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自强张嘴想要说话，秦羽杨扬了扬嘴角，转头向门口望去，然后在张自强说话之前挡住了他即将要出口话语。

“你的想法不奇怪，毕竟大家几乎都会这样想。但是哥，喜欢男人没有错，不一定男人就一定要喜欢上女人。他们只是恰好是同性而已。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多一点宽容，多一点理解？”

张自强被秦羽杨的几句话说得有些愣怔，但他心里清楚秦羽杨是什么意思。只是，某些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如果要他接受，必须要一段时间才行。不过，秦羽杨为什么会跟自己说这些？莫不是……

察觉到脑子里的那种想法，张自强猛的从沙发上坐起来，快步走到秦羽杨面前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眼。

“小杨，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苗苗了？”

张自强的话和他脸上严肃的表情让秦羽杨不由一愣，随即便蜷起双脚盘坐在沙发上笑了起来。张自强被他笑的皱起眉头，正待抓住他的肩膀问清楚的时候，秦羽杨却冷哼一声躺在了沙发上。仰头看着神色百变的张自强，眼里闪烁的光芒让看着他的张自强觉得有些发冷。

“哥，如果我说，我喜欢上了你，你会不会觉得我也很恶心？”

秦羽杨的话刚说话，张自强的脸色立刻红了起来，只是目光飘了一圈儿又回到躺在沙发上的秦羽杨脸上时，脸上的血色慢慢蒙上了一层黑色。

“就你小子会跟老子开玩笑，抽你丫的！”

秦羽杨躺在沙发上硬生生的挨了张自强一个爆栗，只是看着张自强的眼神却动了未动，嘴角上扬的角度也丝毫没有变化半分。

“哥，你怎么知道我是开玩笑的？说不定我是认真的呢。”

张自强强迫自己放松自己脸上的表情，伸手将秦羽杨的腿推到一边，然后一屁股坐在他脚边的沙发上摸出了兜里的香烟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张自强缓缓的吐出了一个烟圈儿，云雾缭绕中张自强转过头，嘿嘿笑了两声又把烟塞进了嘴里。

“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你会怎么办？是接受我，还是把我赶出去再也不见我了？”

“我说你小子整天都在想些什么？想些有用的不行吗？你觉得我会喜欢男人吗？就算是我会喜欢男人，你是我兄弟，我也不会对你起那种不该有的心思。”

“虽然我叫你哥，但是我们并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为什么就不能对我有意思？”

秦羽杨说着这些话，脸色的神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淡淡的语气夹杂着一丝执着，那黑色的眼眸里的不甘，让张自强心里不由一颤。有那么一瞬间，张自强真的觉得秦羽杨是认真地。只是想到以前的种种，张自强就释然了。

这孩子的玩心估计又起了……

伸手揉了揉秦羽杨的头发，看着秦羽杨那头乱的堪比鸡窝的头发，张自强哈哈一笑在秦羽杨没有变脸之前忙给他顺了回来。

“好了，你小子就别开玩笑了，时间不早了，赶紧起来帮李婶儿做饭去。”

张自强说完，秦羽杨白了他一眼在沙发上翻个身儿也不理他。就在张自强想要把他从床上弄起来，只觉得门口光线一暗，下一刻李苗苗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哟喂，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呢？儿童不宜也得关上门吧？”

于是，互相拉扯的两个人看着门口的李苗苗脑门上顶了一个大大的囧字……

29、最放不下的还是老情人

自李苗苗出院已经过了几个多月，期间因为担心李苗苗的身体，所以张自强都接一些短途的活儿，只有熟悉的不好推掉的单子，张自强才接一次。

自打被李苗苗误会之后，秦羽杨比以前更加沉默，表情也更少，张自强虽然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看到秦羽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心里满满的话到了嘴边又全都给咽了下去。

今天又跑了趟邻县，回到家已经是将近晚上八点了。李婶儿早就知道他们会回来吃饭，所以开饭也没有太早。见到张自强的车子停在大门口，这才把菜和饭端上桌。一家五口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那种和乐融融的气氛无论怎么样总是让人感觉很舒心。

饭后，李苗苗拉着秦羽杨到隔壁去说话，张自强跟李叔讨论干活儿的事儿，也就由他们俩折腾去了。看着李叔和李婶儿这段时间消瘦了不少，张自强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李苗苗这段时间精神见好，可是身体慢慢虚弱那是事实。张自强曾经向医生打听过李苗苗的病情，那医生说，胃癌早期和中期都有很大的可能会治好，但是李苗苗这个已经到了晚期，就算是动手术，也不敢保证真的就能挽救李苗苗的生命，而且，苗苗的胃癌已经到了最晚期，就算是帮他动了手术，也不一定能帮他多争取几天时间。

看着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就这样在自己面前停止呼吸，这任谁都无法舍得，所以对于李叔和李婶儿的心情，张自强是能够体会的。当年他的父母出事儿撇下自己离开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隔壁房间，李苗苗蹲在沙发上双手托着脑袋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秦羽杨笑的一脸奸诈。然而秦羽杨的注意力全都在电视上，对于对他笑的跟朵花儿似的李苗苗直接被他当成空气了。

李苗苗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忽略了，蹲着身子往前走了两步，用肩膀蹭了几下秦羽杨，见他回头看着自己，李苗苗猥琐的眨了眨眼睛笑道：“小杨哥，这次出门收获怎么样？有没有跟我哥更进一步？”

秦羽杨听着李苗苗的问题，白了他一眼动了动身体把自己往旁边挪了挪，见李苗苗也要跟着靠近，秦羽杨伸手将他格开，坐正身体伸手拿过放在桌子上的遥控器换了个电视频道。

“什么更进一步？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见秦羽杨不承认，李苗苗当场有些急了。光着脚从沙发上跳下来，伸开双臂挡住了秦羽杨看电视的方向。

“小杨哥，你怎么还死鸭子嘴硬啊，别跟我说你不喜欢我哥，咱们都是一样的人，你对我哥什么感情，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被李苗苗挡到视线，秦羽杨索性就不再看了，踢掉脚上的鞋子，把腿蜷缩到了沙发上。抬头看着李苗苗执着的目光，秦羽杨只觉得一阵好笑。这明明就是他自己的事儿，李苗苗却比他还心急，生怕张自强一不留神就跑了。

“你操那么多心干嘛，好好养你的病就行了，我的事儿不用你多管。”

秦羽杨的话一说出口，李苗苗立刻就沉默了，伸开的双臂也慢慢放了下去。就在秦羽杨以为自己说错话的时候，李苗苗却突然转身低头坐到了他旁边。

“小杨哥，我想在临死前再去看看王昊，但是，我怕我爸我妈不让我去，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我跟你保证，我会回来的。”

天儿蒙蒙亮的时候，秦羽杨和李苗苗提着昨天晚上就收拾好的包悄然无息的往汽车站走去。坐在候车室，秦羽杨看着李苗苗靠在椅背上发呆的那张脸，心里默默的叹息一声。

十几分钟后车子出发，秦羽杨坐在李苗苗旁边看着他整个人都在微微的发抖，脸上的血色也开始慢慢褪去。伸出手掌轻轻的拍了拍李苗苗的肩膀，秦羽杨什么话都没说。

“小杨哥，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儿的。这是他出事儿以后，我第一次去看他，所以心里有些紧张。”

第一次去看王昊……李苗苗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王昊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吧？如今现在鼓足勇气去看他，想必也是自己撑不住了，想去看他最后一眼。毕竟有情人生不同时，死不能同穴，无论如何也都是一个遗憾。

这段时间，秦羽杨一直在注意着李苗苗的情绪。虽然在家里表现的乖巧听话，但是却在没人的时候，心里的伤痛却还是抑郁不住传达到了脸上。秦羽杨这些一直都看在眼里，但他没办法说，也没立场，因为在他们中间，自己始终都是一个旁观者。

“小杨哥，其实我以前只是打算回来看一眼我爸我妈和我哥就走的，但是后来我看到我爸和我妈以后，我就后悔了。我怕他们真的会恨我一辈子，我后悔那天的冲动，也后悔没能早点儿跟王昊坦白。小杨哥，你说做个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看着李苗苗红红的眼圈儿，秦羽杨伸手把他的头压在自己的肩膀上，手掌轻轻拍他着李苗苗的肩膀默默地安慰着他。脑子里闪过张自强那张微黑的脸，苦笑一声开口说道：“是啊，所以这就是人生。什么都别想了，休息一会儿吧，等你醒来咱们就可以到了。”

靠在秦羽杨肩膀上的李苗苗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把眼睛闭上了。侧头看了眼李苗苗愈发消瘦的脸，秦羽杨心里叹息一声也闭上了眼睛。

“苗苗，该到点儿起来吃药了，等吃完了药再睡。”

睡梦中，张自强听到李婶儿的叫声就迷迷瞪瞪睁开了眼睛。伸手习惯性的摸了摸旁边的空位，那微凉的触感让张自强微微回神，趴在床上转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折叠床，张自强猛的一惊。

起身走到门口，门外李婶儿一手拿着药，一手端着水杯正要用脚再次踹门。见张自强一脸睡意的走出来，伸手把水和药都递给了张自强。

“强子啊，你把这药让苗苗吃下去，我锅里还熬着粥，等下你们起来喝。”

张自强端着李婶儿递过来的杯子和药片，一时间脑子里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眨了眨眼睛，迷瞪了一下叫住了正要转身的李婶儿。

“不是，我说李婶儿，小杨跟苗苗不是已经起了吗？他们没在屋里啊。”

“没有啊，我五点就起来了，没看到小杨和苗苗从房间里出来啊。”

隐隐的张自强觉得有些不对劲，秦羽杨和李苗苗每天雷打不动睡懒觉的习惯他是知道的，今天怎么会两个人都不见了踪影呢？

想一圈儿没有答案，张自强忙转身回到房间拿了放在床头的手机打了秦羽杨的电话。在电话响了N久之后，秦羽杨才接了电话。

“喂。”

听着秦羽杨口齿不清楚的回答，张自强的心猛的放下一半儿，但是想到两人竟然大清早的就跑的没影儿，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火大。

“喂什么喂，你们俩混蛋小子大清早的跑哪儿野去了？赶紧给老子滚回来，别耽误苗苗吃药。”

张自强的话音落了许久，那边才传来一阵簌簌的摩擦声，还有售票员叫嚷声。张自强听着那声音有些不大对劲儿，忙开口继续问道：“小杨，你们在哪儿？”

“跟苗苗去一趟他以前上学的地方看一个人，哥，你不用担心，看完人我们就回去。”

说着，秦羽杨掐断了电话，张自强听着手机里传来滴滴滴的声音，火气立刻大了。转身进屋换了衣服。张自强跟李婶儿说了一声就跑出了大院儿。只是等他跑出去之后才发现，此时去李苗苗上学的那所城市的班车早已经出发了，如果要追只能另外雇车或者等明天。

此刻的张自强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在街口张望了好大一会儿也没看到一辆出租车。好不容易等到一辆，那司机又不肯出那么远的车。就在张自强一筹莫展的时候，脑子里猛然想起王建民来。

自从偷油贼的事情后，张自强就有些不怎么待见他了，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张自强心里再不愿意也只能找他了。

王建民接了电话后，没过多久就开着他那辆银灰色的尼桑赶了过来。张自强打开车门往车上一坐就开始催促着王建民赶紧出发。但是王建民昨晚似乎睡的很晚，开着车一直不停地打瞌睡。车速也慢慢的降了下来。

张自强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时速表急的直冒汗，抬头见王建民不停地捂着嘴打瞌睡，张自强咬了咬牙让他在路边停车，把人直接从驾驶座上赶了下去。

启动车子，张自强慢慢加速，侧头看了眼旁边已经入睡的王建民，正待他转头的时候，张自强猛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天秦羽杨喝醉有人送他回来好像也是一辆尼桑，难道说，那天跟秦羽杨去喝酒的人会是王建民？

30、放手？

张自强的车速自然要比大巴快得多，就在他认为快要追上来的时候。王建民那辆刚买不久的尼桑竟然不争气的趴窝了。坐在车里，张自强试着打了几次火，但依旧没什么反应。想到李苗苗和秦羽杨已经快到了市里，张自强心里一阵着急。连忙推醒旁边还在睡觉的王建民。

王建民本来还想抱怨几声的，但是看到张自强急的已经脸上冒汗了，所以也就闭了嘴。两人修了一会儿，试着发动了一下是没有什么用。

出门儿的时候张自强并没有告诉李婶儿和李叔他去干嘛，所以也不知道李苗苗和秦羽杨已经坐车离开了。如果在天黑之前不把他们俩带回去，李叔和李婶儿那里铁定会急死，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儿来呢。

折腾累了的张自强坐在路边一颗接一颗的抽烟，直呛得王建民连连挥手咳嗽。刚刚来的时候，王建民已经听张自强说了李苗苗和秦羽杨的事儿，也知道这件事不能耽搁，所以拿出手机打电话叫人开车另外带着修理工往这边赶。

两个小时后，王建民的人开着车子和修理工一起过来了。因为赶时间，王建民让张自强开着他手下人开来的车子直奔市里跑去。

市里里张自强的那个县城几个小时的车程，因为两个人在路上耽搁那么久，等他们跑到市里的时候，秦羽杨和李苗苗早就到了。

秦羽杨先陪着李苗苗回了趟学校办了休学手续，李苗苗的老师对他还是挺看重的，就给他做了一会儿思想工作，试图让李苗苗回心转意，但是李苗苗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老师怎么劝都没有留下来。带着秦羽杨收拾了下东西就去了陵园。

进入陵园的时候，提着东西的秦羽杨看到李苗苗整个人都还在颤抖，惨白的脸色看上去随时都会倒下去再也起不来一般。秦羽杨怕他身体支撑不了，就在李苗苗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直到他在一座墓碑前停下，秦羽杨才知道他们到了……

墓碑照片上的人穿着一身警服，英俊的脸上挂着一个淡淡的微笑。亮晶晶的眼神紧紧的望着前方，那种朝气蓬勃的样子，看了让人很舒心。

秦羽杨盯着那张照片，突然有些明白李苗苗为什么会对他动心。侧头看着站在墓碑前不说话，也没有动作的李苗苗，把东西放在地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自觉地找个地方成荫去了。

听到背后脚步声渐渐远离，身体僵硬了许久的李苗苗这才慢慢的蹲在地上，白皙的脸颊贴在冰冷的墓碑上，手指轻轻地摩挲这墓碑上的照片。

“王昊，我来看你了……”

张自强不知道秦羽杨和李苗苗他们现在哪儿，也从来不知道没有去过李苗苗的学校。为了少跑弯路，刚进入市区张自强就给秦羽杨打了电话，听到电话里秦羽杨说他们此刻在陵园，张自强的眼前一黑，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颤差点跟前面的车子来个亲密接触。

“强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小杨他们出什么事儿了？”

王建民见张自强情绪不对劲儿，忙开口问道，只是问了半天张自强也没开口回答。后来也不知怎么的，拉开车门问了下路边的行人一句什么，回来就开着车子调头疯了似的往前跑。

等到张自强和王建民赶到陵园的时候，秦羽杨正站在距离李苗苗不远的地方低头玩儿手机，听到两个匆忙的脚步声，抬头就看到张自强和王建民站在自己身边不远。

“哥……”

张自强抬手示意秦羽杨不用多说什么，然后自己慢慢的往李苗苗那边靠去。

“王昊，也许你说得对，我这样做没有起到好的效果，反而弄巧成拙。对不起，我不该利用你的。王昊，等着我，很快，很快我们就会在一起了。到时候我们不用再顾虑我爸妈，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张自强站在李苗苗抱着墓碑喃喃低语，心里不由得一阵泛疼，这时，张自强感觉手面上一片温热，转过头就看到秦羽杨正面无表情的站在他伸手，右手还覆盖在他的手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