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涛顿时心头一震,心说徐北乔不会是救不过来了吧……那边齐齐已经软了身子,靠在邢涛身上,站不起来。
关键时刻,邢大律师发挥了作用。将齐齐和丰毅按在椅子上坐好,找来医生现场处理丰毅受伤的手臂,又就去医务台询问情况,得知初步的处理是徐北乔肺部被利刃刺伤。又转头去问在手术室前徘徊的几名警员,警员也在焦急地找人询问当时情况。可是丰毅只知道死死地盯着手术室,对别人的问话根本没有反应。
邢涛看了看眼下的状况,干脆找来了丰毅的助理TONY,也通知了丰家。很快,丰黎旋风般地杀到了医院,人虽年轻,但好在气势沉稳。几个吩咐下去,徐北乔在四季酒店遭遇刺伤的消息就被暂时封锁起来,等在医院的警员得到了确切的预约时间也离开了。丰氏的家庭医生则紧急联络了相关专家分头到达医院,医院也不得不派出代表一个个地接引进去。
不久,手术室里就传出消息,徐北乔肺部受伤引起了内出血,除了外伤之外还伴有失血过多,虽然说起来很吓人,但对里面的这些医生来说,这并不是致命伤,手术难度不高。当然,需要预防术后并发症也是十分关健,需要一段时间观察。
得到了没有生命危险的消息,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齐齐也不管看着邢涛顺不顺眼,全身骨头都松了一般地靠在人家身上,咬牙切齿地诅咒发誓,再也不跟邢涛、徐北乔和丰毅来四人聚会了,八成是八字不合,每次都不愉快,还一次比一次厉害。
丰毅搓了搓脸,长出了一口气。那边丰黎过来,点了点他的肩膀,兄弟两人一起到旁边的楼梯间里说话。
齐齐在六神无主的时候不顾邢涛的阻拦已经给刘铮打了电话。刘铮也风驰电掣地跑过来,却只看见个手术室的大门,至于徐北乔怎么样、为什么会这样齐齐也说不清楚。就算后来邢涛过来,刘铮也已然是一头雾水。
这边正在焦躁着,就听有人从楼梯间里跑出来大喊,“打起来了!”顿时医院的保安、护师纷纷过去。
邢涛一看也奔过去,只见丰家一对兄弟正在楼梯间互殴,吓得一名正在通过爬楼梯进行产前运动的孕妇靠在老公身上,站在上一层不敢下来。这边,保安和护师已经围上去将纠缠的两人拉开,厉声斥责在医院动手的恶劣行径。
邢涛一个头有两个大,连忙过去说好话,没说两句,就听楼梯上有女人哀嚎和男人惊叫。原来是孕妇忽然破了羊水,保安和护师连忙围过去救治,倒省了邢涛的许多口舌。
“你们怎么回事?他手上还有伤呢!”邢涛看着两兄弟英俊的脸上不是挂了青,就是挂了红。
丰黎揉了揉嘴角,蹬了丰毅一眼,“他干的好事,你自己问!”说着,转身离开。
丰毅靠在墙角,表情中难掩颓丧,颧骨和眼角的瘀青增添了狼狈。邢涛站过去,看着他,不说话。
丰毅抬眼看了看邢涛,低声说,“我和费明在一起的时候,有人来刺他,我就去挡……”
邢涛一皱眉,“你真的跟费明有一腿?”
丰毅咬咬牙,没理会,“明明是我去挡的,但不知怎的,北乔突然冲出来,替我挡了一刀。”
邢涛看着丰毅,知道为什么丰黎会动手,“就是说,凶犯的目标是费明,不是你也不是徐先生。”
丰毅点头,邢涛又问,“那费明呢?他可是案件的关健人物。”
“他是公众人物,受不起这个。警察到之前,我让他先走了。”
“你!”邢涛气结,在楼梯间转了转,又问,“那眼下的情况你怎么解释?不管是你还是徐先生,针对你们就是针对丰家。你们家老爷子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捉到了人,费明迟早要曝光。那时候再给他安一个临阵脱逃、招惹黑道的嫌疑,会比现在更好吗?”
丰毅搓了搓脸,好像无比疲惫,“我不知道,我很乱,我不知道。”
邢涛与丰毅合作多年,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狼狈、不知所措,也不禁心软,拍拍他的肩膀,说,“这些事情交给我,我会处理妥当的。还是先看看徐先生的伤势。”
丰毅点头,推开楼梯间的门出去。谁也不理,默默地站在靠近手术室的地方,发红的眼睛呆呆地盯着地面。那种真切的疼痛在胸中乱窜,好像每一个轨迹都在书写着“徐北乔”三个字。丰毅抬起头,看向紧闭的大门,心想,是真的,我是真的喜欢他,强烈,而且清晰。
两个小时后,徐北乔被从手术室推出来,直接进入ICU。医生说脱离危险还要10个小时,之后需要格外强调避免肺部感染。所有人马有都聚集在ICU病房外,已经开始有护师劝说病人亲友暂时离开。
邢涛身为律师觉得自己还是留下来保险,于是刘铮载着齐齐回去,TONY留在医院跑腿,丰黎瞪了丰毅一眼,先行回家。整个ICU的走廊上,丰毅挨着邢涛坐着,两人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丰家半山别墅,已经是午夜,但还灯火通明。
丰亦鑫、荣玉玲坐在客厅,沉默无语。张婶更是吓得够呛,一会儿过来添茶,一会儿端来水果,不找点什么事情做就无法忍受。实在没事情做了,就在客厅来来回回地走。
荣玉玲揉着额角埋怨,“这个阿黎,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说的!非要我们等他回来,也不知道医院那边是什么情况,北乔他……哎呀张婶,你行行好,找个地方坐下吧!我已经被你晃的头晕了!”
张婶早就在偷偷抹眼泪了,“这些天杀的坏蛋!那刀子怎么就能往徐少爷身上捅呢!徐少爷又懂事又和气,今天下午还高高兴兴地跟朋友出去……”
“你别念了!”荣玉玲皱眉央求,“诶!我的神经啊!”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听见有车子的声音渐进,张婶小跑着出去观望,大叫,“小少爷回来了!”荣玉玲禁不住站起身来,丰亦鑫也看着大门,直到丰黎进来。
“阿黎!快说!怎么回事?!”荣玉玲恨不得将儿子直接揪过来,等看清楚了,又叫,“哎呀!你又是怎么了?嘴角都破了呀!”
丰黎没理会,坐在沙发上。
丰亦鑫沉声问,“怎么回事?”
丰黎躲开张婶要往他脸上贴的冰袋,舔了舔嘴角,“徐北乔被刀刺伤了肺,现在在ICU,医生说明天才能脱离危险期。”
“哎呦我的老天!”张婶一屁股坐在地上。丰亦鑫沉着脸,叫帮佣把张婶架回房间休息,这里不要打扰。
没了打扰,丰黎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说完了,客厅也就安静了下来。良久荣玉玲才叹了口气,“要说北乔这孩子真不容易,这年头,有几个能冲上去给老公挡刀的?还是在那种情况下。”
丰亦鑫没有说话,丰黎忽然说,“反正爸爸看徐北乔也不顺眼,干脆让他跟大哥离婚算了。既然大哥喜欢费明,喜欢就喜欢吧!费明已经是影帝了,也不能轻易做结婚这种事,不是正好?省得人家在家里过得不开心,一会儿被训一会儿挨打,出门看见老公劈腿还得给人家挡刀,何必呢!”
“闭嘴!”丰亦鑫呵斥。
丰黎翻了翻白眼。
丰亦鑫又问,“找了姜医生没有?”
“找了!”丰黎一副吊儿郎当得样子,“还让老姜联络了几个可靠的专家,好几个老头儿挤在手术室里,估计徐北乔就算是得了绝症也能给救回来。”
“这孩子!”荣玉玲轻声训斥。说实话,只要受伤的不是自己的儿子就行,其他人,发两声感叹也就差不多了。为徐北乔叹了口气,荣玉玲起身,“明天让张婶准备些补身子的汤,送去医院。剩下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咱们丰家不缺钱,得让北乔把身体养好了。我先睡了,上了年纪,精神差得很。”
荣玉玲走了,丰亦鑫和丰黎还坐在客厅。一阵沉默后,丰亦鑫发话了,“让你大哥把警局和媒体那边的事情处理好,我可不想再看到有关丰家的丑闻。问清楚徐北乔的银行账户,给他打进去100万,从明辉地产走账,你们之间不是有生意往来?”
丰黎不耐烦地看向别处,“徐北乔为的又不是钱。”
“哼!”丰亦鑫冷哼,“一个一个的都不把钱放在眼里,今天丰氏的基业还不是从小杂货店开始的?”说着,丰亦鑫起身,“你关照点医院和警局,徐北乔再怎么样,现在也是丰家人。没有人能再动了丰家人之后,还能平安无事。”
始终已经指向凌晨,丰黎一个人坐在客厅,玩世不恭的样子已经收敛,受伤的嘴角点缀在英俊的脸上,为这个年轻人添了些野性。
丰毅焦躁地皱着眉,对着只有自己的客厅咬牙,最后愤愤地骂了声“傻瓜”,却因为牵动了嘴角而吃痛,“靠!”
医院的ICU病房里,丰毅穿着隔离细菌的简易服,坐在徐北乔的床前。
徐北乔静静地睡着,口鼻上带着氧气罩,整张脸被遮住没剩下多少,但丰毅就是靠看着他眉眼的细微动作来揣测他的感觉。昏睡当中,是痛还是不适。手臂赤裸在外面,针头扎进了静脉。几个小时了,一袋药滴完,紧接着就换上另一袋。丰毅几乎怀着虔诚的心情,看着那药一滴滴地滴下来,希望这些能够帮助昏睡的人渡过难关。
徐北乔的嘴角、身上已经清理干净,但丰毅似乎还能看到鲜血的影子。每一次晃神,心就是一阵抽痛。好像自己的心上也被插了一刀,所有的感情一瞬间泛滥开来,不可收拾。丰毅恨不得此时能将徐北乔抱在怀里呵护,盼望着他睁开眼睛,清醒过来,好听自己诉说满心满脑想说的话。
一些愧疚,一些后悔,但更多的是心痛。心痛这个人受这皮肉之苦,心痛他扑过来的时候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心痛在救护车上他还要自己不担心,心痛这人永远在吞咽着不如意和不顺心,心痛自己竟然要他等待这么久才确定自己的心意……
丰毅握着徐北乔的手,从未如此确定。但确定心意之后,面对爱人尚在危险期的现实,又是多么讽刺。
50、回访
不用丰毅操心,邢涛和TONY出面就将事情理顺了。
第二天,警方已经完成了对犯案现场的调查,紧接着就得到了丰毅律师给出的权威口供:丰毅和徐北乔在四季酒店地下车场偶遇影帝费明,却发现有凶徒意欲行凶。两人见义勇为,丰毅被刺中手臂,但徐北乔却不幸被刺中后心。影帝费明并非独自一人,前后只差几步的国际名导
CHRISTOPHER正巧跟上,目击了全过程。因为匪徒的目标是费明,所以CHRISTOPHER做主将费明保护起来。
很快,费明方面也给出了严丝合缝的口供:在地下车场巧遇丰毅夫夫,因为对方是投资方,所以多聊了几句,顺便等朋友CHRISTOPHER过来,哪知道凶案随即发生。因为凶犯的目标是自己,所以丰毅建议CHRISTOPHER马上对费明进行保护,警方并没有在现场见到费明。
CHRISTOPHER还补充:怀疑凶犯是此前埋伏在车场的。因为费明驾车进入地下车场的时候前后共有4辆车。因为担心卸妆没有完全,费明在车上耽误了一阵,直到其他车辆的客人都离开,两人才下车。但他发现有一辆车根本没有下来人,而且前排坐着的是一个单身男人,目光一直跟随着费明。当时以为是影迷的跟踪,并没有在意,现在想来就很可疑。同时,CHRISTOPHER还提供了车子的颜色和型号,以及费明进入车场的时间。
很快,警方确定这是一辆失窃的轿车,而车场入口监控的影像也出卖了凶犯的长相,通缉令随即发出。
这一次,香港的娱乐新闻、社会新闻和财经新闻三大类媒体都火了一把。虽然丰氏被时时提及,但这次都是“见义勇为”、“维护治安”的好名声。而费明也表示,电影拍完就低调修养一阵子,同时劝说影迷的行为不要过激。
但十分热闹的一切,都跟丰毅和徐北乔没有任何关系。
徐北乔在ICU里住了10天,丰毅就陪了10天,并且谢绝一切来访。期间,有费明辗转送来的鲜花,护师也只是让徐北乔隔着透明帘子看了一眼便拿走了,据说齐齐和邢涛合送的花因为太张扬古怪,连被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有医生说,不常见的花的花粉会引发什么,谁也不知道。刘铮打过电话,但怕信号影像医疗器械,所以也没通关。
从苏醒到现在,徐北乔每时每刻都被照顾得像一只金贵的瓷器,就连护师静脉注射的常规动作中都透着柔和。丰毅更是贴身照顾得无微不至,深情体贴得模样让前来换药的护师常常脸红。更别说许多私密的生活细节,每次徐北乔都想要拒绝,但虚弱的身体却不争气。也多次提出请一位护工,但丰毅就是要亲手做。
不管是换衣、擦身、如厕,丰毅一手包办,到最后,徐北乔在他面前简直没有任何私密可言,甚至在小兄弟被人扶着的时候,也要顺畅地尿出来才行。否则,丰毅就会安静地在旁等待,毫不着急。
张婶一连几天过来哭得稀里哗啦,每次都带来了丰亦鑫和荣玉玲的问候。但她那恨不得扑上来摸摸头发安慰小孩的架式让徐北乔不安,最后医生以病人不能情绪激动为由,把张婶阻挡在了外面,好在滋补身体的汤水能够过关。徐北乔不能喝的前几天,丰毅喝掉了,现在能喝了,也记得张婶的好。
唯一没有来过的是丰黎。没人知道丰黎又在耍什么脾气,他这种摆明了对徐北乔不待见的态度,让所有人头疼。
此后转移到高级病房,丰毅也寸步不离地陪着。尽管一开始,徐北乔每天都在劝丰毅回家或者上班,但后者岿然不动,笑着说“那些都不重要”。
徐北乔的氧气罩移开了,呼吸机也下了,虽然伤口一天好似一天,但脸上依然是大病初愈的苍白,丰毅的手抚在徐北乔的脸上,希望能抚摸出点红晕来。
徐北乔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丰毅指腹上刷过,丰毅一笑,“醒了?”
徐北乔一笑,没有说话。
“张婶送了汤过来,见你睡着了,真是万分遗憾。”
徐北乔又笑,“张婶真是太唠叨了,她已经开始将说过的话再重头说一遍了。”
丰毅笑着起身,按了按钮将床头抬起。一直躺着的徐北乔顿时舒服了很多。丰毅又坐上床边,双手伸到徐北乔的身下,从脖颈开始轻轻地揉,避过了伤口的一侧,顺着脊梁揉到腰,让徐北乔躺得僵硬的后背轻松了不少。
然后双手搂住徐北乔的后腰,丰毅问,“要不要试试?”
虽然伤在后背一处,但牵一发而动全身并非虚言。徐北乔吃痛,常常后背用不上力。近几天伤口好了很多,丰毅才要他每天试试。
“你也用点力。”徐北乔说着,深吸了口气,憋在胸腔,开始腰腹用力想坐起来。虽然疼,但已经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并没有消失。在丰毅的帮助下坐起来,徐北乔咧嘴笑笑,却未发觉,自己的努力坐起就好像将嘴唇送到人家唇边,随即嘴唇就被丰毅含住。
“唔……”徐北乔睁大眼睛,一口气就要松开,丰毅的手掌迅速上移支撑着他的后背,吻得更加深入。不知不觉间,徐北乔的手臂也搂上了丰毅的脖颈,辗转吮吸。直到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丰毅才抱着徐北乔,让他轻轻躺下。
徐北乔神色尴尬地收回了搂在人家脖颈上的手臂,却被丰毅捉住了手。
“丰毅?”
“嗯?”丰毅低头在他手指上亲吻。
徐北乔咬咬嘴唇,说,“那是下意识的反应,你不需要为此感到负担,换了别人也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