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生存的定义。弱肉强食而已。所以我并不是想说你以后别那么做。”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李优一的声音显得清晰而认真，“我只想借用一个老人对我说过的话，他说，如果你不得不污了你的手，那么，至少在最后的时候，不要污了自己的心。”

帮李优一把后背上裂开的伤口重新包扎了，白俊秀就坐在沙发上让李优一给他的脸和身上上药。李优一说完了那番话之后白俊秀没有任何口头上的回应，他打了一个电话后，进了浴室，出来时顶着一个湿淋淋的头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一边接手机一边对李优一说吹头发。

那就吹头发吧。

李优一拿着吹风机给白俊秀吹头发。手中柔软的发质和层次分明的颜色在李优一的眼中有一股流光溢彩的感动。这是一件宝贝。

他这样想着，忽然觉得手腕被握住了。

“你想烧焦我的头发吗？”

白俊秀说着，直接关掉了吹风机，然后转过头来望着李优一。等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说话了：“我觉得你是个警察。”

李优一笑。

“卧底的。”

“查清楚了吗现在？”李优一问道。

白俊秀摇头，“数据库中表明你这号人物跟警察局没关系。”

“半个小时。效率很高啊。”李优一笑意扩大了些：白俊秀没有轻易相信他的所有说辞，这很好。

“问题又转回来，”白俊秀叹气，“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除非，你对我有特别的意思。”

“我应该不是你家亲戚的私生子吧。”李优一笑着说。

白俊秀想了想，忽然也笑了起来，“不是没这可能。我家亲戚挺多的，我先拿你照片回去问问。”

晚上七点整，好像从来没有打过这场莫名其妙的架的两个人被公司派来的专用车辆接到了媒体见面会的现场。在见面会上，两个相互之间把对方揍成了猪头的家伙按照公司提的要求进行答记者问。

“听说NEIL是因为狂热粉丝的求爱未遂而发生了争执，被该名粉丝暴力相向……”

“我想诸位应该可以看到我的脸上这些伤口，这应该是最有说服力的东西。我个人对于此次事件中的那名粉丝的行为表示理解，但是，过于激烈的行为在我看来恐怕还是适可而止。毕竟，我不是超人。真的炸弹还是会炸死我的。”

“李优一先生，您是否能够告诉我们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请各位媒体朋友回去之后打开电视看看新闻频道。今天的地方新闻里面有关于昨晚事件的详细报道。”主持人插话道。

“李优一先生，对于这件事，您当时是如何应对的？”

“很简单，”李优一说，“NEIL就像我在电影《所谓侠》中的大哥一样，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我。当时那个人准备把我当作筹码来威胁NEIL，但他没想到的是，NEIL虽然没有像电影里面那么好的身手，却非常勇敢，趁其不备冲了过来，击晕了歹徒。只是很可惜那些歹徒还有同伙，他们在警察先生来之前把人带走了。”

“听说现场的爆炸场面十分震撼。”

“后来经过警察检查证明那些爆炸使用物品是市面上容易买到的道具。现场的大部分效果其实是道具的作用。”主持人插话道。

“那么，现场拍摄到的血迹是否表示曾经有过激烈的搏斗？”

“是李优一受伤了。”白俊秀露出一个不安的表情，“他为了不拖累我而受到了袭击。”

“原来是这样……”众记者发出一片了然的应和声。设计好的问答游戏还在继续。

那天晚上，媒体见面会持续了大约三个小时，三个小时之后，全国的大小媒体都大篇幅对此次事件进行了诱导性报道，继沈星制造的花边新闻后，《所谓侠》第二波势头强劲的另类宣传掀起又一轮高潮。

第十章：第三波攻击

也许是警察的介入，也许是公司加强了保安，一周休养生息期间白俊秀和李优一的生活力没有发生任何的袭击事件。那子虚乌有的狂热粉丝还在警察跟本没有有力线索的情况下进行搜捕，《所谓侠》拍摄总算顺利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原新和陷入了几近疯狂的状态，所有的东西都要求完美。全剧组人员不管是谁都被他整的焦头烂额，大家迫切希望这部戏能快点结束。而为了更好的保证白俊秀和李优一的安全，也为了防止那些还想继续追踪报道新闻事件的记者穷追猛打而出现影响已经营造好的上映氛围，公司特意追加了一笔经费，让全剧组主要演职人员秘密住进了附近的星级酒店。

虽然公司的考量从某个角度来说还算周到。但是在白俊秀看来，这一切都似乎给了想要杀掉他的人一个很好的契机。当然，其实他也在想办法给那些人契机。作为他老爸给放出来的饵，他在这里的存在就必须体现必要的价值。如果保安措施过于强大，那么他老爸估计会直接给他制造当饵的机会。

还不如这样就好。

如他所预料那般，很快，第三波来势汹汹的袭击出现了。

警察和保安都会有松懈的时刻。更何况公司所选的酒店十分高级，里面的安保系统也非常先进，在警察确认了这里的安保力量足够保护剧组的人之后，他们就以尽到责任的理由离开了酒店。剩下来的保安力量就是公司临时派过来的两个人和酒店自带的安保。

可能是习惯了。白俊秀和李优一在外面的时候都会选择一个两人间的房间一起。一来方便照顾彼此，二来，他们想要切磋和锻炼的时候不必浪费时间去对方房间。大部分时候只需要眼神或者一两个字，两个人就会投入到近身战的氛围中去。

所以说打架对于不是仇敌关系的男人们来说是最好的交流方式之一。在近距离搏斗中，拳脚相交不留余地，酣畅淋漓的感觉很容易让荷尔蒙过剩的男人迷恋上。

第三波袭击就在白俊秀和李优一不知道第几十次斗殴中发生了。但是，在斗殴过程中的两人并没有直接参与到此次反抗袭击战中去。他们只是在最后看到了袭击战的部分结果。

两个公司派来的保安尸体是在第二天五点时经过走廊的酒店客人被发现的。警察很快就来到了酒店。他们在酒店的天台和紧急过道的角落，发现了更多的尸体。当天经过搜检，确认酒店中尸体一共有二十八具。其中有二十六具全是国外警方发布的被通缉人员。在其身上找到了数量惊人的武器和弹药。但是，令人更加惊讶的是他们的武器都没有使用过的痕迹。这至少可以说明两点，第一，他们的武器都是新式制造的，并非曾经使用过的武器；第二，他们在没有开枪反击的情况下，就被人制服、杀死。且无声无息，不被立刻发觉。

那该是怎样的一股力量才能将他们都悄无声息的置于死地？！

这次事件已经不是影视公司随便召开个新闻发布会编个符合娱乐界口味的理由就能搪塞过去的。上次能够那么轻易的被利用成为一个电影参演人员知名度上升的噱头，只是因为没有尸体和其他确认的证据证明当时发生了恶性事件；而这一次摆在警察眼前的可是真实的二十八具尸体。根据国内法律，地方上超过三个人的死亡案件将被列为重大案件。而这一次，非天灾，实属人祸。而且这人祸，还牵扯上了国际犯罪份子。这样恶性的刑事案件，可不是金钱或者简单关系就能摆平。

当天省上就成立了专案调查小组，在封锁的案发现场进行侦查。在对当事人进行询问的时候，白俊秀和李优一一个犯罪心理素质超一流的家伙，一个演戏演了大半辈子研究人类面部表情两个半辈子的家伙，有惊无险的把那些专家给应付过去。

“那些人手上的枪支来源于黑道买卖。如果追查枪支来源话应该可以查到他们的雇主是谁。”

“是你也没办法立刻知道他们的来历吗？”

还以为真正的黑道仅凭外貌特征就能知道对方的背景，但是看来现实和剧本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白俊秀摇摇头，“能够猜到一点。门口保安死在了我们的房间外，杀人的第一现场被破坏，第二现场摆满了用特殊手法杀死的尸体。我们可以推测，杀死众多杀手的人是非常强大的，他一定认识我们两个或者只是其中的一个，否则不会毫无声息杀死人并且将尸体拖走的做法是为了不让我们两个觉察到外面发生的事。”

“即使是在紧急过道也会有完整的监控录像吧，这次难道说也被破坏了？”

“是的。他们做的很彻底。”白俊秀皱了皱眉头，“这次找的和上次一样，也是外面的人。如果非要把动机往我身上推的话，他们有可能是同一个指使者。毕竟这么大的财力和人脉关系，在组织里只能有那一个人才会有。”

虽然白俊秀还没有彻底弄清楚李优一的真实来历，但他似乎觉得那对于他的正常做饵的生活没有任何关系，白的黑的事情从不避开李优一。如果李优一有任何关于黑道上的问题，他才会有所回答。

不过李优一并不认为这是信任。白俊秀是个简单的把人心当作谋算的对象的人。如果要形容，可以用天生的罪犯来描述白俊秀的行为。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摆在李优一看的到的地方，回答李优一的所有问题，可在李优一看来，那些回答的问题都是避重就轻的。而摆在李优一面前的事件，都是说出去只会引来杀身之祸的事。白俊秀做这些事并不是给李优一一个信任他的错觉，而是在明明白白告诉他，他在等着有一天李优一的身份揭穿。而那一天到来时，即使李优一知道了白俊秀全部的秘密，该怎么处理他还是会怎么处理。

李优一注意到白俊秀话里的前提条件。

“你是说，也有可能他们的目的不是你？”

“在一切不明朗之前，什么都是有可能的。”白俊秀看着李优一，别有深意的说，“他们的目的说不定是你。帮我们解决这件事的人说不定是为了你。”

“……为什么不会是为了你？”李优一说出这话的时候就觉得自己问错了。他本来就已经有想到过原因的。

白俊秀并没有露出如李优一想象中那样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说：“我们家族的人在锻炼期间不需要任何保镖。也不允许使用任何保镖。”

那样的语气听在李优一的耳朵里引起了奇怪的情绪。他仿佛听见一丝愤怒在白俊秀的声音里隐藏。

他是在愤怒自己被父亲这样冷酷的对待吗——一个二十一的年轻人，即使身负强大的自我保护能力，却要时刻应对针对他的层出不穷的来自暗处的谋杀，都是因为他的父亲把他从国外召回国内，当作引出帮派中想要“某朝篡位”的力量的诱饵。

最亲的亲人完全只是在利用他而达到最现实目的的行径，而他却完全没有拒绝的权利，不管如何，总会感到愤怒。或者，何止仅是愤怒。也许，白俊秀还会在某些时候觉得自己是个随便能被抛弃的玩意。

抱歉……李优一在心底这样说着，却不知道嘴上能够说什么好。白俊秀其实是个十分骄傲的人，他应该不会接受别人对他表示出的任何同情的意思。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真实心意有可能被别人察觉，大概也只是会全盘否认掉。说不定，仅凭白俊秀完全不同的说辞，李优一自己都会认为自己错误的认识了。但是，白俊秀的心意在某些时刻却很容易被猜中，因为站在那样的立场上，作为一个被当作棋子使用的孩子，多多少少都会感到难过吧。

过了一会儿，思考过后的白俊秀继续说：“第一波攻击和第二波攻击之间相隔了两个星期，第二波攻击与第三波攻击之间隔了一个星期。只是这一次的解决手段和突然介入的力量太离奇和强大了，如果是针对我而进行的行动，那么他们多多少少会有所收敛，说不定还会私下以为是我老爸给我找的帮手而伺机闹事；如果不是针对我进行的行动，”白俊秀看向了李优一，“也许就可以知道你的身份了。”

李优一无奈的笑道：“虽然我自己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可能会有比较强大的亲戚，但是你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总让我觉得如果真出了事情，你一定会袖手旁观呢。”

“我一向不做没有价值的事。”白俊秀凉凉的说出让李优一感到无力的话。

李优一顿了一下，微微笑笑说：“我是你的生活助理，到时候多多少少还是照顾一下我吧。”

警察那边的调查在外面舆论界和身上责任的双重压力下全速进行中，可程序性的调查没有任何有效的进展。白俊秀大概通过一些渠道调看了警察的调查记录，没有任何收获。杀死二十六名国际犯罪分子的手法和杀害两名保安的手法完全不同，两名保安是被毒死的，二十六名国际犯罪分子是被用扭断脖子的方式杀掉的。没有任何一个例外。

脖子处没有采集到犯罪分子的指纹，监控录像被破坏得非常彻底，国际刑警来了好几个也没有发现新的线索。这件事情的调查进入了僵局。

现在外界流传着一些有关此次事件的传闻。先是一两家媒体采访“粉丝”时披露出来大家的担心，说《所谓侠》是个被诅咒的电影，所以才会在未上映前发生这么多恐怖的事情；还有人说电影的主演和次配其实跟犯罪团伙有关，尤其是来历不明的主演……

总之，说各种各样的话的人大有人在，影视公司在最初的时候走正常手段要求那些报刊杂志、网络把非正面的传言都撤掉或者删掉，但是后来愈演愈烈，毕竟二十八个人丧命的事件已经被闹得沸沸扬扬众所周知，于是，影视公司不得不选择法律手段，开新闻发布会，邀请警察进行现场解答等等方式来以正视听。

结果有多好暂时还看不出来。但是至少主演白俊秀和次配李优一跟这起恶性案件没有关系的结论基本上在大部分人心中留了下来，两人的戏还未上演人就先被所有人关注的目的也是间接达到了。这一点对于拍摄商业电影博取足够票房为目的之一的原新和和公司来说，是一件意外的好事；但在另一方面，白俊秀和李优一的曝光率大幅度提高，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大了安保的难度。虽然谋杀事件不一定是针对他们两个的——公司做的解释是往这方面引导的——可在某些人心底，还是明白无风不起浪的道理。明面上的保安似乎再也没有指派，但是影视公司暗中雇佣了几个退伍的特警跟在白俊秀身边。

至于李优一，他并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人物，电影中的戏份也拍完了，如果真死了，就当是为《所谓侠》再造势。

也算死得其所。

对于案件的所有疑问都在白俊秀接到短信的那一刻开始出现了第一个突破口。

“我就说是你的问题。”白俊秀把手机上的短信转发给了李优一。李优一看完，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也是，就算是孤儿也会有父母亲人，估计还真是什么人的私生子。”李优一叹气。

白俊秀收到的短信来自于他雇佣的私家侦探。因为之前那些侦探所探查到关于李优一的消息都是非常寻常而无法解释疑惑的内容，为了尽早解决掉那些疑惑，白俊秀花了不小的功夫找到了国内私家侦探界最有力量的侦探社出动人马。都过去了大半月，还以为可能不会有特别的收获，没想到今天得到了可用的情报。

短信上说，他们跟踪在李优一周围的时候，亲眼目睹了杀死二十六个国际罪犯的人。现在他们需要请示白俊秀是否可以择期见面。

第十一章：一个人 一双手

也许是有些惊讶会同时看到雇佣自己监视的雇主和被监视的人一起来见监视者，侦探社的负责人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