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竹吟(生子)上——沙穆
沙穆  发于:2013年0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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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这个是同心结呢,嗯,让我再想想啊……」斜眸偷瞄着对方急切的模样,看起来他的猜想并没有错,那个南宫烈所表现出的执着,还有联系爹爹过世之前的举动,他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二人曾经是恋人。

可是如果是这样,爹爹为何会成亲?姑姑每年带他去拜祭的坟墓,分明有他娘的位置,莫非……

看着手中代表同心的同心结,这是中原的习俗,他记得十分清楚,是爹爹教他的,可是为何要与同心之人分开,另娶他人呢?

还是说,男子都会有成婚生子的一天,那么冷傲竹即使不会娶慕容雪,也会娶别人么?假如真有那么一天,冷傲竹与别人成了亲,他或许也会做出像南宫烈那样的行为吧,不、说不定他会比南宫烈更狠!

但为什么是二十年后呢?不是应该当时就去大闹婚宴的吗?虽然这样说,有些对不起他从未见过面的娘,可是真的应该是这样啊,最起码杀不了新娘也可以破坏婚事!

太奇怪了……

看起来,还有许多他所不知道的地方,想不通的地方……

「那个……小子,你看清楚了没有啊?麟少爷是不是也有一个一样的啊?」等了半天,他也总算找回了惊讶的心神。看着司徒尊一会儿苦恼,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垂首苦思的模样,急得靳伯一颗心也随之跌宕,他很想知道,当年那样做的司徒麟是不是有后悔,是不是也觉得对不起他的少爷。

「欸?」微微一怔,凤眸溜转,随即煞有其事地点着头,「啊、嗯嗯!有有,一模一样的呢,莫非……是一对的?」试探性的询问,其实当时他那么小,哪里记得那么真切,只知道差不多似乎是有那么一个。

略带诧异地看着被叫作靳伯的老者欣慰地哭着、笑着、颤抖着,自他手中双手接过同心结,「我就知道、就知道……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怎么会……」

相爱的两个人?果然如他所想!

「那……」

「靳伯,你在胡说什么?」赫然出现在门口的煞神,背光地俊脸暗沈冷冽,一双鹰眸紧盯着老者手中如芒在刺的同心结,上前一把夺下紧握在手中,「我应该告诫过你们……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以前!」

「少爷,是、是这个小子说、说麟少爷他……」

「——闭嘴!」虎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就连视线都染上一层愤怒的色彩,举高手中搁痛手心烙入心扉的东西,「这种东西,早就应该——」

「少爷,不要啊!」他不想少爷事后后悔啊!

多少次,想扔、想索性烧掉算了,可是每一次少爷都不过只是自我折磨,最终变成今天这样,忘情弃爱的模样,但真的可以忘吗?作为下人,他只希望少爷能够放开心结。

「……哼,懦夫!」

「你说什么?」挥开靳伯拉住他的手,瞪着赤红的鹰眸直到对视上熟悉的凤眸,慢慢地垂下双眼停在纤细白皙的脖子上,狠狠地一把掐住,「小子,你似乎很搞不清状况,你不过是一个阶下囚!」

「……可是,我绝不会欲断不断,自我折磨!」呼吸都变得沉重,视线有些模糊,还是第一次有人胆敢如此对他,可恶,司徒尊不服气地傲然回视,看着眼前似乎充满痛苦挣扎的面孔,「……龟缩了二十年、不是懦夫是什么……如果是我、会立刻杀了、冷傲竹娶……的那个女人、如果……他对不起我就连他……」

「哈、哈哈啊……」如果可以,他也想在二十年前……

长臂一扬,将人丢在床上,冷眸对上邪佞傲慢地凤眸,「你跟你爹……一点都不像,但你比他坦荡直率!」麟应该是温顺地,空灵地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他总是猜测着麟的心思,把一切都放在心里,所以才让他直到今天都举足无措。

「咳、咳……本公子不吃这一套!」什么坦荡直率,说他任性就好了!可是别以为随随便便夸他几句,就能让他屈服,如果让他不高兴,他可是软硬都不吃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麟的儿子会有一副如此不逊的脾气,「哼嗯,小子,如果珍惜你的命,就最好不要惹事生非,对你没有好处!」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这小子有一张那么像却又展现截然不同风韵的脸,才让他觉得亲切。

「要我司徒尊对你唯唯诺诺,你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否则……」不理会身边老者好心的暗示,唯我独尊的个性不允许他向“恶势力”低头,「否则,就算一辈子被你封着穴道,我也会想办法要你的命!」

而且,这个家伙还是那块木头的灭门仇人!

「……你倒是有着南宫家宁死不屈的傲气!」对了,他之所以觉得亲切,是因为那双凤眸中有着与他记忆中麟的双眼,不同的傲气与决绝……

哼,他又在胡思乱想了,麟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有南宫家人的傲气,不过是个被宠坏纵坏的公子哥,那种士可杀不可辱的傲与骄傲不同。

「靳伯,你看着他!」甩开不该有的思绪,回眸再看一眼依然瞪着他的司徒尊,「你要是再敢乱来,我不会杀你,我会去把冷家小子抓来……慢慢折磨,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最好相信我说的话!」

「……」满腔的愤怒却因为不能使用武功而压在胸口,紧咬着下唇,他只能瞪眼,「南宫烈,你这个混蛋,你如果……」不行,他不能惹恼对方,可是……天呐,太窝囊了,他司徒尊居然也会有如此屈居于人下的一天!

「哈哈啊……」再一次萧狂地笑了,他似乎找到了新的乐趣。

「你笑吧!你最好希望我这辈子都冲不开穴道……」忿忿不平地目光如同利刃,始终射在笑着远去的身影上,由愤怒转为凝重、最后渐渐变成邪佞冷魅地笑,「我要吃……把你们这里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煮出来,我全部都要吃!」

吃饱了才能调息,尽管南宫烈闭穴的手法十分奇怪,但他就不相信凭他司徒尊的才智会冲不开,一旦他恢复武功……今日之仇,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第四十六章

司徒尊被南宫烈带走后的几天,司徒澜都一直躲在只有宫主能够进入的密室关自己禁闭。

而驰风则是带着满腔怒火与忿恨把志轩的房间砸了个底朝天,尽管还是不够宣泄,可他还是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去照顾那些受了伤的族人,而冷傲竹因为身负重伤被司徒澜摆弄之后就丢在司徒尊的房间休息。

但遇到如此事情,冷傲竹又怎能安心静养?

尽管他不知道展末年被关在哪里,可是多日来对于南海神宫的观察,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以往道听途传是大错特错,司徒尊的族人确实有些任性和霸道,可是绝对不是坏人,因此应该无须担心他们会折磨和伤害展末年……

现在想来,司徒尊虽然做事任意妄为、霸道专制,还总是戏耍地他哭笑不得,喜怒不能,唯我独尊也让人摸不着头脑,可不喜中原人以及排外的心性倒是与此地的人们同出一撤,但不愿意与中原人交往并不是错,人都有选择自己生存方式的权利吧。

而且,不光如此,他甚至觉得比起中原地大物博而导致各自修行的利己主义,南海神宫的众人显然更为团结。

人数不多的小岛上,人们相亲相爱,为了宫主皆可将生死置之度外,某程度而言当真十分令人敬佩。

族人之间的关切与爱护也十分让人惊讶,就连那个总是对他黑口黑面的左使驰风,在得知他也是一族后人之后,嘴上虽然还是犀利刻薄,却也不曾再动手搏杀,更会为了重伤的他送药送饭……

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两日,冷傲竹一直在想,已故的爹娘是不是也曾在这里长大?也曾感受过族人亲人们的关爱?

只是,他始终不明白,那个自小口口声声叮嘱他,做人必须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爹,为何会做出背叛、逃离、私吞等不光明磊落的行为?为何要出卖自己的族人亲人?当真是为了得到更高的武功修为?

假如真的是那样,爹爹当真满足了吗?可曾后悔过?后悔……一时贪念而祸害一门?

阖上自从昏倒清醒之后便没能再次阖上的干涉眼眸,心中千头万绪,再加上过分的担忧……

即使昏昏沉沉,他都一直担心着司徒尊,脑中全部都是……不知道对方此刻怎么样了!

想到一切都因他而起,胸口便沈甸甸的痛。

都是因为他的错,他的疏忽,轻信慕容家的人,不止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司徒尊……

伸手覆盖在依然滚烫的额头上,凝聚在胸口的情愫比额头更烫,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司徒尊被人带走的景象,便无法忍耐,千万个猜测在心底徘徊,令他焦躁,心急如焚。

再一次睁开眼眸,视线尚且还有些模糊,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好恨自己的无能,难道他就不能做些什么?莫说是报杀父之仇,就连救司徒尊都是妄想吗?

一直以来,无依无靠、寄人篱下的他,终于有了自己的根,有了那么多的族人,有了属于他的天地,而他却把这片天地的搞得一团糟……

不行,一定要做些什么!

「咳、咳咳……」撑起浑身泛痛的身子,尽管还是手脚无力,可是已经可以勉强起身。

环视四周——果然还是把刀剑都拿走吗?

捂着胸口,压下灼烧般的痛,扶着床边辛苦地套上长靴,回头再看一眼如同主人一般清冷孤高的枕头被子,大手在浅靛青色的丝绸面料上轻抚。

「咳咳……我的命是你救的,我……」

不,不该如此想,他并不是去报恩,更不是去送死,他的性命必须由自己来承担,他只是想要……

「救你……一定要想办法、救你……」

记得在最后与司徒尊对话的竹轩,有一把薄如蝉翼的透明薄剑,去那儿拿了武器,然后就上路去追寻南宫烈等人的下落吧……

猛然起身,一阵天旋地转,如此情形他心中有数,想必伤势当真十分严重,不过此刻什么都顾不得了,就算一路疗伤,自行买些疗伤的药材煎来喝,他都要赶去!

「你这个家伙,当真不要命了吗?」冷傲竹刚刚下定决定,不顾浑身痛楚挪步的时候,正巧送药来的黑面神伫立在门口,冷淡地将药腕放在台子上,「要死是你家的事,不要死在主子的房里!」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家伙,还起来找死吗?

「我、咳咳……」上前一步,抬着惨白的俊脸,「我不能再在这里,一定要……做点什么!」

「哼,你以为你能做什么?」同样满肚子不甘与怒火的驰风,黝黑的脸上有着自责,「凭你那点功夫,除了送死还能做什么?连我都……」握紧的双拳强烈抖动,他也好想做点什么,可是现在……

「是、我的武功不如你们……咳、可是救人与报仇不同……」

「你——」冷傲竹的话让驰风愕然瞪大眼眸,「你不是心心念念要报仇的吗?灭门之仇……」他一直以为这个待不住的家伙,是因为报仇心切,没想到会听到报仇以外的话。

「……」捂着自己急促喘息的胸膛,单只是站着都让他很辛苦,「是,我的心中……奔腾着恨,没有一刻停息过……」

「那么……」不解地驳斥。

「可是,不光只有恨啊……」除了他至今无法忘怀的爹娘,还有一张铭刻在心中的俊美面容,闭上双眼就能见到,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咳咳……我要去救他!」大概见到司徒尊之后,他就能知道其中原因了。

「为了……救主子?」因为圣姑的命令,纵使他也焦急万分,可是却从未想过私下去……

「不能力争,那就智取……总比待在这里、什么都不做……」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已经受够了。

「……」像是重新认识眼前人一般,驰风拧着眉峰,深深凝视着摇摇晃晃却依然向前走着的男人。

冷硬的脸上透着一抹动容,垂眸看着自己紧握佩剑的手,他就是缺乏这股勇气吧,在志轩背叛的那一刻,在主子被带走之时,不曾受伤的他,到底犹豫着什么……

「你这个样子,莫说是救主子,就连外面的迷失森林都过不了!」豁然开朗般吐出一口积聚在胸口多日的怨气,上前拉住总算走到门口的冷傲竹,把药腕放在对方手里,「你还是喝了药好好休息吧!」

「不、我……」

「你要是有什么事,我要如何对主子交代?」大声喝叱,不自然的撇开视线,「尽管,我并不认同,可是既然主子那么重视你,明知道……明知会损伤自己的身体也要救你,那么作为主子的左使,我便不能让你有事!」

「……」司徒尊……你明知道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吗?

「总之,你不用担心,我会去救主子!」

他也还有好多话想问蓝志轩那个混蛋,当然,那是在救了主子之后!

既然下定决心,驰风说一不二的拉着冷傲竹无力的身子重新返回床榻边,「你这个家伙也让人少操点心,赶紧吃了药,留在宫里好好休……」

「多一个人,不是多一个帮手吗?」喝下手中的药,趁着驰风往前带的身子反手挣脱,「在下……我决不会给你添麻烦!」

想见的念头从未如此强烈,想要知道……这份思念到底是什么!

「……」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再看一眼那双坚定的眼眸,啧,就算放着不管,恐怕他前脚一走,冷傲竹后脚也会跟着溜吧,「我可不会管你的死活……」

「咳、多谢驰左使!」对于眼前人的口硬心软,他心存感激。

对上始终充满矛盾凝视着他的眼眸,冷傲竹虚弱地浅笑,抱拳颔首,结伴而行的感觉十分微妙,尤其对于一直独来独往的自己而言。

世事总有机缘,似乎自从认识司徒尊开始,命运的丝线便将他与原本无法想像的世界,一点一点拉在一起……

「……切!」不敢领受的谢意在耳边,瞟一眼眼前苍白的脸颊,驰风眉头皱的更深了。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问题,不过……

假如他可以绊住南宫烈和志轩那个混蛋,那么冷傲竹便可以带着主子先行离开……

「那……就走吧!」

******

那头驰风带着只剩下半条命的冷傲竹穿过以九宫八卦阵法守护的迷失森林,在竹轩拿了司徒尊冷冰冰的剑,溜出了南海神宫,独留司徒澜一个人继续“面壁思过”。

而这一头,南宫烈可谓终于深刻了解何谓“请神容易送神难”,不出三天司徒尊不但把他水榭的各类珍宝都给砸的差不多了,还三不五时地捉弄下人们,搞得一个个披头散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少爷……」

静坐之时,靳伯的声音再一次从门口传来,带着这几日被狠狠折腾的疲惫和无奈。

「进来吧!」

听着房门咯吱一声被打开,南宫烈眉眼都没抬一下,依然闭目静坐,等待靳伯跟他汇报,可是等了许多,都不见人出声,有些意外地挑起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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