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们还有很长时间,让我再问问问题吧。”
“看你问什么问题了。”南七枝慢慢的说,“有些问题我不会答,有些问题如果你问错了,我就在你身上制造非出血孔。但是那会是让你疼痛的伤口。”
“好吧。我的第一个问题是——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也会有爱情这样的东西发生?”
呵呵……
南七枝的表情似乎在笑,下一秒,他弯下腰屈起手指对着李优一的脑门弹了一下。
看起来像是最温柔的动作,却让李优一在被弹瞬间觉得整颗头都要炸开掉,就好像被大钟在那一瞬间击中额头的感觉,黑暗瞬间笼罩了整个世界,耳朵所引起的轰鸣让李优一一时之间听不到任何声音。可是流动的鲜血却在告诉他,就是这个时候——
李优一动了!
往后狠狠倒下的动作让他避开了一阵风——那只能是伸手过来想要抓住他的南七枝所带出来的。眼睛在那几秒钟内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的李优一完全靠着听觉和之前预谋的方位展开计划:
椅子朝后面的翻到,顺势朝小木桌下面猛地一滚,什么东西撞上了左肩,火辣辣的痛;眼前的黑暗开始消失,模糊视线中南七枝的身影已经走到了小木桌的跟前。李优一立起来,本来挡在他头顶上的小桌子被他双手顶着撞向了南七枝。
“住手!”
逐渐清晰的视线中南七枝是愤怒的表情。难得的充斥着恨意的愤怒——
几乎在同一时间,李优一的双手已经握住了另外一把桌子边上的木椅,他想都没想直接狠狠的把椅子朝着南七枝的方向挥了过去。扶着被李优一撞过来的木桌的南七枝此时没有任何一只空闲的手去接住那把椅子,但是就在那短短不到两秒的时间内,他完成了放下木桌从木桌上滑到另外一边而接住根本飞不到他所在位置的椅子的全套动作。
当然,李优一从来不以为自己为那样轻易的可以让南七枝手忙脚乱。就在南七枝接到那把椅子的时候,第二把刚才李优一坐倒的椅子跟着扔了过去,这一次,对于手里没有任何妨碍他接椅子的南七枝却没能接住那把椅子。
他的手接触到椅子一两秒后,椅子掉在了地上,他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手,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瞪向李优一。
“让我进入小木屋之前,你应该检查我身上是否带有武器的。”确定自己死里逃生的李优一轻声说道。
白俊秀不仅给了他枪,还给了他用特殊方法和材料锻造出来的细如毫发的针。那些阵可以直接插进钢板中而毫不费力。那椅子的木质不管如何坚硬,也比不上两厘米厚度的高轻度钢板强度。
没有做好检查武器工作的南七枝让自己把做可怕的武器带到了这间小屋子,这是他可以逆袭的第一个要素。
第二,小木屋里所有东西都是南七枝和李和美共同制造出来的。南七枝之所以要在这里把自己给杀了,无非是想要近似还原李和美被杀时候的现场,真正的做到以血还血的情况。可是,真要南七枝眼睁睁看着这里给了他最好也最坏记忆的东西给毁了,他绝不会答应。所以一旦动起手来,只要能够以这些东西为暂时性的武器,无论如何都会让南七枝束手束脚。
至于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
“以守殿的身手,你再强,也不可能强过他多少。同理,当你们公平对决的时候,就算是你胜了,你也要为这样的胜利付出极大的代价。你的确受伤了,对不对?”
从桥边跳入快艇之前,李优一曾经仔细打量过南七枝的样子。虽然因为是冬季所以没有多少露在外面的皮肤,夜色中看不出南七枝的脸色是不是很苍白,因此也很难立刻断定是否南七枝有受伤。可电话里的听到的那个声音很像受伤的样子。之前还误以为也许是守殿受伤很严重才拜托南七枝过来接他的,现在看来,其实是南七枝也受伤了。
“我在小屋子里闻到的淡淡的腥气并不是海的腥味,那是血的味道,对不对?二十六年的血液不会再散发出这样新鲜的味道,所以那只能是你的。当你离我越近,我就能闻得越清楚。所以,你才会在距离我一段距离的地方没有过来,直到你不得不走近我身边为我放血。至于你为什么不坐下来,”李优一看着此时已经因为细针上面强效的麻醉剂而坐倒在地上喘息的南七枝,说出了自己最后的判断,“那是因为,在你的衣服之下,其实已经渗透了鲜血。如果你坐下去,木椅会沾染你的鲜血,虽然看不大出来,但是你好像并不希望自己的血液留在上面。而在最后你还是坐下来了,这只能说明你已经站立不住了。”
这样的身体状况却还想着要给自己放够三天时间的血,真不知道南七枝的脑袋是怎么想的。还是,受伤太过严重的他脑袋因为缺血而失去了必要的判断能力。
“虽然我很想杀了你,”这回换李优一居高临下看着那个已经几近昏迷状态的男人了,“但是我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要把我交给警察吗?”南七枝低声轻笑着说道。
李优一摇头,“警察的做法不会让你觉得自己被制裁。死亡不会征服你,道义不会让你觉得正确。你的心中有另外的信仰。唯一能够打破那种信仰的方式,就是把一个比那个信仰还要强大的东西给你。”
没有人是罪该万死的。因为每个人都会犯错。犯错的人没有任何资格去说别人的过错有多么可怕,多么不可饶恕。
李和美救赎过的灵魂,不应该就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人世。
“我带你去医院。”李优一背起了昏过去的男人,“算是,你今天想放我血,却选择了错误方式的补偿。”
第五十六章:意外迭起
从小木屋到快艇不过几百米的路程,李优一的整个背部却被南七枝身上流淌的鲜血给完全浸湿了。开着快艇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龙城湾道。出租车把两人送到了附近最大的医院。南七枝被推进了急救室进行抢救,李优一则被因为手腕上的三个放血口和额头上被南七枝刚才敲的大包而不得不去紧急处理了一下。
被他通知来交住院费的陈良在他处理伤口的时候赶到,交完钱后李优一被一些护士和医生拦着要签名和拍照留念,陈良则像个看热闹的孩子一样兴趣盎然的看着一脸无奈的李优一在那里被人要求这要求那。忽然,陈良冲进人堆里拉了一把李优一,把李优一拽出了被闻风而来的医护人员快要堵住的值班休息室。
“T T G!”
这三个英文字目让李优一立刻明白陈良的意思。而在同一时间,他顺着陈良的手指也看到了几个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世界生存的那种人。穿着黑色的西装,脸上挂着冰冷的表情,被衣服所掩盖着的身体依然透过眼神和气势让人感到不能轻易靠近或接触。
“你怎么知道——”李优一问陈良。
“我的家族是做什么的啊?笨蛋!”陈良低声吼出了解释。
李优一讶异的看着自己前世最好的朋友。那个解释最实质性的意思其实是在说,陈良已经完全无法躲开这趟浑水,不管如何规避,他都无法轻易脱身了。
“诶,等一下,他们怎么会朝我们这个方向过来!”
陈良真没看错,那几个黑衣人正往这个方向走过来,而他们的眼睛也是看向李优一和陈良所在的位置。如果李优一没有意味错的话,那几个TTG的家伙要找的就是他们两个,或者是他们两个其中的一个。
十几米的路程,很快那几个人已经走到了两人站立的地方。他们拨开那些从旁边医护室里涌出来围着李优一找签名的医生和护士,医护人员不满意的转过头去看清楚是谁蛮不讲理的推开他们的,几乎是下意识用最快的速度作鸟兽散。
这里的医生跟护士看样子都认识那些家伙。
陈良没动,他想动来着,被李优一拽着不让动。李优一心里清楚,以陈良的体能,怎么跑都跑不过那几个彪形大汉,而且陈良的家族也不是随便可以动的。除非,T T G的掌权者疯了,想要向国家挑战。
“李优一先生,耽误您几分钟,我们会长在会客室等您。”
为首的一个男人对李优一说道。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听不出他所谓的会长接待有怎样的事情在等待着李优一。但是想想也该知道,李裕纪那样的家伙,怎么样都不会让自己好过吧。
李优一对那个人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请求。这时,男人转过目光看向陈良,说:“请陈良先生留在这里,等一下再和李优一先生一起离开。”
毫无办法的陈良只能留在原地,那个对李优一说话的男人留下了四个黑衣人守在陈良的身边。李优一虽然知道T T G的人不会让陈良去找能够帮忙的人,但是却没想到他们只是做到这种程度而已。难道说这一趟会面对自己不会有任何危险?
怀着惴惴不安的情绪跟着那个领头的男人离开了医疗部,走了几分钟后转到了医院的办公部。到四楼的电梯开门,门外站着两个同样装束的男人,他们拿着金属探测器对李优一进行了搜身,一切没有问题后,另一个站在旁边的男人领着李优一,来到了大门敞开着的会客室外面。
“会长,李优一先生到了。”
“请他进来。”
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响起。随着进入会客室,李优一看见了那个坐在会客室首位的人。
那不是年轻的李裕纪。那是一个年迈的、苍白的,似乎随时都能进入坟墓安睡永生的人。
“上次很遗憾,没有和你见面。当然,我是见到了你,但是你没有见到我。我是李显司。”
——我认识你。你这个残忍、冷酷,比不算人类的南七枝还不像人类的人类渣滓,我刚刚在小木屋中听到了你的事迹,真是我的不荣幸。
“对不起,我好像并不认识你。请问你找我做什么?你说的上次和我见面,我不是很明白。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李优一戴著名为微笑与疑惑的面具问道。
李显司笑了。那是看透一切的笑容。
“孩子,你的演技很棒。但是你的人生经历还不够丰富。你应当知道在什么人面前可以表演,什么人面前永远不要演戏。”
“是吗?谢谢你夸奖我的演技。不过看来我的确还有做不好的地方。直接说吧,TTG的最大掌权者今天找我是什么事。”
李显司拍拍他旁边的椅子,站在他后面的中年男子握住了他座椅的靠背的两端,往后一拉,那把椅子动了。
原来那并不是这里的座椅,只是做成了类似座椅的模样的轮椅。
“腿坏得太彻底,美国人说他们的钢筋放进骨头里就能走路,我一把老骨头,受不了。”他像是絮絮叨叨的老人家,逮到什么事情就会想说一遍,不管听话的人是不是想听那样的事。
“你成长的很不错。”中年男子推着李显司慢慢移动着,在离李优一一米远的地方停下。
虽然没有满头白发没有爬满整张脸的皱纹,但是许多老年人的体征已经在这个即将死去的男人身上有所体现。李显司有多少岁呢?如果说是有他李优一这么一个二十六岁的外孙,那么,至少,他现在应当有六十岁了吧。可是怎么看都觉得这个男人是八十岁左右的年纪。
“有胆量、有勇气、有见识,遇事沉着、冷静,能够做到你这样的年青人并不多。还好,我有一个。”
李优一当然不会自以为是的去想李显司所说的“有一个”是指他这个编外人员,只能是李裕纪。但却不知道这个用那样残忍的方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的男人,为什么会浪费时间跟自己闲话家常。难道说,如果他不能打动自己的心肠就无法从他身上得到救命的骨髓吗?暴力在这个时候,对于李显司来说不应该是最有效的解决问题的手段吗?
“可惜的是,我快没了。”
李显司没有给李优一惊讶的时间,继续说了下一句:“我最好的外孙,被第二大黑帮暗杀,虽然他现在还活着,但是离死太近了。近到我不得不找一个替补。”
“我找你,李优一,是要告诉你,如果裕纪没了,你就是T T G现任帮主。”
“荒谬……”
“荒谬什么?”像是猫在对抓在手里的老鼠说话,慢条斯理,尤有兴致。李显司看着李优一,眼睛里面是轻讽的目光。
我怎么可能会按照你的要求行事?因为他有能够威胁到你的筹码——李优一怒目圆睁,瞪着虽然没有明确说出来却足够让了解事态严重性的李优一就范的李显司,“被谁暗杀的?”
“白俊秀——”李显司笑,“你好像并不在乎这个人。”
李优一冷冷的说:“我知道不是他。”
“不错,如果你是这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替补,要来也无用。”李显司顿了顿,“是Black,那个我一直很想收入旗下的杀手。可惜喽,人家志不在此,不愿意和我这样的人同流合污。却愿意跟那个姓白的笨蛋共赴黄泉。”
李显司缓缓道出了第二大黑帮罗纪的终极保镖Black毒杀TTG现任帮主李裕纪的经过。
当时,Black进入了李裕纪在M城的别墅中,当时他们说了什么现在还没有其他人知道。因为李裕纪还没能从昏迷中醒过来。李显司所知道的,是两人在谈话的过程中,李裕纪书房里面的警报陡然响起,守在外面的护卫想尽办法终于突破了那扇坚固的书房门,等他们进入书房,看到的是Black跳下窗户的画面,而李裕纪则捂着心脏的位置,倒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李裕纪在最关键的时候掰断了Black攻击他时所用的手指,也许那根钢针不会只插入心脏那么一点儿的深度。但是,就是这么一点儿的深度,也让李裕纪的小命在生死边缘挣扎。
被送到M城中最好的医院里的李裕纪在医生的抢救下勉强维持住了生命,但是那根虽然没有抹毒的细针却让李裕纪的性命岌岌可危。那根钢针是特别制造的,一旦从被袭者心脏位置拔出,难以堵上的鲜血就会喷出来,跟着,那个心脏上的开口会越来越大,不超过半个小时,李裕纪就会流血过多而死。至于同一时间进行血液的输送这种方式,根本就行不通,因为所输送的血液在心脏位置就会被心脏的内压给中断为李裕纪身体服务的使命。输再多血,也是没有用。
连夜,李裕纪被李显司命人从M城转移到了T城。在这里,有全国最好的医疗器材和医护人员,更重要的,这里是T T G的大本营。不管怎么样,如果还有更多的暗杀行动,在这里是不会有人再得逞的。
如果这样说的话,T T G和第二大黑帮之间二十多年的平静就算走到头了。引火线就是这次暗杀。虽然这次暗杀整个事件看起来有诸多疑问,但是,无法否认的是,被暗杀者的确是T T G现任帮主,暗杀者是第二大黑帮的人。
但是无论如何,这也构不成需要他这个几乎是局外者的家伙来掌管一个黑帮吧。还是一个,这么大的帮派。
“我不信。”李优一说。
李显司没有说话。
“我不信你是要选我做替补的接班人。而且我确定就算我从替补转为正式的,也没有那样一个机会登上你所在的位置。”
李显司看着李优一,眼角的皱纹随着一抹微笑而变得越发的清晰。
“为什么?”
“没有利益就做的事不像你这样的家伙会做的。”李优一直接说道。推着李显司的中年男子听到这样的话后倒吸了一口气,他的眼神冰冷的瞪着李优一,仿佛在说你再不分尊卑乱说一句小心你的命一样。
“你是我的亲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