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自强这几句话怎么说也是好心，为的是在两人面前博个好印象，不过貌似那两个警察并不领情，反而瞪了他一眼，吼了一声‘你小子老实点儿’。

见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张自强抬爪子挠挠脑门也就闭了嘴。不过转念想到被关到另一间审讯室里的秦羽杨，张自强开始有些担心起来。

那小子整天一副死人脸，说话又毒，遇到惹他心烦的人或者事儿，直接动手都有可能。而现在就这些警察这么个整法，也不知道这小子能不能受得了，可别一个按耐不住跟人动了手？虽然秦羽杨是有两下子，但是这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儿，他那两下子也不够那么多人收拾的，更何况他们还是警察……

以前听说有一个人进了警察，因为因为一点儿事儿跟一位警察动了手，后来被人在里面生生的给打成了残废。秦羽杨可不是可好脾气的人，万一……

想到这里张自强硬生生的吓出了一身白毛汗。整个人也开始有些坐不住了，万一秦羽杨在里面有个好歹，到时候事情弄清楚了，自己可怎么办？

慌乱中，张自强注意自己到底的想法有什么不对，抬头看着对面低头不语的警察张嘴就想开口说话，只是还没等他说出来，放在桌子上的那个从自己身上搜出来的手机就叮叮当当的响开了。

张自强不知道这个时候是谁打电话，伸头想看看桌子上闪着光儿的手机屏幕，只是刚刚抬起屁股就让坐在对面的警察给瞪了一眼。

其中一个年龄稍微大一点的警察拿着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转头看了下旁边的人，就见两人同时点了点头，那个拿着张自强手机的警察起身朝张自强走过来，然后摁下接听键放到了张自强的耳边。

“喂，强子啊。”

听到电话里李叔熟悉的声音，正靠在椅背上的张自强不自觉的坐直了身体。

这是李叔带着李苗苗的骨灰离开后第一次给张自强打电话，平时张自强虽然挂念他们，但是想到他和李婶儿这阵子心里不怎么好过就没打过电话，如今猛然间接到李叔的电话，这让张自强怎么能不惊讶？

“喂，李，李叔，我是强子，您怎么这个点儿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没事儿，就是这几天你婶子老是做噩梦，说你出事儿了，心里挂念的不行，今天一大早就催着我给你打电话问问你这几天的情况。你这几天干活儿了吗？前几天邱嫂给你婶子打电话，说你和小杨搬家了。搬哪儿去了？”

张自强听着李叔关切的话，心里不由一阵发酸。咽了口唾液嘿嘿笑了一声儿连说几声没事儿后才把新家地址告诉李叔。

之后，张自强又跟李叔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抬头见身旁帮自己拿手机的那个警察张嘴打了个呵欠，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正准备挂电话，就听电话里李叔问道：“强子啊，小杨呢？怎么没听到他说话？”

见李叔提到秦羽杨，张自强再次抬头看了眼身边的人，然后干笑一声说道：“小杨他出去买早饭去了，这几天比较忙，这才刚到家没多久，小杨说肚子饿了，我就让他出去吃饭了。”

电话里面李叔应了一声，就嘱咐张自强以后干活留心着点儿。张自强笑着应了一声，想到已经去了的李苗苗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儿。

“李叔，苗苗的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你和李婶儿也都想开着点儿，毕竟人要往前看的，苗儿没了还有我和小杨，等你和李婶儿在乡下住烦了就还回来，到时候在一家四口还好好的。”

张自强说话跟李叔说了句再见，直起身离开了电话。一直帮张自强拿着手机的那个警察扭头看了他一眼，把电话挂掉就往桌后走去，只是还没走到桌子旁，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听到电话又响了起来，张自强看着那个停住脚步的警察尴尬一笑，然后说了声不好意思。

这次打电话的是张自强的新老板孙志刚，因为张自强车拉的那批货早在半夜就该到了，本来他以为张自强太累了在路上睡着了，但是等到早上还没见人影儿。怕他像上个司机那样，所以才忍不住给张自强打了个电话。

张自强告诉孙老板那批货没事就准备找个机会挂电话，但是，那位警察在张自强的前一刻把电话拿到一边，告诉电话另一边的孙老板来公安局一趟。

半个小时候，张自强坐在审讯室里见到了孙老板，看着他眼里焦急的情绪未消，也知道他刚刚接到电话是怎样的惊吓。不过，想想也是，平白无故的被人通知到公安局走一趟，任谁也都会被吓一跳。

“孙老板，你来了？”

因为被锁在椅子上，张自强没办法站起身所以只能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门口阴沉着脸的孙老板干笑。

“强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刚刚我到这儿，杜局长说在咱们货箱里发现一包白粉，你小子不会瞒着我干这种勾当吧？”

“老板，你觉得我是会做那种事儿的人吗？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要是背着你干一件违法的事儿，老子出门就被车撞死！”

干这行的人最忌讳发这种誓，那孙老板见张自强黑着脸张口发誓心里也就信了几分。毕竟自己在请张自强之前跟他也就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个张自强并不是会像能做出这种事儿的人？可是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厂里的货是自己订的，再说他们跟自己业务来往时间也不短了，里面塞白粉用屁股想那也是不可能的！

思来想去，孙老板也想不出头绪来，看着坐在椅子上一脸阴沉的张自强，叹息一声走到他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还是等警察弄清楚怎么回事儿再说吧？刚刚我去隔壁看了你兄弟。他说半夜的时候有一辆车差点儿撞到你们，然后无意中看到一个黑影子靠近咱们的货，或许是那帮人做的手脚也说不定。你先不要多想，我也先想想办法，不过要委屈你在里面呆几天了。”

孙老板在张自强这个小县城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生意做的也不小，人脉关系极广，就连这里的县长啥的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不过他在这里能混的那么开，据说背后有一位当大官儿的亲戚给他撑腰，不过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

孙老板走后那两个警察也没再继续审问张自强，看着孙老板临走时，那几个警察对他的态度，张自强原本担忧的心，也微微放下了几分。

隔壁的秦羽杨一夜没睡，自然没有像张自强那么有精神。抬起带着手铐的手，秦羽杨神情疲惫的揉了揉额角。感觉到对面两股射过来的视线，秦羽杨抬起头来。恰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秦羽杨转过头看着门口穿着一身警服的人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但是想了一圈儿也没想出这个人在哪里见过。站在门口的人好似感受到秦羽杨的视线也转头看向他，不知是不是秦羽杨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警察在看着他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虽然那抹情绪闪过的很快，但他还是看到了。

那个警察一直看着他来到秦羽杨对面那两个警察面前，俯身在其中一个警衔比较高的人耳边说着什么。而后见那人蹙眉点了点头就应了一声。那个警察临走的时候看了张自强一眼，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多久，秦羽杨就被带到一间屋子里，屋里除了一张桌子和一张木板床之外并没有什么东西了。已经困极了的秦羽杨并不想想那么多，揉了揉被手铐锁的发麻的手腕倒头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35、小羊羔出狱

因为手机已经被那几个警察给扣下了，秦羽杨一觉醒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肚子里抗议的声音就传入耳中。

从床上坐起身，秦羽杨扭头看着离床不远的门板，脑子里思考着是不是该叫外面那些人给他弄些吃的过来，不过，现在自己是嫌犯，那些人会理会他吗？

思考中秦羽杨听到门口一阵脚步声向这边走来，听那脚步声好像也并不是一个人，而且还掺杂着人低声的交谈。

秦羽杨想不出是什么来人，但是也没乐观的想那些警察会那么快找出放白粉那些人然后来放他出去。想不出是什么人，秦羽杨也不想再多想，现在自己可是饿得很，他不想在再费脑力。

十几秒钟之后，来人在门口停下。听着钥匙在锁孔里扭动的声音，秦羽杨贴着墙靠坐在床上看着门板的方向。来人也似乎没想到秦羽杨已经醒了，看着他贴墙坐在床板上的样子不由愣了一下，而秦羽杨看到跟在那个警察身后的人也是一阵呆滞。

“小杨，你还好吗？饿了吧，我来的时候帮你带了点儿吃的。”

看到王建民提着一大包东西绕过警察向自己靠近，秦羽杨皱着眉头从床上走了下来。见王建民把东西递给自己，秦羽杨没有丝毫犹豫就接在了手里。

毕竟他现在正是肚子饿得时候，他又不是傻子，没必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打开袋子，秦羽杨从里面拿出一瓶纯净水喝了一口，然后随手拿出一个面包撕开包装袋开始吃了起来。虽然很饿，但是吃香依旧文雅，那副泰然处之的样子，让站在门口的那个警察都不由一阵诧异。

王建民靠在秦羽杨床对面的桌子上静静地看着床边吃东西的人，手掌来回摩挲着光滑的桌面，眼睛透出一丝让人看不太懂的眼神，虽然没有恶意，但是那种感觉却让人异常的不舒服。

“刚刚我接到小楚的电话就来了，本来我还不相信是你，但没想到你真的被关进里面来了。你到底跟着张自强干了什么，警察为什么把你们抓进来？”

把喝了一小半的纯净水合上盖子，秦羽杨从袋子里抽出一包纸巾擦了擦嘴角。

“没干什么，就是车上被人扔了一包白粉。”

秦羽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吓坏了对面的王建民，只见他看着对面的秦羽杨，半张的嘴巴合了几次都没合上。

不知过了多久，秦羽杨动了动身子睁大眼睛看着秦羽杨问道：“什么人放在你们车上的？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吗？”

王建民话音刚落，就见秦羽杨抬头看向他，那眼神就如看一个低能儿一般。

“我们要是知道，现在我们也不会被关在这里了。你来有事吗？没事的话你还是走吧，我累了，想睡觉。”

说着，秦羽杨拿眼扫了一下放在床上的那袋吃的，眼神动了动就把动手把口子给系上了。

“我哥应该还没吃东西，你要是方便的话，麻烦你把这些东西给他带进去，顺便告诉他我没事，让他不用担心我。”

王建民低头看着秦羽杨递到自己面前的那袋吃的，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握了握，最终还是接在了手里。然后抬头看着秦羽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动了动嘴唇说道：“行，东西我会带到，话儿我也会带到。放心吧，我会帮你们找到人，救你们出去。”

听着这些话，秦羽杨只是轻声说了句谢谢，不过那话里却一点儿也没有感谢的意思。王建民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虽然怄的冒火儿，但是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得出来。最后只得嘱咐秦羽杨一声，而后提着袋子走出房间。

听着房门再次被锁上，躺在床上原本已经闭上了眼睛的秦羽杨却慢慢打开了眼皮，转头视线扫过那扇紧闭的房门，想到那个刚刚离去的人，秦羽杨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冷然。

提着东西走出房间的王建民并没有去张自强那里，而是伸手把东西甩给身后那个叫小楚的警察。想到刚刚在里面秦羽杨面对着他时那张冷漠的脸，心里的火气不由更加的大。

“小楚，你们局长在哪儿？”

小楚不知道王建民要做什么，但是他问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告诉了他。

“等一下我去找你们局长说一下，等明天或者过两天秦羽杨放出来的手，提点他一声儿，如果他想救张自强出来，就让他去找我。”

说着，王建民看也不看身后的小楚一眼抬腿向外面走去。

之后的两天，警局的人并没有再提审张自强。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些警察并不是吃素的，在他们车上发现那么一大包的白粉，如果破案上报之后肯定是一个大功劳，他们没道理放着这么大的一块儿肥肉不去吃。

想不明白张自强也不愿费那么多心思去想，只是心里挂着秦羽杨，所以这两天有些不安稳。直到从给他送饭的那个警察嘴里听到秦羽杨现在很好，心里多少也都放下了些心。

公安局不是拘留所，张自强在公安局里呆了两天就被人押进了一辆车。隐隐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张自强也不着急，只是在车上没看到秦羽杨，这让他有些疑惑，才刚刚放下不久的心又提了起来。

“警察同志，我兄弟呢？他跟我一起进来的，为什么不见他？”

张自强看着坐在自己旁边伸手去关车门的警察忍不住伸手拉住了他手腕，不过在他的手刚刚碰触到那警察的手腕的时候，整个人就被旁边的另一个警察给摁坐在车座上。

“老实点儿，废话那么多干嘛。”

张自强被摁在车座上，看着面前的车门在他眼前一点点儿的合上，心里犹如一把利刃不停的搅动，痛的让他呼吸有些困难。

以前并不是没有听说被冤枉坐牢的人不在少数，而他被冤枉的案子还一点头绪也没有，如果到时真的找不到人出来，那他说不定真的有可能在里面带上几十年，甚至一辈子，那李婶儿李叔他们该怎么办？他答应了苗苗要好好照顾李婶儿和李叔的。还有秦羽杨，他……应该会离开吧？等他出来，可不是说等就等的。

颓唐的坐在车里，张自强静静的看着手腕上的手铐，心里半点希望，半点儿自信也没有。

然而就在载着张自强的车子开走没多久，一个身材修长的人一身休闲装从公安局大门里走出来，而他身后跟着的则是那个叫小楚的警察。

“秦羽杨，王哥刚刚打电话说来接你，你在这里等他一下，应该过一会儿就来了。我里面还有点儿事儿要处理，你可千万不能走啊，不然王哥要骂我的。”

秦羽杨淡淡的看了小楚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转身将目光放向远处，感觉照在身上那股强烈的阳光，在里面蹲了两三天的秦羽杨微微不适的眯了眯眼。想起张自强，秦羽杨忙转身开口叫住了已经抬脚往里走的小楚。

“我哥呢？他是不是已经出来了？”

小楚听到秦羽杨的话愣了一下，看着秦羽杨眨了眨眼睛说道：“没有，我们队长把他送去拘留所了。你放心吧，如果那东西真的不是你们的，你哥他会没事儿的。”

听着拘留所三个字，让秦羽杨不由一颤。以前在大院儿的那条街上，闲着没事儿的人总是五花八门的乱扯，其中有一次有一个人说，拘留所那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新犯人进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被老犯人‘调教’，也就是挨打。张自强性子虽然也算圆滑，但有时候也是倔的不行，那他会不会在里面挨打？

想到这里，秦羽杨就有些站不住了。看着小楚已经进去，秦羽杨抬脚就往外面走。此时他很想去看看张自强，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他更重要的还是找到帮他们洗脱嫌疑的证据。这样张自强才会在里面少待几天，少受点儿罪。

不知为什么，秦羽杨这一刻脑子里的条理异常的清晰，似乎他身体里面还有一个人在指挥着他的行动。转身去找公交车站牌，但是还没等他找到，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就在他身边停了下来。车窗被摇下，看到坐在车窗旁的那张熟悉而又让自己厌恶的脸。

“小杨干嘛去？我不是告诉小楚让你等我吗？”

“没事儿，就是随便转转。”

说着，秦羽杨垂下眼睑，心里犹豫一刻然后走到车前，低身坐进已经被他打开车门的车子里。

感觉到身下的车子发动开始往前走，秦羽杨眨了眨眼睛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慢慢握紧。感受着旁边人射来的目光，秦羽杨恨不得就这样掐上他的脖子，但是秦羽杨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因为王建民能疏通关系冒着风险把他从里面弄出来，手底下应该有不少的人脉，如果他想把张自强弄出来，这里面应该少不了王建民的帮忙，这个时候，还不能开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