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大门便开了。
海盗头子走了进来。看来他的火气已经消了大半,急红的眼睛里的血丝已经淡去了不少。他一边环视着周围,一边伸出一指轻刮着自个儿的脸颊,思考了片刻,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鸿煊身上,露出了邪恶的微笑。
鸿煊沉淀下精神,用手将半长的头发往后轻撩,露出漂亮的脸庞。心里却无法宁静下来,如果不出意外,恐怕刚刚有人在监视。自己同圣零鹭泽的声音虽没有听到,但是至少暧昧的动作是让他们看到了。
“太子殿下若真是一位女子,不倾国也倾城。”
海盗头子的这句颇为文艺的话,让鸿煊大吃一惊。虽然与他接触时间不多,但是依照他的性格,恐怕是说不出这种恶心的甜言蜜语来。
鸿煊说,“大人毋需奉承。该答应的我已经答应你了,放了小六,我就带你们去藏宝图里说的‘极乐岛’。”
海盗头子轻拍了三下手,“好极了。太子殿下的觉悟如此之高,难道是因为……?”男人的眼晴看了看站在鸿煊身后的圣零鹭泽,笑而不语。眼里闪烁着轻佻戏谑的意味。
明眼人都清楚圣零鹭泽刚刚吻了鸿煊意味着什么。连海盗头子也有半分猜疑,鸿煊同意配合的原因不是因为救他的小猫人,而是因为他看上了自己的手下,彪子。
这让鸿煊愈发尴尬,无地自容。
他轻轻咳了几声,转移了话题,“我要求有自己独立的房间。”
“当然可以满足,我这就任命太子殿下为我紫龙海盗船的大副。”
鸿煊忙摆了摆手,“不不不。”大副仅次于船长,鸿煊还没这么大的野心。
“大副的房间是独立的浴池与卧室客厅,而且,在我房间的旁边。”海盗头子说。“太子殿下若发生点什么事情,我到时候会多有点照应。”
醉翁之意不在酒。
鸿煊瞬间明白了海盗头子任命自己做大副的原因,仅仅是为了看住自己。想到这里,鸿煊点了点头,“好。”
海盗头子又看了圣零鹭泽一眼,“彪子,来我房间里一趟。你们都各自回去吧,把这个猫人和旁边房间的女人给放了,撵他们下船!”
小六着急了,“我不走!”
“哟呵,还有人死赖着在船上不肯走的。”海盗头子看着小六的反应,大为吃惊。“小朋友,这不是床上,任你撒娇任性。”
只听‘唰’地一声,小六的手一被松开,他就以最快的速度拨出身边一人腰间的佩刀,尖头只指海盗头子的眉心。
“你在玩火。”
“我不走。”小六丝毫没有理睬海盗头子压抑着怒火的威胁,依旧固执极了。“要么我留下来,要么我的尸体留下来。”
僵持了很久,海盗头子才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看鸿煊,“他不是普通的猫人吧。怎么这么死心眼?”
鸿煊比小六冷静得多,“让他留下来,大人。我保证,不会让他惹是生非。”
“你听见没有!让我留下来。”小六一边说着,一边轻轻一挥刀,削掉了海盗头子的几根头发。
海盗头子最后还是同意了小六留在船上……
巨轮启航。
船长的房间里,圣零鹭泽被叫了进去。站在海盗头子面前,双手环住胸,低着头,额间的刘海遮住了仅存的一只眼睛,谁都看不到他眼里抹不去的冷傲森寒的凛然贵气。
第109章
房间里被重新安置了一块羊毛地毯,烛台架子上也被重新换上了几根蜡烛。海盗头子坐在桌子面前,抬头看着站在桌子对面的圣零鹭泽。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但是并没有继续打哑谜,直接问了内心的疑惑。
“彪子,你何时得的感冒?如今的嗓音竟然会变得这么粗重?”
圣零鹭泽故意轻咳了几声,“许是吃了一些不该吃的东西。”
“你懂船上的规矩,得了病的一律不许上船。”
圣零鹭泽沉默。
海盗头子拂袖而起,“在船上得病的,一律跳海,不得耽误传染给别人。”
“我跳海便是。”圣零鹭泽顺水推舟。
“你可不能跳海,你负责供应整条船上的烟草,你跳海了,他们找谁去要?”海盗头子改口。
圣零鹭泽回忆着刚刚被关在小黑屋里的情景,一边说,“在斐济,货源奇缺。我也为难。”
海盗头子沉默了。
总是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到头来只会让海盗头子识破自己的身份,功亏一篑。圣零鹭泽想到这里,便打圆场,说,“前去藏宝之地之前,可以顺路停在坎塔港,那儿我可以弄到不少烟草,包括纯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黄金’。”
坎塔港,并不处于威切尔领域。而是隶属于曼谷帝国的重要港口城市之一。威切尔帝国长期与曼谷帝国进行着黑暗里的罂粟交易,所以,曼谷帝国里面最高级官吏都知道并且与圣零鹭泽打过交道。但是,他们只是知道圣零鹭泽的另一个身份:黄金楼楼主。而并不知道圣零鹭泽是威切尔的帝王。黄金楼楼主做生意的时候,都是戴着面具。所以并没有几个人真正清楚面具下的那张脸。
当圣零鹭泽提到‘坎塔港’的时候,海盗头子脸色变得愈发孤疑。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自己的‘手下’彪子,诧异万分。坎塔港可不是一般的海港城市,并不是所有船都能停靠在那儿的,除非海上数一数二的巨轮船队,才有资格在那儿停泊。再加上坎塔与威切尔的长期‘友好’合作,但凡与威切尔皇室为敌的人,都很难在那儿混下去。
“你小子可以!竟然在坎塔弄到了货源。”海盗头子惊喜万分。
圣零鹭泽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他身为威切尔的帝王,黄金楼楼主,弄点‘货’小菜一碟。坎塔那边巴不得圣零鹭泽从那儿运货呢。
海盗头子对圣零鹭泽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甚至帮圣零鹭泽倒了杯酒。许久没有喝水了,尽管是一些很劣质的薄酒,圣零鹭泽只把它们用来解渴。
“彪子的酒量还是这么豪爽!”海盗头子继续奉承。
“还有事?”
“坎塔那边的价钱如何?我怕船上的那些兄弟承担不起……”
圣零鹭泽微微皱眉,心想这个海盗头子好生磨叽。“大港口,货源质量好,且至少会便宜三成。我如今与那儿的东家有些交情,可以用一半的价钱。这些毋需操心。”
“那就好、那就好。”海盗头子继续为圣零鹭泽满上了酒,脸上逐渐露出了奸诈的微笑。
圣零鹭泽冷冷瞥了海盗头子一眼,“还有何事?”余光中,窗户外突然闪过一个身影。圣零鹭泽见到后,微微皱了皱眉头。整条船上并没有孩子,那么刚刚滑过窗户的少年的身影应该是鸿煊没错了。如果是小六的话,头上应该会有两只耳朵,或者继续戴着他的帽子。
“原来彪子喜欢小孩子。”海盗头子搓了搓手。
圣零鹭泽顿时明白海盗头子心里想说的话,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不,我并不喜欢小孩子。”
“是是是……不喜欢。说白了,太子他确实长得比女人还美……”
圣零鹭泽瞪了男人一眼,“你想说什么?有话直说。”
“只要彪子你开口,我绝对会不遗余力地帮彪子你搞到他。”
圣零鹭泽冷笑,“好啊。”他倒是非常好奇面前的这个向自己谄媚的海盗头子心里的小算盘。
不由得扬唇微微一笑,“那就劳烦费心了。”
“哪里哪里。难道彪子你没看出来,那个小家伙也挺喜欢你的。只要在找到一代首领留下的宝藏之前,看好他,别让他再耍什么花招,一切都好商量。”
圣零鹭泽邪笑,“难道打算安排我也住到他的房间里?”
“这就是我找你来的目的,”海盗头子顿了顿,继续道,“看好他。只要到时候,交还给圣零鹭泽一条命就行了。他既然是个男人,身子什么的也无需多担待。恐怕将来他都不敢向圣零鹭泽提。”
“哦?是么?”圣零鹭泽眼色一戾,面色转沉。大手竟然将椅背活生生地按出了五道四痕。
海盗头子没有注意到圣零鹭泽的神情的改变,他正说道精彩的劲头,继续往下说道,“所以,在找到宝藏之前,你想怎么玩他都可以。我估摸着这个孩子也是一个能沉得住气的娃娃,后面被人干过,尝了尝男人的滋味之后,也不会哭爹喊娘把这件事闹起来。他应该很清楚,太子的名誉与他自己的清白,哪个更重要。”
圣零鹭泽起身,一语戳破了海盗头子的心思,“你是想把对圣零鹭泽的怒火发泄到他儿子的身上?才这么希望让太子的名誉受损?”
“父债子偿。”
“不可能,我不会住到他的房间。你死了这条心。”圣零鹭泽说,“况且圣零鹭泽如今还没死……也许他现在还在斐济城等着你去找他算账呢。真英雄,明算帐!”
圣零鹭泽岂止是生气,他还在心疼与懊悔。如果自己没有同鸿煊一起踏入这条船,没有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去专门向鸿煊示爱,恐怕如今与海盗头子谈判的人,就另有其人了。海盗头子定然惦记着如何从鸿煊身上捞点好处,可是竟然会连这么猥琐的想法都亏他能想出来……这种人,连奴才都不配做。
圣零鹭泽想到这里,不由得张开了大手,手心里隐隐现出了一把金色的宝剑。
海盗头子被圣零鹭泽的语气吓得不轻,一边暗自嘀咕他的喜怒无常,一边陪着笑说,“好吧,那我也不勉强你。我去另找人做。”
只消圣零鹭泽轻轻一挥宝剑,即便距离海盗头子几米开外,也能瞬间劈断他的身体。就在圣零鹭泽扬臂,千钧一发的刹那,房间的门被推开了。鸿煊站在了门外,冷若冰霜的脸看了一眼圣零鹭泽,轻轻地开口,“彪子。”
这一声,慵懒至极。
圣零鹭泽停下了动作,幻化出来的宝剑瞬间消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两人对视一眼。
鸿煊用眼神制止了圣零鹭泽的行为。他转过身,对海盗头子鞠了一躬,“我刚刚没事干,来看看。顺便同大人商量一下一同前往极乐岛的相关事情。”
圣零鹭泽还在气头,却耐着鸿煊,不好出手。便连告辞也不说一句,转身扬尘而去。
鸿煊冲海盗头子微微一笑,仿佛根本没有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借用了海盗头子房间里的图纸,开始凭借记忆画起了藏宝图的大致轮廓。海盗头子尴尬无比,也是笑了两声,专门为鸿煊腾出了自己的桌子让他画图。
直到黎明,鸿煊才感到有些倦意,他打了个哈欠,打算先去睡会儿再来赶工,毕竟他也非常好奇这个藏宝图里的‘极乐岛’是个什么样的神秘的地方,为什么还会叫‘极乐’二字?
鸿煊早已破解了藏宝图里的特殊的符号,而知道藏宝图里特殊符号的具体含义的,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他和焱昭二人,当时,还是焱昭主动来问,鸿煊才肯说出来的,当他破解出来地图的目的地的名字叫‘极乐岛’之后,焱昭还曾经一度想偷偷前往探个明白,若不是有自己的阻止,恐怕那儿的宝藏早就已经被纳入威切尔帝国的国库,而不是自己上了贼船,与这些海贼们去探索了,鸿煊不由得叹了口气,回到宫里,不晓得焱昭又会怎么埋汰自己了……好事都被他鸿煊轮上了,而焱昭却呆在宫里,连立功的机会都没有。
当鸿煊走出海盗头子的房间,回自己的房间休息的时候,突然不知恁地,格外想念圣零鹭泽,透过海上零星的薄雾,鸿煊看到了晨曦的微光,竟然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圣零鹭泽对自己无微不至的温柔。
圣零鹭泽如今应该睡在‘彪子’的房间。而彪子的房间需要下楼,然后左转,第一个门。
鸿煊推开了门。
当他看到圣零鹭泽侧卧在闹上,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后,不由得笑了起来。悄无声息地关了身后的门,走到了床旁,微微笑着,去看圣零鹭泽,宛若一个顽皮的小孩,当他闲了下来之后,总会忍不住去戳戳弄弄自己的宝贝。无论是玩具,还是小猫小狗,抑或是自己的男人。
第110章
即便只是在睡觉,普普通通的动作里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优雅与柔情。鸿煊将脸凑到了圣零鹭泽面前,闻着他身体里带着一股潮湿的烟草味。整间房子里都弥漫着这股烟草味,但是因为圣零鹭泽的存在,鸿煊却感觉出仿佛潮湿的烟草在阳光下晒干后散发出的阳光干净的味道。
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味道?
是在疲倦中,只要一看到他,就会瞬间精神起来。
即便圣零鹭泽只是这样睡着,鸿煊也觉得心跳无比。下一秒,也许圣零鹭泽就会睁开眼睛,对自己说话。
燃了一夜的烛火,蜡烛已经将近残烬。隐隐中,微微映衬出圣零鹭泽英俊的侧脸,线条分明。烟草的香味已经逐渐沉淀了下来,弥散在整个房间里。昨天的谈话已经被鸿煊偷听到了不少,他知道圣零鹭泽故意在众人面前与自己暖昧,是为了保护自己。
想到这里,嘴角边不慎挂起了似有似无的笑意。
鸿煊起身,觉得有些乏了。必须要赶快回房间休息,然后尽快赶完藏宝图的绘制工作。他很想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躺倒在圣零鹭泽身边,呼呼大睡。但是又想到了圣零鹭泽并非常人,他是帝王。跟他睡在一起……太有失体统。
就在鸿煊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手却被毫无预兆地抓住了。
鸿煊吃惊,转过头去。看见了噙着邪笑,躺在床上的圣零鹭泽。
“父皇。”
鸿煊还没来得及再发出第三个音节,就被圣零鹭泽一拉手臂,将鸿煊揽入怀里。“朕现在是你的彪子。”
鸿煊被迫躺在了圣零鹭泽的床上,头枕着他的手臂,能听见男人霍霍有力的心跳。圣零鹭泽的嘴角似笑非笑地勾着,看着怀里的鸿煊——宛若受惊的小兽,惊讶迷惑的俊俏模样,瞬间秒杀圣零鹭泽。
“鸿煊,你忙了一夜。”
“嗯,我要去休息了。”
“在这里休息?”
“不,如果海盗头子在大副的房间里找不到我,就不好办了。”
“你就告诉他,你在我的房里。”
鸿煊瞪大了眼睛,看着圣零鹭泽,“你不是已经拒绝了他的指使,他之前让你与我在一起,可以使我身败名裂。你不是已经拒绝了?为何现在又要留我在你的房间?”
“睡觉,只是睡觉。”圣零鹭泽柔声说。
鸿煊的心碰碰的跳了起来。他咬了咬嘴唇。“到时候你不向他承认我们俩的关系,他也绝对不会相信了。我在你房间里睡觉?明眼人听到后都会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鸿煊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圣零鹭泽点了点头。
鸿煊又说,“如今你非要与我在一起,寄人篱下,那你处处得依我。”
“好。朕哪件事没有依你?”
“你若真的这么在意我的名声,那你我之间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鸿煊低下了头,脸红了起来,声音也羞涩了下去,“至少……至少在外人面前,不要让他们起疑。”
圣零鹭泽默默凝视着鸿煊格外俊俏的脸,看着他脸上的霞色一直烧到了耳后,薄唇微微朝上一扬,“那不在外人面前,朕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