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

“没事，我心理承受能力特强，不在乎这种事情。”李优一笑呵呵的说。

“原新和有你这么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吗？”白俊秀叹了口气，“我是在说他可怜。”他说着，看了看原新和所在的方向，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既可以让公司接受，又不至于容易被揭穿。最后还能解决这次危机……”

对于白俊秀的喃喃自语李优一联想起曾经发生的一些事。如果能够按照那些事的做法的，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那个办法太不可思议了。

“让我再想想。”白俊秀忽然说道，转身先一步离开了片场。

李优一脑子里还在想着白俊秀刚才说的话，结合自己的想法，渐渐的，一个还算周密的计划在脑子里成形了。

唯一的难点是白俊秀，只要白俊秀愿意配合——他想着，拿出电话拨通了白俊秀的手机。

“喂，”那边传来白俊秀独有的冷冰冰的声音。

“我有个很好的办法，你要不要听一下，也许可以。”

“我在停车场。你过来说吧……操——”那边陡然传来急速奔跑的声音，接着，电话断了。

半分钟后，李优一站在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处四下张望，他毫无避忌的立在最显眼的地方，就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到他。

电话突然震动起来。是一条短信。

——笨蛋！正左。

李优一立刻像是一个被点燃了屁股的小贼一样猫着腰冲了出去，他的方向就是短信里面提示的正左方。跑了二十米，白俊秀从最近的一辆车后面钻出来，拉住李优一一起猫到了车后面。

“他们用的是M16。装有消音设备。”白俊秀声音压的低低的，“你的武器呢？”等了一秒，没答应，回头一看，李优一正在拨110，白俊秀下意识伸出手按住了拨出键：“你想干嘛？”

“火拼呀？”李优一在发抖，“他们可是持枪歹徒——”

“不是吧！你现在才知道啊你！？你说你瞎掺乎个什么劲儿！”咬牙切齿的白俊秀一把抢过李优一的手机摁关机了，低声吼着：“警察来了你早死八百回了！别动，解决了我叫你。”

缩在汽车后面的李优一看着猫着腰一下子蹿出去的白俊秀转眼间没了影儿，等了两秒钟，他趴下来扫视了车辆下面的空间，确定没有人扒在车辆底盘上后，他爬起来，也猫着腰，沿着和白俊秀刚才走的不同的一条车辆间隙慢慢的前进。本来急速跳动的心脏在一步一步悄无声息的前进中逐渐平稳了下来。在某个瞬间，李优一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拍摄枪战戏码时的场景。潜伏在暗夜中的杀手，克制着自己的呼吸，等待着，计算着，当目标出现的那个瞬间，扣动扳机，“砰”的一声——

咚——

并没有任何声音。事情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小腿位置被巨大的力量击中，李优一趔趄着却是急快的转身，拳头击中了偷袭他的男人。

“咚！”

这回是真的有声音了。那个男人一下子倒在车盖上，引起巨大的声响。李优一一个手肘砸在男人的胸口，勒颈的招式让男人还没来得及作出有效反抗就被勒晕了。

放开已经翻白眼的男人，捡起男子掉落在地上的手枪。稍微一检查就可以知道为什么刚才男人没用手枪而是用腿这种武器来对付他了。枪里面没子弹了。

小腿处的疼痛一抽一抽的，那很快就会消失。不是毁灭性的伤害总无法持久性的造成行动力的减弱。李优一虽然有些行动不正常，但还是在制服了男人的第一时间后离开了那里。他转向另外一条车道继续前进。

凌晨两点多的停车场异常安静，因为地处偏僻，这里的大部分车位都没有车辆停放，稀稀落落停着的车辆只能勉强掩盖住黑暗中潜行的人影。刚才那个摔人的声音似乎并没有造成其他敌人的反击，也许他们也跟那翻白眼的家伙一样，枪里面没子弹了。

就在李优一自诩运气还算不错的时候，一个在缺少足够灯光照射下的东西直直的朝着他所在的区域飞了过来。他条件反射的往旁边的车道跑过去，直觉告诉他远离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

“轰——”

巨响。

热烈刺激的火光伴随着灼人皮肤的火焰，被强大的爆炸力掀翻了的车辆压在了刚才李优一站着的地方。碎裂的玻璃和车辆的零件带着高温四下飞出来，有几个插进了李优一那没时间用车体掩住的背部，那一片的地方现在是火辣辣的痛。

这都是什么世界啊——

李优一苦着脸爬到了另外一辆距离爆炸区域远一些的车辆底盘，窝着。几秒钟后，有一双脚朝着这个方向跑了过来，趴在车底下的李优一一眼就看出那不是他所认识的人的脚。

尽量让自己因为疼痛而略显沉重的呼吸轻缓下来，李优一双手双脚扒在了车底，以让自己整个身体都悬空而不容易被发现。那个人果然如同他预想那样俯下身来开始查看车底下是否有人，但是却没有像他刚才做的那般细致。只是粗粗的蹲下来，看了看就又站起来。接着就听见那人轻轻的发出了疑惑的语音词，就在这时，李优一已经松开了自己的手脚，从车体的另一侧站起来的同时举起手枪对准了那个人的脑袋。

“别动！”他对那个人命令道。

那个人应该是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从他的身后突然用枪指住他的后脑勺，他僵立在原地，似乎心里在激烈的计算着如果反击会有多大的胜算，这时，李优一倒转了手中的枪狠狠的砸中了那个人的后脑勺。

那就是一秒钟的事情。跟着那个人就软趴趴的向前面扑倒，最后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李优一！”

李优一猫着腰蹲下去，紧跟着又是一句相同的喊话。

他站起来，就看见白俊秀气急败坏的朝他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他的名字。

“你脑袋彻底坏掉了吗？”白俊秀的声音里是浓浓的愤怒。

李优一扶着腰，像是一个老态龙钟的男人一样迎接着白俊秀挥过来的那一拳。

拳头在离他的鼻梁只有一毫米的地方停下来。那样猛烈而毫不做作的拳风让李优一打了个喷嚏。

“干脆去死好了！”白俊秀松开了拳头，青筋在他的额头上显而易见。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生气。

“真是不可爱的家伙，”李优一嘿嘿的笑着，“男人不都是喜欢做英雄的吗，虽然你不是美人，但是也值得我为你冒一次险……”

白俊秀后退了半步，然后直接挥舞着拳头，一拳揍了过来。这一次，李优一的鼻子被击中了。

大概四十多分钟后，警察还是过来了。这里的监控录像在最初的时候就被人破坏掉了，而且人烟稀少，要不是那一声剧烈的爆炸声音的话，也许不会引起保安的注意而叫来了警察和消防。

可是即便那些白道们在一个小时内来到了这里，但还是没来得及捉到那些袭击白俊秀和李优一的人。因为白俊秀在打了李优一一拳之后，拨通了一个电话，对着那边说了几句听起来似乎隐藏了暗语的话，没过多久，就有一帮人冲进了停车场，将所有昏迷的袭击者和那些已经确认被白俊秀杀掉的人的尸体都带走了。

第九章：再打一次架

这次货真价实的遭遇匪徒给原新和向公司申诉推迟影片上映找到了绝佳的理由，得到了原新和安慰的白俊秀和李优一带着获准休假一周的好消息回到了公寓。在看到李优一后背上的几块玻璃渣子后白俊秀几乎又想揍李优一一拳。

忙乎到次日上午之后两人各回各屋睡大觉。趴在床上的李优一睁着眼睛想着事情。

其实按照公司那位“机器人”主管要求并不一定要做到什么时间都共处一室的地步，但是李优一在看到白俊秀左臂上的枪伤后忽然做了一个模糊公司要求的决定。在传达公司上层命令的时候，白俊秀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的夸大其词。这样一个看起来武力值很强大，可在平常事务上过于相信不熟悉的人的做法，只可能属于那些从小就被保护的很好的小孩。他们会被教导给许多防身的技能，但是在人心险恶方面却因为接触不多各种各样的人，而往往容易自顾自的活在一个唯我独尊的小世界里。在那样的一个世界中，他们会产生错觉，认定世界是他们自己的，所有人只能臣服于他们的脚下。

当然，这也仅仅是李优一基于一些事实的个人判断。他并不清楚这个能把白俊秀这样的“孩子”一样的人物扔进这圈子的人是出于何种目的，但是能够确定的，是白俊秀的背景不是一般的豪门子弟那样单纯。联系到之前的枪伤和昨晚十几个人持枪杀人未遂事件，说白俊秀是黑道分子并不为过。

单纯的强大，复杂的背景。这样的一个人，在毁掉对手的时候冷静到可怕。杀掉一个活人对于他来说似乎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至少在李优一和白俊秀一起的时间中，李优一并没有在白俊秀的脸上看到任何的愧疚或者不安。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甚至会想目睹了白俊秀叫人来收尸的景象的自己会不会被白俊秀给灭口，但是转瞬一想，他就明白白俊秀的想法是多么简单，又是多么可怕。

虽然白俊秀似乎并不在意李优一所看到的一切，既不担心李优一有可能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也不担心李优一会因此而要挟他，这么做只能有一个解释：白俊秀所拥有的力量已经可以指鹿为马颠倒是非，可以让真的变成假的，让正义变为邪恶。如果李优一真的报警或者将此事告诉第三人，白俊秀一定有办法知道李优一的行为，他也一定有能力将该种行为扼杀在给他造成危机之前。

“可我为什么还要那样帮他呢？”

李优一轻声问自己。

白俊秀并不需要自己的任何帮忙，可自己为什么还要那样做呢？你是在担心什么吗？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就算他是个孩子，也是个比大部分成年人都强大了太多的孩子呀。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两人都接到了公司的电话，在电话里分公司主管告诉他们对于昨天那件事公司的处理情况和他们需要配合的地方。

打开电脑就能看见公司通过电邮方式传过来的配合细节和注意要求。很多词语和句子都被加了着重符号，说是必须要背熟，以在采访时候一定要说出来。

“无聊。”白俊秀下了最中肯的判断。

“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如果你什么时候不领那份钱了，你再去说无聊吧。”李优一说。

白俊秀扬起一边眉毛，“准备跟我讲大道理？”

“是。有很多事情我都想跟你说，可也知道大概你都是不会想听的。”

“真奇怪。”白俊秀皱眉，“昨天你只是伤到了背部吧，脑袋应该没事啊……”

李优一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我脑袋没事。我只是想说这次公司借我们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进行曲意炒作，虽然在我们当事人看来恐怕是最无聊也是最虚伪的行径，但是，从中公司、你、我，还有另外一些人可以得到的好处却是很多的。如果能够从中得到这些好处，你还有什么样的资格说做这种事无聊。你要知道，无聊代表的意思是做某件事没有意义。可很明显，做这件事情对于产生利益这个方面来讲，是很有意义的。”

白俊秀冷笑道：“你跟我说这个？”

“难道不是吗？你既然进了这个圈子，当了演员，演了这部戏，签了公司，领了薪水，既然承蒙公司对你的照顾和培养，在你的工作义务中，你就应当做到这样的地步。”

“自以为是什么呀？你以为我让你跟在我身边就代表你能对我说教了吗？我想怎么做事情说什么话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有什么权利来要求我做到什么地步？你以为你是谁！公司给钱雇佣的一个家伙，你是随时可以被开掉的那个，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什么对与错，是与非？！”褪去了玩笑的面孔，白俊秀整个人都散发出冰冷的气息，他坐在沙发上平视着同样坐着的李优一，脸上只剩下冷峻的表情。

“的确，我是那个无足轻重的人，也没有任何资格对你进行说教。”李优一站了起来，平静的面孔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我只不过觉得有些时候不是我太自以为是，而是觉得自以为是的是你。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教育出这样子的你，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像你这样过于随心所欲的人，把全世界跟你没有过亲关系的人当作蚂蚁随便对待的做法，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很可怕，很危险。”

最后的话说出来，仿佛是一排子弹直接命中了对面男人的心脏，白俊秀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是个很糟糕的人。像你这样的人，这个世界根本就不会需要。”李优一一字一句的说。

长长的沉默过后，白俊秀逊白的脸上的泛起了愤怒的红色。“你想死吗——你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蛋！”

充满了力量的拳头挥过来，李优一迎了上去，无声无息的打斗所使用的招式都是简单而直接的拼命的那一种，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是一个怒火滔天一个噙着不屑的表情。

不知道双方身上捱了多少拳多少脚，直到两人都没力气之后，纠缠着倒在地上也还是在想用柔道的方式妄图制服住对方。

“我说你够了吧。”李优一苦笑着摊开双手，不想再动弹的样子。

白俊秀的双手绞住了李优一的脖子，却没有再用力。

“你想死吗？说那样的话。”

“……怎么可能想死。”李优一闭上眼睛，“我还想活很长很长的时光。”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说NEIL，你能不能简单一点生活？”

白俊秀一下松开了手，李优一的脖子上留下的红印子看起来张牙舞爪极了。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不知道呢，”李优一直直看向那刚才眼睛里曾露出过野兽见到敌人一样可怕目光的男人，“你是黑帮份子，对吧？”

“还以为你不会问。”

李优一苦笑，“怎么可能不问。所有的事情我都看到了，你在我面前做什么都不避忌，除了有恃无恐以外，我真的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还是说，你也有怀疑过我什么，所以才会想尽办法想要逼迫我作出什么验证你怀疑的事？”

白俊秀认真的看着李优一没有说话。但那个表情已经回答了李优一的问题。

“我就说嘛。”李优一慢慢的说道：“以黑帮的做法，大概不会放任一个潜在的危险在自己的身边。也许你已经查过我了，所以你最可能怀疑的是我的经历与所表现出来能力的不相符。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很明显，在你的调查结果中，你应该会知道我的确是个很普通的人，而且，这个跟我今天找你打一架真的没有关系。”

“至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李优一近乎喃喃的语气低声的说：“到现在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说你想我做一个简单的人。”白俊秀忽然开口道。

“你就当那是我胡言乱语吧。”

“是不是因为我昨天杀人了？”

李优一霍然睁大眼睛，盯着白俊秀的脸，一言不发。

“我是黑道。黑道上这种事情寻常得很，没有人的手是干净的。想要做个干净的黑道中人，除非你从一开始就别踏进来。”白俊秀缓缓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