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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季……”
“老大”
“我决定了!!!”梁戊雨死死掐住对方的双肩,前后摇晃着,“我!要!当!小!倌!!!!!!”
已经被摇得头昏脑涨的井季在听到这句话后直接失去了知觉,秦馥的下巴掉在了地上。
“我!梁戊雨!!要当一个优秀的小倌!!绝对!!!”
盛南十九年,大衍国靖州人士梁氏戊雨对天发誓,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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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晴……”白小荷试探性地伸手去够走在前方的人握拳的手,却被不着痕迹地避开,心下不由得一沉。
“小荷,你不要跟他闹,他只不过是孩子脾气。”说完,许宥苦笑了一下,如果换做是梁戊雨听了他这话,肯定会生气地反驳说他许宥才是孩子脾气。
“是他!……”白小荷咬住了唇,最后还是说了句好。
下意识地对他的答案感到失望,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刚才看到梁戊雨碰到白小荷下巴的那一刻起,情绪便激动得像少年时一样难以控制。
他又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梁戊雨一脚把蹴鞠踢到了他家隔壁的院子里——也就是自己家,正中自己脑门心。这只猪居然毫无悔意地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他当时那副趾高气昂(发现宝一样的)表情到现在许宥还记得很清楚,特别是最后他愤怒地把蹴鞠砸了过去,而对方居然猥琐地笑了(不要问我一个七八岁的娃娃脸上怎么出来这种表情的……= =),并说道,“事已至此,那就让我以身相许照顾你的后半生吧!”
就是从那以后,许宥开始了废寝忘食没日没夜的习武。
“有晴”白小荷拉了拉他的衣袖,担心地看着他。从来没有过,他这样心不在焉的表情。
“?”回过神来的许宥不耐烦地应了一声,迎面撞上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小厮,“怎么了”
“唷,爷,冒犯了,楼上那人耍我们呢!我们准备把他们交给楼主处置!对不住了爷,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们之前……也不是故意……”他的咬牙切齿最终也渐渐化为了心虚和忐忑,不安地瞟了一眼同样气愤的白小荷,他闭上了嘴。
身后跟着的许多人见到许宥都没人再敢出大气儿,纷纷移开了视线。
“嗯……”许宥根本没有和他们深究的意思,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些人背着他做过多少次这样的事了。“小荷,我们走。”
“就这样走!”白小荷嗔目而视,一脸的忿忿不平和难以置信,这真的是那个许宥!
“不然”许宥不再说话,拉着他径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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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把里面的人都给我押出来!!”在门外发号施令的不知道是谁,总之井季迅速地锁上了门,把桌子推过去抵着门。
“怎么办,老大,他们来了!”
“完了……完了……走不掉了……”秦馥颓然地倒在椅子上。
“我们会被怎样”梁戊雨眯起了眼。
“按规矩,你们会被带到月玖楼的楼主那处置……我,名牌这个月都不会出现在这……可能会被带到风梓那……”秦馥一脸的嘲讽,“现在没人能救你们了,我还能活,你们,哼,怕是到死风梓都不会知道,更不会救你们。”这时,门外的人发现门打不开,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地撞门,很明显这撑不了多久。
“那如果我们直接去见风儿呢”
“风儿是谁……”他实在是难以控制自己想要吐槽的心情,“他们根本不会给你机会见到他。”
“哼哼,我天下第一腿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他无视摇摇欲坠的门,推开了窗户往下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这里应该有七层楼那么高。
“你想……”秦馥有种不好的预感……
“看你们怎么跑!!”两扇门被强行撞开,众人手持棍棒冲进了房间。
可惜晚了一步,房里早已空无一人,只有窗户大开着,凛冽的冬风灌进房里,现场的人却没有谁感到寒冷,反而是打击反动派的激情更加澎湃,“走!!我们下去追!!”
“是!!”当即就有几个激进派从窗子一跃而下,领头的阻止不及,便听到了一声闷响……
“……刚才,谁跳下去了”
“是二凳和胖子!”
“谁垫底……”如果是二凳,谁也活不成。
“太黑了,看不清”
“兄弟们!!那两个蟊贼欺人太甚!!不仅把我们当猴耍!还逼死了我们兄弟!!今天我们一定要报仇雪恨!”
“噢唔!!”众人持武器高举应和,打击反动势力情绪高涨。只见那领头人一声令下,众人齐齐出门往楼下奔去。
月玖楼的客人们在房里房外花天酒地,月玖楼的下人们在楼里楼外东奔西走,准备以游击方式打倒敌人。当然他们今晚的收获只能是发现物体下落所用时间与质量无关。
梁戊雨和井季几个这才从床板底下露出头来。吃力地爬出之后,梁戊雨一瘸一拐地朝房外走去。
“可恶,要不是你推我那一下,我们现在早就能见到风儿了!”他看井季只顾着扶秦馥,完全无视自己,不由得怒从中来。
“对不起老大,我不是故意的……”想到刚才千钧一发之际,梁老大突然冲过来抱住自己,一不小心就用了很大的力气推他……然后,对方居然就地扭伤了脚……他总有一种被碰瓷的赶脚……
“别在浪费时间了,我们现在得赶快去见风梓……你确定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秦馥抹了抹脸上的灰,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跛了一只脚的梁某。
“到时候他要是敢,我就带你跑路吧!反正我是天下第一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如我带上匕首万一出事就自尽好了。”
“好主意!”井季权衡了一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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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究竟想做什么呢”风大老板拿着烟杆,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案台。他正奇怪护卫们怎么都不见了,原来都跑到了月玖楼那边,反而让这些人长驱直入进了自己的寝居。
“简洁一点来说,风儿,我什么时候开工”梁戊雨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
“……太简洁了……怎么回事……”风梓的眼角抽搐着,他不记得自己曾经打过这位梁大少爷的主意。
“我代替秦馥呆在月玖楼的事啊!什么时候开工”从他嘴里出来的话本该让秦某很感激,可秦某人此刻一点也不想感谢他。
“……哈,,梁少,月玖楼是什么地方虽说都是玩,但也得讲规矩,可不是供你随便玩的地方……”这姓梁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不是玩”他正色道,“我认真的。”
“你们会签卖身契”风梓望向杵在门边的井某,其实他打的是这位的主意……虽说梁戊雨也不错,可是……之前毕竟是个大少爷,而且……会把客人吓走的吧……
(脑内场面:
梁:哇!!这位客人怎么这么帅!!带我走吧离开这个世俗的地方!!抱大腿相比之下这位客人怎么这么丑!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戴人皮面具的吗可这真是太丑了啊!……)
“风儿,是我,不是我们!”梁戊雨认真地纠正,“卖身契什么的到时候再说,总之现在!!尽快!!我要你捧我!我要做花魁!!”
“噗!!!咳咳咳咳……哈哈哈哈咳咳……”没有任何准备的风梓简直要笑残了,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风梓!”他这么认真严肃地叫他还是第一次,确实有点作用,至少对方憋住了笑。
“你现在只需要花钱捧我,过段时间拍卖我的初夜,绝对有大回报!这是互利的!”
“只要我愿意捧,确实怎样的人都能捧红……可是……”他笑了,眼神里都是轻蔑,“既然人人都可以,你认为我为什么要花大价钱捧你”
梁戊雨不说话了,深吸一口气像是在酝酿着什么,这让秦馥捏了一把汗,井季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老大。
“这还不简单”
“噢”
“你认为梁王很好得罪吗”
“你赢了……”
秦馥不敢相信这事就这么成了,他计划了这么久,曾认为多么困难的事……些许心理不平衡之外,他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他连做梦都想着逃脱这里的路线!
不过确实没这么简单。
“但我有条件。”
“什么”他也料定了风大老板不是什么好欺压的人,这里品流复杂,既然有梁王景砚这种能压制他的人,自然也就有能够与之抗衡,保住他的人。作为决策人,他需要在意的只是人情罢了,而不是权利。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秦馥负责把你训练成一名优秀的小倌,我就砸银子捧你。一个月后,若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回报,那秦馥离开,你继续做你的花魁。若是我得不到想要的回报,秦馥留下,你留下,但不是花魁,还有……那位井公子也留下,你们必须签给我卖身契。”风梓的话是有所保留的,他可以任着自己的性子修改“我所想要的”的底线。
“很好,成交。”没等另两人做出抗议,交易关系便形成了。
梁大少爷短暂而华丽的花魁生涯,正式拉开序幕。
(梁:我的梁上君子生涯呢!!!!还我梦想!!!黎:骚年啊,都是十七岁的人了,梦想神马的还是早点放弃吧_)
22
“劳烦告诉无语公子,过两日我和好友来时还请他赏个薄面出来一叙。”两个年轻少爷相视一笑。
“一定一定。二位好走不送。”井季直接关上了房门。
“不对,是慢走不送。”他拉开门纠正道。
一个晚上送走十几趟客人,收的银子按半柱香不到的时间计算,休息时间几乎没有,再是井季这样没脾气的人也受不了了,偏偏那位正主还乐在其中。
当然现在还没到卖身的阶段,只是陪酒陪聊,唱唱小曲儿弹弹琴什么的,要是日后这些客人也以这样的频率拜访的话……秦馥为梁戊雨捏了一把汗。
“老大,你到底想做什么……迟些时候大年三十……唉!!怎么办哪!虽说我这条命都是大哥你的,但,但我还没“#‘^”“)^==……”后面的嘀咕实在是太小声以至于没有谁听清楚。
“你傻啊,山人早有妙计!”梁戊雨阴笑着描了描眉,动作毫无美感可言,和刚才接客时完全是两样,“到时候没人出大价钱的话,你就砸钱啊!你不是能骗到不少钱吗,秦馥这里这么久肯定也有不少油水……”
“为什么我要把我的积蓄用来买你呀!!!”秦馥拍案而起。
“你想继续留在这吗”
“……”
阴险小人!实在是太阴险了!!为什么没人看穿他的真面目!!!
“我去挣钱……”沉默了半晌,井季闷着头冲出了月玖楼。
“我也去……”秦馥出门,右拐,进了另一间房。
“很好,不愧为我的小弟们。”梁戊雨淡定描眉补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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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大年三十。
许宥吩咐味仙居的厨子下了一碗面团(= =什么奇葩……),亲自带到了月玖楼。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和梁戊雨那次相当不愉快的见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那晚之后他更是一直没去过那儿,心里像打着大大小小的结,怎么也觉得不舒服。
肯定是那只白痴骗他的原因,那只白痴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记忆,居然还想骗他!可又不知道他究竟恢复了几成,有没有想起……
越想越心烦!看着张灯结彩的月玖楼就在眼前,许宥不禁加快了脚步。
进了楼,刚准备绕到后院去找某人,一系列的视觉冲击和心理冲击便席卷而来。
只见写着“无语公子”四个大字的名牌挂在众名牌的正中央,还在想楼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号人,就见有人把名牌翻了过去,在背后写上一个“井”字。
楼里的规矩他是知道的,小倌们的初次是谁买下的都有记录,以防某些嫖客点到了惹不起的公子。
他有不好的预感。
与此同时,在某间雅厢。
“老大。”
“诶。”
“老大。”
“诶。”
“老大你能说句话么,好歹我也是花了好几万两还借了秦公子几万两才买到你的啊!!这是我第一次嫖这么贵啊!!不如说这根本就是我第一次嫖啊……”
“帮我修一下脚趾甲。”梁戊雨体贴地递上一把小剪子,“这也是我第一次被嫖。”
“废话,不然能这么贵么……”他咕哝着,认命地抓起梁老大的一只脚垫在自己大腿上,一副小媳妇模样。而梁某则自顾自地嗑瓜子嗑个不停,后来他连自己动嘴嗑瓜子都嫌累了。
“诶,诶,不如你帮我嗑了再喂我吃吧。”他抓起一把瓜子,其实本意也是想要调戏一下任劳任怨的小弟。
“怎么做!”井季正忙着修理他的指甲,两只手根本腾不开,而且这种吃法闻所未闻!!他根本就是懒到某种境界了!!!
“笨啊!你右手继续!左手拿着放进嘴!然后再出来喂我不就行了吗!!”
“啊!噢!”实践高于理论,他立马伸出左手去拿瓜子,右手一抖差点剪下梁戊雨的一块肉,血如泉涌。
“啊啊啊!!痛!!够了你……怎么这么笨啊啊!!天哪天哪!!这么多血,要死了啊啊!!”作为梁家大少爷的十七年来,他是没有挨过刀子的人。
“对不起老大,我马上……”找药找药……
“快啊白痴!!!我要死了!!快出去啊!!”再不出去叫大夫我就残废了!!
“景三你给我滚出来!!”门一双,报废。
许宥这一掌用尽了全力,房内花瓶一对,报废。茶具一套,报废。耳朵四只,几乎报废。
六目对望,相顾无言。
还没等许宥看清楚环境,井季大喊着不关我事噌地窜了个没影。
“你觉得这样很好玩”许宥冷笑,把手上的食盒砸在他身上,转身就走。
“你从来就只会逃避。”梁戊雨没有接,任由汤水撒了一身,“对任何人你都没有逃避,偏偏要逃避自己的心。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