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华褪尽(修真 三)——恋人未醒
恋人未醒  发于:2013年0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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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撮合

回去的路上,轻什没再用行进速度的变动来戏弄江哲,江哲也没因为轻什不曾御器飞行而有所疑议。两人谁也没开口说话,却也相安无事,一路平和。

等进了无名谷,轻什自顾自地继续向长老殿的方向走去。江哲明显抬头看了轻什几眼,似乎期待着与他一拍两散,却又因为路线一致的原因不得不继续跟在他的身后。

轻什全然没有理会,一直挡在江哲前面,直到穿过前殿,眼看着中院和回廊已近在眼前,江哲随时可以开溜,这才突然停下脚步,开口道,“跟我来,带你去见个人。”

江哲犹疑地看了轻什一眼,但或许是逆来顺受惯了,他并没有出言拒绝,继续跟在轻什身后,任由轻什将他带到后殿一堆房舍中最大的那座正殿。

“余师叔在不在?”轻什站在正殿门口,装模作样地问道。

“进——”里面很快传来回应,有气无力的,还夹杂着些许不耐烦。

轻什推门走了进去,就见余望正盘膝坐在蒲团上,低着头看着面前的一枚玉简发呆。

“没修炼啊?”轻什随口问道,同时斜眸看了那玉简一眼,随即松了口气,是韩朔给余望的功法,不是某人捎带进来的情书信物。

“直接说你有什么事吧。”余望头也不抬地说道。

“给你份活儿干。”轻什走到余望面前,拍拍他的肩膀,“抬头,看看人。”

“到底干嘛?”余望不耐烦地抬起头,看了眼轻什,又瞥了一眼还在门口站着的江哲,木着脸问道,“难道是要给他定做灵器?”

“你脑子里除了灵器就装不下别的了?”轻什翻了个白眼,“韩长老发下来的活计,照顾下这位师兄,让他吃饱喝足,别被欺负。”

“哎?!”余望再次将目光转向江哲,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不由露出一脸诡笑,“你别是在拿我开心吧?这小子都筑基了,还吃饱喝足?还别被欺负?”

“别小子小子的,人家的年纪可比你大多了。”轻什撇嘴道,“反正我是把人托付给你了,以后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唯你是问——江师兄,过来拜见咱们长老殿的执事余望余师叔!”

门口的江哲明显有些犹疑,但还是迈步走了过来,默不作声地向余望行了一个弟子礼。

余望收起诡笑,看了看江哲,又看了看轻什,忍不住问道,“他真比我年纪还大?”

“我骗过你吗?”轻什反问。

余望不言语了,继续盯着江哲不住打量。

江哲似乎早已习惯了别人的异样目光,面对余望这种直白却并无恶意的注视,眼皮都没有动上一下。

轻什也没插言,笑眯眯地任这两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儿,余望再次开口,“到底要我怎么照顾?还有,那边的器房到底什么时候能收拾好?!”

“还能怎么照顾,你当初怎么照顾小鱼尾巴的,如今就怎么照顾他呗。”轻什道,“至于器房,该收拾好的时候,自然就收拾好了,你专心练你的功法就是。”

“在这里我根本专心不了!”余望烦躁地说道,“我才在这里住了几天啊,就没一天能少了人叨扰的!刚才还有个跑来求教的,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剑修能求教我什么!”

“谁啊?”轻什不由挑眉。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让他进门!”余望回了个白眼。

轻什无奈,“好吧,我给你这里加个禁制,让他们扰不到你就是了。”

“现在?”余望追问道。

“……现在。”轻什撇了撇嘴,把江哲丢到一边不管,自顾自地拿出阵盘和相关用具,殿里殿外地忙活起来。

余望倒是没像轻什一样冷落江哲,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会儿,便主动和他说起话来。

“你叫什么名字?”

“江哲。”

“我叫余望,你要是真比我年纪还大,以后就直接叫我名字好了,用不着叫师叔,带你进来的这小子平时也都是直接叫我名字的。”

“嗯。”

“我最近都是住这殿里,你要是有事就过来找我,我能帮就帮,不过求教什么的就免了,我自己的五行法术就没怎么学好,你们剑修的东西更不明白。”

“嗯。”

“轻什那小子说要让你吃饱喝足,不被欺负——不被欺负我还能理解,门里总有些无聊的家伙,吃饱了没事干就会给人找麻烦——不过这个吃饱喝足是怎么回事,你还没有辟谷?”

“嗯。”

“都筑基了还没辟谷,你也够奇怪的。不过,你的修为也就是筑基初期吧?也是,低了点,再加上你在炼气期太久,估计吃东西都吃成习惯了。”

“……”

“对了,你住哪?也住殿里还是外面另有洞府?”

“殿里。”

“哪间屋子?”

“西边,最里面。”

“啊,最里面那间?我记得那里好像很清静,轻易没什么人过去……要不咱俩换换?你来我这里住,我搬去你边?”

“……”

余望自说自话般和江哲聊了起来,而且越说越开心,仿佛完全没注意到江哲只是在嗯嗯啊啊地应付。不过随着时间的延续,江哲每句话里的字数也逐渐多了起来,让门外旁听的轻什不禁冒出了“怪人果然还是要和怪人在一起才能正常交流”的无理念头。

布置好门口的最后一处禁制,轻什也没再进殿,直接将控制禁制的阵盘抛到余望手里,“好了,你不想见人的时候就往里放块灵石启动阵盘,至于阵盘该往哪放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是那种隔音的法阵?”余望看了眼手里阵盘,随口问道。

“隔音还不够啊,反正你只是不想被打扰,又不是防备人家来你这里杀人放火。”轻什撇嘴道,“你俩继续聊吧,我忙我的去了。”

说完,轻什便出了正殿,并顺手关了殿门。

——继续聊,聊得越久越好,最好能把小鱼尾巴也给聊忘了!

轻什暗暗阴笑了几声,转身去了沈沉舟的屋子。

沈沉舟却不在屋里,轻什叫来负责这里俗务的杂役一问,得知他正在偏殿的演武场试剑,便转头又去了那边。

演武场和仙楚门每年门内大比时使用的决赛场地一样,其实是一间用虚弥法术扩展过的房间,每座长老殿里都有一个,专供殿内修士们演练法术时使用。由于法术大多存在危险性,演武场一旦被人使用就会自动关闭,外面人如想进入,需得先拿自己的身份玉牌向场内发去讯息,征得正在使用演武场的修士同意后才能将入口打开。

轻什抬手将自己的身份玉牌贴在偏殿的大门上,没多久,殿门便自行开启,但没等轻什抬腿往里走,一排尖锐的利器已是扑面而来。

——靠!

轻什嘴角抽动,身子却是毫不犹豫地微微一晃,将这突然袭来却杀机全无的暗器逐一躲开。

暗器的主人也没有试图追击,一击不中便将这些尖锐细小的利物全部摄回殿内,紧接着,沈沉舟的声音也从里面传了出来,“你倒是反应快。”

“废话,这要是反应慢了还不得被你扎成满脸麻子!”轻什冷哼一声,迈步走进偏殿,并随手关上了殿门。

殿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布置,只是一间占地堪比整座长老殿的巨大演武场,地表亦是一层沙砾,连些草木都没有种植。

“不过是一些银针,哪有那么严重。”沈沉舟笑着将袭击轻什的“暗器”停在自己身前,果然是一排闪亮银针。

“你又悟到什么了?”轻什挑眉问道。

“算不上领悟,只是想尝试一下。”沈沉舟一边摆弄着面前的银针一边答道,“毕竟我并无木系灵根,那套桃木剑只能当作权宜之计,迟早得用其他材料取而代之。”

“普通的银太软,并不适合成剑,你不如试试秘银。”轻什道,“只是,你也不要求变求得太极端了,剑有形,变而不离其宗,剑有刃,方可游刃有余。正因为如此,剑修之道最忌讳的便是忘了本心——你可善,可恶,可张扬,可婉约,但无论如何,你都不可以不是你自己。”

沈沉舟沉默起来,盯着身前的一枚枚银针,若有所思。

轻什也不作声地等着沈沉舟自行体会,待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两下,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出来,“等会儿再想吧,我来可不是给你指点迷津来了!你那忠仆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干活,给我个准信成不?”

“他每月月初的时候会到山下坊市与我见面,所以,就算他来了便不走了,也要等上几日。”沈沉舟答道。

“月初啊。”轻什摸了摸下巴,“说起来,这人应该是个会做生意的吧?”

“家里的老掌柜了。”沈沉舟挑眉道。

“对了,你姓沈。”轻什翘起嘴角。

“是呢,我姓沈。”沈沉舟点了点头。

两人互望一眼,很快便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你来找我,不会只是来问这个吧?”沈沉舟率先收起笑容,正色道。

“嗯,想让你去跑个腿帮我打听点事。”轻什点点头,“一个是玩物堂的事,以前那里的东西大多是余望做的,只有少部分是你们第一峰弟子的杰作。现如今余望虽然不管了,可我上旬去坊市的时候,却没见店里有什么变化。你有空就去帮我打听一下,看看他们是不是有了新的货源。”

“一个,还有?”沈沉舟问道。

“查下于伟现在的住处,还有他和陆思远那位孙小姐处得怎样,是不是真如余望说的那样亲密,最好能再打听下他到底是怎么拜在陆思远座下的,是那位孙小姐牵的线还是另有其人。”轻什继续道,“韩长老最近盯我盯得紧,我出门不方便,只能拜托你了。”

“盯你盯得紧?这是什么意思?”沈沉舟立刻挑眉。

“还不是前阵子查苏方和西门郝闹的。”轻什冷哼。

“……你说话是不是非得留下半截?”沈沉舟磨牙道。

轻什撇了撇嘴,看了看左右,附在沈沉舟耳边,故作神秘地说道,“其实我不止听到西门郝让苏方暗算你的事,我还听到苏方和他的另一位奸夫……嗯哼了。”

轻什抬手比划了一个交媾的手势。

沈沉舟甩了轻什一记白眼,但马上又心下一动,讶异地问道,“他那奸夫,不会和于伟有关系吧。”

“陆思远。”轻什轻声道,“还有陆思远的大徒弟何迅,三人行。”

沈沉舟立刻瞪大了眼睛,“真假?!”

“我吃饱了撑的编这种事唬你?”轻什冷哼,将陆思远的劣迹简单说了一遍,紧接着又叮嘱道,“此事,出我口,入你耳,莫再让第三人知晓了,尤其是余望!”

“当然。”沈沉舟马上就想清了其中关节,点头道,“这要是让余望知道,肯定得跑过去逼于伟断绝师徒关系。”

“不仅不能让他知道,而且还要让他压根不想知道。”轻什道,“我刚给余望送去个新伴儿,目前相处的还不错,估计短时间内他是不会有心情去想于伟了。”

沈沉舟不由冒出一头黑线,“你把谁给送去了?”

“江哲,和你一样是入殿弟子,又瘦又矮的那个。”轻什一脸坏笑地说道,“天赋也不好,一百多岁了才刚筑基,还常被其他弟子欺负,比于伟更招人疼。”

沈沉舟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你就胡闹吧。”

“一个没人疼的,一个想疼人的,多好的一对!”轻什夸张地感叹道,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善事一般。

“好你个头!”沈沉舟忍无可忍地给了轻什一记响头。

“嗛,和你这种未经人事的雏儿说不明白。”轻什轻蔑地转过头去。

“貌似某人比我还‘小’呢!”沈沉舟一语双关地冷笑。

“你也不过就是个傻大黑粗的银样蜡枪头。”轻什立刻毫不留情地予以反击。

“靠!”沈沉舟恼了,翻手招出那排银针,朝着轻什就射了过去。

轻什闪身避过,沈沉舟不依不饶地追击起来。轻什也不还手,一边躲闪一边继续拿话挑衅。

沈沉舟开始还跟他你来我往地斗嘴,很快就灵力不继,只能闭上嘴巴,一门心思地操控银针,但即使这样却还是连轻什的衣服边都沾不到。

不一会儿,灵力即将耗光的沈沉舟干脆主动放弃,收回银针,向后一仰,喘息着躺倒在演武场的沙地上。

“你真是比猴子还猴子!”沈沉舟不甘心地骂道。

“多谢夸奖,我就当你是在夸奖了。”轻什脸不红气不喘地信步走到沈沉舟身边,得意道,“现在知道自己有多嫩了吧?”

“滚边儿去!”沈沉舟翻了个白眼,“下次我换剑砍你,看你还能不能躲这么顺溜!”

“嘿嘿,你也明白银针轻飘飘地不好操控啦?”轻什眯眼笑道。

沈沉舟冷哼一声,没有反驳。

“好了,你慢慢琢磨吧,我可不奉陪了。”轻什耸耸肩,转身向演武场的门口走去。

“轻什——”沈沉舟却张口将他叫住,“下月初跟我一起去见我那忠仆吧!”

“有空就去。”轻什头也不头地摆了摆手,推门走了出去。

轻什虽然把江哲这个包袱甩给了余望,但还是亲自过去和丁虎打了个招呼,给了他一笔灵石,让他依据江哲的胃口和喜好给他准备吃食,并让他盯好谷口,谢绝一切闲杂人等入内,如有意外定要第一时间通知自己。然后,轻什便转身去了山谷北角的地下室。

重新布置器房其实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绝大部分东西都是现成的,全在轻什的储物指环里,只要按部就班地布设一遍就可完成。但轻什暂时还不想让余望钻回地下室继续做硕鼠,因此才一直拖着,每日过去转上一圈,像是很用心地忙碌,其实只是转了一圈。

轻什算了算时间,觉得藏在西门郝鞋子里的声卡也差不多该吸纳到极限了,便跟韩朔打了个招呼,选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再次摸进了西门郝的院子。

院子里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变化,轻什再次用驱味粉骗过了灵犬们的鼻子,又谨记着上一次的经验,将挑开的门栓重新插好,这才轻手轻脚地进了卧房。

西门郝在床上睡得很沉,轻什没敢再分神看他,直接伸手摸向地上鞋子,但就在伸手的瞬间,轻什忽然觉得好像什么地方不对劲,很不对劲。

——对了,西门郝的鼻息未免太重,就像睡死了一般!

——可一个筑基期的修士怎么会睡得如此深沉!

轻什伸出去的手不由一滞,没待他有时间多想,耳畔已响起一个轻蔑的男声,“胆子不小啊,还敢再来?”

——糟了!

轻什不知道西门郝是用秘法将自己伪装成了沉睡的模样,还是说话的其实另有其人,但这种时候哪还能思考太多,来不及考虑此人是否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模样,轻什一把抓起地上的鞋子,接着便双脚点地,纵身向窗棂扑了过去,试图夺窗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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