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数过，你究竟算计了我几次？”对面的金发男人突然抬头，对着他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司蔷有点儿尴尬。就算脸皮再厚，被这么直接问这种问题，他还是稍微有些招架不住。毕竟，说到底，Antonio真正对不起他的，也就只有那次“下药”事件了——何况还没成功。而他对Antonio，可算是多次算计利用，说起来是有些不厚道。

“尊敬的Francisco先生，据我所知，您刚刚继承族长之位，请容我对您说一声恭喜。”司蔷避开他的问题，转而提起另一件事。

“唉……”Antonio直直盯着他看了一阵，突然重重叹了口气，“你还是没变，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肯示弱呢。”

闻言，司蔷眉梢一扬：“有太多的人臣服于您，如我这般的小人物想必更是数不胜数，也不缺我一个吧。”

Antonio摆摆手：“你不用这么戒备，我还没有小心眼到那种地步。”

司蔷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笑吟吟地开口道：“您能看开这一层，我就放心了。您知道，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无论如何都不会希望真正与您为敌的。”

“你够了啊。”Antonio受不了地皱眉，“停止你那令人恶心的说话方式。”

司蔷耸耸肩：“我本来就是这么说话的啊。”

Antonio摇摇头，脸上表情突然一变，定定地看着他：“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不管你怎么看待我之前的那些行为，那时的我对你的感情都是没有半分虚假的。活了近30年，我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可惜，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最近我也想清楚了，既然我们没有那样的缘分，我也不该死死纠缠。很抱歉之前给你造成了那些麻烦，也谢谢你让我尝到了爱的滋味。原本我并不想来，但是认真想了几天，我还是觉得，我应该来对你说声再见，和我第一次的心动正式道别……希望下一次，我能真正找到对的那个人。”

司蔷静静的听着眼前的男人一脸认真地说着这些，眼中露出温和的笑意。他没想到Antonio来找他竟是为了说这个，意外于对方对感情竟是如此一板一眼的同时，他开始真正对这个人有所改观。

“罗罗嗦嗦说了这么一大堆，希望你不会因此觉得我是一个拖泥带水的男人。即使是现在，我也不愿让自己曾经爱过的人对我产生恶感。”Antonio自嘲一笑，“也许是为了无聊的面子吧。”

“很高兴我们能达成共识……说实话，我开始有点欣赏你了。”司蔷眨眨眼，“毕竟像你这样坦诚的人，如今已经很少见了。”

第31章（上）：再见

第一次见到司蔷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Antonio忍不住被那可爱得笑容晃花了眼，他苦笑一声：“不要在我好不容易放弃的时候又来诱惑我啊。”

司蔷笑得更灿烂了：“我是真的很高兴啊。赶紧去寻找自己的真命……天子吧！”说到“真命天子”的时候，他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他并不知道Antonio到底是纯粹的同性恋还是双性恋。

“……把人说得像是等人爱的小可怜一样，我在你眼里到底是多没出息啊。”Antonio哭笑不得，他做了个手势，“我喜欢美人啊，而你知道，美人是不分性别的——比如你这种……”

“说到底不就是好色么。”司蔷犀利地指出，他看向对方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情，“外貌协会资深会员？那你更要小心了……”

Antonio想反驳，突然想起自己数次色令智昏，做了不少蠢事，而对象正是眼前这位美人，他顿时说不出口了。幸好这个时候手机铃声救了他，他赶紧站起来，对着司蔷抱歉地笑了笑：“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你呢？”

司蔷耸耸肩，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也要回去了，那么，我们就下次再见了。”

目送一身轻松的司蔷开车离开，Antonio对着电话“嗯嗯”几声就挂断了，然后他回头看了眼这家餐厅。下次再见？也许这一生都不会再见了吧。这个地方，同样也不会再来了吧。司蔷是他他痴恋过的人，这里，还有这个城市，都是爱的回忆——当然那只是对他自己而言。他不想再被过去束缚了，这次是最后一次了，悼念死去的初恋……听起来像个笑话，但他还是被惆怅和伤感占据了心神，他也是够没出息了。

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快要8点了。这个城市的某些地方已经进入了疯狂与迷醉的世界，比如……第一次遇见司蔷的那间酒吧。想起Lance曾是那间酒吧的调酒师，现在还时不时会去消遣，难怪刚刚对方打电话约他去那里。说实话，他本来并不太想去的，不过Lance说今天那里正在举行嘉年华，他想去帮帮忙，让Antonio陪陪他，他最后还是答应了。其实他心里明白，虽然他们兄弟表面上斗嘴斗得厉害，但是彼此感情很好，这次Lance也是知道他和司蔷见了面，心情肯定不会好，所以让他去放松一下。

当他到达那间酒吧时，发现整个酒吧人潮涌动，台上的脱衣舞男扔掉了身上最后一件遮蔽物，对着台下一脸风骚地送吻，屁股扭得像电动马达，下面口哨声欢呼声猛地爆发，直接将气氛推至最高点。

Antonio猛地揪住看得津津有味的Lance，一脸黑线：“你让我陪你来看这个？”客观来说，台上那个舞男确实不错，不过完全不合他的口味，那一身的肌肉看得他简直要犯恶心。

Lance有点儿尴尬地笑笑：“我知道这个不合你口味。说实话我也不喜欢这种，不过你不觉得他的屁股扭得很带劲吗？不管是做1还是做零都能干翻一堆人呢，你看台下多少男人对着他流口水……”

他眼看Antonio表情越来越不妙，赶紧试图补救，结果越说越朝咸湿的方向走，简直像是把他那位麻烦的情人平时说的都搬出来了。

Antonio眼看着自己那曾经很纯情的表弟一脸淡定地说着这些咸湿话题，不禁扶额，心中腹诽着：一定是那个看起来就很浪荡的公子哥儿把他的弟弟教坏了！他正要正色教训对方（虽然对方肯定不会听），却见Lance身后赫然站了个人，灯光一扫，他发现那人正是他刚刚腹诽过的那位“一脸浪荡相”的公子哥儿——邵扬。他一惊，虽说这里人很多，但是对方这么不声不响地站到他们附近，他却一点没察觉，真算是大意了。不过邵扬好歹是黑道世家的公子，要做到这一点也不是不可能。

“是吗？我猜，你也想被那个肌肉男压在身下干翻吧？”这里光线很暗，邵扬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声音也险些被喧闹的呼声掩盖。

第31章（下）：再见

背后突然响起男人的声音，Lance吃了一惊的同时条件反射地回头，一脸被冒犯的表情，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恼怒：“您不觉得随便对人说这种话，很失礼……唔唔……你怎么来了？”如果此刻灯光能够照到他脸上，一定能映出他满脸见鬼似的惊恐之色，那原本浅咖色的脸瞬间白得吓人，活像刷了层白色墙漆。

“失礼？因为我说出了你的心思吗……嗯？”邵扬伸手搭在他肩上，手指紧紧扣进肉里，声音变得越发轻柔，若不是他和Lance贴得极近，根本就听不清楚。

那一声“嗯？”听在Lance耳中不啻于魔音，他本能地想要后退，甚至转头向Antonio，希望这个不靠谱的表哥能在关键时刻帮点儿忙。自从上次的“醉酒事件”（详情见禁区番外）之后，邵扬就坚决禁止他再独自来这里。今晚是五周年店庆，他想着表哥心情不好，于是就约对方来这里。他没让邵扬知道，因为邵扬对表哥的成见颇深，一见对方就要多方挑衅，而Antonio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更是加剧了他们之间的冲突。今晚邵扬说是要加班，他就放心地来了，没料到对方竟在此时杀了过来，简直就是人间惨剧。

“呃……你们聊，我刚刚看到那边有个不错的小子，恕我失陪了。”Antonio愣了一下，立刻摆摆手，边说边往台前挪，毫无意气地抛弃了亲爱的表弟。开玩笑，平时陪着这个浪荡公子玩玩没关系，要他在这种时候趟这浑水，他才不干呢。他今晚已经够郁闷了，不想面对一个已经喝了一缸醋的妒夫！

“喂喂！你？！”Lance不敢相信对方就这么溜了——他知道表哥不靠谱，但没想到对方竟然不靠谱到这种地步！

“舍不得亲爱的表哥吗？”邵扬手腕一转，死死扣住他后颈，将他勾到离自己的脸近到不能再近的地方，薄唇微微开启，简直可以看见紧咬的牙齿间折射出的森森寒光，“那么，你说的‘随便逛逛’就是指和别的男人混GAY吧，看着脱衣舞男的屁股流口水？能请你告诉我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Lance急得额头冒汗，他低声解释着：“不是的，那家伙今天正式失恋，我只是看他可怜，才带他来这里放松的！你看，今天是店庆……”竟然给我就这么走人，Antonio，你给我等着！他暗暗咬牙，恨不得立刻揪住那个没良心的表哥暴揍一顿，可惜眼前的形势并不允许——

邵扬轻笑一声，他侧过头对着男人的左耳，温柔地低语，内容却令人浑身发毛：“你真的很喜欢这里啊……也是呢，台上那个是很够劲……是不是已经湿了？想被操吧？若我在这里侵犯你……让人看到你被男人干到翻……你是不是会高兴地哭出来呢？”

Lance浑身一抖，他本能地看了一下四周，幸好周围依旧很喧闹，没人注意到到他们。然后他瞪着邵扬，满眼的不可置信：“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来帮忙而已！”

话音未落，他只觉屁股被人狠狠捏了一把，赶紧回头去看，却见是之前的同事小杰，见他回头，对着他调皮地眨眨眼：“已经来啦？看得High了？”

……Lance真想哭。这种时候还来添乱，小杰你能不要这么天然么？他已经不想去看邵扬的表情了。

“是啊……都High到等不及了立刻来上一发呢。”邵扬适时地插上一句，随即Lance觉得自己的手臂被人死死钳住，硬是往人群外挤去。

完蛋！Lance心里哀嚎一声，却只能任由已经气疯了的男人粗鲁地拉着他往外走。

剩下一脸惊诧的小杰看着那两人离开的身影，半晌才反应过来，Lance是被他的情人拽了出去。“我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他不禁自言自语了一句，转过身正要往回走， 却被一个男人用力撞了一下肩膀，他正要抱怨，却见对方转头对他露出了一抹春风般的笑容，伴随着温润悦耳的声音：“对不起，您没事吧？”

小杰呆呆地看着眼前那带着眼镜的斯文男人，半张着嘴说不出话。好俊美的男人啊……在这种地方竟然会有这种类型的优质美男，这让小杰那颗许久不曾动摇的心再次起了涟漪。

见他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男人再次歉意地笑了一下就继续往前走，等小杰反应过来时，那优质美男已经消失在人群里，再也找不到了。

“这位先生，冒昧问一下，我能坐在您身边吗？”一眼看到坐在角落的Antonio，男人慢慢走了过去，笑着发出了“邀请”。

Antonio正坐在角落里沉着脸喝闷酒，突然听到身边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他不耐烦地转头：“不是说了我对你没兴趣吗？”

第32章（上）：夜晚

“哦，这可真让人难过。”男人又走近两步，站在Antonio面前，伸手扶了扶眼镜，动作优雅，“我对您可是很有兴趣呢。希望您至少给我一个机会……”说着，他俯身靠近男人，缓缓拉开一抹温和无害的笑容。

Antonio一愣。刚才有个MB死缠着他不放，被他没好气地轰走了，他以为是那小家伙不死心又缠了上来，这才不给好脸色。眼前站着的是一名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子，身材修长，样貌俊美，因为距离很近，他甚至看到了对方脸上那细腻白皙的肌肤——这是一个让人难以拒绝的美人。看着美人脸上挂着的温和微笑，Antonio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就这么任由对方坐在了他身边。

“这样精彩的夜晚，为什么您却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呢？”男人不着痕迹地又靠近了他一点，伸手端起桌边的酒杯，注视着那斑斓的色彩，“难道是因为没有合意的目标吗？”

Antonio转过头看他，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随即露出有些轻浮的笑容：“啊，是啊，我只喜欢美人呢。”在这里，一切都是那么直接，赤裸裸的欲望，毫不掩饰的疯狂，这里是堕落的天堂。他知道对方的目的，可他还是任由对方留下来，这说明他潜意识中并不排斥和对方发生点什么。无关感情，紧紧是因为欲望和本能——正如司蔷所说，他喜欢美人，这一点从未变过。

闻言，男人直直盯着对方看了一阵，突然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液。他来这里，只是奉命试探这个男人的态度，以确保对方对司蔷不再构成威胁，并没有想过真的和对方上床。他放下酒杯，做出有些遗憾的表情：“原来您喜欢的是那种的类型，而我似乎和您的目标相差甚远。我倒是有位朋友，他应该符合您的要求……可惜他和男朋友最近正打得火热，恐怕暂时不能介绍给您了。”

Antonio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糊涂了。对方难道不是来找乐子的么？但是为什么现在又说这种话？还乱扯什么朋友……名花有主的美人，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突然意识到，司蔷也是一株早有所属的“花”呢。可他还是不死心地缠了那么久，只因为这个人是他第一次真正动心的对象，即使明白对方根本从未将他放在眼里，却还是难以放弃。

直到最后，他又一次被对方利用戏弄，他才从那让他魂不守舍的恋情中勉强清醒过来。说到底，被对方利用什么的，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然而在那次的事情发生后，他真正意识到，他和司蔷之间，是真的不可能。那两人之间的感情实在太深刻了，即使是他，也不可能像司蔷那样，为了爱人做到那种地步。既然这样，他决定放过司蔷，也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想要找个人说说他的“初恋”，说说他做过的那些蠢事……他只是想要找个人说说话。心中的惆怅与郁结已经纠缠了他很久，他无论喝多少酒都无法浇熄。眼前这个人……他不认识对方，而且过了今晚，他们永远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这是一个绝佳对象。

“哈……美人吗……我也真是死性不改啊。”Antonio望着对方那张俊美的脸，淡淡地自嘲着，“也许这算是惩罚吧。”

见他沉默良久，男人本以为他是恼怒于他前后态度的矛盾，却没想到对方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稍稍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的意思，心中暗喜，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他配合着露出安抚性的笑容，温言道：“惩罚？我认为，追求的美好的事物是人的天性，并不是什么应当指责的缺点。”

Antonio苦笑一声：“你说的没错。我错在硬要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才会落到这种地步，如您所见，我现在只是借酒浇愁而已。”说着，他端起酒杯，仰头干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