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残志不残 下——诸葛喧之
诸葛喧之  发于:2012年0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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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普通的镜子一样。

萧典抬起浅褐的眸子,凝视着最中间的那面镜子,镜子里有个英俊的青年也正回望着他,眼里带着一丝困惑。

萧典皱了皱眉头,凑上前去仔细看,几乎都和镜子里的自己鼻尖碰鼻尖了,也没发现异常,就在他郁悒地抬起头来

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在铜绿滋淤的雕花镜框上,隐约有两个繁体小字,虽然腐蚀得很严重,但还能看出是“现实”

二字。

“……”萧典仿佛明白了什么,他立刻扭过头,走到左边的镜子前,那面镜子上果然也有两字铭文,写的是“往事

”。

萧典往镜子前一站,后退两步,浅褐色的眸子因为光线的原因显得有些幽暗,他紧盯着镜面,镜面闪动了一下,随

即,里面的镜像变了——

镜子里面出现了林灼阳的身影,他穿着T恤,抱了一堆废铜烂铁,吃力地走到阳台上,两下推开窗户,往外小心翼翼

地窥探,然后将怀里的破旧电器伸到外面……

靠啊,这赫然就是林灼阳抛弃萧典的那个晚上!

萧典死死注视着镜子,那里面飞快地闪过好多好多往事片段,有的甚至连萧典自己都没有看过,比如林灼阳缩在被

窝里偷拍他的睡颜,比如林灼阳和他吵架后,却又偷偷跑到他家楼下,对着窗户上一抹灯光傻傻发呆,再比如林灼

阳把

自己关在房间,看着手机里他的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还有……

萧典的心猛然一跳,是自己消失的那一天,林灼阳和杨雅在咖啡屋里约会,林灼阳一直捏着手机,时不时地看一下

,满眼的期待后,又是满眼的失望。

当他看到林灼阳抱住杨雅请求交往的时候,整个头皮都像被炸开了似的,脑袋发麻,耳膜嗡嗡作响。

他看着林灼阳拉着杨雅的手散步,看着杨雅给林灼阳做饭,看着看着,一眨不眨,看到最后,眼眶都疼得厉害。

就在萧典盛怒到不想再看的时候,林灼阳在办公室里的一个微妙的动作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林灼阳坐在了萧典的办公桌上,碰起萧典曾经用过的水杯,垂下眼帘凝视着,然后将嘴唇,缓缓地挪近,最后,轻

柔地贴在了杯沿上。

“萧典……”他闭着眼睛轻声呢喃,可是萧典却听见了。

萧典怔怔站在原处,看着自己主人平凡的小圆脸上满是委屈和难过,觉得心脏被狠狠地揪了一下——这个时候,他

突然忘记了一直以来想要捉弄林灼阳,气哭林灼阳的报复。

他只是觉得,就算杨雅是个威胁……但自己……自己也许还有希望……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他走到了第三个镜子前,镜子上的铭文是“未来”。

萧典站在这个镜子前,没过几分钟,一向镇静稳健的他脸色完全变了,连手指尖都在发抖。

那个镜子里只有一个场景,洁白的鸽子,娇艳的鲜花,金色的风铃,飘逸的丝带,掌声,祝福,新娘娇羞的微笑。

是婚礼。

林灼阳站在红毯的尽头,另一端是在伴娘陪伴下娉婷走来的杨雅——

“啪!”

爆裂的一声响。

不是教堂的拉炮礼花,而是萧典的拳头,重重砸在了未来镜上,那镜子停顿了几秒钟,然后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嘎

达嘎达的碎裂声,紧接着,在裂口处涌出了丝丝缕缕鲜血,镜子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可那声音很缥缈,就好

像从遥远的幽冥界传来似的。

“警报!警报!有妖破坏未来镜!!有妖破坏未来镜!!警报!警报!”

四周的墙壁都开始抖动,幻化成一张一张狰狞的嘴脸,大声地吼叫着,扭曲着,房间四面墙壁开始往中间压迫,试

图挤困住站在房间里的萧典。

萧典一直没有回头,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是在哭,萧典这种人,宁愿流血都不愿流

泪,死要面子活受罪。

果然,等他一把抓过未来镜的残骸,倏忽转身的时候,四面有生命的墙体都愣了一下——因为那个家伙的眼睛血红

,英俊的脸庞因为极度的愤怒都显得有些扭曲,简直犹如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比起他来,墙上那些狰狞的脸简直就

像绵羊。

“他妈的,想死就再给我试着靠近一步!”萧典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也许是他的气势太逼人,一时间那些墙壁竟然还真的就不敢动了,萧典走到窗户边,外面是茫茫云海,向导说过,

从云海下去就是人界……

粉身碎骨算什么,况且跳下去也未必会死,妖尊不是就跳过吗?!

萧典瞥了一眼云海,然后狠狠一甩手,用未来镜砸破了窗户,他一手撑在窗台上,迅速跳了上去,用脚把已经支离

破碎的窗子完全踹碎。

“告诉顾陵,我不需要补血,我不属于妖界,我要去找我唯一在乎的那个脑残混帐败类废物,你们统统给我滚。”

萧典说完之后,嫌恶地扫了一眼手里未来镜,把它扔进屋内,自己张开双臂,风刮过衣角,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睛,身子向前一倾。

转眼间,他颀长挺拔的身影就消失在眩目的夕阳余辉之中,风起云涌,紫雾遮天,他的背影被苍茫云海完全地吸纳

进去——

47.我回来了

下落的过程非常难受,拥挤的气流瞬间涌进肺腑,占据咽喉,每次呼吸都受到压迫和抑制,耳膜外是被扩大无数倍

的隆隆闷响。

样的下落不知持续多久,萧典终于无法支撑,在上下眼睫合拢的瞬间,他恍惚看见有团金红色的东西从远处急掠过

来,可还来不及看清,他就眼前黑,昏迷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块凹凸不平的土地上,他眨眨眼睛,昏沉沉的夜色流入瞳孔,几滴朦胧浑浊的路

灯灯光在黑暗中摇摇欲坠。

是人间的夜晚。

萧典动动身子,有些酸胀,但并不是很疼,也许是妖界云层的特殊性,或是在昏迷的时候发生什么,反正看样子从

妖界蹦极下来是没有危险的。

么高的距离,只是唬人而已。

萧典从地上坐起来,环顾着四周,片野草疯长的荒地,坑坑洼洼的土地上散落着碎玻璃片,尖锐的石子,旧皮鞋等

等物件……

他偏着脸,出会儿神,然后迅速抬起头望斜上方看去——

栋六层楼高的旧式廉租房苟延残喘地立在他面前。

操!不是当初被林灼阳扔下来的地方吗?!

萧典对里可没有什么良好回忆,他咬咬牙,手扶着地面,站起来。

虽然没有受伤,但萧典仍旧很虚弱,四肢百骸都酸得厉害,就好像个长期不运动的人,突然跑八百米,第二浑身酸

胀样。

他低着头走段距离,手伸进口袋,还好,林灼阳给他租的那间房子的钥匙还在。

想起林灼阳,萧典胸口又是阵郁结,未来镜里的景象就如同只食腐的秃鹰,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心腔的裂口,阵阵

没完没地盘旋,等着萧典缴械投降。

萧典用力闭闭眼睛,把那只该死的秃鹰挥走,想要自己投降?除非地狱结冰!

未来算什么?他不屑理会,只要他还有口气在,他就有能力扭转局面——

萧典生就有种盲目的自信,他是典型的不见黄河心不死,哪怕林灼阳有真的要和杨雅结婚,他也会掐住杨雅的脖子

,字顿地告诉:走进的不是婚姻的殿堂,而是为准备的棺材,是地狱。

正在萧典阴郁思忖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前面的小路传来格登格登的高跟鞋声音,紧接着是个熟悉的声,带着难以抑

制的惊讶和惊喜:“萧哥!!”

萧典蓦地抬起头,见到施小美正站在路灯下面,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双美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手里的拎包滑下

,掉在地上。

“……小美?”萧典皱皱眉头,有些纳闷怎么会出现,然后才想起就是在里租房子住的。

施小美望着他,眼睛红红的,飞快地向他跑过来,紧紧抱住萧典的腰,闷闷地在他怀里:“……到底跑哪里去?怎

么也找不到……”

萧典怔怔站在原处,施小美把他抱得很紧,他想伸手抚摸柔软的长发,可是手才抬起来,心里又忽悠忽悠窜出未来

镜里面的景象,于是顿顿,终究还是垂下去。

施小美在他怀里哭,是他第次见到个要强的人流眼泪,本该是在利用的萧典,竟有种无谓的愧疚感。

除丝缕愧疚感之外,他又想起林灼阳不依不饶地吹鼻涕泡泡的模样,那傻孩子不像施小美么能克制自己,他只会哭

,当着萧典的面哭,背后也偷偷哭——

瞬间,萧典仿佛终于明白件,看上去也许早该明白的事情:

没有任何个人,会比林灼阳更在乎他。

如果他死,没有个人,会比林灼阳更伤心。

场转嫁伤害的戏码从开始就不是博弈,而是注定的死局,只是他被太多的魑魅魍魉迷惑双眼,竟然真地以为,欺骗

个人的感情,可以换回林灼阳十年的寿命。

他闻着颈间若有若无的香味,突然觉得有些疲倦……场戏,也许已经到该收场的时候。

林灼阳在空荡荡的办公室转圈儿,公司里的员工已经全部下班,今他是最后个离开的。

他看看桌上整整齐齐的叠文件,最上面的是国都房产的投标书,施小美秀气的笔迹安静地伏在洁白的纸面上,林灼

阳拿起来端详番,又放下去。

如果施小美不懂他,那么他林灼阳也从来没有懂过施小美。

些日子以来,施小美并没有刻意为难过自己,讲话刻薄,但是有话不藏,不会在背后嚼人舌根,往往都是面刺对方

,所以得罪不少人。

林灼阳好几次想鼓起勇气,询问萧典的去向,但是最后都是牙关紧,话语无论如何都不出口。

他不敢问,担心萧典真的还和保持着联系,却撇开自己。

由于林灼阳总是在悄悄观察施小美,他发现很多平时注意不到的细节,比如,总是个人去食堂,个人坐在角落里吃

饭,没有朋友,常常会有些抱小团的员工在背地里对指指,白眼相加。

人有时候太强悍,也是种悲哀。不会有人来怜惜,和别人吵架,同情的目光往往聚集在另方身上,于是那些厉害的

人们只好个人默默抗下来,外表上还要做出不在意的样子。

人心都是肉做的,会痛也会流血。

可是就是些要强的人,在拼搏的过程中,连哭泣示弱的权利都被剥夺干净。

林灼阳叹口气,他不喜欢施小美,他也弄不清楚个聪明的人究竟在打些什么算盘,可是他却觉得,个人其实也挺可

怜的。

他把书桌整理好,然后又回头望眼萧典的办公室,垂下睫毛,抬手看看表,已经很迟——

他碰上办公室的电灯开关。

“啪。”的声,灯熄灭。

林灼阳伸手去拧开门把手,准备离开,可就在时,门把手突然自己动下——林灼阳吓跳,往后蹦几步,脑袋中飞快

的闪过各种靠谱的不靠谱的念头,有贼,有强盗,有鬼。

门把手又咔哒咔哒动起来,林灼阳想拔腿就跑,可是却埋汰地浑身哆嗦,在暗地里直抽自己耳刮子:草,叫关灯,

叫关灯,叫关灯。

吱呀声,门终于开。

外面站着个高大的人,安全指示灯的幽光从他背后冷冷照过来,森森的就像是怨鬼样。

“啊啊啊!!!”林灼阳吓得惨叫起来,抄起桌上的包纸巾就砸过去,“鬼啊啊啊!!!”

那个鬼避闪开纸巾攻击,快步走进办公室,把拽住林灼阳的腕子,轻声道:“操,别嚎,瞧那没出息的小样,是。

林灼阳冷不防被鬼擒拿住手腕,两眼翻几乎吓昏过去,可是等那鬼话,声音却又无比耳熟。

他怯生生地掀开眼皮,借着落地窗外撒进的城市夜光,偷瞄眼鬼的脸。瞄可不得,林灼阳整个人都愣住,时间,愤

怒,埋怨,惊讶,喜悦,许多感情就像从破的水管中狂涌出来似的,下子填满胸腔,涨痛得厉害。

操!真是鬼!死鬼萧典啊!!

林灼阳张张嘴巴,却觉得嗓子眼发涩,还没话,眼泪就哗得下,特没出息地流下来。

他凶巴巴地哭着,边哭边磕磕巴巴地:“……个死人……他妈的还有脸回来啊……老子还以为死到火星去,电话不

接……短信不回……”

萧典看着林灼阳玩命地在自己面前泪崩,哭得就像个被欺负的小学生似的,心里竟然还挺高兴的,妈的,他还是会

为自己伤心难过的,他为杨雅么哭过吗?没有,完全没有,林灼阳扯嗓门哭是专属于自己的,哪怕他流滴泪,自己

少十年寿命,他萧典都愿意。

“好,看,跟个小毛孩子似的。”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不饶人,萧典也不去开灯,直接就在黑古隆冬的办公室里

,把自己的老板抱个满怀,他嗅着林灼阳身上的洗衣粉香味,不轻不重地咬下林灼阳的耳尖,暗暗笑起来,逗他,

“老婆,真好闻……想?嗯?”

“谁他妈的想?!谁他娘的是老婆?!”林灼阳哭得更起劲儿,恨不得把鼻涕往萧典衣服上蹭。

萧典紧紧搂着倒霉孩子,让他下巴抵着自己的肩窝,抱着他微微摇晃着,任凭林灼阳哇哇乱骂,嘴角浮上丝温柔的

笑意。

真见鬼,和什么人混久就像什么人,自己竟然也会么犯贱起来,竟然会觉得,林灼阳在自己怀里又蹬腿又跺脚,骂

嚷不停的感觉真幸福。

萧典自嘲地笑笑,把怀里不安分的小老板抱得更紧。

林灼阳,可不会让跟那个姓杨的跑。

他样想着,突然稍稍往后退些,然后朝着林灼阳那张还在叽里咕噜的嘴老实不客气地狠狠亲吻下去,封堵住林灼阳

后面的话。

林灼阳瞪大眼睛,还在咕噜咕噜地反抗,可是当萧典撬开他的牙关,温热的舌头霸道闯入口腔,和他的舌头勾连辗

转的时候,阵久违的酥麻就像细密的电流,瞬间从林灼阳的脊梁蔓延至全身。

萧典紧紧扣着他的腰,两具性的身体在黑暗的办公室里纠缠厮磨着,随着亲吻的深入,他们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

来越粗重,萧典带着林灼阳磕磕撞撞地退到沙发边上,途中不慎撞倒旁边的椅子,但是没有人去管它。

林灼阳觉得萧典的亲吻太深太用力,几乎都要把他肺里所有的空气都耗尽,他恍惚间觉得萧典好像不止在亲吻,而

是在索求,在证明些什么,隔着衣服,两人都能感到彼此身体的燥热。

林灼阳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之前的怒恨,萧典消失后的担忧,心里的迷惑,全部都在个绵长悱恻的吻里消失殆

尽,等萧典终于放开自己,空气涌入肺部的时候,林灼阳瘫软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却发现自己已经在迷乱

中主动勾住萧典的颈。

萧典俯身在他上方,黑暗中林灼阳只能依稀看清楚他五官的轮廓,可是那双眼睛却是如既往的清澈明亮。

“……是不好,让等太久……”萧典凝视着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林灼阳的脸颊,林灼阳心里堵,又想哭,拼命

扭过头忍住。

萧典的吻再次落下,次很轻柔,就像羽毛样,缓缓地覆盖在他唇角。

48.结婚

林灼阳胸膛起伏着,微眯着眸子躺在萧典臂弯里喘着气,办公室里很安静,彼此的呼吸,心跳都清晰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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