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什么样的拍子？”他看着架子上挂的琳琅满目的球拍问我。

“有区别吗？”我都有点看呆了，墙上挂了那么多，我都不知道应该选哪个。

“你喜欢进攻？还是偏防守？”他没回头，拿了一个拍子，放在手里掂量掂量，之后甩了一下。

我还没说话，小鸟就替我说了：“防守的。”

“你怎么知道？”我问小鸟。

“我还不了解你。”他理所当然的说，其实他大概把我在羽毛球上的角色、床上的角色混了起来。不过防守的也好。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有没有所谓的“攻”和“受”的说法，也不知道是不是小鸟受了这个影响，不过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应该是在06年末，这个我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听到这个两个字的时候，我不禁联想到了我的拍子。

那个师兄在墙上拿了拍子，一个个掂量过去，然后递给我几个。我一个个看了过去，尴尬的问师兄：“这些……有区别吗？”

他和店员同时有点无奈，然后他伸出一个手指，轮流拿了拍子，搁在他的手指上。我看出来了，这些拍子重心不太一样。然后他让我挥挥拍子，感觉一下重量和手感。其实我都不在乎这些——与其说不在乎，不如说我根本不了解其中的区别，我一个个仔细的看了过去，选了最好看的一个。

“哥伦比亚，好，那就这个吧。那要几磅的线？”他把其余的拍子挂了上去。

这个“磅”是重量吗？我又无助的看着师兄。他看到我的眼神之后，又叹了一口气，对店员说：“23磅吧。”

然后他让店员帮我包了一下手柄，绑了一下线。那个店员把拍子装进背包，递给我。

我有点奇怪，问师兄：“羽毛球拍不是一对的吗？”

他有点气结，然后对我说：“你以为我们买小时候的木头球拍呢？”

后来我又买了另外一个球拍，按照小鸟的喜好选的，之后又买了几桶球，我一把把小鸟推开，然后付了钱，那个时候感觉羽毛球拍还算便宜，两只200块出头。

师兄后来路上试了试拍子，说还不错，然后把拍子递还给我，说了一句：“你们的情侣拍，拿好。”

我们瞪大着眼睛看他，他不以为然的说：“你们宿舍的奕奕告诉我的。”

“我在追他，可是人家看不上我。”我指了指小鸟，“人家不喜欢男的。”

“那你看我怎么样？”师兄转过来问我。

“挺帅的，怎么？你对男的也有兴趣？你不是有女朋友了？还是说那个女朋友更本就是男的？”

他白了我一眼：“没有，不过有点好奇，我在同性恋眼中是什么样的。嗯，你要是对我有感觉就直说，毕竟春天到了，应该是发情的时候了。快说吧，告诉我你喜欢我。”

我现在很想用拍子砸他的头。

“你会打球吗？”师兄问我。

“不太会。不过我还不至于会把拍子甩出去。”

“晚上一起打，我等会去订场地。就招待你一次，以后你记得要请我打。”

“好。”

之后小鸟一直陪我打羽毛球，我们两个人，就像这一幅拍子一样，一直呆在同一个背包。然后小鸟和我说，他的拍子是1，我的拍子是0。我问他愿不愿意做我的1，他说不行。

晚上的时候，我们在约定的时间去了学校的羽毛球场。其实那个球场特别差，在地板上跑起来就像溜冰一样，我总是怕摔。

事实证明，我是完完全全不懂羽毛球，从最基本的站位开始，一一被他们调教，连平时倍感温顺的小鸟这个时候也对我颐指气使。还好我们订了一个小时，要不然我今天就算没累死，也快被气死了。

“发球不要过腰！”“也不要过手！”“不要过腰不要过手，但是要过网啊！”“出界了也不算！”发球终于没什么问题了，然后轮到接发球，“踩线了！”“提前移动了！”“到另外一边去接！”……

我那天晚上回去的路上，痛恨的盯着小鸟，因为我非常不爽他今天晚上的表现，于是我就这么一句话都不说，盯着他。我感觉得到，他有点发毛。最后被我盯得实在是忍受不了了，他大吼一声：“你他妈没看过帅哥！”

就你还帅呢，我心里想着。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他在我心目中是很帅的，拿句夸奖他的而贬低我的话话来说，王八看绿豆。

“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像你这种不运动的人，明天有的好受了。”小鸟把我肩上的背包拿了过来，自己背着，“忘了对你说，这几天我一直和你住，等你心情好了再走。”

“好。”

第二天，我的身体的确痛到不行，连写字都不会写了，我每走一步，似乎都能听见肌肉发出橡胶相互摩擦时候的响声。现在的身体，除了大脑都不是我自己的，手啊脚啊，就像是扎在我身上的钢针，一动就疼。笔记都没有能够记下来，不过幸亏大四下的课基本上混混就可以了。

小鸟到药店帮我买了一瓶红花油，然后回家把热水器的温度调高了一些。洗完澡以后，小鸟拿着红花油帮我慢慢的按摩，他揉遍了我全身上下所有能摸到的肌肉，连屁股都没放过，等到我开始有了很大的反应，他开始讥笑我这才放手。我觉得我可以掰弯小鸟，我一定可以。

第一次身体的疼痛复原以后，我们又去打球了，又约了师兄出来，算是还礼。今天师兄把他女朋友带来了，他说他女朋友对gay特别感兴趣，想要瞻仰一下，我开始为我可怜的师兄担心。那女的看到我，立刻就热情的把我拉在一边，让我陪她聊天，让师兄和小鸟两个人去打球了。其实我来的目的是为了锻炼一下，并不想做野生动物园里放养的猴子，让人观瞻。等我被她拷问了半个小时，看着小鸟和师兄都已经气喘吁吁，我才上的场。师兄的女朋友羽毛球打的不错，她说经常和师兄一起出来玩。最后她把我的手机号和qq号要了过去，叮嘱我晚上继续陪她聊天。师兄挺强壮的，所以我不敢忤逆她的意思，虽然我还有御用的打手，却也总不能老麻烦小林子，更何况人家是好孩子。

等到第三次打球的时候，就到了小梓放风的时间。他看了看我们两个人的拍子，首先问了小鸟一句：“情侣拍？哥你从了？”

我不否认这两个拍子的确是除了颜色，其他都是一模一样，就连线的颜色，也是同样的。但是我很诧异为什么小梓对他哥哥这么没有信心，或者是对我这么有信心，他上次还批评我下手不够狠来着。

小梓在球场上特别欢快，然后第二天同样遭罪了。小鸟扶着他去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拿出红花油要帮他按摩。小梓这家伙死活不肯，一定要我来帮他弄，我当时很不爽，不过到了后来，我还是感谢小梓让我学了这门手艺，如果不是他这么逼我，我会错过一段我自己都想不到的姻缘。周六的傍晚，我和小鸟抛下了小梓，去操场跑了几圈。有很多身材十分棒的男孩子也是在这里跑步，而且只是穿了裤衩和背心，修长的大腿，匀称的肌肉让人看了眼红心跳。我并不介意看官们想象我一边跑步，一边伸出舌头流口水的样子，因为我当时就是这样。好身材好面孔的男孩子，谁都有权力喜欢。

回去之后，依然是做饭做菜，洗澡。从我搬过来开始，我洗澡的时候，小梓总是不小心的闯进来。一开始我会大呼小叫，然后落下毛巾遮起来，等他被他看得习惯了，我就渐渐麻木了。其实没关系，摸都摸过了，看看也没什么的。

想想那个时候因为天气太冷，我经常和小鸟一起去学校澡堂洗澡，在澡堂的时候，我也经常偷看他。小鸟是个好孩子，他应该很少自摸，这个我看的出来，因为他那里很白，不是用多了之后的黑色，而且洗澡的时候，只要涂一下肥皂，就会翘起来，敏感度也很不错，我常常洗澡以后想象他在我口下乱扭的样子，我当然不敢洗澡的时候想。这样至少我没有亏，更何况我对小梓没什么兴趣，看看他哥的，算是报仇了。

也许各位会对我说，这不过是一般的生活，看起来很平淡无味。的确，对我来说这不过是平静的生活，但是我觉得很值得记忆。因为一直到前两年，我的生活才算是稳定下来，不用纠结于复杂的感情，而那段日子，也算是为数不多心情比较平缓的几天。那段时间也是距离小鸟最近的时间，和他最亲密的时间。半夜的时候，就算我为了杨愈伤心落泪，小鸟还是会用尽办法为我疗伤。当然打羽毛球带来的身体上的疼痛，也很好的缓解我这些情绪。不过很快这平静的生活就被打破。

考研分数出来了，看来我上学期学习还是很有效果的，数学物理分数都不错，英语本来就很拿手，也不用说，唯有这政治拉了很大的后腿。其实不怪政治讨厌我，因为是我先讨厌它的。我不知道这个分数到时候能不能够录取，够呛。我很想找我的导师和他说说情，但是他是系里面出了名的死板，估计没什么戏。那一次我去他那里报告论文的进展，他关心的对我说，看你分数，有点尴尬啊，要是再稍微高一点，面试的时候我们倒是可以考虑考虑。那么一句话，就把我的嘴封住了。相反阿昌考的很不错，虽然政治英语稍微亏了点，但是没有我政治缺口大。该一心一意的扑在找工作上了，我自己这么想。

有些时候，我很羡慕我们系里面那些特别聪明的人。他们一个学期从头玩到尾，上课从来不去，作业也从来不做。考试前的三天，我看到他们坐在床上一边嗑瓜籽，一边捧着书看着，然后考试成就就能到80。我好歹也做做作业，上课也听听，也看看书，但是成绩却异常惨淡。我大脑很平凡，一如我的人。我想我在鸡哥眼里，一定是特别傻的人，幸亏他和我在一起不用怕以后孩子遗传我的大脑。不过既然已成了定局，那么以后就一直走下去吧。

想来我当时还是第一志愿报的这个冷门的系，结果进来之后四年，什么都没有学好，真是讽刺，还口口声声说，我的确是最喜欢这门学科。想不到什么借口可以开脱，那便全部是我的错了。

考研分数出来之后，每天都有不少短信，问我考的如何。我也只能一一汇报，他们听后，无非就是宽慰我一下，告诉我不要太灰心，可能还有希望，那也不过是可能而已。几个月以后，我就要踏上社会了，听说找工作很难，听说很多单位里面勾心斗角严重，听说人际关系很复杂……现在我心里唯一的感觉就是担心。那也意味着，我和我身边的这些朋友，马上就要分离，每一个和我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是上大学四年没怎么说过话的那些女生，我现在都有点舍不得——虽然这么说很怪，但是这是我的心里话。

我当时也是在四处寻找有没有能够续租我房子的人，问了春春，他说那不过是随口说说，这个学期来又无法定下来；在学校的版上发了贴，很多人发了信过来问，但是没有最终拍板的。其实那个房子，我倒不是整天住着，因为工作方面的信息还要时时回到学校去看。所以我白天泡在宿舍，晚上才会和小鸟过去。小横问我能不能带女生去我房间玩，我告诉他，他在我床上做爱是我的荣幸。他开心的问我是不是真的，当然是假的，还用问。他两天没理我。

阿昌倒是开始准备口试，他问了很多计算机系的前辈，问问口试的内容什么的，之后就一天到晚躲着，开始训练口试内容了。分数线出来之后，我发现的确已经是落榜，如我预料的一样，所以那几天心情有点差。

“没考好就算了吧，别想太多了。”小鸟拿了一罐啤酒递给我，自己抽起一根烟，“一起好好找工作。”

我把啤酒放了下来，从小鸟嘴里抢来香烟，吸了一口，然后那浓烟顿时把我呛得开始咳嗽，感觉就像是吞了一包干燥到极点的辣椒面，不仅仅把我嘴里的水分全都吸干了，还留下了一股子骚味。小鸟一边拍我的背，一边拿走了香烟，搁在键盘边的烟灰缸。

我眼睛嗑得就如兔子一样红了，然后我流着鼻涕和眼泪对小鸟说：“妈呀，这个东西，你还整天抽？”

“对啊，喜欢。像你这种人，就不要抽了，你不应该抽烟的，这样就不完美了。”他说着又打开啤酒，喝了一口，把罐子递给我。

完美？我和完美沾得上边？

我舔了舔灌口他留下的痕迹，然后又还给了他：“酒，我也不喜欢。”我的确不喜欢，苦苦的味道，然后一嘴发腻的泡沫，还有喝下去之后打出来让人反胃的嗝，我唯一喜欢的，就是他留在灌口那一丝痕迹，他吻过的地方。

小鸟拿回罐子，用香烟下着酒。

“其实我很喜欢这门学科，我也想一直这样读下去，我的个性不太适合在外面的社会摸爬滚打，更不太适合和别人勾心斗角。”我对小鸟说，“可是我的大学被我荒废了。”

“我是对这个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考研这种东西，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而且我想也应该赚钱，贴补家用的时候了。”小鸟吐了一个眼圈，看着雪白的墙壁，“你不是挺会做网站的嘛，你可以去找这方面的工作。”

第三十六章：连心（二）

“其实不太想去，我看到有个比我大三岁的人，头顶已经秃了，写这些东西写的。我不想这样，到时候没人要了都。”我想起我在朋友那里看到的一个人。

“这么恐怖？”

“晚上去跑跑步吧，心情感觉不是很好。”我跟他说。

“你是去看帅哥吧？还心情不好。”他鄙视的说。

“你…你怎么知道？”

“我还不知道？上次我看你有点不对劲，我就停下来没跑，结果都跟那个帅哥跑了一圈，还相互抛了媚眼，对不对？”他开始质问我。

“这个……其实就我对他抛了，他没理我，然后到旁边勾着一个女孩子走了。”

这个世界，好gay都到哪里去了？都变成花花公子了吗？

“去吧！”我拿着下巴开始蹭他的手。我今天没刮胡子，下巴上有点毛毛的，这么一蹭，小鸟顿时嚎了一声。

他揉着通红的手背，掐灭了烟头：“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去跑步吧！”我对他眨眨眼睛。我的眼睛很大，淡黑色的眼睛里面，带着一丝丝的忧郁，还有那闪动的光芒。

“那天我在黑暗里面没有看见你的眼睛，直到那天我去了你们宿舍，在灯光下，我才看见你的眼睛，那一刻我就喜欢上了你。”——这是杨愈对我说的原话。

这些对一个直男是没有任何杀伤力的，但小鸟还是跟我去跑步了。去操场的路上，我问小鸟：“你不会在吃我和那个帅哥的醋吧？”

“你有胸吗？我吃你醋？”他直截了当的侮辱我。

这……不知道男性能不能去做隆胸，做了之后，他会不会再嫌我腰不够细？会不会嫌我声音太粗？然后是没办法登记结婚？然后没办法给他生孩子？但是他提胸，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就是你喜欢巨大的那种？”我问他，然后手放在胸前三寸，呈爪状。

他估计被我气着了，抬腿就要走斑马线，被我一把拉了回来，一辆车子飞驰而过，司机还骂了两句。我决定从此以后不在马路上气他。

操场的人很多，我决定这次跑在小鸟的后面，免得看见前面有帅哥经过，又莫名其妙的跟着跑了，这样前面有小鸟的光芒阻挡，我应该不会再看到其他人。小鸟在前面慢跑着，时不时的回头看看我，这个时候我就把眼光从他的屁股上收回来，对他笑笑，他看我没什么事，就继续在前面领跑，然后我继续看他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