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年显然很开心，端着酒杯说说话，时不时的摆一下苏家家主的架子，而他边上剩下的几人都是边心不在焉的听着苏陌年说话边吃饭，眼睛却都盯着苏羽清和苏齐笑。
被人盯着吃饭的感觉不太好。
苏羽清皱了皱眉，抬头看了一眼几人，笑道：“我都不知道原来我和齐笑长的这么下饭。”
“噗……”苏羽轩直接喷了。
“咳咳……”他一边痛苦的拍打着胸口，一边狠狠的瞪着苏羽清。
连吃个饭都不让人吃安生了。
苏陌年也呛了一口酒，‘啪’的一下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扫了几人一眼。“不好好吃饭，盯着人做什么？要看吃完再看个够。”
于是，一个个的从明目张胆的盯着看变成了偷瞄。
苏羽清放下饭碗站起身，一旁的苏齐笑也连忙照做。
“不吃饭上哪去啊？”
“我累了，先去休息了。”苏羽清朝苏陌年笑笑，“爸爸慢用。”
“是啊是啊，羽清现在的身体不太好，爸爸您别生气。”苏羽轩连忙站起身打圆场。
“哦。”苏羽清的那句‘爸爸慢用’安抚了苏家家主。“那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的跟你三哥说，或者来找我也行。”
“嗯。”
苏羽清点点头，在几人的视线下，领着苏齐笑离开了。
在苏家现在的夫人也就是苏羽轩的妈不停的使眼色下，苏羽轩也放下了碗筷。
“我去看看他有没有什么缺的。”
“去吧。”苏陌年应允，看到苏羽泽和苏羽琳还没有收回视线，声音又马上提高。“看不看？人都走了还不好好吃饭！”
想一起好好的吃顿饭都这么艰难，早知道就不通知他们几个了。
“爸爸，我不喜欢这。”回到房间，苏齐笑小声的说道。
“我也不喜欢。”苏羽清看他一眼，问道：“吃饱了吗？”
苏齐笑摇了摇头。
“我也没吃饱。”苏羽清笑着，对身后跟来的人说道。
“那刚才不好好吃饭？”苏羽轩瞪了他一眼。他也没有吃饱好吧。
“你每天都这么过的？”苏羽清指的是刚刚餐桌上的情形。
“嗯。”苏羽轩应了一声，“爸爸嘛一直都是这样的，你也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大哥看谁都阴阳怪气的你习惯就好了，二姐不常回来的，至于我妈……”苏羽轩摸摸鼻子有些尴尬道：“女人嘛，都是那样，心眼小，你要体谅。”
“我很好奇。”苏羽清撑着下巴问道：“先不说爸爸对你怎么样，只说爸爸身边现在就留了你妈一个人，按说你在苏氏应该比苏羽泽能说上话吧？”
“我也这么想，可是事实偏偏不是这样的。”苏羽轩摊摊手无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爸爸最爱的女人一直都是倩姨，当年逼走倩姨我妈也间接有那么点责任，就因为这样，爸爸心里对我妈一直有隔阂，我妈能说上话的事情不多。”
“哦。”苏羽清了悟，终于明白了一开始他醒过来的时候苏羽轩看他时眼里那一点嫉恨是从何而来了。
“少爷。”门口传来佣人的声音。
苏羽轩打开房门，佣人推着餐车等在门口。
“吃饭了齐笑。三叔给你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哦。”苏羽轩逗着一旁抿着小嘴一声不吭的孩子。
苏齐笑看向苏羽清。
苏羽清站起身，苏齐笑跟在他身后走向餐桌。
被无视的苏羽轩已经习惯了。
很淡定的走过去，跟两父子享受着这难得气氛不错的晚餐。
苏羽清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在苏家多留几天的。
如果不是苏陌年一直想说服他，把齐笑送回去的话。
关于这件事，苏陌年并没有跟他大吼大叫，相反的，说到苏齐笑的事情的时候，他的态度虽然坚决但是一直很温和。
他告诉苏羽清，如果真的那么想要一个孩子的话，他可以自己生。他不喜欢女人，可以只提供精子由他找人帮他孕育试管婴儿。
但是绝对不能允许他去领养一个跟自己丝毫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他说：“羽清啊，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你没有经历过，你只看到美好的一面。你只觉得这个孩子现在很听话，很聪明，但是你根本不知道，越聪明的孩子越可怕。你无法想像他大了是什么样，也无法想像等你老了，这个被你养大的却跟你丝毫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会怎么对你。”
苏羽清觉得，苏陌年应该是在哪里看到过这种养父子之间最后悲剧落幕的事情，不然他的脸上不会有那么悲哀的表情。
但是，苏羽清做的决定，重来都不是凭别人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我从来没想过要从这个孩子那里得到什么。”苏羽清笑笑，带着一贯的漫不经心。“我想养，就只是因为想而已。他大了以后是什么样不需要我考虑，因为那也许根本就跟我无关。所以我老了以后怎么样，可能也跟他无关。我一开始就跟他说过了，我只养他到成年。”
也许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苏陌年难得的愣了一下。“那等他成年以后呢？”
“想养的话，可以继续再养几年，不想的话就赶他出去喽。”苏羽清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而且说不定到了那时，可以换他养我呢。”
苏陌年的脸黑了。“把他赶出去，那你怎么办？白养了这么多年啊？”
“爸爸，养老院的疗养费不贵的。”
“……”
“那你打算就这么过了？”看苏羽清点头，苏陌年叹了口气。“虽然说我苏家的孩子喜欢男人面子上确实不好看，但如果……”
苏羽清抬手阻止了他。“爸爸，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好，不用担心。”
“唉……到底是长大了。”苏陌年感慨着，摇了摇头。“不担心，我能不担心吗？吴皓……”
看了一眼苏羽清，见他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苏陌年才继续说着。“我让羽轩查了吴皓，那小子出国了，短时间内估计不会回来了。”
“哦。”苏羽清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你对他……真的没感觉了？”苏陌年一脸怀疑的看着他。
“都死过一会了，还能有什么感觉？”苏羽清撇撇嘴，一语双关。
“想开了就好，想开了就好啊！”苏陌年一脸的欣慰。
他接下来的话，让苏羽清满头的黑线。
“既然知道男人不值得了，还是回来试试女人吧。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才是天经地义的。别一条弯道走到黑。”
打开门，看着熟悉的小窝，苏羽清缓缓的吐出了心里憋的那口闷气。
苏陌年确实是个好爸爸，但是管的太多就很烦人了。而且那苏家大院也确实不适合他。
答应了苏陌年可以随时来找他和有事一定打电话给对方的条件，在苏家住了三天后，苏羽清带上苏齐笑回到了自己家。
看着苏齐笑忙着忙后的整理着屋子，苏羽清眼神一暖，继续窝到沙发上抱着电脑看他的股市行情。
第 9 章
原来看着一个孩子成长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生活过的很平淡。但是平淡的生活却是苏羽清这一辈子的追求。
窝在苏羽轩一直都觉得小的两室一厅里，吃着苏齐笑做好的热乎乎的饭菜，然后看着小豆丁似的苏齐笑一年高过一年，苏羽清突然觉得曾经的自己活的真像个傻瓜。
忙着算计，忙着谈判，忙着竞争，忙着扩展自己的野心……每一天，每一年都是忙忙碌碌的，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直到生命的完结。
可是现在，眼看着苏齐笑个头一点一点的窜高，小脸慢慢长开，苏羽清也无端的生出几分为人父母的满足感。
在享受着这种满足感的时候，苏羽清也有些感慨，时间过的还真是快啊。
“怎么了？”
见苏羽清第一次在吃饭的时候盯着自己发呆，苏齐笑放下碗，有些担忧的问道。
七年，就这么晃的一下就过去了，而苏齐笑却似乎除了身高脸型还有声音有变化外，还一直是当年那个跟在苏羽清身后的孩子。
性格始终不温不火，待人始终不冷不热。
“没事。”苏羽清朝他笑笑。“只是觉得自己突然老了。”
“……”苏齐笑什么都没说，瞄了他一眼，低下头安静的吃他的饭。
大人不变老，孩子要怎么长大？
不过……他抬头扫了苏羽清一眼。
他到没觉得他有变过什么。
非要说的话，也就是那张曾经看起来还稍嫌年轻的脸，现在变得成熟了。其它的都跟以前一样，表面看起来温温和和的，但是那双眼却不管看谁都那么冷漠。
吃完饭，把餐具都收到厨房，苏齐笑出来见苏羽清又抱着电脑，连忙回房拿了笔和本子就过来坐到他身边。
他在跟苏羽清学炒股。
起因也就是苏齐笑有一天突然好奇，问苏羽清每天抱着电脑都在做什么，然后苏羽清把电脑推到他面前。
“想学吗？”
看了半天之后，他听到苏羽清这么问道。
他点了点头。
于是，苏家父子俩连阵上股市了。
“这是什么？”苏羽清伸手从苏齐笑拿来的本子里抽出一个信封。
粉红的信封，表面字迹娟秀，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很不错嘛。”苏羽清一直都知道苏齐笑在学校很受欢迎。
苏齐笑面无表情的把他手里的信封抽出来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开始吧。”
苏羽清挑了挑眉，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打开电脑，看着股市表上那各色弯曲的线条，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
就是这样。苏齐笑视线淡淡的扫过他，又落到电脑屏幕上。
这样的苏羽清谁敢说他一事无成，以后要靠他养
“齐笑怎么了？”
来找苏羽清的苏羽轩看着连个眼神都不给他的苏齐笑，一脸的茫然。
“你跟他说什么了？”
苏羽清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没什么啊？”自己好像没说什么让他生气的事吧？
“前天下午。”苏羽清提点道。
“前天下午？也就是吃了顿饭啊。”
“餐桌上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吧……也就是随便聊了几句，问他的学业之类的，你也知道你儿子话少的很的，我说十句他能应一句就不错了。我们俩能聊些什么啊。”
“好好想。”其实苏羽清也有些好奇苏羽轩到底说了什么能让苏齐笑生气的话。
“我也就说让他好好学习，好好努力赚钱养你……”苏羽轩突然住口，他看着苏羽清。
苏羽清也看着他，挑了挑眉。
“不是吧！”苏羽轩惊讶道：“我这是好话啊，他为什么要生气？”
“好话？”苏羽清撇撇嘴，笑的有些得意。“下次记得不要在他面前说我坏话。”
“我这明明就是好话！”苏羽轩小声的咕哝了一句：“我看那小子是恋父吧。”
“什么？”苏羽清没有听清。
“没什么！”
“那你今天来是来干嘛来的”
“我……”苏羽轩摸摸鼻子，在苏羽清边上坐下来，笑的一脸谄媚。“羽清啊……”
“我拒绝！”
“为什么？我都还没有说是什么事呢！”
“不管什么事，我都拒绝。”
笑成那样，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羽清，别这样啊，咱俩好歹也是兄弟不是？三哥这些年对你也不错吧？对你们家齐笑也不错吧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苏羽轩有些急了，要不是真没办法了，他也不会来求他啊。
“说来听听。”苏羽清挑了挑眉。
他纯属好奇而已。
因为他拒绝了苏陌年回苏氏的要求，苏陌年这几年也算是在重点培养苏羽轩。
凭苏羽轩现在在苏氏混得如鱼得水的状态，会因为什么来找他这个万事不管的挂名苏家四少？
“那个……你知道简明吧？”
“简明？”苏羽清想想了，马上记起来。“简律师？他怎么了？”
“不是他怎么了，是……”
“嗯？你要再吞吞吐吐的，就不用说了。”
“哎呀，不就是一个月前我们公司办酒会嘛……我喝多了，然后他也喝了不少……”
“你把他给办了？”
看苏羽轩那张瞬间变色的脸，苏羽清知道自己猜个正准。
“所以呢？他打算要你负责吗？”
苏羽轩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愤愤。“本来大家都喝醉了，责任是双方的嘛！那天早上他也没说什么啊，事后也没怎么提过啊，谁知道怎么一个星期前出了趟差回来，人就变了，天天跟盯什么似的盯着我！”
“恭喜。”拍拍苏羽轩的肩，苏羽清就要起身。
被苏羽轩一把拽住胳膊。
“恭喜是怎么回事啊？”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一把拍开他的手，苏羽清又坐了回去。
“帮我出个主意啊！”
“你怎么不去找别人？”
“我，我敢找谁啊？找爸爸？他会一脚把我踹出苏家的。找大哥？这跟找爸爸没什么区别，差别只在于一个是我说，一个是他去转述。找二姐？算了吧，那个女人唯恐天下不乱。我妈我就更不敢找了。所以这不只能来找你了吗？”
苏羽轩的语气有些怅然。“说起来认识的人不少，真有事的时候一个交心的都找不到。”
苏羽清第一次见他这样。
虽然他对苏羽轩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才醒过来的那个时候，也知道苏羽轩在商场上确实很有手段，但在他面前的时候，这个人一直是喜怒形于色的。好歹七年过去了，他的所作所为，苏羽清还真没有办法把他划到外人的行列。
“你想让我帮你出什么主意？”
苏羽轩的眼睛刷一下亮了。“帮我想想有什么办法让简明对我死心？”
“你跟他谈过没？”
“没谈！”苏羽轩答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我是问你有没有跟他好好谈谈你们之间的问题。”
“谈过……吧。”苏羽轩不是很肯定的说道。“我跟他说过，我不喜欢男人，他就算是喜欢男人也不能来找我。虽然我把他……但是那是在大家都喝醉的情况下，我也不可能让他压回去。”
“他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苏羽轩没好气的说道：“你不知道，简明的性子跟你儿子一样，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还总是爱板着张板克脸。我那么说完，他愣是一声不吭，只拿一双眼睛我。”
“是吗？”苏羽清看着他身后，笑的幸灾乐祸。“恭喜你成为第一个被齐笑列为拒绝来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