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囚禁(生子)上——曹阿馒
曹阿馒  发于:2013年0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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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逸云皱了皱眉,唤来下人将哭闹不休的阿傻暂且带离了房间,自己则走到了越星河的面前。

“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对阿傻出手。枉自我那么信任你!”

越星河难受地喘着气,头脑一阵阵地发晕,体内紫渊蛇藤的毒素又开始肆虐。

“你本就该知道,我一直不服气被你关在那不见天日之地,只要有机会,我就一定会逃。是你自己太蠢!”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随即落在了越星河的脸上,陆逸云涨红了脸,猛然转过了身。

对,是他太蠢!他才会每年都去公祭大会上为了这个杀孽深重的魔头受人唾骂乃至责打!

对,是他太蠢!他才会忘却越星河本有的凶性竟心生怜悯将天真无辜的儿子交到对方手中!

对,是他太蠢!他才会在自己都被越星河害得已没多少时日的情况下还处心积虑地为他思索着后路!

对,是他太蠢!他才会不惜身受肉刑也要为了延对方一口气而违反谷中规矩!

陆逸云只觉得胸中一股郁气纠结,连心口也跟着痛了起来。他定了定神,内心中只剩下一阵凄凉与悲哀,可惜他竟还想与这人同生共死!

“左护法,这个人就交给你处置了!我上次就说过,若越星河再起逃狱之心就废掉他的武功,这事你去办吧!”

陆逸云嗓音一改往日的平和温柔,充满了说不出的失落。

原以为陆逸云上次说的话不过是一通惯有的威胁,越星河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居然真要兑现,虽然他现在已身中剧毒,朝不保夕,可是一想到自己苦练多年的武功竟要被废去,彻底变成一个废人,越星河无论如何都不愿接受。

他挣扎着身子,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恐惧与愤怒。

“陆逸云,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被你关了十多年,还不够吗?你还要废我武功,让我彻底成为一个废人?!你,你怎么忍心?!”

最后一句凄厉的反问,已是越星河在赌陆逸云对自己的最后一丝情意。

余九信听到陆逸云的吩咐,内心一阵狂喜,心道对方终于明了做什么事才是正道所为了,可当他听到越星河这般以退为进的质问之后,又生怕陆逸云会心软改变了主意。

“越星河,你是条汉子,就要敢作敢当!谷主已经给了你够多的机会了,可你回报他的是什么?!”

余九信怒喝了一声,独目中冷光乍现,他冲押住越星河的金龙卫微微点了点头,对方立即会意地拉紧了越星河后背连住脖颈的绳索,紧紧勒住了他的咽喉,让他再无法挣扎出声,只能张着嘴费力地喘气。

陆逸云似乎也是怕自己心软,他并没有转过身来多看越星河一眼,只不过语气却变得略微柔和了一些。

“星河,人生在世,善恶有报,因果有偿,自作孽,不可活。你伤害我可以,可我绝不允许你伤害阿傻,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余护法,带他下去吧,不要虐待他,废了他的武功便罢了。反正他已经……”

陆逸云顿了顿,没有说完后面的话,越星河中了紫渊蛇藤之毒的事除了他知晓之外,现在便只有狄兰生知晓,而狄兰生也答应过他不会将这事到处去说,以便惹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越星河听见陆逸云这样说,终于是认命了。

他从嗓子眼里艰难而嘶哑地抽着气,碧眼里那飞扬跋扈的神色也渐渐变得黯淡无奈,他看着陆逸云冷漠的背影,仔细想了想,这么多年来,与其说陆逸云一直在折磨着自己,倒不如说是自己一直折磨着对方才对。

反正越星河也想过自己既然中了紫渊蛇藤之毒,大不了便是一个死字,若在死前能赢得一丝转机便算自己好运,若不能赢得,那么就这样死去也是宿命,只不过他倒没想死前还要被遭废去武功的活罪。

罢了,罢了,一切在最初自己决心以敌对的面貌出现在陆逸云面前时已是注定。

越星河死死地盯着陆逸云挺拔而瘦削的背影,被金龙卫们倒拖了出去,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看看陆逸云那张脸,看看对方温柔微笑的模样。

十八原本在许十三温暖的怀抱里窝着,等有人急匆匆地来告诉他出了大事之后,他这才急忙站起了身。

“怎么了?”

前来传话的小厮看了眼有些陌生的许十三,终于还是告诉十八道,“越星河那厮方才竟抓了少爷做人质,想要逃跑,还好余护法及时赶到,救下了少爷。少爷被送回来了,现在哭个不停,你快去哄哄他吧。”

看着十八焦急冲出去的背影,许十三这才愣愣地看了眼自己的怀抱,心头不禁一阵空虚。

十八赶到的时候,阿傻正趴在床上呜呜大哭,他还未从刚才突发的事件中回过神来。

十八轻轻地走过去,温柔地拍了拍阿傻的肩,唤道,“少爷。”

他刚说完这两个字,阿傻已经猛然起身一下扑在了十八的怀里,他使劲地在十八身上擦着眼泪和鼻涕,抽抽噎噎地说道,“碧眼……蜀黍……不喜欢阿傻了……呜呜呜呜……”

阿傻只以为是自己不乖所以才会让越星河变得那么凶恶那么陌生,这对他来说真是一件足够悲伤之事。

想到越星河的真实身份,十八的心中亦是颇多不解,对方虽然是阿傻的亲生父亲,可居然能狠心挟持阿傻作为人质,这样一来最伤心难过的人其实应该是他们的谷主才是。

“少爷,谷主不是很疼你吗?那碧眼魔头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般喜欢他?”十八轻轻叹了一声,想起之前自己想趁机杀死越星河之时,对方所吐露的那番看似真心的言语,如今再想来竟只像是一场演戏。这个魔头说什么不愿再拖累谷主,其实心中却从未真正悔过,更甚至一直都在伤害谷主。

可阿傻是完全听不进去十八所言的,他只是固执地哭着,不停地念叨着越星河,然后在极度的恐惧和疲惫之下慢慢昏睡了过去。

疼痛是越星河能够感受到的全部。

他叫不出声,因为他的嘴里被塞入了一块布团,他看不见物,因为他的眼上被绑了一条黑布。

越星河的整个身体被高高吊起,支撑他身体的却是那两根穿过了他双肩锁骨的大铁钩,而铁钩往上的一面则被打磨成了刀刃一般的锋利。

随着脚腕上又挂上了一坨铁块,越星河体内的刃面铁钩更深地割入了他的锁骨之中,一点点地将他的骨肉分离。

这样的痛让越星河生不如死。

余九信站在一旁,突然伸手轻轻地推了推越星河被吊在半空的身体,对方不出意料地发出了一声凄惨的闷哼,身体越是挣扎,越是痛苦。

“刑堂对于罪大恶极之人都是采用挂钩的方式毁去一身武功,越教主,这个刑罚已有二十年未曾启用,今日有幸在你身上一试,真是非同凡响。”

“呜!”

越星河的身体无法自然静止,每一下摆动都让他双肩内刺入的铁钩将他的骨肉割裂得更深,他坠了好几坨铁块的双脚无力地紧绷着,足腕上的鲜血顺着脚尖一点点地滴在地上,形成一片小小的血洼。

越星河觉得自己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高估了陆逸云对自己的感情,而低估了自己对他和对阿傻的感情。

现在的他再也不去想什么报仇逃跑,他只想,要是一开始自己在被陆逸云抓到之时便爽快自尽,而不是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幻想而苟延残喘活到今日,该有多好?

第56章

陆逸云失魂落魄地走进了阿傻的房间,十八看到他进来,急忙起身。

“谷主……”

陆逸云神色疲惫地点了点头,随即一下坐到了床边,他看着昏睡中依旧泪痕满面的儿子,忍不住伸过手去替对方擦拭了眼角的泪痕。

“我已让余护法废去越星河的武功了,他以后再也不能作恶了吧。”

缓缓抚摸着阿傻稚嫩的脸蛋,陆逸云喃喃自语了起来。

十八一听,猛然一惊,以他所知的越星河,对方向来骄矜自傲,岂能忍受武功被废,彻底沦落为废人的下场?!

陆逸云这么做,显然是在逼绝越星河的生路,更似是在逼绝他自己的生路。

“谷主,他,他都是中了剧毒之人,您又何必那样对他。”

想起自己下在越星河身上的剧毒,十八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愧疚之色,若非是他一步走错,又怎会引出这后来许多麻烦。

说到底,都是他太过自以为是,丝毫没体谅陆逸云的心境,才做出这种错事来。

陆逸云摇了摇头,满眼的无奈。

“他伤害我可以,但他竟对阿傻出手,这叫我又如何原谅他?”

十八看了眼安然无恙,只是受了惊吓的阿傻,赫然一愣,忽然又想到若越星河真要对阿傻出手的话,对方又如何能安然无恙的回到这里来?

刑堂之中,越星河的惨哼声变得愈发凄厉,余九信静静地站在一旁,看到越星河的身体自挣扎恢复为平静之后,这才说道,“先放他下来,让他缓口气,别一下弄死了。”

挂钩断锁骨之刑残酷至极,为了避免受刑人在受刑途中难忍疼痛而亡,在行刑过程中往往都会视情况将受刑人放下来休息两三次,然后再吊起来,直到刺穿对方血肉的铁钩慢慢割断锁骨为止。

铁链下降,越星河的双脚终于沾到了地面,让他肩上的负担也顿时松懈了下来。

余九信亲自取下了越星河的蒙眼布,又取出了那团早就沾染了对方鲜血的塞口布,接过手下递来的一勺冷水,朝越星河低垂的头颅泼了过去。

被冷水一泼,本已痛得昏死的越星河也缓缓睁开了眼,他抬眼瞥了瞥冷笑着站在一旁的余九信,唇边扬起了一抹自嘲的苦笑。

就像陆逸云之前说的那般,自作孽,不可活。

自己与陆逸云之间种下这段冤孽,终究是没有结果的。

如今自己身中剧毒,而陆逸云想必也不会再接纳想利用儿子逃跑,死不悔改的自己了,不然的话,对方何以会下令要废去自己这个将死之人的一身武功,给自己最后一次沉重的伤害。

“余护法……和你们斗了这么多年,我认输了。”

越星河嘶哑的嗓音十分虚弱,他说一句话便要重重地喘息几口,失血和剧痛都让他的神智越来越模糊。

余九信的面色一变,多了几分吃惊,他倒是没想到生性那么倔强顽固的越星河此时会说出认输的话来,莫非对方是恐惧武功被废,所以才故意示弱?

他刚要讥嘲越星河几句,却听对方挣扎着继续说道,“我很累了……你行行好,给我个痛快吧。”

越星河的碧眼里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疲倦与悲哀,虽然此时此刻在此地没有他的爱人,也没有他的孩子,有的只是一群对他充满仇视的敌人,但是若能在这片刻死去,或许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至少他不必面对自己成为废人的事实,也不必在紫渊蛇藤的剧毒折磨下缓慢而痛苦死去。

“你这是在求我吗?”余九信压抑着内心的异样的喜悦,伸手拽起了越星河的发髻,让对方不至于垂下头去。

这么多年了,他恨不得能将越星河千刀万剐,可这贼人在陆逸云的庇护下却嚣张跋扈,得寸进尺,而自己忌于陆逸云的身份也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处死对方。现在,越星河竟在出声求自己杀了他,这岂不是一桩令人快慰之事!

越星河的发髻被余九信拽着,他连点头的动作也做不到,只是轻轻地眨了眨那双趋于死寂的碧眼。

“是啊,我在求你。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我也会痛,会难过,虽然这十多年来我没有一天好过,可我也没有寻死……因为我想活下去,赌一赌你们谷主对我的感情,但是现在,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赌输了。”越星河的嘴角又扯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他轻轻咳嗽了两声,每一次呼吸都会牵动肩膀那两侧血淋淋的伤口让他痛得一阵眩晕。

“不过这些都算我咎由自取吧。我不怪你们谷主,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求求你,看在我并没有真的伤害你们少爷的份上,给我一个痛快的死,别再折磨我。我已受了十多年的活罪,难道还不够吗?”

那双碧眼随后紧紧地盯住了余九信。

余九信最是清楚越星河到底是不是真地想伤害阿傻。

他的鞭子抽出去的时候,其实内心里已经没有考虑那位痴呆的少爷了,对他而言,杀掉越星河或是重创越星河都比保全那个傻子要更重要。

越星河当时若不是被这个傻子缠住手脚的话,以至于不得不推开对方避开自己鞭势的话,他应该是不会受伤的,至少没那么快受伤。

沉默地盯着越星河脸上那道被自己的鞭子抽得皮开肉绽的伤口,余九信的独眼里悄然掠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越星河的哀求,只是转身对属下问道,“叫你们熬的参汤拿来了吗?没听到越教主已经撑不下去了,一会儿要是还没挂断他的锁骨就把他活活折腾死了这怎么行?!”

说完话余九信又转身面向了面露诧异的越星河,他一把掐住了越星河的下颌,似是为了防止对方会做出咬舌自尽一类的蠢事。

“越教主,依我看,你犯下的罪行就是再受几十年,几百年的活罪都是应该的。想死?在我手里可没那么容易。”

越星河眨了眨被鲜血糊上的眼帘,嗓子里不断发出急促的喘息声,舌头拼命地蠕动着但是却因为下颌被制而难以形成一句完整的话。

很快就有人把参汤端了过来,余九信看了眼还散发着热气的参汤,又看了眼满面抗拒的越星河,将对方的头往后一推,然后将整碗滚烫的参汤都强行灌入了越星河的嘴里。

“呜呜!”越星河难以反抗地想要挣扎,可是却让锁在他双肩里的铁钩刺得更深,剧痛让他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灌完参汤,余九信随即麻利地将塞口布又堵回了越星河的嘴里,只不过这一次他却没再蒙上对方那双碧眼,只是令人又拉起了铁钩上的绳索,将越星河的身体慢慢吊了起来。

越星河凄然地闷哼了一声,被灼伤的咽喉不停地蠕动着,身体也在微微地颤抖不已。

“继续给他脚上加铁块,我要看着铁钩割断他的双肩,让他彻底成一个废人!哈哈哈哈!”

余九信冷厉的嗓音充斥这整间血腥气息浓重的刑堂,他用独目打量着被灌了参汤吊命后连昏过去都做不到,只能苦苦忍受煎熬的越星河,疯狂地笑了起来。

阿傻一醒来便看见了守候在自己身边的陆逸云,他下意识地一惊,便想要躲开这个让他总是感到厌恶与恐惧的爹爹。

“少爷,您醒了。”十八看到阿傻露出副怔忡的模样,赶紧上前给对方披了一件外衫。

阿傻低头看了下自己空空的双手,突然爆发出一声响亮的哭声。

十八看阿傻这样子知道对方必定是因为没见到那些越星河雕给他的小木人而感到难过,这就急忙地要去把木人们翻找出来。

还没等十八找到,陆逸云手中已经拿起了一个越星河不知哪一年雕的小木人,朝阿傻递了过去。

可谁知道,阿傻只是恨恨地望着陆逸云,伸出小手一把打掉了对方手中握的小木人。

他天生智力有残缺,无法完善地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可是陆逸云知道这孩子恨自己,恨自己伤害了他的碧眼叔叔。

捡起被打落在地上的小木人,陆逸云忍不住多看了这小东西一眼,每一年阿傻生日之时,他都会叫人将越星河带出来,而随着越星河被带出来的必然还有这样一个只有大概的人形,并无面貌的小木人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儿子。

往日这东西一拿上来便会被阿傻抢了去,陆逸云连个摸的机会都少有。

而现在他仔细看了看这小木人,虽然看不出面貌,但是这木人的外表却隐约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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