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为止,他的手上就只有最后的两块方块。
胡瀚三嘴角抽搐地看看他,再看看自己这边成双成对的麻将,毅然地把主意打到芬克尔和莱斯利身上。
“你们有四个的炸弹么?”满脸期待地把头扭向那对夫妻,胡瀚三问道。
“没有。”把手从那四块八万的位置上挪下来,芬克尔摇头道。
其实她的想法跟胡瀚三差不多,都想着把托比狠狠地压下去,但是为了他们小夫妻之间的娱乐情趣,她还是强忍住了。
莱斯利跟她一样也纠结万分地摇了摇头。
“既然你们都压不了,那赢的就是我了,两个白,我打完了。”摊开手掌上下翻了翻,托比了然地朝着芬克尔和莱斯利投了个谢谢的眼神。
他们有炸弹他是知道的,不过他也知道他们不会压他,做父母的,总是都想着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你作弊!”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崩断,胡瀚三猛地站起身,手指着托比的鼻尖道。
虽然他自己运气确实从来都不怎么好,虽然他确实经常倒霉,但是明明他这副麻将还是很好的,怎么可能才出了那么一点就被托比完全给压下去了!
亏他刚才还那么兴奋地想着今天可以赚点零花钱了!
“我可没有作弊。”作弊的是他的爸爸妈妈。托比也站起身反驳道。
“没作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牌!”胡瀚三把手指往下面一移,戳在托比的胸口上道。
托比顺势抓过了他的手臂,淡然道:“那是我运气好。”
……
就是说他运气很不好了?!
好吧,虽然这个是事实,不过他胡瀚三是不会承认的。
“其实说到底我赢了也就是你赢了嘛,等下子我把赢的钱都上交给你这总行了吧。”安抚似的拍拍胡瀚三的脑袋,托比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朝着芬克尔和莱斯利眨眨眼睛。
这种以退为进的办法,果然在任何时候都很好用。
“真的给我?”一想到等会儿就有大把的钞票在手,胡瀚三也不纠结运气不运气的了,挥开托比放在他头顶上的熊爪,他询问道。
“嗯。”托比也不介意被胡瀚三拍掉的手,改放在他的肩膀上,他轻声肯定道,“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胡瀚三满意地咧开了嘴巴。
托比补充道:“但是有一点我要先告诉你,这个城镇的习俗,你跟我结婚,你的嫁妆得自己赚,不能用我的钱来置办。”
……
第30章
从胡瀚三听到嫁妆两个字开始,他就一直处在呆滞的状态下。
什么叫必须得自己赚?怎么赚?到哪里赚?赚多少?这些问题就像是泡泡一样不断从他的脑细胞里面冒出来,以至于在这之后的好几分钟里,托比家的大厅安静得就只能听见他们的呼吸声。
其实胡瀚三最想问的是可不可以不赚,或者是可不可以不跟你结婚。
但是他问不出口,实际上是他不敢问。
大牢里的那段记忆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钟头,但在胡瀚三的意识里,他觉得他其实半个身体还在里面没有出来,只有等他跟托比真正结婚了,那他才是完完整整的脱离那个住满了不明生物的地方。
而如果他提出说他不干了,那么他相信就算现在是深夜,托比也会重新把他拖回到那个地方,不管他愿意不愿意。
而此刻,天才刚刚擦黑并没有多久。
昏昏沉沉地坐回到椅子上,胡瀚三燃起的激情全没了。面前的一块块麻将不再是刚才看见的钞票,而是变成了一个个催钱的债主,拿着本账簿拼命地催他把钱吐出来。
可天知道,他是真的一分钱都没有。
“要是没有嫁妆的话,那会怎么样?”机械般地抓起一块方块放到面前的那一堆里面,胡瀚三垂在桌子底下的左手紧紧地捏着裤子上的布料,佯装轻松地问道。
“没有就没有咯,反正咱家也不差哪一点嫁妆。”芬克尔边打出两块四条边毫不在意地说道。
胡瀚三往中间丢了两块六条,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只是才没一会儿,芬克尔就又补充道:“就是会给外面人看轻了去。”
胡瀚三收回的手在空中一顿,继而疑惑道:“为什么?”
只要在这个家里的人不说,谁能知道他没有嫁妆?
托比插口道:“因为嫁妆是结婚当天在所有客人面前拿出来给我的。”
这也算是蛋蛋城留下来的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了,一对新人结婚,聘礼和嫁妆都要在大家的见证下互相交给对方,表示了对对方的尊重和重视。
不过胡瀚三显然不这么认为,他巴不得到时候什么客人都没有,这样子就不会被他们知道他没有嫁妆,甚至是不愿意嫁给托比。
“就不能低调点么。”微微垂下眼,他抱怨地低声咕哝。
芬克尔和莱斯利没有听见他的这句话,托比耳尖,倒是听得一个字都不落。
把两块七条在拇指和食指之间转了两圈,托比伸手把他们打出去,而后沉吟片刻,慢吞吞道:“不行,结婚这么大的事,一定是要高调的。”
胡瀚三没接话。
既然托比都这么说了,那就代表这件事不会有转圜的余地,他如果再贸贸然反对,那下场肯定是凄惨的。这个他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
所以只轻轻“嗯”了一声,关于这个话题就这么被带了过去。
麻将还是继续,不过这次大家的情绪都不怎么高涨,芬克尔和莱斯利在想每天必看的节目貌似就快开始了,托比在考虑是不是到时候真的少请一些人,而胡瀚三则是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赚到足够的嫁妆。
打破他们之间沉闷气氛的是清脆的门铃声,芬克尔和莱斯利互看一眼,然后并不怎么情愿地提出要么不打了的建议。
原以为至少胡瀚三会反对的,毕竟这关乎到他的零花钱问题,但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胡瀚三却是第一个赞成的。
“我有些困了。”随便找了个拒绝不了的理由,胡瀚三佯装困顿地打了个哈欠。
其实他只是想自己一个好好想想他在这里今后的生活而已。
托比随后点头。
芬克尔见他们俩都没有想要继续下去的倾向,无奈地摆摆手道:“既然这样那就歇了吧,我去开门。”说罢推开面前的麻将,站起身就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
莱斯利也没闲着,直接去了厨房泡茶。
整个客厅一时间只剩下托比和胡瀚三还端坐在椅子上。
墙上的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没几下之后就当的一声响了起来,胡瀚三顺势看过去,就见时针紧紧地贴在19的位置上,而分针则停在12的位置上。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7点了。
那边芬克尔富有节奏性的脚步声带着轻快的笑声从大门口传过来,胡瀚三稍一考虑,就快速下了决定。
“咱们去楼上吧。”他淡淡道。
托比以为胡瀚三是不习惯见生人,便也没反对,直接拉着他起身走向楼梯口。
家里的楼梯是那种笔直的,上到二楼一个转身就是一间间的房间,托比带着胡瀚三到了楼梯口的第三间,开门进去。
胡瀚三一眼就被里面的布置击中了。
蓝色的软床蓝色的床头柜,蓝色的衣柜蓝色的窗帘,甚至连墙壁都是蓝色的,整个房间就像是徜徉在海洋里,被海水的颜色浸得透了背面。
“真是……太有感觉了。”一步步地走进海洋中心,胡瀚三大睁着眼睛不由自主道。
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以前去的水族馆,那里面也是全都布置成蓝色,鱼儿在透明的水箱里面摇摆着尾巴,看上去就跟在真正的海里没什么两样。
“棒吧,这可是我特地布置的。”放轻动作顺手关上门,托比站在胡瀚三身后轻笑道。
他就知道胡瀚三会喜欢的。
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胡瀚三就差点对着他的眼睛流口水,从那时候他就看出来了,他喜欢这个颜色。
所以他把原来跟肥肥肥家一样的白色换成了全部的蓝色,就是为了这一刻看他的表情。
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嗯嗯,很棒。”飞快地点头,胡瀚三就差冲上去给托比脸上一口了。
擦叻,这房间太符合他心目中的标准了,简直就是按着他的喜好来的。
“那就好。”托比莞尔道。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胡瀚三发出的诸如“不错不错”的声音,托比在此过程中一直都没有打扰他,直到他欣赏完整个房间为止。
大概是太过于兴奋了,胡瀚三半晌才发现托比还站在原地,疑惑地甩着手走回去,他歪头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
托比微笑着的表情瞬时僵在了脸上。
他有说过这个房间是他单独一个人的么?!
面色沉下来,托比咬牙切齿道:“很不幸地告诉你,这个房间是我的,而你……”手指点在胡瀚三的胸口上,他阴笑道,“要跟我一起睡。”
……
这下子轮到胡瀚三变身石头了,刚才的兴奋劲儿瞬间从体内抽空,他艰难地吞咽了口口水,结巴道:“跟……跟跟跟跟跟你睡?!”
“正是。”冷哼一声,托比快速地接口。
本来还想着胡瀚三睡床他打地铺的,不过现在他改主意了,要么就一起睡床,要么就一起打地铺,别想分开睡。
胡瀚三哭都哭不出来了,脸皱成一团,他弱弱地抵抗道:“你可以换个房间么?”
第31章
胡瀚三一问完那个问题就后悔了。
因为他清楚地看到托比的脸色从一开始的僵变成现在的冷。
或许是既僵又冷也说不定。
在心里把自己的不经大脑骂了个遍,胡瀚三低下头摸了摸鼻子,迟疑地再次开口道:“要不……我换个房间?”
虽然他确实是很舍不得这个怎么看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屋子,但是如果是跟眼前的冷气排放机男人相比,他还是宁愿去住隔壁或者隔隔壁的房间的。
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阵颤抖,胡瀚三从低垂的脑袋下上翻眼皮偷偷瞥了面前的托比一眼,想从他的下巴上瞅出一些苗头来。
不过托比显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修长的双腿往前迈了一步,他控制好力道一把捏住胡瀚三的两颊,凑近他的鼻尖皮笑肉不笑地轻声道:“你觉得我会让你换房间么?”
“……不会。”胡瀚三嘟着嘴老实回答。
“你知道就好。”捏着他下巴的双手松开,托比在胡瀚三脸上轻拍了两下,然后走向后方的蓝色大床拍板道,“既然我们都没有更好的建议,那就这样吧,你先去洗脸刷牙。”
……
没有建议你个大头鬼!
大跨步走向旁边的浴室,胡瀚三愤然甩上门,末了似乎是嫌不够,还在门的背面狠狠地踢了两脚。
托比对他的举动完全没有任何的不爽。
他知道,胡瀚三也就只有在没有正面对上他的时候会耍耍小动作。
大概是之前换的时候没注意的问题,床单看上去有些褶皱,托比把放在床尾的被子拎起开始铺起来,干脆地无视了那一点点的小瑕疵。
反正等会儿一睡就会更皱了,现在再去弄是多此一举。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托比侧耳倾听着,开始琢磨里面是不是那些应该准备好的东西都已经放进去了。
他们家的熊都有个共同的缺点,就是在小事情上很容易出错,比如说做饭的时候妈妈偶尔会忘记放调料,浇花的时候爸爸偶尔会忘记在洒水壶里加水——虽然他从不忘记浇花这项工作。
这似乎已经成为他们家熊的共同特性,以前他们还会尝试着去克服下,不过在经历了N+1次的失败后,他们就把这个当做是莱斯利家熊的标志了。
果不其然,在胡瀚三进去半分钟之后,那扇被他踢得前后摇晃的浴室门又打开了,托比铺被子的动作顿住,而后用一脸还真的如此的表情看向他。
“怎么了?”弯下的腰直起来,托比扯了扯衬衫上崩得紧紧的领口随意问道。
大概是又少放了毛巾或者牙刷之类的东西了吧,他这么想着。
不过胡瀚三问的问题显然跟他之前想的有很大的出入,因为他问的是:“你们这个城镇的牙刷是分大号跟小号的么?或者还有中号?”
……
大号中号小号?
托比对他的问题感到一头雾水。
胡瀚三接着道:“我之前在肥肥肥家用的牙刷……”摇了摇手上的牙刷,他用另外一只手比划着,“大概是这个的两倍长,刷头的宽度也很大,差不多都要塞不进我的嘴巴了。”
……
托比觉得自己的嘴角在抽搐。
他见过笨的,但是绝对没见过这么笨的。
无语地把扯领口的手抚向脑袋,托比按着一抽一抽的太阳穴,面无表情道:“你在肥肥肥家用的那个不是用来刷牙的。”
“哎?”胡瀚三把视线从牙刷上抬起来,茫然道。
托比觉得脑袋比刚才更疼了,索性放下一直单手抓着的被子,他一屁股坐下来:“你看到的那个刷子,是用来刷毛的,就是肥肥肥他们在原形时候身上的毛。”
“……刷毛?你说刷毛?!”不是刷牙的么?!胡瀚三跳脚。
“废话,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牙刷,你能塞进嘴巴里是你嘴巴大,其他人可塞不进。”
“那……”那怎么都没人告诉他。
“肥肥肥故意逗你的。”托比鄙视地朝他翻了翻眼皮。
……
肥!肥!肥!
胡瀚三瞬间就跟被人拔光了毛一样,不自觉地眯起眼睛,他咬牙切齿道:“我们现在也算是半个家人了吧,是不是应该一致对外了?”
“当然。”托比想也不想地回答。
胡瀚三很满意。
利落地转身回到浴室,胡瀚三对着正中央那块四四方方的镜子阴森地笑道:“肥肥肥,你给我等着。”等我用那个刷子把你身上的红毛给刷到一根都不剩。
这一次胡瀚三没有再关门,而是大大方方地把门开到最大,刷牙的声音清晰地从里面飘进托比的耳朵,托比好心情地扯开了个笑容,继续刚才手上的工作。
在两人都洗漱完毕之后,按照正常的顺序接下来就应该是上床睡觉了,不过由于时间实在是还很早,他们并没有关灯蒙上被子,而是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漫无边际地聊起了话头。
“喂,你睡过去一点,都硌到我的手了。”大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胡瀚三启口道。
此时他们正一人一半占据着蓝色大床的两边,胡瀚三睡在靠近房门的那一边,而托比则是睡在靠墙的那一边。
“你已经占了一大半了,我再往旁边移就得掉下去了。”同样也看着天花板,托比不甚在意道。
对他来说谁睡哪边睡了多少位置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和胡瀚三睡在一起,所以再让他往旁边去碰不到他,他是不乐意的。
“要真是那样就最好了。”胡瀚三低声嘟囔。
他的目的就是想自己一个人霸占这张床,然后让托比屁滚尿流地到其他房间去睡。
当然,前提是托比不介意。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托比并没有把他硌到胡瀚三的手给移开,相反,顺着那只手,他翻过身侧着身对上了胡瀚三的右边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