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众生中,找寻一个人,宛若海底捞针。概率,微乎其微。”
“人死后,灵魂会点亮星星。”
“而那些体内封印星辰的人,灵魂更加优秀。解除封印后的星辰,在这些灵魂的帮助下,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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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子蝉穆青所说,概率微乎其微。找到第一个灵魂,就用了好几年。鸿煊苦笑,看着小六胸膛上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星星。
“第一个……竟然是你。”鸿煊细声自言自语。“多米诺……死亡……骨牌……”
没想到这件事情,会牵扯到封印,牵扯到圣零鹭泽。
鸿煊想到这里,不由得抬起头,看了低头不说话的子蝉穆青一眼,一脸严肃,“师父,这件事情不要告诉父皇。”
他是奉旨前来查案的二皇子。
这里,自然是他说的算。
只是鸿煊不知道,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听到这句话后,面具下的脸色,瞬间一沉。
“哦?你想怎么样?”圣零鹭泽没给鸿煊任何说话的时间,从身后一把将他重新搂在怀里。单手环住鸿煊的纤腰,另一只手挑起了他软软的下巴。“鸿煊,你想怎么样?”
圣零鹭泽还是有些怒意。
一个半大的孩子,在眼皮子底下颠倒是非。刚刚还在怀里撒娇乖巧无比,起身后就开始耍弄起了自己赐予他的权力。
撒谎,也要有个限度。
圣零鹭泽低头,深深地看着鸿煊。他知道,只要指尖稍微用力,便可以将这软软的下巴捏得粉碎。再往下,就可以轻轻卡住他的脖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扼死他。
他,这么叛逆,这么深藏不露。
他是自己的儿子么?
不,他是个孩子么?他的心机深到了极致!!
可是,无论如何,圣零鹭泽都无法真正用力。怀里的鸿煊,仿佛成了他的软肋。抱着他,手开始变得温柔,继而是眼神变得温柔,再次连心也变得温柔……
无论他怎么胡闹下去,都无法生气。
对,他还是个孩子。什么事情都可以原谅。这次,也可以原谅。
圣零鹭泽一阵恍惚,没想到,竟然有一天,开始为自己内心奇异的变化找寻借口。
鸿煊淡淡地说,“多米诺死亡骨牌,推倒一张牌,便会忍不住推倒第二张……这是一条罪恶之路,我不会让他走上这条不归路。”
“他?”
“圣零鹭泽。”鸿煊喊出了男人的名字。他不知道抱着自己的男人正是圣零鹭泽,所以说话时,眼神突然变得格外乖巧温柔。
圣零鹭泽面具下尖锐的喉结浮动了一下。
第044章:隐忍的欲妄
圣零鹭泽觉得,也许是自己忍耐了许久的缘故,刚刚鸿煊喊自己名字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悦耳动听。他趋身向前,压低了喉咙,“原来,你这么关心他。”
鸿煊抬眼瞪了圣零鹭泽一眼,“他是我的父皇。”仿佛一只凶猛的小兽在守护扞卫着自己的宝贝。大有谁若说他一句坏话,便要跟他拼命的架势。
“他十年未与你见面,你不恨他?”圣零鹭泽进一步逼问,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他觉得全身的欲火都要被鸿煊点燃了。仅仅因为刚刚从鸿煊沙哑的嗓音里吐出的四个字:圣零鹭泽。
他想要鸿煊。
即便强要了他,也满足了。
吮他的唇,感受他身体的每一寸冰凉细滑的肌肤。
听他的呻吟,听他一遍一遍地喊自己的名字——圣零鹭泽。
而鸿煊的性格冷若万载玄冰,圣零鹭泽心里清楚这点。他也知道,能得到鸿煊的心,不是用强就能得到的。十年对他的冷漠,对这个孩子的伤害太大,一次次的伤害中,他懂得了如何保护自己,防备心太高,太过警惕。稍微露出些许不妥的神色,便会吓坏他。
如果真的强来,恐怕后果会不堪设想……
空气中,重新回归了一片沉寂。偌大的隧道里,人数虽多,却连呼吸声也听不到。只剩下火焰在空气中燃烧的声音,嗞嗞嗞嗞,格外无辜。
鸿煊没有说话。他抿了抿唇,看着面前戴着面具的男人。
圣零鹭泽心底一凉,直觉告诉自己,又问错了话。是的,在鸿煊面前,他仿佛已经放弃了平日里的冷静与睿智。
他是独一无二……
势必要得到他……
每一步都不能走错……
要自然!要谦卑!要和蔼!!
至于刚刚萌动的一点点‘强要他’的欲火,也被鸿煊这座小冰山瞬间冷却了。
‘该死。’圣零鹭泽皱眉。也许是最近禁欲太久……而且鸿煊的表现,已经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与期待。
果然,鸿煊的小脸蛋上的神采全无,冰冷无比。
他低下头沉思了很久,很久……
最后才缓缓抬起头,慢悠悠地道,“也许,这件事情结束后,我该摘下你的面具。”
第045章:情话
在场的众人不禁哑然。
鸿煊的这句话镇住的不止子蝉穆青一人,还有他身边的千夜希,以及他们面前的阿大和小六。唯独圣零鹭泽一人格外气定神闲。
“你现在就可以摘下。”圣零鹭泽顿了顿,进一步逼问道,“可是鸿煊,你敢么?”
鸿煊一呆。他已经感受到圣零鹭泽吞吐的炽热的气息,咄咄逼人。
只要他不是圣零鹭泽本人,鸿煊便不会再追问他面具下的容颜。
只要能给他自由,给他吃,给他穿,有地方让他住,鸿煊便会感激。
过了许久,鸿煊紧紧闭上的眼睛睁开了。他已经决定不再嫌疑男人的身份是否是圣零鹭泽:定然不会是他。他九五至尊,高高在上,现在大抵在皇宫处理政事,是自己想太多。
打消了刚刚萌动起来的想法,鸿煊抬起了头,一脸郑重认真道,“我记得你刚刚说,亲亲你,你便会饶了小六。”
圣零鹭泽颇好奇鸿煊内心波澜起伏的变化,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
“我当众吻你,恐怕不太合适。”鸿煊说出了内心的忧虑。
圣零鹭泽并没有为难鸿煊,“事情结束后,好不好?”话语非常非常温柔。
鸿煊点了点头。
“可是鸿煊,小六体内封印着星辰,必须要死。即便我不杀他,也会有人要他性命。鸿煊,你一定要执意保护小六?”圣零鹭泽紧紧盯着鸿煊的眼睛,他的话语带着商量的口吻。他从鸿煊那淡紫色的眸子里看出了一丝温情。那是只有内心善良的人才会流露出的眼神,宛若丰盈动人的水玉,透明的颜色,吸收了光华又反射出来的精致剔透。
呵,原来鸿煊眼里的世界,不仅仅有自由,还有善良与真诚。只是被常年后宫的生活蒙蔽住了,才失去了他原有的性格。
鸿煊嘴里说着倔强冷漠的话,“如果仅仅因为要解除封印,杀了小六,没有必要。因为天上有没有星辰,与小六无关,与你、与我都没有任何关系,为何要因为点燃天空上的星辰去进行毫无价值的杀戮与掠夺?”
圣零鹭泽停了停,半眯起眼睛,“鸿煊,我有时候在想,你就像一盏灯。”
“一盏灯?”
“为了保护自己,为了不去刺伤别人,为了集中光芒,请别忘了加上一层灯罩,它虽然可能灭弱你的光度,却足以增添你的风采。”
这句情话虽然隐晦,但是鸿煊听懂了。
他眼神一软,心也不知不觉中跟着软了下来。“为何突然说这种话?”
“鸿煊,你好像听懂了。”
“嗯。”鸿煊点了点头。“没想到你会如此了解我。放心,我会救小六,而且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记得,在保护任何人的时候,首先,要保护好自己。”
“谢谢。”鸿煊微有感激。“我不会伤害到任何人。我会保护好自己,亦不会去刺伤别人。”
当时,鸿煊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而是在后面几年里,与焱昭相处的时候,才会蓦然想起这句精辟的比喻。更明白了圣零鹭泽的良苦用心。
与圣零鹭泽相处时,他不会说很多话,但是每一句话,听起来,都会格外柔情暧昧,宛若冬日里见到了灿烂的阳光。与圣零鹭泽不会朝夕相处,但是,他始终看得到鸿煊的需要。
与圣零鹭泽相比,焱昭就差太多太多。
譬如现在,他即便不知道面前的男人正是圣零鹭泽,也已经对他颇有好感。
“封印的并非只有星辰,还有记忆。”
“记忆?我怎么没有听师父说起?”鸿煊愕然。“什么记忆?”
“他?子蝉?”圣零鹭泽轻笑,“他知道的只是其中的皮毛。”
鸿煊自嘲地摇了摇头。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本以为子蝉穆青知道的秘密最多,原来能超越子蝉穆青的人,比比皆是。
“你想知道么?”
“想。”鸿煊点了点头。
“哟,真是难得。”
“这件事与父皇有关。”
圣零鹭泽调侃。“不知道我刚刚听哪个皇子说,要私逃出宫?”
“那你也该能听出来,我对父皇的忠心。”
“不是忠心。”圣零鹭泽眯起眼睛。“是关心。”
鸿煊脸一红,小声责备道,“如果你能多少给我一点面子,说不定我们会是好朋友。”
“仅仅做好朋友?”
“我让你做我的义父,你敢么?”鸿煊挑了挑眉,微有挑衅的意味。
圣零鹭泽笑煞,“有什么不敢?”他本是他的生父,再来个义父的名头有何不可?只要与鸿煊有关,他圣零鹭泽便想得到。“不过……为什么不让我做你的情人?你与我如此有缘。”
鸿煊脸色尴尬。
面前的男人总有一种蛊惑力,每每与他聊天,无论什么样的话题,稍有不慎,被他触动心坎,便会被他带领,话题很快变成了情人之间的缠绵细语。
鸿煊微微干咳,“那你告诉我,‘封印的并非只有星辰,还有记忆’这句话的意思。”
男人皱眉,“圣零鹭泽这次做的太过分,封印了他和他恋人之间的记忆也算是一种惩罚。只要他能重新点燃他毁灭的星辰,这场惩罚才会结束。”
“封印了他和他恋人之间的记忆?”鸿煊不明白。
“他前世的恋人。”男人补充。
鸿煊疑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残酷?难道圣零鹭泽做的这一切,不正是为了让两人重新在一起么?”
“那他毁灭星辰,毁坏生灵,他不残忍?……他的宝贝恋人不在他身边,遥遥相隔,彻夜相思……‘她’不残忍?”
鸿煊语塞。半晌,才问道,“那皇上知道这些么?”
“他已经知道。”
“那他知道,‘她’是谁,又在哪儿么?”
“知道,可是‘她’不知道。”
“哎,真可惜。”鸿煊惋惜。“这种话,并非普通人能相信。即便去告诉她,想必也会遭受冷漠吧。”
“不用惋惜,鸿煊。”圣零鹭泽摸了摸鸿煊柔软的长发,声音深沉,“我来进行这场屠杀,我来点燃星辰,你不要插手。”
鸿煊脸色一紧,忙脱口而出,“不!”
第046章:义父
这句冲口而出的话,让圣零鹭泽也错愕万分。“怎么?为什么不?”
鸿煊抬起头,只觉得脑袋隐隐作痛着。这种感觉来的太不是时候,心里苦笑。脸色颇为惆怅,“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必因此而双手染血。是他圣零鹭泽惹下的烂摊子,你又何必为他卖命效劳?”
“鸿煊,真好,你竟然开始舍不得我。”
“也许吧。”鸿煊欲语还休。
圣零鹭泽没有说话。
鸿煊低着头,紧紧抿着唇角。两人并没有对视,但是鸿煊依旧能感觉到圣零鹭泽投向自己的温柔的目光,濡嗫着,仿佛一点点地将自己的内心融化。十年来,心里建造起来的坚固的城堡,睚眦必报,锱铢必较,步步为营,严阵以待……等等一切,全部消融。
面前戴着面具的圣零鹭泽,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了他鸿煊的脑海,他的生活,他的一切。
相比之下,龙椅上的九五之尊,黑暗中残存的背影在鸿煊脑海里开始变得模糊。
不知谁说过,当你不肯开始一场爱情的时候,那定是内心有忘不掉的一个故人。当那个故人开始遗忘的时候,你便会开始接受新感情。
鸿煊突然微笑。
圣零鹭泽问,“你又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忽而听得站在远处的子蝉穆青一阵轻咳。
圣零鹭泽闻声抬头,收敛起温柔与宠溺,皱起俊眉,微不耐烦,“有事?”
这么重要的时刻,眼看着鸿煊就要到手。
子蝉穆青冒着生命危险打断两人谈话,定然有事。
“大人,要事。”子蝉穆青一脸严肃。
圣零鹭泽放开怀里的鸿煊,走到子蝉穆青面前,压低喉咙,用只有两人能听到嗓音,沉沉说,“说。”
“刚刚黑乌鸦传信,宫里有变。”子蝉穆青言简意赅。
“传朕旨意,命靖显望全权处理。”圣零鹭泽并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的心还系在鸿煊身上。
“恐怕这件事情,靖显大人也无能为力。”
“到底发生了什么?”
子蝉穆青深深地望了站在远处的鸿煊一眼,“皇上大概知道,二殿下来阿拜疆之前,他的母后淑媛就已经疯了。”
圣零鹭泽薄唇微扬,“知道。她又怎么了?”态度颇为不屑,却带着得意,仿佛疯的人不是自己的女人,而是自己的敌人。
“这件事,与皇上脱不了干系吧?”
圣零鹭泽冷冷地瞥了子蝉穆青一眼,半晌,哂笑道,“你倒是聪明。”
“那二殿下离开后,皇上也跟着离开了?”
“你在审问朕?”圣零鹭泽心情很好,并没有怒容。
“属下不敢,”子蝉穆青低头,手里握着一根黑色油亮的羽毛,一面诚恳道,“刚刚黑乌鸦传来消息,皇后寝宫里,发生了……血案。”
圣零鹭泽沉默。
子蝉穆青见圣零鹭泽脸色不对劲,不由得讽刺道,“看来这件事,并非在您的预料之中。”
“具体说。”圣零鹭泽命令。
“总之,您得速速回宫。”子蝉穆青收敛起不羁的笑,异常严肃。“皇后……也疯了……”
话音未落,鸿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两人的私谈,“怎么了?师父,你脸色好像不好,发生什么事情了?”
圣零鹭泽转身,他看着鸿煊,目光深沉。
鸿煊也看着他,眸子清澈无比。
“鸿煊。”
圣零鹭泽只觉得喉咙干燥,不容抗拒地拉起了鸿煊的手,却突然语塞。
“有事情?怎么了?”鸿煊的声音非常非常沙哑。他已经有些疲倦,突然离开了圣零鹭泽的怀抱,竟然开始想念起来。他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没有圣零鹭泽帮他挡风,他已经感受到了时时刮来的深夜的寒风,渗透了衣角的缝隙,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