多少觉得有点心虚。

“黑子，你敢不敢不这么看我同事？”穆白也看不下去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蛇看青蛙都比你现在这眼神温和啊喂！”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知道答案。”唐哲朝他抱歉地笑了笑，目光随即又落在了我身上。

“如果我是言麟，那又怎么样？”深吸一口气，我收回目光与他对视。

“你真的是？”唐哲步步紧逼。

“欧阳如墨，我是梓忆。”我顿了片刻，答。

唐哲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明白了。”半晌之后他忽然移开目光，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黑子，你明白什么了？”也许是因为同样看见了这个意义不明的弧度，穆白竟然还追问了起来。

“苏沐麟是梓忆啊，从今往后都是。”唐哲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一些。

我知道，他已经断定我是言麟了。

也是，阮默白跟言麟是什么关系？如果我只是梓忆不是言麟，阮默白又怎么可能从梓忆出现时开始就一直不知道梓忆是谁？既然是一起玩游戏的现实朋友，我又为什么要刻意对他隐瞒自己的游戏角色？

——所有自相矛盾的事实，都只能用一个真相才能把它们串联起来。

不过其实也无所谓，从我决定原谅他和看见他对阿沁说的那一席话起，我就已经不太在乎被他发现我是谁了。

言麟也好，梓忆也罢，我不过还是我而已。

等到穆白终于跟服务员磨叽完菜单之后，我们开始认真研究起查找墨梓卒IP的相关事宜来。

“这么说，墨梓卒应该是认识你的？”唐哲听我说完和墨梓卒遭遇的详细情况，略一思忖后，开口问。

“比起他原来认不认识阿麟这一点，我更好奇他为什么怨念深重。”穆白喝了口茶后插话。

“其实我也不明白……我当年真的有这么得罪人吗？”摸了摸下巴，我对穆白的话表示赞同。

可是唐哲却抽了下嘴角。

“你们真不记得巴山夜雨崛起初期时的情景了？”他斟酌了一下，沉声道。

“我只记得当时很艰苦，为树立势力威望我们都在没日没夜地干着活。”我想了想，回答。

“……单说怨念深重，我都可以替你列一份不低于20人的嫌疑犯名单出来，如果你真不记得了的话。”叹了口气，唐哲似乎有点自暴自弃了。

“开玩笑的。”我打着哈哈端起茶杯，平静地看向他，“但老实说，我真不觉得我当年做过的事情里有哪件是能让人事隔几年还耿耿于怀伺机报复的——至少，在全服封杀某个人的这种事情我们真没做过。”

“……”唐哲不再说话，沉默片刻之后就转移了话题，“我知道了，等墨梓卒的号下次再上线的话你就立刻打电话通知我，我会想办法找人追踪他的确切地址。”

“黑子，你别把自己带下水了……我是不太清楚这方面的法律，可我总觉得这么做好像有点危险。”穆白看看我又看看唐哲，忽然正色道。

“穆白说的对，如果风险太大那就算了，糖糖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为他出什么事。”知道穆白的担心并非全无道理，所以我也跟着提醒了一句。

“放心，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但看我跟网络犯罪监察科的那群同事们相处得怎么样而已。”唐哲神色轻松，语气也没了刚才的沉厚，“而且这也不单只是糖糖的事，墨梓卒既然放话说要对付原巴山夜雨的所有成员，那么下一个受害者就必然还会出现——即便是为了还给大家一个相对安全的游戏环境，我也必须找他出来。”

这时，服务员已经开始陆续上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