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非，他怀疑自己上场后听到这么热烈的欢呼声，十之八九可能会吓得腿软的。

上场后，播音员的介绍声险险地压过了对方啦啦队的加油声，清脆的播报道：“XX大学理工系选手，林卿。”

欢呼意料之中的爆发了，甚至还有超过对方选手的倾向。他深吸口气，在橡胶赛场上自己的位置站定，等待开赛的

哨音。

“嘟！”记分员示意对方先发球。

于是，对方高高扬起手，做出了发球的动作——

林卿屏息等待——这时全场也稍稍安静下来——

这时，铁丝网隔开的观众席上有一个声音就显得特别清晰，而且声音还是林卿觉得比较熟悉的：“林——卿！林—

—卿！”

林卿下意识地偏头去看，而此时对手的球也呼啸着扑了过来，来不及回头的林卿只好条件反射地往旁边闪，但是—

—很不凑巧的——

“砰！”——如果说林卿不往旁边躲，那么网球很有可能就只是与他擦肩而过，但问题就在于，他压根儿就没来得

及看清楚球从哪个方向飞过来，于是，很惨的，林卿的脸上立刻红肿起来。

观众席立刻嘘声一片。林卿这边的啦啦队马上有人愤怒地站起来，指着那个出声的人：“他肯定是间谍！是他分离

林卿的注意力的！——”

对方网迷当然不甘落后：“谁是间谍啊？明明就是你们学校那个人技不如人——”对方是交通大学的，多少有点看

不起林卿就读的所谓重点但其实只能算是普通的三流高校。

这边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了，顿时两边唇枪舌剑的激烈交锋开骂起来，好在都是知识分子，还不至于上演“全武力行

”。

但是这样一骚动起来，林卿更难看清是谁在叫他了。他摸摸有点发热的脸颊，拒绝要为他上药的医护人员，握紧网

球拍，摆正姿势——

他不是那种被人打了左脸还要乖乖奉送上另一边的人，所以，这口气他是稳定要讨回来的。

小子，接招吧！！！

＊＊＊＊＊＊

这一轮比赛林卿果然稳稳地拿了下来，为团体总分加了一分。

随后，他就到休息室被“强制”上了点碘酒。正当他对着镜子踌躇着要不要顶个大花脸出去时，有人推开休息室的

门，迈了进来——

“林卿！——”

就是这个声音！林卿认得就是这个在比赛时害自己出丑的声音！他努力的克制住扁人的欲望，回过头去——

惊喜！绝对是惊喜！林卿好了伤疤忘了疼，立刻跑过去搂住来人，不忘推搡他几下说：“臭小子！搬家后也不知道

要回来看我！ ——”

原来这个人是周楠。还是和以前一样，高高壮壮的，外加一个板寸头，简直和当兵的一模一样。

周楠的祖籍使得他不能参加这边的应试，于是在高二下学期时就举家搬走了，让彼此遗憾的是，林卿没能在他走的

那天到车站送他。

林卿很开心，喋喋不休的说：“这两年你竟然一封信都没写给我！也没告诉我你的新地址，亏我们是好兄弟呢！—

—”

闻言，周楠的脸色有点古怪：“那你不知道我的新地址吗？”

“奇怪，你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啊。不是说等你安顿好了就联络我吗？我很伤心耶！还以为我做了什么事让你

对我心有不满嘞！——”

周楠一开始很认真地听林卿诉说着他的不满，不过看到他的大花脸，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被打断的林卿不满意了。瞪大眼的他看起来就像是误入凡间的天使一般可爱。看到

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林卿立刻联想到自己丰富多彩的脸，“还笑！这是谁害的啊？”

休息室里，欢笑声和怒斥声不断。

休息室外，一个占到优势地位的队员贴着门听了半天，严肃地回头对一群等在后面好奇且虎视眈眈的人说：“现在

，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他——的确是个间谍！”

此时休息室里的周楠突然打了一个冷颤，背脊上的寒毛直竖，凭以往的经验，他确信，自己遇到大灾难了！！！

＊＊＊＊＊＊

自上学以来，一般赵南成放学后第一个回的不是自己家，而是斜对门的林卿家。

说起来，两家大人集体去度蜜月，他还立了很大的功劳呢：就是有一天他偶然、恰好、不小心地知道了自家父母想

买个蛋糕庆祝一下结婚纪念日，于是他适时的敲门进去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观点：“蛋糕什么时候都有得吃。在某

些特殊意义的日子里，就要去一些特殊的地方，做一些特殊的事情，这样才能留下特殊的回忆，爸爸、妈妈，你们

说是吗？”

李丽很少见儿子主动亲近自己，不由得心花怒放：“没错！老公，我们去国外度蜜月吧？去比较有名的地方——”

赵俊对老婆宠爱有加，当然不会拒绝。

赵南成又进言：“而且我看去的人多一点比较热闹，不然谁帮你们拍照留念呢？总不能一直麻烦路人是吧？”满意

地看到李丽认同地直点头后又接着说，“我还要上学，没办法去的；你们也知道，学习关键在于基础，如果高一起

步就落后，以后就很难跟得上了，到时就得不偿失了。不过，妈妈，你可以找林叔叔林阿姨去嘛！”

李丽觉得儿子真的变懂事了，不仅热爱学习了，而且考虑事情有他自己独特周到的一面。满腔热血沸腾的李丽没有

看见背对着他们走向门口的赵南成嘴角挂着一抹诡计得逞的微笑。

心动不如行动。李丽立刻去询问林峰和刘静。夫妇俩倒不排斥请长假出去度结婚纪念日，可是——“我家小卿和你

们家小成怎么办？小成还是小孩子呢——”其实是刘静放心不下刚进大学的儿子。

“我对小卿很放心的啦，连小成都说小卿很会照顾人的，你放心吧！而且要让孩子们学会独立嘛！”李丽似乎没想

过，抛下孩子自己去度假似乎不是一个能让孩子学会独立的好方法。

于是，莫名其妙的林卿也就只能接下了这个“沉重的负担”，在大人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照顾赵南成的衣食起居，

充当起一个负责的临时保姆。

＊＊＊＊＊＊

今天好象有什么不同，赵南成拿出林卿家的备份钥匙时，突然右眼眼角不安的跳动了几下，心跳加速。他感到有点

好笑，难道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说是前几天强迫林卿的那个吻，他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当时林卿不就没反

应吗？不至于过了几天再来翻旧帐吧。提到那个不能算是吻的吻，赵南成很是气愤，林卿竟然白目到这种程度：如

果不喜欢他，他会和他做出这种亲密的举动吗？真是迟钝——可是，从林卿的反应，他一点都揣摩不到他的心思，

如果说他讨厌自己，肯定当时就挥拳相向了；可是看他的样子倒也不像对自己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自己在他的心里

最多就是邻家的小弟弟一样的地位吧。

他沮丧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林卿从厨房探出头，一脸神秘地说：“小成，你看谁来了？”

赵南成没听到他的话，因为他看到林卿的大花脸，马上一个箭步冲上前拉着他的手臂焦急地问：“你的脸怎么了？

谁打你了吗？”

不过在越过林卿的肩膀见到一张含着意味深长笑意的脸后，他很快镇定下来，“毛毛哥，好久不见。”他上前搂一

下周楠，“怎么这么久都没有你的消息啊？”

周楠笑得很灿烂：“没想到小成你还认得我啊？哈——”

又回去炒菜的林卿戏弄地说：“因为你的脸特别大啊！”就是特指他脸皮厚的意思。

早在平时，周楠肯定会用笑声来回应林卿，可是现在他没笑，因为赵南成用只有他们俩听得到的声音说：“因为就

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这张脸。”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激荡出较量的火花。

“没想到你还是狗改不了吃‘米田共’啊！”同样的，周楠也小小声地的说。

毕竟阅历浅，赵南成轻易地就被激怒了：“少跟我假惺惺的！讨厌鬼！你回来干什么？”

“当然是看某只披着羊皮的狼有没有露出他的真面目啊——”眼角同时扫到脸色难看的赵南成和正端菜走出厨房的

林卿，他下手迅速地揉乱赵南成的头发，然后摆出无辜的笑脸看着林卿：“小卿，你真是贤夫良父啊！谁嫁给你真

是享福啊。”看到瞬间变得安份的赵南成敢怒不敢言的用手抚顺头发的窝火样，他笑得很得意。

从小他就特别喜欢逗赵南成。这和与林卿之间的斗嘴不同；他和林卿是旗鼓相当，没有胜负之分，也就没有得胜的

快感；但和赵南成比起来，起码他有年龄和经验上的优势，往往能将他压得死死的，看到他吃鳖的样子，他心里就

十分的愉悦；就某一方面来说，原来他体内也是有恶魔因子的，哈哈哈——

饭后，乘林卿收拾饭桌时，赵南成挡在电视机前，不让周楠看新闻。

周楠无奈地把视线转到他脸上：好歹他以前也很疼他的，现在竟然被这么厌恶，他做人真失败啊！也好，干脆大家

来算算帐吧。

他坐正身子，目光变得凌厉地说：“那好，我刚好有点事要问你呢！”他示意他坐下，见他没反应，又接着说，“

我想你应该知道写有地址的那张纸条和起初几周我寄给小卿的信在哪儿吧。”那时候他就是看林卿一直不回信，所

以才心灰意冷“封笔”的。

赵南成脸色有些苍白，但他不允许自己示弱：“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因为在小卿身边会做这种事的人，我想得出来的就只有你！你忘了当年偷情书嫁祸给小卿的事了？”他知道的可

多哩！谁让他逮到这小子的狐狸尾巴了呢？只要有一点怀疑，他就不愁找不到证据。不是说“伸手必被抓”的吗？

赵南成不说话，因为这是事实。

小时候，他不只一次看到林卿从衣柜里拿出几封包装精美而且香喷喷的信，愁眉苦脸地说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他只

是刚好动一点手脚拿来利用一下，因为拿到林卿的衣柜钥匙并且重配一把对时刻跟随在林卿身边的他而言是件轻而

易举的事。

林卿那时候因为上课没能到车站送周楠，他就很光明正大的将写地址的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箱；不久，林卿出

了点事，堆积的信件都被他抢先一步进行了过滤，等传到他手里时，林卿就只能看到送订的报刊和垃圾宣传广告了

。

“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小卿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吗？如果你不喜欢他，又为什么要

粘着他？我就是想不通这一点！我觉得我们三个是兄弟，最起码我们感情像兄弟一样好，可是——你却反咬我们一

口——我怕小卿伤心，所以没把事情真相告诉他，我一直以为，你可能只是调皮了些，其实没有恶意的，可是——

”周楠看见赵南成脸上闪过一丝懊恼。

“原来你早就知道那件事是我做的了——”赵南成颓丧地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那卿卿是不是还不知道？”他最

在意的还是这个，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他现在不知道，但如果你不回答我的问题，他很快就会知道了。”他双手环胸威胁的瞪着他。

“什么问题？”

周楠以为他装傻，差点冲过去海扁他，不过看他一脸茫然，好象是真的不知道，算了，不跟他计较，知道真相比较

重要：“就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啦！”

闻言，赵南成觉得很好笑，他一直以为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个秘密隐藏到他没有意识的那一天，他一直以为这

么长时间了，他已经将过去都封印了，没想到现在被人生生地挖了出来，没有黑暗，没有痛苦，只有——他摸了把

脸，豁出去地说：“先说好，说完你不许笑我。”

笑？周楠像听到多怪异的事一样：“不扁你就不错了，还笑得出来？”

他点点头，慢慢开始叙述起来：

从赵南成有记忆以来，他记得他学会的第一句话不是“妈妈”或是“爸爸”，而是“卿卿”，这不是因为林卿闲着

没事干经常跑来教邻家小弟弟练习发音。要知道，小林卿觉得小南成没自己漂亮，才不会主动接近他呢。事情的真

相是李丽经常在饭桌上对赵俊说：“老公，今天隔壁家卿卿——”久而久之，加上发音简单，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

是“卿卿”，这倒把林卿乐得不行。

可是，南成渐渐懂事后，小孩子的敏感让他觉得其实妈妈喜欢的不是自己，而是斜对门家的林卿哥哥；不，不只是

妈妈，小区里其他公公婆婆、叔叔阿姨们好像也特别喜欢那个人。其实一般来说，许多人都比较喜欢天真无邪、长

得偏可爱一点的孩子，加上林卿嘴巴又甜，很会喊人；而小南成不喜欢陌生人，也不像小林卿那么会喊人，也莫怪

大家对林卿比较热情了。

可小南成不懂啊，他只能伤心地想：那个人有那么多人疼，为什么还来抢我的妈妈？小孩子比较单纯，当时他就是

咽不下那口气，就是想打击报复一下那个人；不过在电视连续剧的荼毒下，他发现，显露在外的坏人都是不堪一击

的，真正深谋远虑的人从来都不自夸或自满什么的。他自己总结出：做大事要先学会隐藏自己的目的。所以他在大

家面前表现乖乖的，在背后动动手脚，就是想让大家不喜欢林卿——

“哈哈哈哈——”周楠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一手指着面露尴尬的赵南成，一手捂着发疼的肚子，“你——你好

幼稚——哈——”

“我也知道我那时侯很幼稚啊！拜托你别笑了！很丢脸耶！”脸颊上出现两团很可疑的红晕。

“是蛮丢脸的。”

“嗯，呃——” 刚要点头却领悟到这个声音不属于周楠。赵南成脸色立刻变得煞白；连周楠都慌忙回头，“小卿—

—”

果然，林卿系着围裙站在入口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小卿，你——都听到了？”周楠看到赵南成手都在颤抖了，有点不忍心。

“在厨房就听得到了，你们也不知道要小声一点。”淡淡地，不像在生气，却也没有跌宕起伏。

“卿卿哥——”

林卿终于将视线投向忐忑不安的赵南成：“我只是想问你，你是不是只做过这些事？”

“对，没有其他了。”他忙不迭地说。

“好吧，”他走上前，看着赵南成一字一顿的说，“别——说——我——认——识——你！”